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後悔的事
第二天, 嘉賓們全員都起晚了,直到八點都沒人出來。
直播間還是按時開始,但是空蕩蕩的沒有人, 彈幕們都在對着房間閑聊天。
【八點半了, 還是沒人出房間】
【昨晚不知道他們發酒瘋到幾點】
【怎麽會,看起來大家都沒有醉得很厲害啊】
【那種白酒後勁大,短時間不上頭,然後才來勁】
【所以我說節目組就是不做人,讓我們看看能死嘛!】
【節目組, 下不為例, 聽爸爸的話,不然會對你很失望】
【退一步,其實公開卧室也是可以的, 我這人很好說話】
【有人出來了!!】
孟淺頂着一頭亂發, 沒精打采地拿了洗漱用品去後院。
陳彌也随後從房間裏出來, 往後院走去, 見孟淺正準備帶麥,上前攔了一把,把他拉回了直播區域外:“等會。”
孟淺迷迷糊糊:“?”
陳彌見四喜愛無人,低聲問道:“昨晚你回來的那麽晚,是跟程洛跟……裴予一起回來的嗎?”
孟淺點點頭:“怎麽了?”
陳彌:“程洛醉得厲害, 是裴予……扶他回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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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有些不知道該怎麽措辭好, 只得這樣問,實際上他很想知道回來的路上程洛是不是也被裴予那麽親近地攬在懷裏。
孟淺怔了怔,來不及問他為什麽要這樣問, 但是立即就想起了昨晚裴予那不動聲色的溫柔“警告”, 頓時一個激靈, 清醒了不少。
“……啊……不是。”孟淺迅速頭腦風暴,說道,“是我扶洛洛回來的啊。”
“是嗎?”陳彌有些半信半疑,“那為什麽回來以後,你比他們先回房?”
孟淺覺得這話問得奇怪,想起昨晚他先回房拿了洗漱用品,當時陳彌已經在房間躺着了,卻不知道自己去洗漱的時候他有沒有出去。
如果出去了,難道是正好撞上了裴老師和洛洛?
孟淺面上不顯,假裝理所當然地說道:“這有什麽奇怪的?他倆一間房,我當然交給他了。”
陳彌皺了皺眉:“裴予平時那麽不近人情,你放心把……”
孟淺緊張地吞咽了一下,忽地見從陳彌身後走過來一個人影,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裴老師早!”
陳彌吃了一驚,趕緊把剩下的話給咽了回去,轉身看向裴予來的方向。
裴予目不斜視,徑自從他們身邊掠過,只留下了一聲淡淡的“早”。
聲音低沉得可怕。
孟淺被這一聲給凍了個寒顫,心想這哪裏是說早安,分明話裏帶着風刀霜劍啊。
“走了走了。”孟淺不敢再等陳彌追問,借着這個機會溜走洗漱了。
上午十點。
無數個鬧鐘終于把程洛從睡夢中給拉了出來。
他從厚厚的幾層被子下艱難地坐起來,按着疼痛欲裂的太陽穴,只覺得一閉上眼就有些天旋地轉,一睜開眼則換個方向天旋地轉。
他慢慢看清四周的情況,第一反應都是有些奇怪自己是怎麽從席面上瞬移到自己的床上的。
面無表情地發了十幾秒的呆,他才反應過來,這已經是第二天的早上了。
程洛穿好衣服,用力回想昨晚的記憶,卻發現一丁點也想不起來了。
這老鄉家的酒果然不同凡響,喝的時候不覺得什麽,沒想到居然能讓人斷片斷得這麽徹底,簡直比那晚的酒還要厲害。
那次他雖說也喝得失去了理智,但是記憶片段還是有的,但是這次別說片段了,連殘渣都沒留下。
他腳底發飄,沒精打采地走出房間,一眼就看到正準備開門進來的裴予。
“……裴老師?”程洛的聲音都虛浮得很,有氣無力的,“早……安……”
裴予低眼看着他,臉色灰暗得很,半晌才道:“醒了。”
“醒了。”程洛說,“你來拿東西?”
“不是。”裴予轉身離開,冷冷道,“以為你猝死了。”
程洛:“?”
他看着裴予那平時雖說也很冷漠,但是今天格外冷漠的背影遠遠離開,陷入沉思。
不對勁,怎麽說話還帶刺兒的呢。
雖說重逢以來,這位前任在鏡頭外也很少給過自己什麽好臉色,但是大多數“我沒有興趣多跟你說一句話”的态度。
今天就不一樣了,感覺跟口誅筆伐也就差那麽一點點了。
難道是昨晚發生了什麽嗎?
程洛皺緊了眉,昨晚的記憶就像一個深不見底的黑洞,怎麽努力找不出有用的東西,反而越想越糊塗,越想腦袋越疼。
他沉思着往下走,看到角落的攝像頭,想起來現在已經在直播了,便調整了一下神色,讓自己顯得自然一些。
“洛洛,你起來了?”孟淺先看見他,說道,“鍋裏有粥,快去喝點。”
程洛飄着去熱了粥。
常以朝和汪晨下來得也很晚,吃飯也沒什麽胃口,喝了兩口粥就躺在堂屋椅子上打盹了。
“昨晚的酒太厲害了。”常以朝說道,“當時不覺得什麽,後半夜感覺渾身發暈。”
“對。”汪晨嘀咕了一句,有氣無力地,“還特別渴。”
“你喝了三杯。”常以朝聲音也很小,“還叫着要喝。”
【這倆咋和諧了許多】
【汪晨居然難得跟常以朝閑聊天,這老夫老妻感有點強啊】
【看得出來嘉賓們都被折騰得不輕】
【貌似只有裴老師狀态最好】
【我的錯覺嗎,感覺裴老師今天心情不大好】
【我也覺得有點,吃完飯就一直在看書】
【而且好像……一直沒翻頁诶】
【!對!我也發現了,他好像就是在想什麽事情】
【那得是多讓人生氣的事啊,感覺他坐在那裏都要凍成冰雕了】
程洛吃完早飯,往堂屋看了一眼,一下子就瞅見單獨坐在角落看書的裴予,臉色冷得仿佛靠近點氣溫都能下降兩度。
今天太陽出來了,外面陽光不錯,程洛幹脆穿好了衣服,裹嚴實以後到後院去曬太陽。
有陽光曬的地方雪已經化了許多,在陽光下亮晶晶的。
今天風不大,所以體感還算比較舒适,透了透氣之後連因為醉酒導致的頭暈都好了許多。
“洛洛?”孟淺從後面走過來,問道,“你感覺怎麽樣?”
程洛:“還行。”
“你昨晚喝得也不是很多啊,你酒量不大行。”孟淺頓了頓,試探道,“你還記得昨晚發生了什麽嗎?”
程洛看向他:“昨晚?昨晚散席以後?”
孟淺點頭:“對,就是……從村長家回來之後的記憶。”
程洛摸了摸鼻尖:“回來之後?我連怎麽回來的記憶都沒有。”
孟淺:“……”
他幹咳了兩聲,自言自語道:“也好,也好。”
程洛眼裏打了個問號:“怎麽了?什麽也好?”
他察覺出不對勁來:“昨晚發生什麽了?”
孟淺看着他,欲言又止一番。
程洛馬上聯想到裴予大早上起來的渾身低氣壓,把身上的麥關了,也伸手把孟淺的麥給掐了,拉着他到院牆旁,躲着攝像頭小聲追問:“快說,到底怎麽了?”
【!!!貓貓把麥關了!過分!】
【讓我聽聽!讓我聽聽!】
【我也想知道發生了什麽!我也要知道嗚嗚嗚!】
【啊啊啊啊啊好奇死啦!節目組不讓我們看,貓貓也不讓我們聽,這日子沒法過了】
孟淺猶豫了半晌,心想最好還是讓程洛知道比較好,于是說道:“你有沒有發現,今天裴老師似乎心情不怎麽好?”
程洛:“……發現了。”
那何止是心情不怎麽好,簡直就是非常差,極其差。
孟淺嘆了口氣:“昨晚回來的時候,你不肯自己走路,賴在村長家門口不肯自己上車。”
程洛:“然後呢?”
孟淺:“你非得讓裴老師抱你上車。”
程洛:“?”
孟淺繼續補刀:“把你抱上車以後,還不肯撒手放開他。”
程洛:“……”
孟淺想了想又覺得有些奇怪:“可是昨晚裴老師看起來并沒有生氣,怎麽今早反而格外生氣了呢?”
程洛:沉默.jpg
孟淺見他不說話,輕輕戳了戳他的胳膊:“洛洛?你沒事吧?”
程洛慢慢搖了搖頭:“我沒什麽事,就是可能要離開這個世界了。”
“……”孟淺安撫道,“倒也沒有這麽誇張,昨晚你雖然确實有點……離譜,但是畢竟喝醉了呀,情有可原的,裴老師應該是為了別的事生氣。就是不知道……”
不知道能是為什麽事呢?
孟淺忽地瞪大了眼睛:“你昨晚回房間之後,不會又做了什麽惹他生氣的事吧?”
程洛:“……我不記得。”
“那就不好辦了。”孟淺捂了捂臉,“你們回卧室之後的事我也不知道了。”
“那大概是了。”程洛半垂下眼皮,心如死灰,“我什麽都不記得,所以只有他知道了。”
能把裴予氣成這樣,恐怕是罵得很難聽。
或者……
程洛心頭一跳,深覺不妙。
難道昨晚他醉後又犯同樣的錯誤……
他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沒覺得哪裏疼。
“你幹嘛呢?”孟淺奇怪道,“你身上疼?”
程洛搖了搖頭。
還好,身上哪裏都不疼,證明既沒有被他打,也沒有被他……
跟上次情況不一樣,上次是渾身都像碾過了一樣。
這就放心了,其他的怎麽都比這個情況好得多。
“不管是什麽事了,你這兩天注意點,讨讨歡心?”孟淺說道,“感覺之前裴老師對你還是挺寬容的,你只要表現得好一點,他一定會原諒你的。”
程洛扯了扯嘴角,笑不出來:“但願吧。”
休整了一段時間,簡單的午飯過後,新的流程提示就來了。
門口放着任務卡,常以朝拿了回來,念道:“是真心話大冒險。”
因為這裏沒有足夠的空間,大家只好坐在餐桌邊玩。
常以朝坐在了汪晨旁邊,孟淺則挨着汪晨坐,程洛剛想坐在孟淺身邊,卻被陳彌搶了先。
陳彌坐在孟淺旁邊,朝程洛示意了一下自己身邊的座位。
程洛有些不太情願,但是又不好在鏡頭裏表現得太刻意了,便順勢坐了下來。
一個座位而已,不算什……
自己另一邊的空氣仿佛忽然傳來一陣寒意。
程洛轉頭看去,見裴予在自己另一邊的座位上坐下了。
他挪開視線,忽然覺得有點冷。
陳彌原本見程洛答應在自己左手邊坐下來,心情正好,結果接着就看到裴予坐在了程洛左邊的位置。
他臉上的笑意差點沒挂住,腦海中忽然浮現起昨晚的那一幕。
而現在的裴予,甚至比昨晚的還要低氣壓,更讓人遍體生寒。
“這裏一共有六張牌。”孟淺主動帶氣氛,介紹規則,“四張白牌,兩張黑牌。這裏還有一組……噢,這裏是真心話的問題和大冒險要做的事。”
他見節目組準備的是這種牌型,便明白節目組想在問題和大冒險的事情裏搞事,于是說道:“那就抽中黑牌的要選真心話和大冒險,從這裏面抽。”
開始第一輪發牌,是汪晨和陳彌抽到的。
為保險起見,汪晨選了真心話,抽到的問題是“有沒有談過戀愛。”
【卧槽一上來就這麽刺激的嗎??】
【6啊啊啊啊】
【為什麽不是裴老師抽到這個牌】
【他明擺着沒有啊,抽到了也沒啥用】
【萬一呢,這可不一定】
【他不在國內這兩年說不定就是談戀愛去了?】
【有道理!這還真不好說】
汪晨看了一眼這個牌,眼神動了動。
“要說真話哦。”常以朝笑道。
汪晨白了他一眼,把牌丢開:“沒有。”
有幾道質疑的聲音:“真的假的。”
“真得。”汪晨撇了撇嘴,“沒碰到過喜歡的,喜歡我的都不喜歡。”
【感覺有點假,哈哈哈】
【不太真實】
【汪晨也有25歲了吧,沒談過戀愛嗎……】
【聽聽就行了,這種節目裏的真心話能有幾個真心的】
輪到陳彌抽牌。
“理想型?”孟淺看了一眼牌,“這個容易答。”
“我喜歡……”陳彌想了想,“就,看起來可愛一點的吧,顏值要高。”
“原來是個顏控。”常以朝問,“性格呢?也要可愛的?”
“不不。”陳彌視線若有似無地往自己身側飄了飄,“性格可以傲嬌一點,安靜一點的那種。”
【!!!聽起來有點熟悉?】
【怎麽聽起來那麽像在說程洛?】
【很準啊,貓貓就是看起來可愛,但是性格傲嬌】
【就是程洛本人了,貓系美人】
【你直接報他身份證號得了】
【這也太直白了吧,這是要打直球嗎?節目裏第一個打直球的】
常以朝聽聞,看了看程洛,笑道:“你這聽起來像是在描述程老師。”
程洛薄薄的眼皮一擡,神色怔了怔,似乎不太明白話題是怎麽引到自己這裏來的。
他沒仔細聽他們說了什麽,心思全在努力回憶昨晚到底對裴予做了什麽十惡不赦的事上了。
“什麽?”程洛問道。
“沒有,我就是說實話,我理想型就是這樣,跟程老師很像嗎?”陳彌狀似意外地說道,“我都沒發現。”
“可愛,安靜。” 陳彌向程洛投去意味深長的目光,“确實都很符合我的想法。”
程洛皺了皺眉:“我不是安靜。”
陳彌沒想到程洛會這麽不給面子地反駁,笑意凝了凝。
【好家夥,這就直接怼回來了】
【這還不明顯嗎,他看起來軟軟的但是實際上帶刺啊】
【更愛了,就喜歡這種有啥說啥的漂亮貓貓,貓貓就要驕傲!】
【什麽叫符合他的想法啊,他誰啊】
“不是安靜嗎?那就是溫柔?”陳彌還想給自己找補一下,“主要平時不怎麽見你愛說話。”
“我那是……”程洛一時不知道該怎麽說,話語卡了殼。
一道低涼的嗓音忽地從左手邊傳來:“他只是懶得說話。”
程洛:“……”
他猛地一怔,下意識地看向左邊的裴予。
裴予沒有看他,神色淡淡的,眼裏有一瞬間意識到自己不該開口的不自然,但很快就消失不見了。
程洛的心跳忽地亂了一拍,不作聲了。
裴予說得跟他想的一模一樣。
他只是懶得跟無聊的人說無聊的話。
【???】
【裴老師剛剛說什麽?】
【什麽情況,裴老師突然這麽說有點怪啊,他似乎挺了解貓貓這一點?】
【這句話好精準,我們貓貓只是平等地懶得搭理在座的每一位】
【救命,他倆是不是有情況!!!】
【啊啊啊啊大震驚!!!】
不僅陳彌沒想到裴予會開口,其他人也沒想到,于是頓時安靜下來,暗潮湧動都察覺到了什麽。
汪晨心裏不想相信裴予是在為程洛說話,趕緊試圖找補:“因為裴老師也是這樣的,對吧。”
他想了想又加了一句:“其實我也是這樣的,工作已經很累不想說太多話。”
孟淺也迅速反應過來,打圓場道:“對對對,我也有這種感覺,洛洛就是性子懶懶的哈哈哈,平時恨不能一直躺着。”
程洛沒反駁,然而心裏卻吐槽,懶得說話不是他懶!
不是懶到不想說話,是沒興趣跟人說話。
發第二輪牌,才終于把這稍微有些尴尬的情景給跳了過去。
程洛看了看自己的牌,是黑牌。
他的餘光裏看到裴予手裏拿的牌,也是黑色的。
“哦吼,重磅嘉賓咯。”孟淺笑道,“彈幕數量又要增加了。”
程洛:“真心話吧。”
他不怎麽玩這個游戲,但是大體也是知道規則,擔心大冒險裏會有親旁邊的人一下之類的要命選項。
“做過什麽錯事嗎?”程洛低聲重複了問題的內容。
還好,不是什麽難回答的問題。
不用多想,他第一時間腦海裏就蹦出了一個詞:“不該喝酒。”
陳彌:“你說昨晚?”
程洛下意識搖了搖頭:“不。”
聞言,裴予眼眸忽地微擡。
程洛說完,又想到不能把兩年前的事暴露出來,改口道:“不止昨晚,以前……也是。”
孟淺點點頭:“有道理,喝酒誤事。”
程洛:“……确實誤事。”
何止誤事,現在那位因為喝酒而結了仇的前男友還坐在自己身邊呢。
裴予的目光落在程洛的側臉上,見他神色裏滿是嘆息與悔恨,顯然對“誤事”這個說法深為贊同。
恐怕是悔恨了很久。
輪到下一個。
程洛有些緊張地看着裴予随意抽了一張牌,指尖微動翻轉過來。
汪晨湊過去把問題重複了一遍:“有什麽後悔的事情嗎?”
【好遺憾,不是跟戀愛有關的問題】
【這問題好無聊啊】
【但是我又很好奇裴老師這樣的人生會不會有什麽後悔的事】
【應該不會有,他以前的采訪說過他對做過的事絕不後悔】
【全都在股掌之中罷了,完美主義者才不會允許自己的人生有缺憾】
裴予把牌放下,指節輕輕在牌上扣了兩下,發出輕微的聲響。
神色淡淡的,只說了一個字:“有。”
原本覺得沒什麽意思的嘉賓們頓時都擡起頭來。
程洛的耳朵也豎了起來。
裴予有……後悔的事情?
【嗯???】
【不會吧,裴老師還會有後悔的事】
【完了我好好奇,是後悔什麽事】
【啊啊啊嘉賓們誰做我的嘴替!問問他到底後悔什麽!】
孟淺猶豫了一下,還是沒忍住問了:“那……是後悔什麽呢?”
四下安靜,顯然大家都不動聲色地想知道,就等裴予回答了。
然而裴予沉默了一瞬,語調平靜:“那就是另一個問題了。”
嘉賓們紛紛露出失望的表情。
【裴老師我宣布不喜歡你一秒鐘】
【嗚嗚還真是另一個問題】
【好過分啊嗚嗚】
【我今天不知道的話會睡不着覺的!裴老師你怎麽忍心嗚嗚嗚嗚】
然而裴予話音落地不容置喙,沒人敢繼續拉着他追問。
玩着玩着,大家慢慢發現這一次節目組給的任務卡裏沒有什麽太勁爆的問題,都比較生活化,便慢慢放松了情緒,玩了将近一個小時才散。
是夜。
因為所有人都沒有完全從宿醉中恢複過來,所以直播剛一結束,便都回房休息了。
程洛洗漱完畢回到卧室,看見裴予已經靠在床頭看一本外文書。
節目組為了讓嘉賓們在睡前不至于太無聊,準備了書和不能聯網的平板,上面存了不少可供觀看的娛樂節目。
裴予從早上起就在看這本書了,上面的外文程洛并不認識,因為他只能認出英文這一種。
他走進來關上門,發現裴予完全沒有擡頭給自己一個眼神。
雖說裴予表現得并不明顯,但是他還是能察覺到他身上不悅的情緒,聞起來像是很刺骨的冰雪味道。
“裴老師?”程洛想了想,還是主動破冰,“你心情不好?”
裴予沒作聲,擡手翻了一頁。
這本書看了一整天,此時才翻到了第五頁。
但是前五頁的內容,他也并沒有看進去一星半點,眼前總是浮現昨晚程洛認認真真表示很希望自己的前男友“不舉”的畫面。
而這個前男友,很不幸就是他本人。
“是不是我昨晚……”程洛略感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尖,“昨晚……”
這話該怎麽說?是不是罵你了?是不是對你……大放厥詞了?
只怪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喝醉以後會幹出什麽離譜的事,說出什麽難聽的話來。
裴予按着書頁的指尖微微一動:“不是。”
頓了頓,又補了一句:“與你無關。”
程洛一怔:“無關?”
裴予淡淡“嗯”了一聲。
程洛有些不相信:“真得?你不用不好意思罵我。”
裴予微微合了合眼,像是忍耐什麽情緒:“你就算做了什麽,也是醉後的行為,不值得追究。”
而說他“兇”,是真實的想法,總不能怪程洛酒後吐真言。
裴予合上書放在一邊,站起身往房門邊走:“早點睡吧。”
程洛見他要離開,忽地一陣奇異的心慌,明明覺得他在房間的時候連氣溫都下降了不少,但又下意識地不想讓他現在走。
還沒等他反應過來,自己就已經伸手扯住了他的衣袖:“……你去哪?”
裴予腳步一頓,看向他,微微挑眉:“你不是不想跟我睡在一間房嗎?”
程洛一臉茫然:“啊?”
見他這個反應,裴予神色一怔。
程洛的表情明顯不是裝的,所以是斷片了,對昨晚的事居然不記得了。
程洛反應過來:“昨晚我說了不想跟你?……那個,你別當真,我喝多了都是胡說八道的……”
說到一半,他的話語戛然而止。
面前的男人忽然靠近了一步,神情在昏黃燈光的映照下格外有些晦暗。
靠近了以後身高差就更加明顯,程洛被迫擡起頭來才能看到裴予的眼睛。
裴予聲音微啞:“你知道我後悔的事是什麽嗎?”
程洛有些懵,搖了搖頭。
搖了頭,又覺得不對,應該是能猜到的。
還能後悔什麽,無非是後悔當年跟自己戀愛,跟自己喝酒,跟自己在床上……
裴予慢慢靠近,垂眼看着眼底盡是驚慌的程洛,腦海中驀然閃過那晚,燈光與陰影明明滅滅下,少年眼角紅透,帶着哭腔讓自己輕一點的畫面。
只是這之後的兩年,他都不明白為什麽懷裏的人第二天就翻臉不認人了,直接不告而別原地蒸發。
而自己最終落得一個“兇”的評價。
早知如此……
程洛瞳孔緊張地顫動,覺得自己終于還是難逃一劫了,被拔了逆鱗的前男友找上門來了。
他閉上眼,感覺到男人在自己耳側輕輕開口,低啞的嗓音一字一頓 :
“後悔那天晚上,不該那麽輕易就放過了你。”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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