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外邊的人都傳瘋了,趙玲珑說想要入贅須得萬貫家産!那崔二爺一聽,連口水都顧不得喝,轉身就走!”
——“瞧瞧!我就說了,這趙玲珑不守女子本分,整日抛頭露面,攪和地趙家大房非得分出族中單過,如今更是猖狂,竟連崔家的面子都不給。”
——“您說得是、這道理大家都明白。崔二爺是瞧着趙家男丁不繼才出手相助,怎她以為崔家就離不開自己一樣。如今好了,崔二爺一走了之,有她趙玲珑後悔的時候。”
——“不知好歹...”
——“不知天高地厚...”
——“無知婦人,目光短淺...”
趙家族中,大東廳吵嚷成一片,你一言我一句說着大房趙玲珑的惡話語。
一直到衆人紛紛鬧了好一陣,當中的族公鐵頭拐杖一杵,滿屋子人心頭一震,頓時噤聲,轉首看過來。
畢竟這一位可是親自出面去大房要回十萬兩銀票的人。
底下的小輩還指着族中養活,沒膽子駁了對方的情面。
“好了,大房怎麽過,已經與我們再無瓜葛。今日叫大家來,是為了分分族中東西,各家各院說話辦事的人進屋中來吧。”
他轉身走了,背後的聲音卻一點都沒有少聽。
有婦人在安頓漢子多要點牛羊,有的在争吵西邊三畝地應該姓甚名誰,還有的因為一口水井,撕爛臉皮破口大罵。
族公蹒跚而去的背影在這一番襯托下,更有幾分日落西山,早已無力回轉的暮秋之氣。
人群之外,有一小丫頭将衆人情形收入眼底,轉身到了東邊。
沒過多久,趙玲珑就知道那一支的境遇。
Advertisement
她手上的動作并沒有遲疑,只輕聲笑笑。
對于上輩子曾經傷害過她家人的族人,她便是再活一次,都不會付諸一點點同情。
她死都不會忘記,自己和阿娘枯槁一般跪在靈堂,那些婦人們說着是為她們母女好,卻在父親棺前陰陽怪氣。
也永遠不會忘記,這些人用父親大半生的積蓄,養得肥腸滿腦,個個恬不知恥地,妄圖遮掩自己是殺人兇手的真相。
即使是使喚人盯着那邊,也是防着那些人再打什麽鬼主意。
竈膛盛火,她吩咐取出幾根大柴棒,鍋中轉成小泡泡翻滾後,将十數個已經洗淨煮過血水的白潔兔頭放進去。
老鹵汁水香濃,是熬住了好幾日的老湯,加了十六味香料,且各種香料的不同比例,最終在湯水重彙聚成一鍋精華。
“這湯水之前一定要炒糖色,制出的鹵水油氣必須重,香氣必須足,這樣的兔肉成色就會很漂亮。”
不遠處的楊啓年筆綴不停,将她話語中的重點一一記下,“這一鍋需要鹵上多久才可出鍋?”
“大約三個時辰便好。”趙玲珑道。
另一邊的小甕缸裏已經給有鹵制好的兔頭,趙玲珑端了一只坐到食案側,“兔肉香濃是這道菜的一絕,但是食客若是為了果腹,這丁點肉怕是不夠。”
不吃肉,這兔頭還怎麽賣呀?
趙玲珑看出衆人的疑惑,素手芊芊拈起兔頭,“這便要考驗食客是不是合适的老饕客了。”
“這兔頭吃法講究,一分為二上下颚,二來先咬吐舌頭。”
杏仁是婢女,犯不着顧忌什麽身份,順着女郎指點,巧力一掰開,唇紅齒白,大口一抿。
“三掰上颚掏眼睛,四咬後殼吸腦花。”
有人已經耐不住,情不自禁地咽了一口唾沫,喉嚨發出來響亮的一聲咕咚聲。
趙玲珑認出是上一次被胡師傅罵地狗血噴頭的小弟子,也不知他手中的活做完沒,偷跑到廚間。
瞧見趙玲珑正盯着自己,小郎君羞赫地低低頭。
她憐愛心思起,示意一旁的婆子,圍觀的衆人頓時笑了起來,齊齊拱手謝掌櫃大恩。
人手一只兔肉,也不顧體面,圍着竈間,各自尋了空處。
“第一步是啥來着?”
“瓜皮,掰開,對,掰開,然後吃舌頭嘛”
“你個愣貨,誰讓你第一口就咬斷了?...”
趙玲珑失笑地搖搖頭,“最後一步則是咀嚼天堂肉。”
肉塊被完整的撕下來,杏仁還是第一次吃兔肉,心中再沒什麽‘兔兔那麽可愛,怎麽可以吃兔兔’的想法,“女郎,杏仁還想吃一個。”
人的本質果然是真香!
趙玲珑對上自己侍女亮燦燦的眼神,無奈點頭——昨日那個因為宰殺了很多毛茸茸兔子,而哭得凄慘的人,和此時正追着要吃兔頭的人,不能說一模一樣吧,簡直是判若兩人。
楊啓年見她将侍女吃剩的骨頭重新搭回一副頭骨,驚奇地拍拍手,“這鹵兔頭能吃到如此完整的樣子,若是叔叔在此,怕不是要賦詩一首了。”可惜他腹中空空,沒幾分墨水。
唐人喜愛詩句,山水人物皆可入詩,這食之一道,更是大放光彩。
殊不知太白也曾為蜀中的江魚賦詩——青青竹筍迎船出,日日江魚入馔來。
兩人說起食物一道,頗為投緣,一時開了話腔聊起楊家早年在長安時候的幾件趣事。
崔昫進門就見他們相視而笑的場景,腳步一頓,但又很快壓下心思,只不過步子比之前更大些,“玲珑,今日還有事嗎?”
兩人約好一起去新開的鍋子店,不想他自己先來了,趙玲珑疑惑地看了屋角的時漏一眼,不是還未到約定的時辰嘛。
“番椒種子分出去,還有一點疑惑,便來尋你。”崔昫掃了一旁的楊啓年一眼,若無其事地補充,“再者,咱們婚期未定,須得商量一下。”
趙玲珑已經懶得再翻白眼了,“走吧。”
她人一馬當先在前,崔昫乖巧地嗯了一聲,只不過轉身前,在她看不見的角度,低聲警告:“玲珑是要娶我的!”
楊啓年錯愕地擡頭,嘴巴因為震驚到合不攏,“...???”
渝州城說崔二爺被趙玲珑下蠱了,他看不是下蠱了,是崔二腦子不好吧!
小跟班韋二盡職盡職,等那兩口子走了,湊到楊啓年桌子前,食指一推,将那顆完整的兔子頭給推倒,“崔二是不是罵你了?活該!哼!”說罷,嚣張離去。
楊啓年:......不僅崔二有病,崔二身邊的小夥伴病得也不輕!
城北
丁聰此刻很苦惱。
沒什麽,他買下趙家的浮香樓後滿腹雄心,原本因為占了低價便宜的優勢吸引了一波客戶,誰知沒幾日,刺史大人席間一番話,所有的聯合壓制成了一樁笑話。
他不僅虧了一大筆銀子,最後還賠上面子去給趙玲珑道歉。
實在是奇恥大辱!
他眼神不善,身旁的小厮寬慰主子,“郎主,您不用過分擔心,對面趙家的香入飛飛,一看名字就不是正經的店。奴去打聽了,那裏面裝潢古樸,連最體面的包廂都比不上咱們這裏的大堂。”
丁聰并不搭理,眼看着對面忙進忙出,心裏一團暗火。
偏偏有人不開眼——
趙端方一臉喜氣地沖上二樓,道:“丁聰,你知道嘛,趙玲珑不識擡舉,當面拒絕了崔家二郎的入贅,還說沒有萬貫家産,誰也別想進趙家的門!”
這到底是有什麽值得高興的?
丁聰皺着眉頭,不耐煩地擺擺手,“趙玲珑愛嫁誰就嫁給誰,爺正在想生意的事兒呢,別煩人!”
趙端方如今是敗家之犬,被丁聰請回來的時候以為趙玲珑乃至整個大房都是凄風苦雨的境地,誰知他出現沒幾天,原本打壓趙家的計劃轉眼變成以趙家生意為尊。
天翻地覆一般,趙端方身為失敗者,是怎麽也不願意相信。
這幾天被丁聰當成下人使喚,他心裏十萬個不滿,如今被他當面屈辱,頓時惱道:“你能有什麽生意?這浮香樓從你接手還有幾個食客願意上門?”
不願意上門,那是他丁家的緣故嘛?要怪就怪趙家留了個爛攤子給他。
丁聰也惱火,正要起身,視線掃到街角的馬車,一停,“那是崔昫...和趙玲珑?”
已經撸袖子要打人的趙端方順着對方手指方向看去,過一會兒驚訝道:“這尼瑪怎麽可能?”
那可是崔家二爺呀!節度使崔家的嫡親兒子呀!
被人那般羞辱,怎麽還和趙玲珑攪合在一起?
這個廢物!打聽個消息都打聽不到有用的。
丁聰一甩袖子,噔噔噔地沖下樓梯,一股腦沖到馬車前,才後知後覺地想,我這是要幹什麽?
趙玲珑手還在侍女肩上,就被來者一驚,“...丁小郎君,這是在...迎接我?”
瞧把他急地,都是跑過來的。
丁聰臉色一黑,“...你來幹嘛?”
“城北是你家開的?我為什麽不能來?”她反問。
丁聰‘哦’了一聲,心說伶牙俐齒。原地磨蹭着不動,也不說話,眼睛瞄到自己右手上還捏着一小塊隐廬專賣的蜀姜,又起了羞意。
真丢臉,不就是一塊腌姜嘛,怎麽還時時拿在手裏呀。
他不知趙玲珑有沒有注意到他手,還是下意識将右手往後藏藏,“聽說你們趙家在招贅婿?只有家纏萬貫這一個要求嘛?”
趙玲珑一愣,“...???”這是又一個要入贅的?!
早衆人一步進屋子安頓,此時剛邁出門檻的崔昫,心裏一沉,盯着站在趙玲珑身前的男子,原本上揚的嘴角慢慢繃直——不開心,又一個想死的!
以為丁聰是來譏諷趙玲珑,忙不疊跑來湊熱鬧的趙端方:......
丁兄,我打聽消息,不是為了讓你帶着錢給趙玲珑送的
--------------------
作者有話要說:
小可愛有收藏不?
-------
推一下下本接檔文——作者專欄《重生之我才是太子的白月光》
求一個愛的守護收藏!感謝在2021-02-19 18:10:46~2021-02-22 20:16:34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毛清清 10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