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給力十五回
江德昭怔了怔,仔細将對方打量了兩眼,最後視線落在他腰間的一塊佩玉上。
段瑞盺順着她的目光在那處摸了摸,倏地笑道:“看來你還記得。”
江德昭耳廓有點點紅,低垂下眼。
她這般模樣似乎讓段瑞盺更為心悅起來,他再湊近了點:“我最新得了一壇子好酒,正缺一位斟酒的美人。”
暗處,江德昭那一丁點跳躍的火焰熄了熄,她擡頭矜持的道:“能夠為三皇子斟酒是我的榮幸。”
兩人一起上了樓,季傅珣跟在後面又跳又叫:“喂喂喂,怎麽他請你你就同意,我請你你就不理?果然,你們西衡的女人也很好色!”
江德昭從季傅珣身上睃了一圈:“西衡的美人不單好色還睚眦必報。這位殿下,方才的鞭子舞得可好?”
季傅珣停住,嘴角抽了抽:“蛇蠍美人。”
江德昭提起裙擺鞠躬:“承蒙誇獎。”
季傅珣氣得大叫,段瑞盺搖頭笑了笑,帶着兩人拐去了包間。沒想到,裏面居然還有一人。
江德昭望着對方,平靜的行禮:“穆大人。”
“江姑娘。”
酒是好酒,甘洌醇厚,不是西衡人愛喝的清酒,反而更為辣喉。江德昭坐在下首,依次為三人斟滿。
段瑞盺感慨:“你我也有五年未見了,也不知你如今可好。”
穆承林動了動,笑問:“殿下與江姑娘是舊識?”
“嗯。”
江德昭:“其實,我與殿下迄今也只是第二次見面。”
段瑞盺似乎聽不出她的有意撇清,只道:“相隔五年,在大街上我也一眼認出了你,說明你我有緣。”
江德昭抿着唇不吱聲,穆承林的目光一直落在她的身上,笑道:“曾經聽聞殿下過目不忘,原本以為是謠傳,今日才真正開了眼界。”
段瑞盺笑道:“這盤陽城裏關于本王的謠傳十有八九失了真,別說你聽了不信,本王聽着都覺得那說的不是自己,而是另有其人。比如說本王天生異貌,身高十五尺……”
“不是二十尺嗎?”江德昭問。
段瑞盺噎了一下:“怎麽可能?難道你信?”
“書院裏的人大部分都相信。”江德昭很無辜,忍不住
還補充,“說您有三只眼睛,十二根手指……”
“那不是人,已經是神了。”穆承林打斷她,難得的小心揣測段瑞盺的神色。
江德昭莞爾:“嗯,殿下的确神通廣大。”她舉杯,“那小女子就借這杯水酒,恭喜殿下平安歸來。”
段瑞盺聽着兩人一唱一和,喝幹了酒:“我早就與你說過,我會回來的。”
穆承林桌下的手緊了緊,都這樣了,他哪裏還聽不出三皇子對江德昭的別樣心思。心底隐約有點不甘,更多的是擔憂:“我是不是該走了。”
段瑞盺:“這話怎麽說?”
穆承林苦笑一聲:“因為感覺你們的每一句話都是話中有話,我聽不懂,也不知道自己是否還有坐在這裏的必要。”
他難得的一次調侃,倒是将江德昭給怔住了。
窗棂上一只小雀叽叽喳喳蹦跶了幾下,往窗內瞧了瞧,半響,又低頭啄了啄自己的皮毛。現在正是鳥雀南飛的時候,小小雀兒的身影就孤單又寂寞。
陰沉的天空下,烏雲在逐漸聚集,要下雨了。
江德昭的聲調顯得格外的冷清:“穆大人說什麽呢,要說該走的人是我才對。我只是被請來斟酒的人,與幾位相比,我才是局外人。”她站起身來,隔空躬了躬,“小女還有要事,先告辭。”
疾步下了樓,還沒上馬車,樓道上有響動。
“江姑娘!”穆承林跟着下來,等着江德昭回頭,他方才的苦澀似乎根本沒有出現過一般,又變成了那道貌岸然的僞君子樣,“我有事想要問你。”
江德昭知道他要問什麽,只說:“書院祭酒給德弘出了題,他才疏學淺,只能每日裏早出晚歸去書館讀書解題。穆大人的好意德弘已經心領,只是他實在是太忙,等将穆大人送與的書卷都看完,才好再去請教。”
穆承林最近連書院的閉門羹都吃了,又不好去周家尋人,好不容易遇到居然又是這樣的情況,這般糾纏實在是讓人有點心累。可他隐約的覺得自己不想放棄,不知是不想放棄這一門好的姻緣,還是不想放棄這麽一個好的女子。
越來越大的阻攔,讓他越來越焦慮。那些家世的衡量,那些性情的剖析,那些對利益的反複對比都在這一次次的閉門羹中越來越淡,反而是江德昭的面容越來越清晰。
直到今日這次意料之外的相
見,他才驚覺,自己好像已經把她牢牢的記在了心底。
太奇怪了,他甚至覺得今日的自己有太多的怪異的舉止,而這些也都與面前的女子有關。
最終,再多的猜測和推斷,在此時此刻也最初的擔憂:“離三皇子遠些,他并不是外界傳聞那樣,只是想做個逍遙王爺。”
“……嗯。”
十一月,紅楓滿山。
江德弘難得想要出去走走,與弟弟一起埋在書堆裏面的江德茗也想要去放松放松,江德昭琢磨了一下最近的新鮮玩處,最後還是周德洳提醒‘楓樹紅了’。
三姐弟拉着周德洳一起去周家的別莊賞紅楓,中途也不知道誰走漏了消息,周家的其他姐弟們也紛紛從書院鑽了出來,成群結隊的開着十多輛馬車浩浩蕩蕩的出了城。
別莊裏盤陽城只有五裏多路,在半山腰上,山上一片片樹林,紅色的楓葉已經将山林染成了緋色。
“秋高氣爽的日子最好吃烤肉。”江德茗的提議很快得到衆人的贊同,紛紛安排丫鬟侍童們去支烤火架,少年們不知道從哪裏尋到了一條小溪,扛着釣竿就去了。
江德弘才倒在草地上,仰頭就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他也不起身:“世子怎麽來了?”
陳禮昌噓了聲:“德茗呢?”
德弘幸災樂禍:“你還敢找我姐姐?最近倒黴得不夠?”
陳禮昌不好意思的咳嗽一聲。只從那天誤會江德茗之後,他走哪倒黴到哪,特別是去周家,哪怕是喝口水都能夠拉肚子三天三夜,更別說跨門檻栽跟頭,騎馬沒馬鞍了。
陳禮昌與江家三姐弟一起長大,對江家三個小鬼頭折騰人的本事哪裏不知道。他那日回去後也知曉自己說了錯話,只是他堂堂一個世子,實在是拉不下面子去跟江德茗道歉。江德茗也是個記仇的性子,對方不道歉,她就讓人接連不斷的折騰他,雖然不至于鬧出大事,不過讓陳禮昌接連不斷的磕磕碰碰還是能成的。
現在江德弘一副欠扁的臉,就更加讓陳禮昌不爽了,他切了聲:“誰跟你說你二姐,我說你大姐。”
“怎麽?”
陳禮昌把對方往邊上擠了擠:“你們還不知道呢?”
江德弘被太陽曬得懶洋洋的,聞言眼睛也不眨:“什麽事情,遮遮掩掩做什麽。”
“你姐非穆大人不可了。”
江德弘一驚:“你聽誰說的?我怎麽不知道這事?”
“不是聽誰說,而是我親眼所見。穆承林這個人啊倒真是個倔驢子,我算是知道他怎麽能夠收拾那些窮鄉僻壤的土匪了。他最近做的那些個事情比土匪還土匪,你姐姐只等着認栽吧。”
說了半天沒說到關鍵處,江德弘火大的一腳踹在了他屁股上:“再不說重點,你就可以滾了。”
“唉,有你這樣說話的嗎?我好歹還是你一表三千裏的堂兄呢。”
江德弘就要收魚竿走人,陳禮昌立即拉住了他:“我說就是。最近你們三人要麽在書院要麽在周家,肯定沒回江家吧?穆承林差點把你們江家的門檻踩塌了。每隔幾日就去江家溜達,對外說是與江大人商讨正事,偏偏每次裏上門就擡着一口箱子。”
“箱子裏面裝了什麽?”
“绫羅綢緞,金銀珠寶,小到滾金瑪瑙戒,大到金鑲玉九尾累絲鳳釵。我派人去打聽了,都是盤陽城裏的鋪子最新的貨色,說是穆承林親自去選的式樣,是給江家的聘禮。因為東西趕得急,所以出了什麽都直接往江家送,沒半個月盤陽城裏所有人都說穆家要娶江家女了。我說,穆承林這一招真心狠,都這樣了,你姐不嫁也必須嫁了。”
江德弘已經跳了起來:“他那是先斬後奏。”
陳禮昌搖着腦袋:“衆口铄金啊!也不知道你爹江大人怎麽想的,別人問他,他居然一句反駁的話都沒有。”
江德弘已經咬牙切齒,直接踹了魚竿跑去尋人。
陳禮昌還沒跟上,耳朵一疼,已經有人扭着他的皮肉,冷絲絲的問:“你怎麽在這裏?”
陳禮昌一回頭,嘿嘿傻笑:“我來釣魚。”
江德茗笑得更加奸詐:“正好,我也要釣魚,還差魚餌呢。”說罷,直接雙手一推,陳禮昌靠近溪邊,傻笑還挂在臉上人就倒向了水裏,噗通一聲,十分的響亮。
“江德茗!”水中的陳禮昌大叫,“你要謀殺我嗎?”
“切,等你喂了魚腹,再來跟我說謀殺吧。”江德茗拍拍手,毫不留戀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