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這是不是海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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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稍作休整,等天亮後玄晖調息完畢,就馬不停蹄地趕到昨夜救下的那名男子府上。
這男子姓徐,府上乃是青唐城中數得上名號的書香門第。
昨夜徐公子豎着出門,橫着回來,可把府中上下都吓了一跳,徐老爺和徐夫人對着玄晖那是千恩萬謝。
如今玄晖再度上門,徐府自然是客氣相迎,正好徐公子人也已經清醒過來,兩人就被直接帶到了他的正院裏。
還沒進入院門,就聽見裏面傳來雞飛狗跳的聲音。
只見徐老爺舉着根掃帚,氣喘籲籲地站在院中間,對着前方破口大罵,“你這個不孝子,不好好讀書,竟跑去南風館,你眼裏還有沒有我這個爹了!”
前方,徐公子躲在一棵大槐樹後面,探出半個腦袋,臉上青一塊紫一塊,還不忘頂嘴道:“南風館怎麽了,我與扶風公子乃是真心相交,他學識淵博,比那些沽名釣譽的清高讀書人強了數百倍不止。”
“你、你……你這個逆子!”徐老爺手指亂顫,怒急攻心,高舉掃帚就往前方砸去。
徐公子見勢不妙,趕緊把頭縮了回去,掃帚“啪”地一聲撞到了大槐樹上,又掉落到地面。
徐老爺一擊不中,怒發沖冠,便要去尋家法來教訓這逆子。
身旁的管家看見玄晖等人踏入院門,連忙上前耳語幾句,徐老爺這才冷靜下來。
看着身後不遠處站着的玄晖,他匆匆迎上前,正了正衣冠,苦笑一聲拱手道:“貴客前來,有失遠迎,實在是……家門不幸、家門不幸吶,讓諸位仙師笑話了。”
玄晖扶起他,宣了句佛號,“無妨,徐公子可還無恙?”
“無恙無恙。”徐老爺連忙道:“多虧了大師昨夜将小兒送回,我膝下只有這一子,他若有個三長兩短,我徐府的香火可就要斷滅了。”
想起來又是一陣後怕,他對着徐公子的方向怒吼道:“逆子,還不快滾出來拜謝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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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出來!出來了你不得打死我。”槐樹後傳來悶悶的一聲。
“你、你……”沒想到兒子這麽不給面子,徐老爺頓時氣得腦殼嗡嗡疼。
塗蓁蓁心中暗道:這徐公子倒挺有自知之明,只是觀其言行舉止,怎麽也不像是個斷袖的樣子。
見徐老爺叫不出徐公子,玄晖便開門見山道:“我等今日上門來,是來确認徐公子的安全,那南風館的扶風公子乃是一只狐妖,昨夜他與我們大戰一場後逃脫,此刻就藏身在這青唐城中,徐公子很有可能就是他的下一個目标。”
“什麽!”徐老爺瞠目結舌。
而徐公子更是激動地從樹後沖了出來,“不可能!扶風公子怎麽可能會害我呢!”
徐老爺從震驚中回過神來,就聽到兒子的紮心語錄,頓時氣不打一處來,抓着徐公子就是一頓猛錘。
邊錘還邊罵道:“我讓你不好好讀書,我讓你出去亂逛,這天大的禍事,果真就給你碰上了,這可如何得了?這可如何得了啊!”
等徐老爺罵得差不多了,玄晖這才上前道:“施主稍安勿躁,此事也不全是徐公子的錯,我等今日上門來,便是想向徐公子打探一下是否有那狐妖的線索,好早日找到狐妖,了結此事。”
聽到這話,徐老爺這才收手,推搡了一下徐公子道:“逆子,還不快把你知道的一一道來。”
徐公子被錘了以後,老實了不少,耷拉着腦袋,也不敢再為狐妖說話。
但他神色郁郁,俨然一副為情所傷的模樣,“沒想到扶風公子竟是一只狐妖,與我相交,竟是為了取我性命……”
塗蓁蓁打斷他的傷春悲秋,“你可知道除南風館外,還有哪處能找到狐妖?”
徐公子苦笑一聲,攤手道:“扶…狐妖既不是真心與我相交,又如何會把自己的秘密告訴我呢?我們過往相約,也是只談風月,不談俗事。”
哦豁,沒想到這狐妖竟是一只海王,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
但塗蓁蓁仍不死心,“那你們談風月的時候,他就沒有透露過有用的信息麽?”
徐公子只是搖頭,一問三不知。
塗蓁蓁再三追問也問不出什麽來,只得就此作罷。
只是狐妖的線索就此中斷,青唐城如此之大,他若有心隐藏,要找出來難如登天。
而真相一天不明,她就得背着這個黑鍋,被玄晖像犯人一樣看管,沒有自由可言。
這是什麽人間悲劇,塗蓁蓁心中一陣哀嚎。
沒有幫上忙,徐公子倒是有些不好意思,再三留飯不成,便一定要親自帶路送玄晖兩人出府。
一路上,徐公子言辭幽默,落落大方,一派世家公子的風範,若不是臉上挂着彩,還真無法把他跟剛剛挨打的人聯系到一起。
塗蓁蓁一邊感嘆人不可貌相,一邊好奇道:“公子與那狐妖是如何認識的?”
徐公子腳步一頓,不好意思道:“去逛花街時偶然認識的。”接着又小聲補了一句,“仙子可千萬別告訴我爹,不然又少不了一頓家法侍候。”
塗蓁蓁有些同情地看着他,“那你們認識多久了?”
“已三月有餘了。”徐公子眼中露出惋惜的神色,“扶風公子天人之姿,驚才絕豔,令人一見傾心,可嘆這世間不可能再遇到這麽完美的男人了。”
看他露出癡漢神情,塗蓁蓁不由自主地遠離了一步,又覺得哪裏不對,還待開口再問,便見一個小丫鬟從後面急匆匆地追上來,看到徐公子便“撲通”一聲跪在地上,神色倉皇,“公子,不好了,小姐她、她快不行了!”
徐公子聞言面色一肅,整個人氣質都變了,竟是連話都沒說一句,拔腿就往內院跑去。
小丫鬟從地上爬起來,看看徐公子遠去的方向,又看看待在原地的塗蓁蓁等人,心中急着回去,又知道不能把貴客晾在此處,只得一跺腳,告罪道:“請兩位仙師見諒,我家小姐性命危在旦夕,公子也是着急才會先行離去,府中規定丫鬟不能去外院行走,仙師們先随我去內院稍坐片刻可好?”
塗蓁蓁跟玄晖對視一眼,周圍也沒有旁人能引他們出府,只得先跟着丫鬟回去。
到了內院,才發現這裏已經亂成了一鍋粥。
徐公子正在門外抓着醫者,神色焦急。
那醫者背着藥箱,默不作聲,只是搖了搖頭,便告辭離去。
徐公子一下腿軟地坐倒在地上,神色倉皇。
看這樣子,是情況不大好了。
塗蓁蓁招來小丫鬟低聲問了幾句,這才知道裏面的人是徐府的小姐,生來就有弱症,大夫都說活不過及笈。
碰巧前幾日氣溫驟降,徐小姐偶感風寒,這幾日接連高燒不起,尋遍了大夫都無藥可治,眼看着竟是要不行了。
“我家小姐是個天大的好人,平日裏連個螞蟻都不忍心踩死,對待下人也從不苛責,這樣好的小姐,怎麽就要被老天爺收走了呢,嗚嗚嗚……”
塗蓁蓁于心不忍,于是對着小丫鬟低聲耳語了幾句。
小丫鬟聞言,立馬眼前一亮,止住了哭聲,向徐公子的方向跑去。
徐公子順着小丫鬟指的方向看到了玄晖等人,頓時也像找到了魂魄一樣,連忙從地上爬了起來,踉踉跄跄跑到玄晖面前,就要下跪。
玄晖一擡手扶住了他,徐公子便再也跪不下去。
“施主不必行此大禮。”
徐公子落下淚來,“求求大師救我妹妹性命。”
玄晖安慰他道:“施主不必如此,貧僧一定竭盡所能。”
三人進入室內,便聞到滿屋子的藥味,床上躺着的少女臉色蒼白,只有臉頰處有一絲高燒不退帶來的嫣紅,出氣多進氣少,俨然是一副垂死之象。
玄晖上前把脈後,取出一顆丹藥來喂少女服下,服下後少女的臉色漸漸有了一絲紅潤的光澤,氣息也逐漸平穩了下來。
徐公子見狀松了一口氣,看向玄晖的眼裏冒出希翼的光。
卻見玄晖表情嚴肅,“阿彌陀佛,這位施主體質虛弱,生機流失,我只能先用丹藥為她續命,但這法子終究治标不治本。”
徐公子眼裏的光熄滅了。
玄晖想了想,又道:“聽聞無極仙宮有一脈專攻醫修之道,或許能有辦法。”
無極仙宮?
塗蓁蓁眼珠一轉,看向玄晖。
沒想到玄晖卻點到為止,沒有再開口說下去。
徐公子見狀,咬咬牙道:“我知道兩位仙師想要抓住那狐妖,我心念舊情,本來不欲透露他的下落,可大師救我在先,又救舍妹其後,我若是再不開口,就真是愧對恩人了。”
塗蓁蓁精神一震,這麽說這人居然知道狐妖在哪?
果然,徐公子下一句便道:“昨夜狐妖受了重傷找上門來,我看他如此凄慘,于心不忍,便尋了個安全的去處供他休養療傷。”
這可真是山窮水盡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那你快帶我們去找他。”塗蓁蓁脫口而出。
徐公子卻一臉為難地看向床上躺着的徐小姐,“那狐妖若是知道是我帶你們去找他,必然心生報複,我死了不要緊,可我擔心我妹妹,她現在這個樣子,我是一步也離不了。”
這話差點就沒明擺着說,要找狐妖可以,先把他妹妹救活了再說。
塗蓁蓁将玄晖扯到一旁,說起悄悄話,“無極仙宮果真的有專攻醫修一脈的人嗎?”
“不錯。”玄晖點點頭,“醫修一脈的人你也見過。”
她也見過?塗蓁蓁二丈和尚摸不着頭腦,突然靈光一現。
“你是說林風眠他們就是醫修一脈的人?”
塗蓁蓁恍然大悟。
所以林風眠他們是因為青唐城有傷者,而醫修一脈的使命就是救死扶傷,所以他們才會不惜耗費自身的修為,也要在青唐城救人。
“那你剛剛為什麽不直接告訴徐公子?”
玄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嘆了口氣。
緊接着塗蓁蓁便收到了他的傳音,“徐公子有問題,留心。”
塗蓁蓁心中一緊,整個身體都僵硬了。
那一剎那,她突然回想起了一直以來覺得違和的點——
青唐城的良家少男失蹤案件都是近一月內發生,為何徐公子與狐妖認識三月有餘,卻還未遭遇毒手呢?
要麽就是狐妖不是這些案件的兇手。
要麽就是徐公子在說謊,隐瞞了某些關鍵的信息點。
不管怎麽樣,徐公子此人絕對不像他表現的那麽簡單……
等等,他為他妹妹求醫不會也是別有目的吧?
塗蓁蓁心中警鈴大作,剛想提醒玄晖,便見對方走上前,對着徐公子說道:“貧僧恰巧認識無極仙宮的道友,可為施主引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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