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從此,美好的生活好像離她遠去,因為她發現母親越來越沉默了。從原來的歡聲笑語變得郁郁寡歡,然而,她卻在這種心疼的過程中成長了。
她根本不明白母親為何會突然這樣,她一直都在桃花林生活,外界對她而言根本是無比陌生的。
她也極少見到父皇,偶爾見到父皇,也只是某日夜晚她醒來找尋母後時,會看到父皇滿臉落寞的從母後的房間離開。
每當這個時候,她都會跑去母後的懷裏。母後也都是很溫柔的撫摸她的發,輕輕哼着歌謠,哄她入睡。
可現在,她已經從一個不懂事的孩童成長為亭亭玉立的少女。她眼睜睜的看着母後一天比一天憔悴,卻根本束手無策。
她總是在問母後,“您跟父皇之間,是不是存在某種隔閡?為何愛情會讓人憧憬,也會使人悲傷。”
她心疼的看着母後,母後這次沒有笑,神情上的淡然讓她心碎。
曾幾何時,那麽完美迷人的笑容已經不存在了,她第一次流下了眼淚,抱着母後的身體狠狠的哭。
“長歌,你應該離開了。”女子依舊用那雙溫柔的細指輕輕撫摸着女兒的發。
長歌這次沒有堅持,她不再堅持留下來。她要看一看,讓母後郁郁寡歡的父皇,一天到晚究竟在做什麽!
當她離開之時,滿園的桃花争相綻放,在清風的撫摸之中,落寞的飄散而下。
臨別時,母後并未出言相送,而她也覺得這樣理所應當。她不是永遠離開,而是暫時的離開,她要弄清所有的事情,再回來陪母後。
可當她走出桃花林的那一剎那,她聽到了一個沉穩的步伐靜靜走來,邁着這種步伐的人根本不是父皇。
她不動聲色的蹲在桃林最為密集之處,隐約看見了一個高大偉岸的身姿朦胧經過,如虹氣勢格外淩人。
她看到了那人腰間懸挂的青龍玉佩,此刻,水霧彌漫了眼眶,恍然間,她好像懂了…
原來母後的痛楚來自于那個人,那個神秘而少有露面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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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終于明白父皇為何會落寞,這一刻她好心疼,心髒位置的痛苦襲卷了整個思緒。
花瓣洋洋灑灑的飄舞而下,她終于受不住疼痛而昏迷在花海之中…
滾滾的熱浪襲卷了身心,感覺心髒周圍的疼痛有些減緩。
身心忽然有幾分舒暢,但腦海裏卻依舊徘徊着那個夢境,那是一個可怕的夢境。
夢境中母後的臉孔隐隐扭曲,将她的溫柔,她的笑容,她的情感,全都扭曲在這個可怕的夢境中。
忽然,父皇的臉孔出現了,依然那麽落寞憂傷。她心疼如刀絞,父皇好像是在呼喚她。她想要靠近父皇,卻根本抓不住他的身影。
霎時,父皇的臉孔就像水波紋一樣慢慢的擴散開來。取而代之,是一張慈眉善目,容顏硬朗的輪廓…
“不!不!不要這樣…放過我母後…放過她!”柳長歌仰天嘶喊,忽然睜開了眼。
這一雙眼閃爍着世間最為純淨的光澤,宛如山澗清潭中的水流,清澈無痕,動情無波。
“清醒了?”
一聲淡雅的詢問打斷了柳長歌思緒,感覺身體光裸,溫熱的水溫沖刷着身軀,微熱,舒緩,溫暖。
只是身體還處于虛弱狀态,根本不能激烈的移動。
柳長歌只能慢慢的,緩緩的轉過了身,在看到那人的輪廓時,心恍然劇烈一跳。片刻間,眉眼恢複了祥和,面頰恢複了清冷,她開口問:“你是誰?”
百裏晴遷臉色蒼白,周圍水浪翻騰,她根本沒心情回答柳長歌的問話。
因為她要以剩餘的內力來孤注一擲,沉着臉色道:“公主殿下,你的毒已經解了。請你立刻離開藥池,不要耽誤我驅毒!”
柳長歌微微一怔。毒已經解了?難道自己中了毒嗎?
雖然心有疑問,但看這女子蒼白的臉色,顯然已經到達極限了,她顧不得光裸的身子,快步走上玉臺。
百裏晴遷閉上了眼,将丹田內的氣力全部運發體表。
這池水中的藥材劑量已經足夠了,如果不出意外,只要在堅持半個時辰,她就會将轉移到身體裏的毒素逼出來。
但在這期間,她不能動彈,更不能欣賞那幅美人出浴的景象。
就像陳明哲說的,她雖然深明大義,看淡生死。可若有一線活命的機會,她便不會放棄。
誰能白白的丢掉這繁華的世界上天宮呢,她只是俗人一個,自然愛惜生命。
只是在逼毒之前,她可能會冒着必死的決心,但是在逼毒的過程中,她發現柳長歌的意志力驚人,居然這麽快就蘇醒了。
而且用自身的力量挽救了自己,也挽救了她的性命…
柳長歌此時已經穿上了衣衫,靜靜的坐在榻上,雙眼目不轉睛的盯着池中閉目而坐的女子。
心中徘徊着疑惑,這個女子究竟是誰?怎麽會和自己光着身子浸泡在玉池裏?
而且那池水并不清澈,除了飄忽的藥材之外,隐隐約約可見一條條細密的殷紅。
柳長歌知道,那絕不是鮮血。如果是鮮血,那女子恐怕已經死了。
不過那女子長相倒真的是美麗的很,此時室內的霧氣已經淡化,她可以清清楚楚的看到那個女子的容顏。
她有很多的疑問,想要解開。還有,她在昏厥之中,唯一看到的,就是母後還有父皇,以及,那個人的臉。
柳長歌深吸口氣,眸中閃過一抹恨意。是那個人,讓他們全家不得安寧。就算是拼盡所有,她也要撕開那個人慈眉善目的嘴臉。
只要她見到父皇,向父皇禀明一切,父皇一定會誅殺他。那麽母後的苦衷,就會迎刃而解。再沒有任何人可以傷害她的母後,她要讓母後重新開懷。
漫長的內氣洗禮終将結束,此時池中的水已經從清澈變為殷紅,再由殷紅轉為濃黑。
柳長歌吃驚的看着水中的景象。忽然,那女子睜開了眼睛,身形微微一動,已經擺脫了池水的束縛,騰空而上。
優美雪白的身軀仿佛是這世間最美麗的藝術品,婀娜的身材,玲珑的曲線,一覽無餘的收盡了柳長歌的眼中。
柳長歌還沒從驚豔中回神,只覺得眼前一晃,那女子不知何時已經将那件素白衣衫穿在身上。
只是衣帶有些松散的垂落着,黑發被攏在了一邊,滴着晶瑩的水珠。
柳長歌呼吸一窒,這女子的身手極為敏捷,竟是在眨眼間将那件衣衫穿上身。甚至根本沒看清她到底是怎樣穿上的,動作居然如此之快,武功高手嗎?
百裏晴遷的臉色還有些發白,有一種虛脫的感覺。
二十年的內力啊,今朝一夕,恐怕要恢複個兩三月才能如初。相比性命而言,這已經是極少的代價了,根本算不得什麽。撥開蓋子,喝了口酒,覺得身心舒暢了不少。
發現柳長歌正在那靜靜的看着她,她輕笑一聲,“大病初愈的感覺,如何呀?”
柳長歌淡淡的說:“雖然不知道我到底是怎麽中毒的,中了什麽毒。但是你耗費了許多內力為我治療,我很感謝你。現在你沒事,我就安心了。”
她的聲音很清涼,就像清泉中的水一樣,給人一種輕緩的舒适感。
百裏晴遷聽着這聲音突然有種飄飄然的感覺,皇朝公主,的确與衆不同。
百裏晴遷淡淡一笑,“你不用謝我了。現在大家都相安無事,可以出去呼吸新鮮空氣了。算一算時日,我們已經在這裏度過了七八天了呢。”
“七八天了…”柳長歌皺了皺眉,起身整理一下衣衫,便要走出去。
“等等。”百裏晴遷突然道。
柳長歌站定在殿門口,偏頭問:“怎麽?”
百裏晴遷喝了口酒,擡眸問道:“你想知道你是如何中的毒嗎?”
柳長歌呼吸一窒,凝眉道:“你知道?”
百裏晴遷淡淡的說:“有些事情你要看淡一些,如果匆忙下結論,會使整件事情都陷入萬劫不複之地。你應該知曉,你母親為了你,可以付出一切。你若是貿然行事,不但會讓她失望,還會打草驚蛇。”
柳長歌猛然轉身,緊緊的盯住百裏晴遷的眼睛,沉吟道:“我以為你只是個醫者,醫術高超的醫者。卻不想,你竟然知曉很多事。你是誰?”
“我是百裏晴遷,只是江湖上的醫者。”百裏晴遷依舊淡淡的笑着。
柳長歌點頭,直接問道:“百裏姑娘,你是不是見過我的母後?”
“自然,我如果不是見過你的母後,怎知,這事情背後的一切。”百裏晴遷盯着柳長歌的雙眼。
她的眼睛真的很好看,裏面仿佛流淌着清澈的水,令人感到舒潤清淨。而且她眉眼間那抹祥和,愈發迷人。
柳長歌嘆了口氣,“我母後過的好嗎?”
百裏晴遷一字字道:“她中了毒。”
“什麽!”柳長歌大驚失色,轉身就要敲門,眼前一晃,百裏晴遷神色淡漠的攔住了她。
柳長歌冷道:“你這是何意?”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