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悄悄

第1章

又是一個晴朗天，紫外線很強。S中學圍牆邊沿路的薔薇花也低了頭，一副即将離世的樣子。

今天是開學日，S中學附近車流湧動，人聲鼎沸。林固手裏拿着個薄薄的作業本，一邊扇風，一邊努力往人群裏擠。

林固今年升高三了。高二期末，S中學的校長要求年紀主任安排一場分班考試。S中學是市裏數一數二的好學校，看重升學率。校長為了提高名校錄取率，在高二期末搞了個分班考試，取年紀前一百重組兩個名校班，

今天開學日，進校門的公示欄裏就張貼着名次和分班通知。林固正在人堆裏找自己的名次。林固本不想被分到名校班，想和從前的朋友和老師一起繼續待在從前的班級。但是這次換班是大換血，原來的班級也會被取消兩個。怎麽樣都不能入人意，還不如和好兄弟一起進入名校班。

林固有點憂心。他的成績算個中不溜，比上不足，比下有餘。他能不能進名校班，還真不好說。

名次表上的字打得小，林固看的眼花，還沒找到。另一邊的宋寶帛已經看到了自己名次。

“林固！我進去了！你找到自己的了沒？”

“還沒，你在哪？”

宋寶帛穿過人群，一把拽住林固，把他從最後面拽到前面。

“你在那麽後面前找什麽，這全都是按名次打出來的表，你從前往後看。”

林固熱出一頭汗，汗水滑到上眼皮，被他一手摸去大半。

宋寶帛指着自己的名字，剛好卡在第一百名。

“前面我都看了，沒有你的名字。咱們接着往下看就行。”

宋寶帛摸摸自己的額頭，挺遺憾的，沒能和好兄弟一起進入名校班。

林固明白宋寶帛的言外之意，笑着說：“不錯啊，兒子。現在就是名校裏的候選人了。”

“去你的，找找自己名吧。”宋寶帛被逗笑，對着林固肩膀狠拍了一下。

林固這次找的挺快的，他的位置離宋寶帛不遠，落後了四個名次。

“宋寶帛，找着了。這兒呢。”

“八班，找着就行，熱死了。咱吃飯去吧。”

林固和宋寶帛先回宿舍把東西放下，然後去了食堂。宿舍裏按了空調。兩人雖然班級不一樣，但是校長倒也沒有喪心病狂地讓他們搬宿舍。兩人還是一個宿舍。

高三的節奏很快，每個同學的壓力都很大，分在名校班的宋寶帛壓力更甚。林固每天除了吃飯和晚上下自習，平時都很少看到宋寶帛。

兩個名校班被安排到了別的教學樓，和一般的高三同學分開了。除此之外，宋寶帛還比林固多上一個晚自習。

幸好，最後一節晚自習沒老師守着，林固沒事就戴着MP3蹲着宋寶帛教室門口等着宋寶帛。

宋寶帛下了自習，滿心抱怨，一路碎碎念：“什麽狗屁名校班，非要加一節晚自習。”

“不是說自願上，不願上自習可以走。”

“話是這麽說，誰敢走，全班都坐着，我不敢走。”

林固長嘆一口氣，“行吧，沒事兒，我晚上來等你。”

“不愧是我的好兒子。”

“給爺滾！”林固伸手打算給他來一下。

宋寶帛一路加速跑開，林固一下也沒碰到人。

林固不喜歡讀書。他家裏人做了點小生意。他衣食無憂，過得舒服，也不想吃學習的苦。不過他腦子還能轉悠，學習上還算馬馬虎虎。他在學習上也沒什麽追求，上個小本科，能應付應付家裏人就行。

成績最好的一批學生都被收到了一起。林固在新的班級名列前茅，很少能感受到自己其實成績并不好的事實，反而覺得自己的成績馬馬虎虎，過得去。

不明真相的林固，成績不進反退。

林固不怎麽花心思在學習上，看自己不怎麽學還能在班級前三就更加放縱。晚上宋寶帛背單詞，他就在床上看小說。宋寶帛在教室上晚自習，他就在宋寶帛教師外面看小說，聽音樂。要麽就看宋寶帛學習。

林固小說看得太多，學習上無所事事就開始幻想愛情。

可惜高三的孩子大多一心撲在學習上，少有注重打扮的人，所以林固也沒看到什麽美人，不過宋寶帛班上倒是有一個男的，長得不錯。

林固注意到他不是偶然。林固生于南方，小個子女孩多，高個子男孩子少。林固注意到的那個男生就是個大高個，目測得有185。

說這男的有多帥，驚為天人也不算，就是在一群小個子裏有種鶴立雞群的感覺，特顯眼，打眼望去你就只能看到他了。

林固有點輕微近視，他也不喜歡戴眼鏡。雖然在等宋寶帛的時候，他常常注意那個男孩子，但是還從未看過那男的正臉。

又是一次晚自習，距離高考還有一個月，林固還是蹲在宋寶帛教室門邊看小說。林固物盡其用，即用mp3看小說，又用它聽音樂，把一心二用發揮到了極致。

教室裏輕聲背書的人很多，聲音彙在一起，傳出教室。林固蹲在門口，聽着音樂看着小說，待在另一個世界裏。

本來互不相擾的兩個世界因為徐立信的出現産生了交集。

徐立信出來上廁所，出門拐彎不注意，一腳踢到了林固身上。

“诶！”林固沒有被傷到的痛感，只是有被打擾了的不滿。哪個不長眼的？

林固皺緊眉，擡頭瞪住徐立信。

林固緊皺着的眉頭慢慢舒展看來，是他啊，鶴立雞群的帥高個。

這是林固第一次正面看到眼前這個人，要不是因為宋寶帛，林固可能這輩子都看不到這個人。實在是在學校見不到這樣的人。

徐立信長得比林固想象的好看。眉毛很濃，內雙大眼長睫毛，唇色很深，嘴唇薄薄的。膚色也不白，比尋常人要黑但是又不到小麥的顏色。

此時徐立信穿着黑色的短袖。林固擡起頭看着眼前人。

徐立信眉頭也緊了一下，不是生氣，是緊張踢到了人。

“不好意思，你沒事吧？”

林固耳機裏放着浪漫音樂，沒聽清徐立信說什麽，應該是道歉。他忙取下一邊耳機，“沒事，沒事。”

徐立信點點頭，走了，獨留林固一個人回味。

徐立信上完廁所很快重新回了教室，沒看林固直接進了教室。

林固不想太刻意，但是又想再看看徐立信，于是等人經過時，偷偷擡眼觀察徐立信。林固等人進了教室坐下，重新開始學習了。他才從地上站起來斜扒着牆，偷偷看學習的徐立信。

徐立信一只手轉着筆，另一只手按着面前的書本。他低着頭，劉海淺淺蓋着眉眼，整個人看起來很靜。

後面有個小姑娘一直輕聲叫徐立信，沒能叫動便用筆尾輕輕戳了戳徐立信的後背。

徐立信回過頭，小姑娘舉着書問了一個題。徐立信把書接過，又拿了一張小姑娘空白的演草紙，回身唰唰的沒幾下就寫完了，連着書和演草紙一起遞還給姑娘。

徐立信坐好，又開始思考為難自己的問題。

林固收回注視的目光，挺帥的，看樣子還是個學霸。

沒幾分鐘就下課了，因為林固一直等着，宋寶帛往往是第一個沖出教室的。宋寶帛出了教室，見林固還在往教室看，就拍了一下林固的肩，“乖兒子，爸爸在這兒了，看什麽呢？”

“你看看靠牆坐第二排的那個男的。”

“誰啊？”宋寶帛随意看了一眼教室，“徐立信啊？我們班體委，怎麽了？喜歡？”

林固收回視線，拉着宋寶帛走了，“沒，就是見到覺得挺帥的。”

“是挺帥的，我們學校好像蠻多人喜歡他的，又帥成績還好，這小子還會打籃球。要是你和我一個班還能看見他打籃球。”

林固不說話，心裏也覺得挺可惜的。

晚上回了宿舍，林固把沒看完的小說看完了。今天下載的小說短，看完小說的時間還早，林固睡不着就想男人。

想追想和他談戀愛。要說他有多喜歡這男人也不一定，就是覺得帥，想着和他談戀愛一定很不錯。

要是和徐立信談了戀愛，他一定得好好親親他的眼睛，坐在他懷裏，揉他乖順的劉海。

見到徐立信的第一天，林固做了個不短的美夢。

夢醒之後，林固倒也沒付諸實踐。距離高考越來越近，就算他再怎麽不以為然，也被周圍同學勾的緊張了起來。

另外，什麽好事不得等到高考之後？等他林固高考完就跑去花店買一大束玫瑰，再準備一疊粉色便利紙，每張寫一句情話，到時候把東西一股腦遞給徐立信，曉之以情沒，動之以理，就對着徐立信胡編亂造。

騙他：自己對他暗戀已久，情根深種，因為不想影響他學習，所以才隐忍不發，秘而不宣，只是每日寫一張便利貼傾訴自己溢出來的情誼。

......

林固被自己的想法逗笑，蒙頭在被子裏滾了滾。

在對鋪背單詞的宋寶帛莫名地看一眼在對床打滾的林固，低聲罵了一句：“傻逼玩意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