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37
段瑞盺最近在戶部混得風生水起,誰也不知道皇帝為何把他按在戶部的目的,只是,不管是太子還是二皇子,都開始隐約覺得,三皇子段瑞盺并不是外表看起來那麽無欲無求了。
戶部,掌管着朝中所有大小事的財政大權,是頂尖的肥差。
最重要的是,歷代皇帝都喜歡把最寵愛的兒子按在戶部。現在,就連太子殿下都要嘀咕一聲:“太小看他了。”
太子肖想戶部的位置想了很多年,可惜皇帝一直不肯放手,二皇子的人在戶部也都是些醬油角色,起不到什麽關鍵作用,太子的更是如此。
段瑞芷隔三差五的就去看段瑞盺,每次瞧完回來都忍不住抱怨:“三哥哥瘦了很多。”
和妃也很少見到自己的兒子了。只從江家的姑娘被指婚穆承林,她的兒子似乎一日之間被強行撥開了溫柔本色,變得有些尖銳,有些頹廢了。
她的兒子,不該是現在這般樣子。和妃越發不待見江家姑娘,連帶着對周太尉也有些怨怼,皇後暗中讓周夫人入宮過幾回,和妃都沒有給過什麽好臉色。周老太太很奸詐,是絕對不會來宮中受這股子氣的。
“三哥哥,是不是過不了多久你的府邸就可以煥然一新了?”段瑞芷趴在三皇子段瑞盺的桌案前,把玩着一個墨玉的蟾蜍筆座。是太子送給他的賀禮,祝賀他終于‘高升’。
段瑞盺頭也不擡的問:“為什麽這麽說?我的府邸現在不好麽?你想要如何折騰我都不會心疼。”
“可是哥哥你住得也很寒蟬啊,一點都不像皇子的府邸。而且,父皇居然還沒有賜給你爵位,還真的把哥哥你當作臣子啦?”
段瑞盺笑道:“我既是父皇的兒子,也是他的臣子,這本來就沒錯。再說了,你二哥也沒爵位。”
“可二哥并沒有被父皇趕出宮住啊!”
在所有人眼中,只有不受寵的兒子才會被提前安排出宮,另賜府邸,順便按個官職或者爵位,得寵的,直接有個王爵。
三皇子在六年前就被安排出宮,府邸卻相當寒酸,比三品大臣的還不如。之後,他又遠走北雍,回來後府邸也沒有進行大的修繕,他也得過且過。如今還不容易被皇帝安入了戶部,所有人都以為三皇子要崛起了,結果皇帝就只是把他丢入戶部,作為臣子,他又沒有官職,再作為皇子,他連個空頭爵位也沒有,實在是讓人看不懂皇帝背後的意思。
段瑞芷瞧着他半響沒說話,一心一意的在寫寫算算,只覺得無趣。
“三哥哥,我那天瞧見江家人了。”
“嗯。”
“江家果然沒有一個善茬,一個無官無爵的臭小子居然還敢跟我做對,還害我被表兄給訓誡了。”
“表兄?禮昌?”
“對啊對啊,他居然為了個外人當着所有人的面,大庭廣衆之下訓我。”
段瑞盺總算摸了摸她的頭,安撫道:“我得空去替你報仇!”
段瑞芷像一只貓兒似的眯了眯眼:“還是三哥哥最好。我跟太子哥哥說被我欺負了,他們居然嘲笑我,說我不欺負別人都要謝天謝地。難道在他們的心目中,我這個妹妹還不及外人嗎?”
段瑞盺聰明的沒有給她很直白的答案,只是說:“也許,太子哥哥覺得他與禮昌有點同病相憐。”
段瑞芷歪着頭:“什麽意思,我不懂?”
“不懂就對了。今天中午我不回府了,你順道陪哥哥一起在戶部用飯?”
“戶部有什麽東西可吃的?”
“絕對是你意想不到的午膳。”
結果,段瑞芷公主差不多是餓着肚子回了宮,轉頭就跑去找皇帝抱怨:“三哥哥好辛苦,在戶部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還沒有月俸,太可憐了。”
皇帝哭笑不得,招手讓小女兒靠過來坐在椅榻上:“你從哪裏看出來你三皇兄可憐了?”
段瑞芷擡頭挺胸:“我今天在戶部用膳了。”
“哦。”皇帝挑眉,“都吃了些什麽?”
段瑞芷癟着嘴:“全都是不認識的菜式,不是太辣就是太鹹,我舌尖現在都是麻麻的。”說着,還伸出舌頭給皇帝看。
皇帝大笑。皇宮裏所有的吃食基本都平淡無味,怕太重口惹得皇族人饞嘴,一直吃一直吃,容易壞了腸胃,不單是高湯連一般的素菜也都是注重養生。官員們在衙門用的膳食就不同了,酸甜苦辣樣樣都有,大部分既能填飽肚子又能夠滿足口腹之欲。
只是,戶部有些不同。不同的是這個衙門太特殊了,管朝廷銀錢的,衙門膳食太好容易被人诟病。現在的戶部尚書又是個吃糟糠長大的書生,總念叨着要為百姓謀福,戶部管理着全西衡百姓的銀子,更要以身作則,從牙縫裏省錢就是其中一條規矩。
段瑞芷是皇帝心尖尖上的女兒,哪裏吃過那種食物,就連皇帝某次去戶部走動,正巧趕上戶部用午膳,聞着那膳食的味兒就忍不住掉頭走,別說屈尊降貴的與臣子同食了。
段瑞芷貼着皇帝的小腿,道:“父皇,你說以後我都給三哥哥送吃的,好不好?”
“好。”
“以後,我再替三哥哥找一位德才兼備的嫂嫂好不好?”
“……好。”
“那以後,我……”
皇帝拿過一本新的折子,淡淡的打斷她:“芷兒你的琴學得怎麽樣了?”
“啊!”段瑞芷苦着臉,十分懂事的抱着皇帝的腿兒,“我要父皇教我學琴,張女官的琴彈得都沒父皇的好聽。”
皇帝好笑的拉起她:“好,現在你先替父皇磨墨。等父皇看完了折子就教你。”
皇帝親手教導段瑞芷學琴,這還只能提現皇帝恩寵的萬分之一,別的皇子公主們是萬萬及不上這一份寵愛。
胡氏最近往江德昭的院子走得近,隔三差五的就去瞧一瞧看一看,看着那從所未見的金銀玉器都忍不住摸一摸,贊嘆一聲。
正巧,今日又有打金釵的人來,她老遠就瞧見一隊人往江德昭的院子走,忍不住就想要跟着去看看。
她的貼身丫鬟拉了她兩下,提醒她:“少夫人,你可千萬別去了,等會夫人又要讓你去她跟前伺候,少不得冷嘲熱諷的。”
胡氏撇了撇嘴角:“婆婆那是嫉妒。她自己看着小姑的嫁妝眼紅,偏生拿不到呢。公公前些日子就千叮萬囑,不許婆婆插手小姑成親事宜,憋了她一肚子的火氣。”
丫鬟很奇怪的問:“也不知道公公怎麽想的,明明是嫁女兒,怎麽不讓婆婆主持呢?”
當然是怕婆婆的人手腳不幹淨,到時候又被江德昭姐弟抓了把柄,告狀到周太尉面前啊!
這話胡氏不會給一個丫鬟說,只道:“聽說小姑的外公家有人幫持,我們這些外人就站在一邊瞧瞧熱鬧好了。”
說着,自顧自的就去了江德昭的院子。
江德昭正在翻看最新的圖樣,看見胡氏就起身招呼一起來挑選。胡氏道:“你陪嫁的頭面不是早就打造好了嗎?這會子才選圖樣會不會太晚了。”
江德昭笑道:“出嫁用的早就備好了,這次是要送人。”
胡氏恍然大悟:“穆家的女眷有多少?你得提前有個數,否則不好預備。”女兒家嫁過去,自然有夫家女眷送見面禮,可如果穆家還有小輩的姑娘家,江德昭是做嫂嫂的,反之也是要送禮出去的。
“估算一個大概的數目就好,多餘的可以留着。”橫豎金器可以融了再鑄新的。
胡氏問:“那先敲多少?”
“還差二十根金釵。我想再造一些步搖、插梳,镯子也要再打幾副。”
對面一直安坐的人喝完茶笑道:“江姑娘是送給親眷小輩,圖樣挑靈活小巧的為妙。可巧的是,昨日我才畫了一些圖樣,還沒送到鋪子裏面給師傅們瞧呢,姑娘看看有沒有喜歡的,如果有我就不給師傅們另造了。”
胡氏故作驚詫的笑道:“哎喲,我家小姑要的圖樣可多着呢,要是只做我們這一家的生意,那老板娘你可虧大了。”
那人卻笑道:“這也算我送給姑娘的一份禮。”
江德昭很少奇怪,問:“老板娘可與我江家熟識?”
“哪能啊!”那人繼續笑,“我是聽說姑娘要嫁給穆大人,所以特意趕早來求見,順道看看能不能借了穆家的春風做一筆大買賣呢。”她眨了眨眼,下意識的撫了下自己的腿,“江姑娘直接稱呼我為孫老板吧,我們金鋪沒有老板娘。”
胡氏心裏一動,下意識的喚了聲:“小孫老板?!”
“唉。”孫老板答得清脆,一雙眼迷得跟小狐貍似的,那雙手依然撫摸着自己的大腿,似乎在撫摸着昔日的疼痛一般。
江德昭面色不變的挑了些圖樣,也不多,每樣就選了兩三種而已。胡氏倒是與孫氏叽叽喳喳說着閑話。不多時,丫鬟們說:“穆大人來了。”
胡氏本來就是特意來穆承林面前露臉的,自然坐得更加安穩了。孫氏是做生意的,對男人也沒什麽避諱,自然也在。
江德昭起身去迎了穆承林,笑問:“衙門的事情忙完了?”
穆承林解開披風:“最近沒我什麽事,去了也是被人取笑,不如提早出來看看你。”
江德昭面頰微紅,小聲的嗔道:“怎麽越來越油嘴滑舌了。”
穆承林輕笑,握着她的手肘一起進了門,看到胡氏倒不以為意,倒是見着了孫氏時愣了一愣。江德昭似乎沒有察覺他的不同,喚人上茶,穆承林已經看到桌上的圖樣,問她:“可有喜歡的?要不要我親手給你畫幾樣。”
江德昭莞爾:“你一介大臣,畫女兒家家的東西做什麽。”
“給你畫,最後不都是裝扮給我看的。”
江德昭悄悄的推了他一下,眼神中的意思明擺着是要他注意場合。穆承林一曬,居然直接喊人:“去拿紙筆來。”
江德昭瞪了他一眼,他無動于衷。
兩人一切小動作自然都被胡氏和孫氏瞧在眼裏,心裏都忍不住嘀咕。感情這穆大人是真如外界傳聞那般,是用大功勞換了江家女的指婚來着?
最後,穆承林居然真的畫了不少,兩人折騰到了中午,孫氏不甘心似的一直盯着穆承林瞪,似乎怨怼對方搶了自己的生意。不過,好在江德昭還是把圖樣給了她,請她家鋪子打造樣子,只是叮囑圖樣世間就此一份,不能外傳。孫氏自然而然的應了。
快到黃昏之時,孫氏才戀戀不舍的出門,穆承林留下來用了晚飯,江德弘知道姐夫來了,特意拐來與他商讨正事。
江德昭成親之後江德弘就要外放做個九品小縣令,穆承林對這方面很有門道,言傳身教的告訴了他不少東西。
月上眉梢之時,穆承林才出了江家。剛剛走出巷子,就遇見一頂轎子,裏面坐着的不正是那小孫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