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衙役們互相看了一眼,心中各自無奈,原來要毒殺陛下的是太監總管藏庶啊。幸好他們沒有參與阻攔那女子救走公主,否則,他們可真是耽誤不少事。
那震撼斐然的尖叫聲從前天晚上一直到現在未停頓過,他們不得不佩服藏庶的嗓子了,叫了這麽久居然沒有嘶啞的預兆,果真是強悍至極。
天牢最深處,是曾關押公主的那間房。暗色的光澤從天窗上投射下來,靜靜的環繞着那些冰冷的刑具,反射着一道道森然的光芒。
而那個四肢大開被綁在支架上的男子,全身上下早已沒有好地方了,只要是表面上能看到的皮肉,幾乎都已經被抽打的潰爛。
曾經輝煌一時的太監總管,居然是這個下場,那張滿是血痕的臉孔,簡直是慘不忍睹。
“李沐城!你居然不替我阻止一下,你對得起我們昔日的交情嗎?”藏庶擡起恐怖的臉,死死瞪着那個冷眼旁觀的男子。
李沐城用斯帕掩住了口鼻,面無表情的說:“本官身為吏部尚書,與你一個閹人有何交情。自從陛下中毒之後,你牙尖嘴利的本領就争相暴漏了出來。你誣陷公主不成,居然在此與本官套近乎。本官為官數十載,豈能允許你賣弄這些小伎倆。來啊,上夾棍!”
侍衛們立刻用隐含烙鐵的夾棍套在藏庶的四肢上,這一番狠厲的拖拉差點将他半條命給拖死。尖銳的嘶喊聲又一次的沖破了雲霄,夾雜着無限的恨意與赴死的決心。
李沐城偏身拱手道:“如此處置,莫統領覺得如何?”
莫從寒悠然着身姿靠在椅背上,雙手拄着他的刀,靜靜的觀賞着前方的一幕,勾唇殘冷一笑,“李大人身為吏部尚書,自然有分寸。這四十八種刑法,還有幾種沒用上,統統給他嘗試一遍。不到最後一刻,他連死的權利都沒有。”
一名侍衛上前附在莫從寒耳邊禀告道:“五皇子要求面見您。”
莫從寒皺眉思慮,這五皇子怎地突然要見他?難不成是為了藏庶?
李沐城漫不經意的看了他一眼,随即吩咐侍衛們換下一批刑具。
對于多年來一直深交的藏庶,他心中根本沒有半點交友的情感。如今藏庶已經聲名狼藉罪惡滔天,他避嫌都來不及,怎能迎風而上。
藏庶突然尖叫一聲,終于昏迷在殘酷的刑具之下,屋內陷入寂靜。
“把他潑醒,繼續用刑。”莫從寒冷冷的吩咐一聲,便起身走出牢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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陰暗的環境之下,唯有一絲暗淡而又柔和的月光透過天窗傾灑而下。細膩光華流瀉在那錦服少年的肩上,烏黑的發絲猶如潑墨當空,自然灑脫。
莫從寒來到少年背後,跪地拱手道:“臣下莫從寒見過五皇子。”
柳平炎靜靜的轉過身來,居然伸出手欲将他扶起。莫從寒連忙推拒,“五皇子萬萬不可。”
“要的。莫統領,你就別見外了。”柳平炎無視他的舉動執意親自将他扶起。
莫從寒低眉道:“不知五皇子找臣下,有何要事?”
柳平炎微微一笑,“莫統領作為大皇姐的貼身護衛,的确英勇機智,出手不凡。我今日來只不過是想求莫統領一件事情,不知莫統領能否答應我。”
莫從寒道:“五皇子若有吩咐,莫從寒定當盡力而為。”
“好。有莫統領這句話,本皇子便寬心了。”柳平炎撫手淡笑,忽然湊近莫從寒,在他耳邊輕聲說道:“本皇子憂心皇姐的處境,更心疼皇姐所受的痛苦。對于藏庶這個閹奴,本皇子恨不得将之剝皮拆骨。所以,本皇子冒昧前來想要求莫統領一件事情。那就是讓藏庶這個奴才,提前去見閻王。”
莫從寒凝眉退後一步,态度沉穩道:“五皇子若有千萬要求,臣下定當竭盡全力為皇子辦事。可這個要求,恕臣下不能遵命。”
“為何?”柳平炎眉心一抹冷意,定定看着他。
莫從寒道:“因為藏庶的罪名是弑君,此番大罪根本不是我等臣子所能決定他的生死。唯有陛下親自下旨處置藏庶,否則,誰也無權幹涉。無論這個人是皇子亦或是太子,都不能插手幹涉。皇子方才所言,臣下就當沒聽到,請皇子回宮吧。”
柳平炎的臉色徹底冷了下來,聲音也從溫潤如風變成了冷硬無情,“莫統領當真不給我這個面子?”
莫從寒回擊道:“不是臣下不給您面子,而是您根本就不能插手這件事。”
“你!”柳平炎氣焰高漲,霎時,又冷靜了下來,怒極反笑道:“好啊,我希望莫統領能夠堅持今天這般态度。不要等到日後大勢所趨才後悔,恐怕到那個時候,莫統領你會為你今天所說的話而付出代價。”
“皇子自便,臣下還要審理案件,就先告退了。”莫從寒拱手退下,返回牢房。
柳平炎冷笑一聲,莫從寒,你以為你不幫我就沒人幫我了嗎?本皇子知交遍朝堂,有的是人願意幫我。而你,短短的三言兩語之間,已經錯過了一個大好機會,那可就怨不得我了。
莫從寒回到牢房之時,侍衛們全都驚恐的跪在地上,而李沐城則臉色沉着的站在一旁。
莫從寒覺得事情有些不妙,連忙看向支架上的藏庶,發現藏庶一動不動,看似昏厥卻實則好像并非如此。
像是察覺到了什麽,莫從寒兩步來到藏庶身旁,伸手探下他的鼻息,發現他根本就算斷氣了,一股怒意沖上了心頭,冷喝道:“李沐城,這究竟是怎麽回事?藏庶怎麽死了?”
李沐城滿臉的懊悔,嘆息道:“莫統領,藏庶的死本官也是毫無預兆。他本身已經中了毒,再加上那些刑具的折磨,身體已經不堪一擊。他死于刑具之下,乃是本官的疏忽,這與莫統領沒有半點關系。如果陛下問起來,本官會一力承擔。”
莫從寒皺眉道:“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想知道,藏庶臨死之前,到底有沒有說出他背後的那個人。”
李沐城侃侃道:“侍衛們都看着呢,藏庶被折磨的連半句呼喊都沒有力氣,如何能夠招出背後的元兇。這一點本官也覺得十分遺憾,但對于此謀逆閹奴,被刑具折磨而死倒是罪有應得了。”
莫從寒眉頭皺緊,最終嘆了口氣,離開了天牢。
漆紅的宮瓦被柔和的月光鍍上了一層靜逸的銀輝,将這些恢宏博大的建築修飾的十分蕭索。夜風有些涼薄,就這般随着銀色的光華靜靜飄忽。
百裏晴遷伸出手,感受着風的清潤,腰間的花色酒囊也被月的光輝鍍上了美妙的色澤,蓋子微微傾斜,酒香飄渺。
莫從寒來到她的身邊,沒有表情的冷峻容顏顯得有些氣餒,“藏庶死了。”
百裏晴遷皺了皺眉,輕聲一嘆,“我還是低估了他。”
“他是誰?”莫從寒擡眸問道。
百裏晴遷淡淡的說:“他是後宮中的一位皇子。”
“一位皇子?”莫從寒皺眉思索。
藏庶下天牢,唯一焦急的就只有他背後的那個人。
如果是位皇子的話,他一定會想方設法的除掉藏庶,免得藏庶會承受不住痛苦而将整件事情和盤托出。
“我今天見到五皇子,他對我提出了一個要求,他想立刻處死藏庶。在下毒這件事情上,太子也表現了過激的情緒,太子甚至在龍隐宮就想要殺掉藏庶為陛下報仇。如果說要設法除掉藏庶這一點,太子有充分的嫌疑。”莫從寒皺眉分析,難道藏庶背後的人是太子?
“就你這腦袋,我甚至懷疑你是怎麽當上侍衛統領的。”百裏晴遷斜眼瞥了他一眼,唇角邊的意味有些嘲弄。
莫從寒瞪眼道:“我怎麽?”
百裏晴遷淡淡的說:“真正的幕後人都找到你了,你居然還沒發現他的身份。你這個統領當的可真是稱職!”
莫從寒想了想,突然恍然大悟,“原來是他!”
“不就是他了。皇子之中有誰想要急着除掉皇帝與太子,登上寶座呢。”百裏晴遷凝眉道:“其實他根本就是想除掉三個人。皇帝與太子,另一個就是長歌。”
莫從寒倒吸一口氣,驀地問道:“這些都是你的猜測?”
“猜測如何?我說的這些都是有根據的猜測。”百裏晴遷看了他一眼,靜靜的道:“當晚龍隐宮的那杯茶,是想要毒死兩個人。一個是皇帝,一個是公主。可惜出了藏庶所料,皇帝中毒,公主卻沒事。所以,他便借此機會誣陷公主,其目的都是一樣的。”
莫從寒點頭道:“可惜,藏庶的陰謀并未得逞,自己還死于刑具之下。”
“你認為他真的死于刑具之下嗎?這世間有巧合,但不可能如此巧合。”百裏晴遷淡淡的凝視着他。
莫從寒冷眉道:“看來我小看了五皇子,更疏忽了李沐城。”
“你還不至于不可救藥。”百裏晴遷悠悠嘆了一聲,舉起酒囊喝着酒,轉身走了。
莫從寒想起一事,立刻喚道:“百裏姑娘,你知道公主在哪裏嗎?”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