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太高冷

第4章 孤村

乾山寺位于城南的一個小鎮上，名氣廣大，香火旺盛，并且前來朝拜的香客很多，當然除了平民以外，一些富貴人家也經常來乾山寺增添燭火，大都是希望子孫有出息，長輩長壽什麽的。

何豆豆和程默一路馬不停蹄，腿酸腳軟的直奔乾山寺，終于在天黑之際到達。

“豆豆，我們到了，走吧！”程默擡頭看了看燈火通明的乾山寺，此時正是晚飯時候，依舊還有人在上香，不過已經過了人潮擁擠的時候，找人應該沒那麽麻煩了。

兩人跟着香客走進乾山寺的大門，來不及仔細觀看乾山寺的內部結構，就直奔疏淵齋。

“诶！二位施主，這裏你們不能進，這裏是法師們休憩的地方，你們要是有什麽事，就告訴小僧，小僧給你們去通報一聲。”剛到門口，何豆豆就被一位穿着灰白僧服的小和尚給攔住。

小和尚名叫與琤，個頭也就比何豆豆高那麽一點點，五官靈透，雙頰略帶着少許的嬰兒肥，卻滿臉嚴肅。

“我找我二叔！”

“不好意思，他名叫何豆豆，是你們智淵法師的侄子，此次匆忙前來，乃是家中奶奶讓來告知法師一些事物，勞煩小師傅去幫忙知會一聲。”程默看何豆豆一臉理所當然的模樣，只得上前向小和尚解釋一番。

本來，小和尚說的也是于情于理的，但是奈何何豆豆見這小和尚一臉嚴肅，便覺得自己被看輕幾分，也不由得垮下臉來，裝起了冷酷，可奈何頭頂的發髻卻是十分喜感。

“那好，二位在此等候片刻，小僧去通報一下。”

“勞煩小師傅了。”

兩人沒等多久，就見一位身披袈.裟的胖和尚正匆忙的跟在小和尚身後向兩人走來。

“嘿！小土豆兒，你怎麽來了，你奶奶呢？她老人家沒來？”人沒走進，胖和尚就歡喜的沖着何豆豆揮了揮手，眼睛不大，此時一笑，便只見牙來不見眼了。

“二叔，快走，和我回村，奶奶讓我來叫你。”何豆豆見自己二叔那胖得敦厚的大肚子，只想着人見到了，那現在就是趕緊回去了，不然奶奶又要念叨了。

還想着能趕回去吃奶奶弄的血豆腐炒肉。

“哎？這麽晚了回哪裏去？還沒用晚飯吧？走，二叔帶你吃八寶鴨去，趁你奶奶不在，诶！小默是吧！走走走，一起吃……”胖和尚上前抓住何豆豆的小爪，就要扯着去吃肉。

“智淵師傅，你要記得你是出家人。”與琤小和尚在一旁提點道。

“也……也是，那先回我屋，我們先回我屋。”智淵和尚平時不忌諱慣了，差點當着乾山寺香客的面毀了形象。

等幾人在智淵和尚的屋子裏坐穩後，程默才向智淵說明來意，也将何老太的原話複述了一遍。

時間過得很快，幾人吃完晚飯沒多久天就黑得徹底。

而兩個小人兒則坐在床邊，小和尚雖然有點老成，但是還是憋不住孩子天性，對何豆豆掌心的各種彩色的石頭很是有興趣。那些石子都是未經打磨，圓潤的天然，十分光滑，不會讓人覺得是小攤上那種加工過的塑料珠子。

何豆豆被程默一陣安撫，天色也不早了，回去是不可能的了，也就只能在此休息一晚，明日再趕回去。

“诶！這一顆，怎麽和這些有點不一樣，是白色的，不對，這到底是紅色的還是白色的啊？”

“這一顆可是我廢了好大力氣才得的，它應該是白色的吧！我第一次見的時候是白色的，這後來不知道怎麽就慢慢變紅了。”何豆豆看着小和尚捏在指尖的小白石，得意洋洋的介紹着。當初小白石的紅色還沒有這麽多，怎麽現在紅了一半了？還以為是樹洞槐的粉末粘上了來着。

“這東西看着妖異尋常，你不會是從死人堆裏挖出來的吧？”捏在指尖都是一股子陰冷的觸感，感覺捏不實在。

“你還給我！”何豆豆看小和尚非但沒有像自己小弟們對自己的風光偉紀充滿崇拜，反而還神神叨叨的，心裏一陣不爽快。

“真的，我感覺你這個東西邪性得很，你別收起來呀！”

“我困了，要睡覺了，你別煩我。”何豆豆雙腿一掙便下了床，跑到智淵和尚旁邊，扯着袖子就要走。

“诶？土豆兒，不是說好了明早我們再回去麽？你這是怎麽了？小小男子漢，可是要說話算話的。”智淵将何豆豆攬到身前，摸着何豆豆的腦袋道。

“可是，可是我想奶奶了，我會睡不着”何豆豆說着眼淚就吧嗒吧嗒的掉，看得與琤小和尚好奇不已。剛剛還小霸王似的，這屁都不蹦一個就哭了，會不會是自己剛才惹他不開心了？

“哎呀沒事的，我們小土豆不怕啊，你看這兒有你程默哥還有與琤小哥哥陪着你呢！二叔也在這裏，不哭了啊！”

“豆豆，我們明早才能回去，你看現在黑燈瞎火的，我們回去的路上也找不着路啊，對吧！一會兒哥哥給你說關羽的那把青龍刀的來歷，你聽着就不會想奶奶了。”程默也安慰着這個眼淚吧嗒的孩子。

“你別哭了，我不說了……”與琤小和尚戳了戳何豆豆的沖天發髻，看着小霸王哭得鼻涕泡都吹破兩個了，實在是看不下去了，趕緊拿自己的手帕給何豆豆擦了擦，擦得滿帕子的鼻涕絲，還只能滿臉的認錯。

“哎呀，現在也不早了，你們大老遠的來，也挺累的了，早點休息吧，那什麽，我這人睡覺不老實，體型也大，就怕壓着人，與琤，你就帶着土豆兒和你程默哥去你那床湊合湊合吧！”

“好的，兩位跟我來吧！”

梳洗過後，程默睡在床邊給何豆豆講着關羽的青龍刀，與琤小和尚也躺在何豆豆身邊一同津津有味的聽着程默的睡前故事，聽到驚險處也會跟着何豆豆瞪大眼睛發出驚呼。故事講完沒一會兒，早已累及了的何豆豆已經四仰八叉的睡歪在與琤的肩頭，而與琤則是規矩的入了睡。

程默給倆小孩理了理被子，吹滅了油燭......

第二天天剛亮，與琤小和尚便起來給幾人準備好了早齋，吃完後便簡單告別，在何豆豆的萬分催促下趕往石榴村，快到的時候，已經臨近中午，原本正是豔陽高照的時候，但是，此時的石榴村卻是一片寂靜。

“這天，不對勁！”智淵和尚雖然看起來不怎麽靠譜，但是人不可貌相，智淵曾經也專研過妖魔鬼祟的門道，倒是能看出來此時的天陰雲密布，幾乎和來時的豔陽不是同一片天，不過十幾裏地，區別太大。

越接近村口，越發寂靜森冷。

“雲……雲秀姨，程默哥，你看，那是不是雲秀姨，她怎麽，怎麽在你家竹劄上坐着，那多危險啊！”何豆豆瞪大眼睛指着遠處對程默道。

兩人一聽，趕緊看向何豆豆指的地方，頓時大吃一驚。

“娘，娘……”

那哪兒是坐在上面，分明是被人從上往下穿在了竹劄上，腳都沒碰地。

陳雲秀褲子已經染得血紅，頭微微垂着，發絲淩亂。

“娘......”程默小心翼翼的上前，想碰，又顫抖着手不敢碰陳雲秀垂着的手。

這是...怎麽了？啊？怎麽了？娘......程默一瞬間的啞聲，只能滿眼淚水，卻一點聲音也發不出來，最終跌坐在地上，何豆豆的眼睛被智淵和尚及時的捂住，卻也不住的顫抖着。

“程默哥，雲秀姨怎麽了？你別不說話啊！二叔，你別遮着我。”何豆豆扒扯半天也沒扒開智淵的捂在眼睛上的手。

程默的母親死了，死得太不體面，這的多大的仇，簡直是喪心病狂。智淵皺了皺光禿的眉：這不正常，一個村死人，這麽大的一個事，竟然沒有人來幫忙。在這種小鄉村，一裏地不到就是鄰居，怎麽人死在竹劄上這麽顯眼，都不見一個人的消息。

不正常，打從進村起，就充滿了不正常。

“小默，現在這個村估計出事了，不宜久留，我們......”

“我爹還沒回來，我爹要是知道我娘她......”程默說着說着就又說不出聲了，只能狠狠地錘了一下腥濕的泥地。

站起身，将陳雲秀從竹劄上抱下來，邊抱，程默邊抽泣不止的咬牙顫抖，挺直腰板将母親抱進屋裏，找了一塊舊布蓋着，程默才懈了力一般，擡眼看着跟着進來的智淵，眼中滿含請求。

但是，智淵只能搖搖頭，沒救了。

“二叔，奶奶，我要去找奶奶。”何豆豆走進，拉住智淵的袈.裟，程默現在瀕臨崩潰，早已不見了平時的儒雅，何豆豆不敢靠近。

“土豆兒，奶奶……奶奶她……好，走，二叔陪你去找奶奶。”理智在看到何豆豆滿眼的不安時退了步，雖然自己與母親并不怎麽親近，但是始終還是要去看個究竟。

“我也去，當初是何奶奶把豆豆交給我的，我要把豆豆安全的交給和奶奶。”程默站起身來，看着何豆豆那攥緊袈.裟的小拳頭，狠下心來，自己，一定要找出兇手。

将門關好，三人看着一片寂靜的村落，荒涼，以前的世外桃源，一夜之間，難聞聲響。

誰都沒有察覺，舊布下的陳雲秀猛的睜開了泛着紅暈的雙眼......

一路上，三人都被驚得眼睛瞪圓的看着那些身體僵硬的家禽，漸漸的，除了家禽，出現了人，不過，是死人。

“杜大娘……”

“馬大爺……”

“這到底是……發生了什麽？”智淵這會兒也控制不住的顫抖。

整個石榴村，幾乎沒有一個活口。

此時，天漸漸變暗，讓人骨脊發涼。

“奶奶，奶奶……”何豆豆推開門，看着胸口插着一把裁衣剪子的何老太，正跨進門的腳瞬間被門檻絆倒在地上，血從掌心破口而出。

“豆豆，別看！”程默上前捂着何豆豆的眼，掌下一片濕潤。

“奶奶，奶奶，豆豆回來了，完成任務了，二叔就在這裏了，我回來了，嗚嗚嗚...我回來了，我回來了呀！”何豆豆說完最後一句便嚎啕大哭起來，邊扯開程默的手向着何老太爬去。

血被拖出一條長線，何豆豆的彩石散落出來，滾落在何豆豆拖拽的血痕上。

“奶奶，你睜眼看看我，看看我啊！”何豆豆匍匐着爬到何老太的腳邊，捏住何老太的褲腳抽噎着。

“豆豆......”程默握緊了拳頭。

“豆豆，快過來！”智淵看着何老太僵硬的擡起了頭，瞳孔猛然放大，急忙上前一把将何豆豆夾在腋下，扯起門口呆站着的程默就是一路狂奔。

而屋內傳來一陣瘆人的嘎吱聲。

正午剛過，石榴村卻陰風慘慘，不見天日，四周逐漸泛起陣陣模糊的聲響，似有什麽東西在複蘇着。

剛跑到大院門口，智淵和尚就止住了步子。

不是他不想跑，而是屋外竟然變成了這般模樣，進不得，也退不了。

現在的石榴村，已經完全的變成了一個......鬼村。

在三人的周圍逐漸圍上了一圈怪物，之所以說是怪物，是因為這些東西肢體非常的僵硬，皮膚發紫，并且異常幹癟，最讓人驚恐的，是這些包圍着他們的東西中，有着不久前還親眼看見過已經死掉了的村民，現在卻雙眼泛着紅光的向自己包圍過來。

其他的則是一些牲畜，渾身時不時的抽搐着，不時的被旁邊的村民抓在手中生拉硬扯，內髒，散落一地。

“他們......還算活着嗎？”程默已經呆滞得判斷不出現在是什麽情況了。

“二叔，二叔，奶奶......也變成他們那樣了。”何豆豆還在被智淵頭朝後的夾在腋下，難受的一擡頭，便看到剛才還坐在椅凳上了無聲息的奶奶，此刻正睜開發紅的雙眼瞪着何豆豆。

“什麽？”智淵此刻真的是深刻的體會到什麽是兵臨城下，無計可施。豆大的汗水緩緩從智淵光亮的額頭滑下，胸腔裏的震動聲吵得智淵雙眼發昏，捏着程默手掌的手不由得緊了緊。

“這些東西都不是人，看來，我們今日是要陷在這裏了，我還以為，我會是跟着師傅一樣最終是坐化......”智淵将何豆豆夾緊，自己孤身一人倒是還可以放手博他一博，但是現在自己還要顧着身邊的兩個小孩兒，可真是一點把握都沒有。

這些東西，不知道要怎麽個應對才有效，看那随手撕扯變異的雞的村民，那力道，不容小觑。

“二叔，那裏，有個人，好奇怪，和奶奶不一樣”何豆豆拍了拍智淵的屁股，瞪大眼睛看着從奶奶身後走出來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