第21章 蓮子
沈淵以為辭香是演技精湛，這懊惱勁兒別說旁邊的檸珠，連他自己都快被感染了，這可不是什麽好現象。
沈淵急忙打住心底的異動，見辭香沒發覺自己話裏的不對，稍微松了口氣，警惕的再同她說了會兒話，看天色漸暗，起身說要回去了。
辭香的确沒發現，将沈淵送到門口才回來，讓檸珠打水來洗漱準備睡了。
沈淵回到自己房裏，臉色當即沉了下來，他再沒心沒肺也該發覺自己不對，他想看辭香的臉！
對一個姑娘的容貌感興趣，這擱誰身上都不算大事，但沈淵清楚得很，他不喜歡麻煩，像辭香那樣漂亮又目的不明的女子，最是麻煩，他不應該會有錢財之外的想法。
他現在應該是想着怎麽解除雇傭關系才對。
怎麽也想不出來那裏有問題，沈淵頭一次嘗試到苦惱是什麽滋味，太難受了，比餓死還要難受。
所以他決定不想了。
辰巳院裏入夜後就燈火通明，亮得人影子都沒處落腳，左青璃靠着窗，精致的蘭花竹扇緩緩搖動，還沒涼下來的風裏隐約有蘭花的香味，丫鬟隔着清透的竹簾低聲回禀懷秀院裏的事，不覺有些好笑，待她說完了，随意道:“下去吧，不用再盯着她了。”
丫鬟低着眼退出去，遇見正從外邊回來的阿雪，被攔了下來。
“阿雪姑娘。”檸珠比阿雪還大三歲，但阿雪在左青璃跟前得勢，左府的大小事務又是左青璃管着，自然要讨好着。
阿雪被左青璃寵得有些天真浪漫，并沒有這些心思，只是認得她是懷秀院裏伺候的，好奇懷秀院裏發生了什麽事。
阿雪知道左青璃讓懷秀院裏的兩個丫鬟盯着那位沈墨沈姑娘，但不知道左青璃為什麽要這麽做。
“姑娘命奴婢若是有發現什麽異常，便來回禀。”檸珠也不隐瞞，将入夜前聽到的話告訴給阿雪，其實她也有點兒好奇，那位沈姑娘得的是什麽病。
聽檸珠說完，阿雪那點兒好奇心也破碎完了，還以為那位沈姑娘能有什麽秘密，沒想到是個病人，她對病人可沒興趣。
檸珠說完見阿雪沒什麽興趣，心下有點兒失望，左府裏誰都知道，阿雪對那些稀奇古怪的事感興趣，若是能讓她喜歡的，就能從四姑娘那裏得到賞賜。
“檸珠姐姐快些回去吧，早些休息，明天還要早起的。”阿雪嘴甜，模樣又生得乖巧，哪怕被她拒絕，也讓人生不起惡意。
“阿雪姑娘年紀還小，才該早些歇息。”檸珠說道，送阿雪進了院裏才回懷秀院去。
辰巳院的丫鬟不少，左三爺不肯虧待這唯一的嫡女，光近身服侍的就比別家的女兒多了兩個，但左青璃在家時不大喜歡身邊跟太多人，就分了輪次讓她們照着輪換，至于其他丫鬟，如非必要都在院裏，因此現在她屋裏不過兩個大丫鬟月琪和月珍守在外間。
兩人剛繡好塊素色藍蝶帕子，正小聲探讨着針線的問題，不知道打哪兒伸出來只手，搶走了剛繡好的帕子，将兩人吓了一跳，擡頭看見一臉得意的阿雪，白白胖胖的小手上，攥着的可不就是她倆的帕子。
“好妹妹，快還給姐姐，這可是姑娘指名要的。”月琪急忙低聲說道，月珍也在一旁許諾。
“妹妹要是喜歡，我再給妹妹繡個。”
阿雪本來好奇她們繡的什麽，又想捉弄她倆，但一聽她們這麽說，頓時覺得無趣，把帕子還回去，溜進裏屋去找左青璃。
月琪和月珍松了口氣，她們是怕這位小祖宗真吵着要，那就成了她們的罪過了。
左青璃倚靠着窗，漸漸有了些倦意，又被外間的聲音鬧醒，轉眼一看就見阿雪進來，她臉上露出了幾分真摯的笑容:“阿雪，今天又去哪兒玩了？”
“徐大姐姐帶我去看花了。”阿雪開心的答道，從身後拿出一朵還打着包的荷花遞給左青璃，“徐大姐姐說荷花跟姐姐最配了。”
左青璃嗔怪的笑了，捏了下她的臉才把花接過來:“你家徐大姐姐就愛說這種話唬人了，你可不能學了去。”說話間，還打着包的荷花緩緩綻開，蓮花的清香溢滿屋子，夏日的燥熱也減輕了幾分。
阿雪看着綻放的蓮花，臉上露出幾分饞色。
左青璃見了無奈又寵溺的搖頭，将荷花還給她:“喏，明日将它拿給你的徐大姐姐，你就能吃到蓮子了。”
“可是阿雪現在就想吃蓮子，徐大姐姐說姐姐會給我蓮子吃。”阿雪不高興的抿着唇，眼珠子裏水汽彌漫，不知道是在怪她的徐大姐姐騙了她，還是在怪她的姐姐不滿足她小小的要求。
“可是姐姐今日曬多了太陽，現在力氣不濟養不出蓮子了。”左青璃也裝傻逗她，阿雪卻當了真。
“那我給姐姐打水來，姐姐給我蓮子好不好？”
左青璃故作苦惱的考慮了會兒，見阿雪眼裏又水汽彌漫，這才答應下來:“我要院前那口井裏的水。”
阿雪急忙點頭，興高采烈的跑出去打水了。左青璃暗暗搖頭，目光落在荷花上，眼角精光一閃，不一會兒荷花便開到了極致，間中露出小小的蓮蓬，花瓣緩緩凋落，蓮蓬越來越大，上面的蓮子也飽滿起來。
等花瓣落盡，蓮蓬已經成熟，而所有的花瓣都落地成灰。
左青璃剝開蓮蓬，将蓮子一顆顆放在身旁的冰碗裏，等阿雪提着井水回來時，蓮子已經被冰凍涼。
“姐姐最好了。”看見冰凍的蓮子，阿雪很開心，湊到左青璃臉上親了口，端着她心愛的蓮子坐在一旁專心剝皮，有一搭沒一搭跟左青璃說話，講的都是今天去蓮湖裏的趣事，把左青璃逗笑了。
一個蓮蓬裏不過十來顆蓮子，阿雪的手慢，愣是剝了小半個時辰才将皮弄幹淨，又分給左青璃兩顆，剩下的都祭拜她自己的五髒廟了。
左青璃不愛這種沒什麽味兒的東西，拿兩顆嘗嘗就夠了，吃完就讓阿雪去睡覺，而她自己則慢慢搖着扇子，望着被燈火映照得不清楚的夜空，莫名一縷愁緒湧上來。
很快這種莫名的情緒就遠離了她，今晚的夜空同樣不太平，高來高去的人們在空中相遇，或是一言不合大打出手，或是裝作沒看見對方。
城裏很快就有了血腥味，進徐府的探子被發現，死傷慘重，最後只有三人逃出來，還沒到城門就被別的黑衣人攔下來，殺了個幹淨。
夜晚的殺戮正式開始了。
不知道今晚又要死多少人才能讓某些人放心滿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