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比特人]一如之劍

第12章 chapter 11

當凱勒布裏安西渡的消息傳遍整個中土大陸的時候，已經從巨綠林之王變成幽暗密林之王的瑟蘭迪爾感到了久違的疼痛。

為他的朋友。

最後的同盟一別後，他們沒有再相見，最後的聯系是他遣人給瑞文戴爾送去埃西铎的死訊。

但總有關于那個半精靈的消息陸陸續續傳來。

他娶了凱勒鵬和凱蘭崔爾的女兒凱勒布裏安。

他的妻子生下半精靈的雙子，如同他和他的兄弟埃洛斯。

他的妻子為他生下可愛的小公主，美貌如露西安公主再臨。

他的妻子被半獸人襲擊，留下無法痊愈的傷痕後西渡。

瑟蘭迪爾坐在密林的王座上，聽部下告知這個消息的時候，不由想到埃爾隆德從漫長的沉睡中醒來的那天夜晚，他告訴自己的，關于那把劍的故事。

那把劍自半精靈降生起就一直和他在一起，所以也見證了埃爾隆德那坎坷而殘酷的命運。

他還記得在那段敘述的最後，埃爾隆德在自己半夢半醒間低聲說着“在我選擇首生子的命運的時候，我就明白了自己将不斷被抛下”，語氣裏充滿了伊姆拉崔領主絕不輕易示人的軟弱。

瑟蘭迪爾看着自己指間的戒指。

太奇怪了。精靈王想着。精靈的記憶怎能如此清晰，不過是兩千多年前的夜晚，他甚至連維雅在埃爾隆德手上發出的光彩都記得一清二楚。

就算他帶上再多的戒指，這些戒指也不會是維雅，這只手也不會是他想握住的那一只。他明知道這一點，卻放任自己的習慣，放任自己忽略這些習慣。

他也嘗試過失去親人的痛苦，萊戈拉斯的母親離去時，他也感到了心痛，但任何痛苦終究會被時間所安撫。

埃爾隆德，他在心裏回味這個名字，最終還是決定将半精靈的身影暫時忘卻。

因為瑟蘭迪爾終于明白了歐瑞費爾王看向他時，總是晦澀難懂的目光。

在遲到了數千年之後。

※※※

目送凱勒布裏安的船只遠去，埃爾隆德一轉頭見到了瑟丹。

林頓的同僚，現在就只剩下瑟丹一個，其他精靈要不是在最後的同盟中回歸了曼督斯神殿，要不就是乘着灰港的船歸去了維林諾。

其實更準确的說，是瑟丹特意來見了他，那個唯一長着胡子的精靈長者笑眯眯地看着埃爾隆德，讓精靈領主覺得似乎回頭就可以看見吉爾加拉德陛下緩步走來的身影。

“別為離別而太過憂傷，小星空，因為精靈們終會在彼岸重逢。”

“瑟丹大人。”

在這位年長的精靈面前，埃爾隆德就像是回到了剛剛來到林頓的時候，他還那麽年輕，對生活充滿勇氣。

凱勒布裏安離去的傷痛深深地刺痛了黑發諾多的心，或許他們的婚姻不像貝倫和露西安那樣傳奇，但兩千多年的相處，她已經是他心愛且尊重的家人。

她的離去和再一次地體會到自己的無能為力令黑發諾多在敬愛的長輩面前再不能掩飾自己的悲哀。

“瑟丹大人，為什麽明知會再相逢還是會為此痛心？為什麽這個世界上會有永遠無法再遇的別離？”

他看着母親跳下深海，看着埃蘭迪爾的星光升入天際；他預見到梅斯羅斯墜入烈焰之中，聽見梅格洛爾永遠徘徊在海邊的哀歌。

鏡像碎裂，埃洛斯永遠遠去，走上截然不同的命運，即使将來他西渡維林諾或去到曼督斯，也無法再見他的兄弟。

然後他的王，他的尊長，星辰隕落日月無光。

他的朋友，瑟蘭迪爾，帶着西爾凡們無聲離去，再沒回頭。

現在是他的妻子，未來有他的女兒，他的安多米爾，他的暮星。

“……如果生命總是在不斷地別離，為什麽又要相遇？”

“埃爾隆德，我的小星空，命運給予你考驗是為了未來更好地重逢和相遇。”

伊姆拉崔之主的失态只有一瞬間，他擡起頭的時候雖然眉目憂傷，卻也重整了情緒。他心裏明白瑟丹勸服不了他，精靈內心的傷痕只有時間能平複，卻永遠不能痊愈。

但老友的擔心令他的心靈得到安慰。

“……我已經五千多歲，現在只有你和格洛芬德爾喝醉的時候才會叫我小星空。”

“老習慣改不掉了，我的朋友。英武的金花領主沒有跟你一起來嗎？”

“我一個就足夠了，道別令精靈悲傷，對他們來說，只要一次足以。”

埃爾隆德牽過他的精靈馬。

瑟丹明白半精靈要離開了，他微笑着說：“別跟我說再見，小星空，我們一直都在同一片天空下，從未離去。星光會指引你的道路，任何時候只要想到，就是相見。”

埃爾隆德深深地躬身行禮。

瑟丹是中土最老的精靈之一，他一定也在漫長的年月中經歷了無數相聚和別離。

自從夫人離去之後，瑞文戴爾的領主就更加深入簡出。格洛芬德爾常常說他是越活越回去，跟剛剛建立伊姆拉崔時一樣，除了出門砍半獸人之外，平時都是讓書房和公務耗掉全部的時間。

可惜雙胞胎兒子和小女兒都已經長大，兩個常常在外晃，一個久居羅斯洛立安的外婆家，完全沒有精靈能扼止這種現象。

※※※

數十年過去，灰袍巫師甘道夫帶着一隊矮人和一個霍比特人打破了瑞文戴爾的平靜。

他不僅帶來了魔窟劍，還帶來了黑暗複蘇的先兆。

雖然白袍薩茹曼拒絕承認黑暗的回歸，認為這不過是灰袍和褐袍的胡言亂語，但會議結束後，埃爾隆德心中已有答案。

當他摘下維雅的時候，一如之劍隐隐發熱的表現已經足以證實甘道夫的擔心。雖然沒有解除封印的一如之劍無法被拔出，可僅僅只是征兆對他來說就足夠了。

至尊魔戒不甘于等待，魔君索倫也在暗處積蓄實力。

警覺的和平時期即将結束，這維持了四百年不到的短暫和平将從矮人的孤山之旅開始被終止。

薩茹曼的拒絕承認終究因為多爾哥多的潛伏者而消失。

當那充滿恐怖和不祥的聲音回響在黑暗的上空時，所有在此處者都明白了他們将要面對的是什麽！

天下精靈鑄三戒，

地底矮人得七戒，

壽定凡人持九戒……

半精靈的思緒随着話語裏的內容而飄遠。陷落的伊瑞詹，留下無數鮮血和哀傷的最後同盟戰場，人皇死去的格拉頓平原……一切從至尊魔戒開始，從魔王索倫開始……一切都應該從魔戒結束！

對戰争倒盡胃口的半精靈終于因為滿腔的怒火而再次燃起不滅的戰意。

無論付出什麽樣的代價，一定要終結至尊魔戒的夢魇！

聖白議會攻擊多爾哥多後，埃爾隆德将力量耗盡的凱蘭崔爾送回羅斯洛立安，緊接着他并未回瑞文戴爾，而是請羅斯洛立安給在瑞文戴爾的格洛芬德爾送了一封信，讓他帶兵前往孤山。

因為埃爾隆德從未如此清晰地夢到過那枚戒指，在那孤山之上，亂軍之中。

在它回到索倫手上之前，他要試一試曾經在伊瑞詹考慮過的問題。

如果一如之劍的光輝和至尊魔戒的力量相撞，究竟會出現什麽樣的結果？

※※※

時間往回倒去一點點。

瑟蘭迪爾抓住這些矮人并将拒絕合作的索林·橡木盾也一起關起來的時候，心中已然猜到是誰給了他們指引——除了瑞文戴爾中土聞名的智者，還有誰更适合解讀古老的秘密。

他不明白為什麽埃爾隆德在明知道會引起孤山動亂的情況下幫助這些矮人，但密林有自己的作風，不會因為伊姆拉崔或聖白議會的态度而改變。

就算是埃爾隆德也不行。

索林·橡木盾，索恩二世之子，索爾之孫，都靈一脈。

瑟蘭迪爾依然記得被矮人當面關上裝着星光白寶石的盒子時，高坐于王座之上的山下之王高傲自得的雙眼，仿佛真的認為自己能夠給精靈王予羞辱。殊不知當他轉身而去時，眼中盡是即使不需要半精靈的預見能力也可看到的，被貪婪所覆滅的未來。

被黃金詛咒的索爾引來了占據王國的惡龍，經過最後的同盟一戰，密林無力迎戰這種程度的對手，他的王國好不容易才恢複生機，他的子民不應該為這自食惡果的結局付出鮮血。

何況，山下之王當初實在不應該認為自己能夠羞辱密林之王。

因為他可是出了名的小心眼和壞脾氣。

至于索林·橡木盾。

瑟蘭迪爾在心中搖頭。

索爾的孫子跟他一樣，過度的驕傲、以及對財富的貪婪。

瑟蘭迪爾當然希望美麗的星光白寶石重回精靈的懷抱，但卻不值得為此引發一場戰争。可惡龍史矛革不同，龍類的貪婪會将任何一丁點的損失化為毀滅的怒火，到時候不只是索林這隊矮人而已，距離孤山不遠的長湖鎮就首當其沖要受到災難。

當然也不排除密林會被波及的風險。

所以當史矛革死去的消息傳來的時候，他是真的吃了一驚。

然而等他帶着軍隊到達孤山之下，看到長湖鎮的人類和他們的領袖，并知曉了他的目的後，瑟蘭迪爾仿佛看到了昔日在山下之王目光下的自己，索爾這被黃金詛咒的一脈不會放棄自己手中的財富，他已經看見刀兵相見的結局。

正好，反正他也要讨回自己應得的東西。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littlebeef、羊肉抓飯、月寒的地雷，本章算加更，今天晚上還有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