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賈故聽說了炖羊肉,頓時沒了興趣,“羊肉誰家沒吃過,當年在北地,蠻夷養着牛羊,不打戰的時候有人趕着牛羊來換糧食和鹽,到了大戰的時候,幹糧除了大餅就是肉幹,那望江樓就是把羊肉做成了牛肉味弟也不稀罕。”
賈赦頓時滿腔歡喜變成了沮喪,精神頭立即癟了下去。
看他的樣子,賈故就提議,“出去轉轉,聽說書院街有好書,棋盤街有家店賣的好香,點了之後使人寧靜,再不行咱們去城外廟裏面拜拜,能去的地方多着呢。”
城外太冷,而且如今已經日上三竿,怕回來的晚了不好進城門,兄弟兩個坐着賈赦的馬車去了棋盤街。
棋盤街其實不是一條街,是七八道縱橫的街道在一起如棋盤一樣,叫做棋盤街,經營的都是一些文雅東西,像是古董的字畫,上好的文房四寶,還有些新書新紙,更有那些才子佳人的話本,更少不了各種各樣香豔的野史。
兩人下馬車,各自帶着小厮,在街上轉悠起來。
賈赦的眼力在文玩古物這一塊是非常厲害的,在棋盤街還有幾分名氣,他剛才來沒走幾步,就有一個夥計來請他。
“賈爺,救命啊,我們掌櫃的求您大駕,昨日裏有個人來賣東西,我們掌櫃的不在,少東家在,人家賣了一副字畫,今日我們掌櫃的一看,說是假的,但是東家請來的老供奉說是真的,如今老東家和東家都來了,求您給看看。”
賈赦瞬間腰杆直了,擺着大老爺的譜兒,“等着。”
轉頭和賈故商量,“不如一起去看看。”
賈故沒興趣,“我在門外等大哥,順便看看外邊攤子上的零碎東西。”
賈赦就一搖三晃的去了人家店裏。他的兩個小厮,留一個在外邊陪着賈故,賈故往那店裏看了一眼,就示意一個常随跟進去,“要是打起來了,你只管把大老爺弄出來。”
随後從攤子上撿起一個香爐,上面有着銅鏽,看了又看,那攤主看他穿衣富貴,就把那香爐誇得天上少有地上絕無,又編了一個神仙和凡人的故事,通過神仙給凡人賜福,又說了保家宅平安,最最重要的是:這玩意保父母安泰。
賈故聽着他舌燦蓮花,就是不說買也不說不買,拿着香爐不住的端詳,這賣假古董的攤主還特別盡職,為了不冷場,故事一個接着一個,賈故覺得,沖着他講故事這件事,就應該買件東西慰勞慰勞他。看了看,攤子上還擺着一個小泥爐子,勝在小巧別致。
指着爐子問他“多少錢?”
“這個是名家所作,用的是紅泥,那句怎麽說的‘紅泥小火爐,晚來天欲雪,能飲一杯否’,就是這個紅泥小火爐,燙酒煮茶用這個,雅致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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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少錢?”
“此物不俗……”
“二百文,賣不賣?”
“老爺,這個可是我憑着二十兩銀子收到的啊。”
賈故站起來,那攤主趕緊改口,“十五兩銀子,您出錢了就是您的,天冷了小的要趕着回鄉過年呢,賠了就賠了,您下次還老照顧小的的生意。”
“別別別,你留着賣二十兩吧,老爺給你指個人,那個你看到了嗎?那個人姓薛,你跟他說這賣五十兩,是名品,榮國府賈家大老爺看上的,出了八十兩你都沒賣,因為賈大老爺是個俗人,不配這麽雅致的東西,去,趕緊的,看在你剛才給爺講了那麽多笑話的份上,這好處就落在你身上了。”
“可是榮國府的大老爺不是小的能編排的啊。再說了,這邊街上聽說過賈爺名聲的人多得是…”
“你見過大老爺沒有。”
攤主搖搖頭,“賈爺不經常來,就是來了,小的也不認識真佛”。
“看爺這張臉,你對着那姓薛的指一下老爺我,他肯定買了。快去,遲了你一文錢都賣不出去。”
攤主立即拜托左右鄰居幫着看着攤子,抱着那個小火爐去攔着薛蟠的路,賈故讓賈赦的小厮露個正臉,自己只露側邊,裝作從其他攤位上挑選的模樣,果然,才幾個呼吸,那攤主就跑回來了。
“謝謝您了大老爺,您真是活菩薩,您老人家真是百聞不如一見,您……”
賈故攔着那攤主,問他,“旁邊的那人是誰?”
攤主也精明,利索的回答了,“小的看着那人是個管事,江南口音,主家該是姓甄或許是鄭,小的聽不明白他的口音,以小的平日裏做買賣的眼睛,覺得那該是一個來采買年貨的管事,對了,是江南的官兒們到了過年特意派到京城的管事給各個官老爺家送年禮,他們一般是在江南買些禮物,到京城再買些禮物,那個管事幹的就是這種活。”
賈故微微一笑,“今兒是你運氣好,和老爺我無關,無關知道不?”
“知道知道,謝謝老爺您,對了,這個香爐小的孝敬您了……”
賈赦出來就看見攤主捧着香爐往賈故跟前湊,直接拿過來看了一眼,“故弟,這是贗品,做的這般粗糙,還敢擺出來賣。”
那攤主看了他們兄弟一眼,兩個人幾乎是一模一樣,敢情剛才的那個老爺才是贗品,後來出來的這位才是真賈爺啊,攤主縮着吶吶不敢言語,眼看着兄弟兩個相攜着離開了。
看賈故心情好,賈赦就問,“故弟這是怎麽了?遇到了好事兒。”
“剛才那商人的東西不足二百文,通過弟弟我,讓他賣出去八十兩。”
賈故回頭看看那攤主,“賣給誰了?”
“薛蟠。”
“他”賈赦不免有點不高興,“到哪兒都有他薛家的人。”
“這是怎麽了,薛蟠給你不痛快了?”
賈赦指着身後一個小厮,“你過來,給你故老爺學學,人家姑娘吃的那個什麽丸藥,那勞什子用了多少材料,有多難得,今兒也讓你故老爺聽個新鮮。”
那小厮點頭,“冬天的白梅花十二兩,夏天的白荷花蕊十二兩,秋天的白海棠蕊十二兩,還有菊花蕊十二兩……老爺,其他的奴才記不住啦。”
“你這狗才,學話都學不會。”
賈故攔着他罵小厮,“算了算了,我聽出來了,人家是百花仙子下凡,吃個藥專門折騰人的。”
“這倒沒什麽,”賈赦一邊走一邊說,“一個小姑娘家家的,我還不至于生氣,我要和你商量的是,你把敏妹子家的姑娘,養你跟前吧。”
“這話怎麽說,你要是真這說了,仔細你老娘拿拐棍打你。”最後想到那個場景,史太君追着賈赦用拐杖打他,就忍不住樂起來。
“昨日晚上,府裏就刮起了妖風,說薛家的姑娘有個金鎖,和尚們說了,必須是配玉,家裏寶玉生而含玉,都說是天造地設的一對,世上少有的有緣人。”
“跟外甥女有和何關系?人家想刮什麽妖風是他們薛家的事兒,賈存周的兒子傳出去頂多有個風流的名兒,還有人拿這事踩了林家一腳?”
“到沒有,只是老太太的意思是要把林丫頭配給寶玉,讓兩個孩子日常在一處,如今,我看王氏的意思是要讓外甥女嫁給自個兒子,老太太的意思她也不聽,只怕林丫頭那邊……”
賈故看着賈赦,覺得他就是忙錯地方了,“先別說林家的孩子,她成親也是十年後的事兒了,我聽佟氏說,二丫頭的奶媽子天天欺負她,把她的衣服首飾拿出去賭了,這事兒你知道嗎?”
“知道,我已經吩咐過邢氏了。”
“我要是你,我就立即把那奶媽子全家捆起來抽一頓賣了。”
“老太太說咱們家只有買人的,萬沒有往外賣人的。回頭我讓邢氏把他一家攆出去,不讓他們進來伺候。”
“總算知道二丫頭這軟脾氣是跟誰學的了,根子在你身上啊,你自己都……你姑娘就是我姑娘,放心,以後找婆家選嫁妝有我一份,好歹現在也養了半年了,就是一只貓兒狗兒這會也舍不得扔了。”
佟夫人的上房,林黛玉和賈迎春換了衣服出來,轉了幾圈給佟夫人看着。
“我就說,小姑娘們還是襯這種鮮亮的顏色。尺寸也正正好,先脫了,等幾日去公主府了再穿。待會把首飾也帶回去,到時候一并收拾整齊了。對了,這次多帶一些衣服鞋子,要是有人不小心把酒撒在衣服上,你們也有的換。”
正說着,一個丫頭進來,“夫人,北邊的二舅爺三舅爺到了,大管家請了兩位舅爺在前院住下了,說是晚上給兩位舅爺接風。”
來的是佟夫人的兩個哥哥,她大哥二哥是嫡出,三哥和佟夫人一母同胞是庶出,然而邊關嫡庶不是很明顯,誰活的下來才算尊貴,因着他們家的塢堡在北邊,三年裏面有兩年是被蠻夷攻打,所以內部矛盾不大,兄弟姐妹一致對外,感情就深厚起來。
佟夫人高興的眼角泛淚,“老爺呢?讓老爺趕緊的去待客。”
“老爺和賈大老爺去了棋盤街。”
“叫他趕緊回來,對了也要派個人對大爺說一聲,告訴他下了衙別在外邊和人喝酒了,麻溜的回來,親舅舅上門了,他們爺倆不能一個都不在。”
高高興興的張羅起來,賈迎春和林黛玉看着她歡喜不盡,操心哥哥們在京城是不是吃的慣……姐妹兩個趕忙告辭回院子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