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把賈迎春和林黛玉這對姐妹接回來,齊靜安就派人會娘家報信,安陽長公主知道女兒要回來住上幾日,自然是高興至極,齊靜安晚上就跟着佟夫人吃飯,四個女人坐一桌,高高興興的,吃晚飯就散了。
賈珹不在家,賈故又出城去了,家裏沒個男人撐着,自然也沒人上門祝壽,大部分都是送了一份壽禮來,派家裏得用的仆人給佟夫人請安,齊靜安在賈珹過壽這日回到府裏,第二日也是要回到公主府裏去陪着公主的。
到了榮國府這裏,去忠武侯府的時候碰了一個軟釘子,賈貴出來接了賈琏,恭敬的回話,“因着府裏面的爺們們都不在,家裏不接待男客,如果是姑娘們請入後院,男客們還請回,回禮稍後奉上。”
賈琏這幾天到了哪兒都被捧着,衆人一口一個國舅爺喊得他周身舒泰,到了忠武侯府,被賈貴這奴才面上恭敬,言語上擠兌了一番。
其實賈貴作為大管家是不合格的,然而軍中漢子,數他比較圓滑,這種圓滑還是相對而言的,到了那些世家仆人跟前,吉祥話說的幹巴巴的。
盡管家仆夠忠心不夠圓滑,但是賈故本身比較孤僻,不喜歡和人交往,所以賈貴這個毛病在賈故看來不算是毛病。
賈琏被人捧的多了,冷不丁的遇到一個不會說話的,就記上了,帶着弟弟們氣呼呼的回來了。
到了史太君跟前,也不敢說其他的,只是說了賈故父子不在,史太君揮了揮手,讓賈琏下去了。
史太君此刻埋怨起來大房的這一雙兒女。賈琏沒提前使人去送壽禮和賈迎春不往家裏送信。京都中過壽都是提前了一兩天送壽禮或者去打聽人家怎麽過壽,也有人當天送了壽禮的,只不過是顯得不夠親近,比如賈故爺倆,給自己過壽從來不提前送。而賈迎春,早早的回了那邊,必是早就知道了賈珹不在,忠武侯府裏不打算給賈珹過壽,卻想不起來給府裏說一聲,這點眼力勁不如探春。
說到探春,史太君倒是頗為喜歡,把鴛鴦叫到跟前,“我記得我年輕的時候,有個金鑲玉的項圈,拿了給三姑娘送去。這些天她伺候太太辛苦了,告訴她老婆子都知道。”
鴛鴦答應了一聲,回去拿了一個盒子出來,裏面是一個精巧的項圈,史太君點點頭,鴛鴦親手捧着去了賈探春的房子裏。
宮裏面,賈元春帶着抱琴從太後宮裏回來,疲憊的坐在了榻上,抱琴的年紀和賈元春差不多,每日去太後跟前,比賈元春更加辛苦,回到了主殿,還要接着伺候賈元春。
賈元春拉着她,“坐下歇歇,喘口氣再傳膳,咱們也說說話。”
抱琴推辭再三,在腳踏上坐了,主仆兩個還沒開口,外邊的小太監就傳信過來,“今兒皇上宿在披香殿。”
抱琴趕快替賈元春打發了小太監,又回來勸着點賈元春,“披香殿的劉嫔現在有了身孕,皇上必是去看她的肚子的。”
賈元春拉了她的手“我知道,你不必勸我,我也不是那十幾歲的小姑娘,皇上喜歡那鮮嫩的女孩子,我到底是老了,一年到頭,也見不了皇上一面,雖然有貴妃的尊位,到底是……我思來想去,讓家裏送一個女孩子來,早點生下個一男半女,往後也有個依靠,你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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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仆兩個從小在一處,如今又在宮裏許多年,抱琴也覺得這是一個辦法。然而操作起來更加麻煩。
“如果娘娘想要抱養一個孩兒,後宮中姿色不俗的小貴人有的是,挑個聽話的,也不算難事。如果娘娘看重血脈,覺得和自個同出一脈才放心,那家裏只有二姑娘和寶姑娘合适。恕奴婢多嘴,二姑娘哪兒不合适,寶姑娘……跟娘娘雖然是表姐妹,一表三千裏,還不如收攏一個在宮裏掙紮的貴人來的方便。”
賈元春承認她說的對,但是又放不下這個想法,“讓本宮再想想,再想想。”
賈故最近公事上不忙了,休沐的時候拉着賈赦一起喝酒。如今天氣冷了,兩個人也不願意出門,在賈故的書房裏,支着酒桌,燙着小酒,喝的暈暈乎乎的。
“最近你們府上有什麽稀罕事嗎?”賈故醉眼朦胧。
“故弟不厚道,是問問我們府上有什麽稀罕事讓你大笑一場的嗎?”
“哈哈。”
“跟你說說也無妨,我們家最近的大事是給娘娘尋找些用物。”
“用物,宮闱之間可是禁止夾帶的,別說,我最近覺得太閑了,肅清這股子歪風正是時候。”賈故真的哈哈大笑了起來。
賈赦目瞪口呆,才想起來雙胞胎弟弟是個守衛宮城的頭頭,肅清夾帶本就是分內之事。他自己搖了搖頭,“王氏聽說如今在佛前許願,求佛祖賜下一個皇子給宮裏的貴妃。”
賈故心想,沒皇帝,賈貴妃自個沒辦法生個兒子出來啊,抿抿嘴也就不拿這個說事兒,畢竟皇帝願意睡誰,是他自己的事兒,做臣子的拿來說嘴,鬧不住将來被皇帝收拾了。
轉了話題,“賈老二如今算是心想事成了,還在天天在家教孩子嗎?”
賈赦搖了搖頭,“如今上門的人多了去了,賈老二日日忙着迎來送往,已經想不起來管教兒子了。”說完破覺得落寞。
賈故知道他這是被賈老二撇開了心裏難受,如今賈元春成了高位嫔妃,賈赦再也沒機會翻身了,就算過幾年史太君過世了,賈赦也拿不回來自己的家主之位。他自己就舊話重提。
“我在城裏有座院子,你帶着侄兒住進去,咱們離的近一些,我不忙了也去找你。”
賈赦低頭想了想,“還有老太太呢,我就這麽搬出來了,跟被驅逐出來有何區別?說到底,榮國府到底是家。”
“沒貼心貼肺的人那也不過是一套房子。你帶着琮兒出來,好好教他,日後也做個老太爺,不比這樣好。”
“故弟別勸我,我是不會搬出來的。”
賈故就喝了一杯,心想現在不成,往後幾年被賈老二逼到牆角了,自有搬出來的時候。“現在不說也行,等幾年宮裏的貴妃有了皇子,那府裏還有你的下腳的地方嗎?”
賈赦的臉色不好看起來,賈故看着他的臉色斟酌着是不是要再刺上幾句,門外就傳來賈琮的聲音,賈故就知道今日算是功虧一篑了。
賈琮進來,先給賈赦賈故兄弟請安,賈赦剛才心裏不痛快,板着臉叫他起來,拿着課本要檢查他的功課,賈琮也不怕,頗為自信的背了幾篇書,賈赦眼下看不得兒子得意的模樣,張嘴就想罵一頓。
賈琮目前才六歲,賈故本來笑着看父子兩個一問一答,還想着找個什麽物件賞下去,鼓勵鼓勵小朋友,接着賈赦就開罵“孽障,才讀了幾天書做什麽怪樣子……”
“賈恩侯你說誰是孽障。”賈故一把把賈琮抱懷裏,摟着小身子,“你父親今兒喝多了,琮哥兒不和他計較。”又安慰了幾句,把自己一個鑲嵌着黃金的馬鞭當獎品給了出去,又承諾來年送他一匹小馬駒,才哄得小家夥心花怒放,放他去後院給佟夫人請安。
“孩子好好的你罵他作甚。”賈故就看不得他這個樣子,自己過得不得已,還把痛苦轉嫁到孩子身上,“我告訴你,琮兒是個好孩子,如今又聽話又乖巧,讀書又好,人也孝順。眼下好好教育,日後為官,只有我提攜他,你老了養老穿孝全在他身上。你的福氣也在他身上的,少在這裏充嚴父,就看不得你擺的嚴父樣子。”
賈赦沒說話,過了一會,才小聲的說了一聲“琏兒那兒……”
“他…”賈故本來想說他心眼就不正,看着老哥哥的模樣,又轉了話頭,“忠孝禮義信,你覺得賈琏占了哪幾樣?”
賈故心想,忠這一塊,賈琏從來沒表現出來,孝這一塊,看他對賈赦的模樣,勉勉強強,賈故覺得賈琏孝順賈老二勝過自己親爹,這是賈故最看不過眼的地方。禮就不說了,義也沒見到過,信就更別提。
“賈琏,已經垮了。說起來,榮寧二府的男丁都垮了。”
佟夫人回到家,心裏氣個半死,還不能表現出來,讓彩雲揉了半天的心口,正巧賈珹的媳婦齊靜安的被她兄弟送回來。
“娘這是怎麽了?”齊靜安有了身孕,平日裏佟夫人對她也不嚴苛,更不用她在跟前立規矩,齊靜安自覺比閨中的小姐妹們更有福氣一些,別的不說,碰到一個好婆婆,那真是八輩子修來的福氣,更別說想親娘了說回去就回去了,別人家,伺候老的再伺候小的,一年到頭也回不了娘家一次。這次就是在娘家住的時間久了,安陽長公主就怕佟夫人心裏不痛快,趕了女兒回來。
“被氣的了,我今兒出去,見了幾位夫人,說了我有個侄女怎麽怎麽好,漏了點意思給你迎妹妹找婆家,誰知道往日裏還有興趣的夫人們今兒一聽好幾位都含糊了起來,我找相熟的一打聽,氣死我了,榮國府的老虔婆,到處說你迎妹妹的壞話,什麽懦弱無能,什麽不堪大用……”
彩雲趕緊給端了一杯水,彩玲一邊揉着佟夫人的後背心,一邊和齊靜安說話,“大奶奶不知道,這話才兩三日功夫已經傳的人盡皆知了,不然不會把夫人氣成這個樣子。”
“我養了這兩個丫頭也有兩年了,”實際上才一年半,“雖然不是我生的,養了這麽久,我心裏待她們跟我生的也無二樣,誰知道……讓我知道是誰的主意,我非要砍了她們……”
“夫人,如今咱們在京都呢,不興動不動就砍人。”彩玲把杯子給了彩雲,又給佟夫人接着揉後背心。
齊靜安如今才算是見識了婆婆的彪悍,安慰她“娘也不必心急,迎兒妹妹到底不算大,這婚事再拖個一兩年也可以。再說了,京都還有風俗叫做榜下捉婿,有那年少有為的舉子進京,咱們留意了,等他中舉了,許給他一房如花美眷,再有侯爺提攜,人家保準樂意。”
“他樂意我還不樂意呢,迎兒有什麽不好,性子安安靜靜,長得也是可人意,教養又好,會下棋會作詩,正經的大家小姐,那些人家還求什麽?”一巴掌拍在桌子上,“誰娶了我侄女都不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