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二小姐到了
照雪院裏,紅琴也在說着府裏的動靜。
“飄香院裏收拾的可幹淨了,奴婢今天路過的時候看,還有一個半人高的銅鏡往裏擡呢。”
綠畫瞥了她一眼,紅琴猛的閉上嘴。
雖說柳姨娘的事情已經很多年了,但是哪裏有不透風的牆呢,而且府裏的一些婦人最喜收集這些嚼舌根子。
內室裏,阿凝正歪在小榻上看話本子,許是看的入迷并沒有聽清紅琴的話,因此阿凝臉上還是那般恬靜的樣子。看着看着,阿凝将手臂放下,慵懶道:“想吃梅子。”
紅琴和綠畫對視一眼,這個季節的蔬果本就不多,梅子更是難尋。綠畫想了想,溫聲道:
“廚房裏新做的杏仁酪,奴婢給您端一份嘗嘗,據說是改了方子,滋味不同尋常呢。”
“嗯,”阿凝淡淡的答道。她也知這個季節是找不到梅子的,就是覺得嘴裏發苦,想吃點酸酸甜甜的東西罷了。
在小榻上翻了個身,身上的裙擺掉落在地,紅琴上前撿起安置好,瞥了一眼阿凝手裏的話本子。阿凝每次看完都會賞給她們看,因此紅琴記得這本書裏面的內容。
好像是土匪來襲,書生在村口等未婚妻,打算帶着她離開,豈料一直未等到人,書生堅持不走,最後被進村的土匪害死了。
紅琴想,那書生可真是蠢貨,一直等不來便不等了呗。
房門響動,綠畫從外室一路走來,掀開隔着的珠簾,将一個托盤放到了桌上。
阿凝聽見聲音坐起身子,卻不想一下就瞥見了托盤裏紫紅色的果子。阿凝欣喜之餘帶着好奇,“這是什麽果,從未見過。”
果子圓溜溜胖嘟嘟,紅的發紫,安靜的堆在一起宛若一碟子葡萄。
綠畫笑:“趙統領送來的,說是叫什麽甜香子,吃起來像是杏子一樣酸甜可口。”
阿凝面上帶着點不自在,不過轉瞬即逝。她撚起一顆咬破了皮甜津津的汁水流進嘴裏,帶着淡淡的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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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了一顆,口舌生津。
連着吃了幾顆,阿凝想到了什麽,轉頭吩咐道:“對了,去将他請來,在廳堂等我。”
綠畫應是,出去請人。紅琴則是為阿凝将散落的長發梳起,換上了一身家常的衣裳,往外走去。
阿凝到的時候,趙憶已經在了。阿凝笑:“你來的倒快。”
趙憶平靜的坐下,未說他其實送完東西便在外面等了許久。
因着今日書院并未上課,因此這是二人自寺廟之後第一次見面。将丫鬟屏退,堂內只剩下她二人。
室內寂靜,阿凝端起茶盞輕啜,而後不經意般道:“那日到底是怎麽回事?”
她知道趙憶肯定會去調查清楚。
果然,趙憶頓了頓,娓娓道來。原來那簪子真的是那位小姐的,她家裏逼婚,讓她嫁給一位老員外。小姐心寒,想着婚前最後來寺廟見一見她單相思愛慕的人。後來她的丫鬟出了辦法,讓小姐假裝失蹤,再下藥和那僧人成事。
如此,便是出去過活也比嫁給老員外強,最後二人在逃往羅列國的路上被抓住。
阿凝聽的直皺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雖不能順自己的心意,可若是好好和爹娘說,想來也不會鬧成這個地步。”
趙憶手指動了動,曾經和國公爺的談話猶在耳邊。
阿凝本就是權貴嬌女,将來嫁的人也定然是頂尖的高門。以安國公愛女心切性子,定然會幫着挑選一位品貌非凡的世家公子。
“唉,鬧的太難看了些。”阿凝還在感嘆。
趙憶棕色的眼眸垂下,腿上的傷口陣陣的疼。
阿凝見趙憶不說話,不由得嘆息一聲,小時候還會和她多說幾句,長大後卻是和鋸嘴葫蘆似的。
“對了,果子很好吃。”阿凝轉移話題,眼睛彎彎的看向他。
小姑娘凝若玉脂的臉上,紅唇勾着,一雙杏眼宛若清泉,明亮動人。趙憶看了一眼便垂下眸子,淡淡道:“你喜歡便好。”
從照雪院出來,趙憶先是來到了練武場,此時雲衛的其他人正在三三兩兩的練招,見趙憶一臉冷峻的神色,衆人暗道不好,想起了被疼痛支配的恐懼,紛紛想腳底抹油,開溜。
然而剛邁出幾步,就聽見一陣風聲,幾個人脖領子被抓住,甩回了臺上。
辛雲哎呦一聲,摸摸被摔疼的屁股,苦着臉道:“老大,就不能看在天沒亮我就陪你跑的老遠摘果子的份上,今天特許我觀戰嗎?”
他早上還未從被窩裏醒來就被抓走當勞力,騎馬跑了一天磨的腿都疼了。辛苦不說還很無趣,還不如出去執行任務。
趙憶冷冷的瞥了他一眼,辛雲立馬閉嘴。
長風起身拍拍身上的灰塵,嘴角裂開露出一排白牙,他邊觑着趙憶邊給旁邊的岳遠山一個眼色。趙憶此時正在整理束帶,并未瞧見幾人的小動作。
長風大聲說話吸引趙憶的注意力,“老大讓你幹什麽你去做便是,哪裏來的那麽多抱怨,盡忠職守懂不懂?”
盡忠職守。
趙憶手一頓。
正當他愣神的功夫,忽地身後傳來破風聲,趙憶本能躲開,而後便和偷襲一起圍攻的幾個雲衛混戰起來。
晚上的時候,長風幾人拖着腿往外走。辛雲不停的哎喲,長風冷喝,“閉嘴,這點小傷對男人來講算什麽?”
岳遠山在一旁憨憨的點點頭。
辛雲撇嘴,今天的老大不知道吃了什麽,力氣大的很,比往日裏疼多了。辛雲越想越委屈,梗着脖子道:“本來就疼,還不能說了?你有人疼我可沒有,說說還不成?”
話剛說完,辛雲便覺得脖子一涼,完蛋。
長風眯着眼,咬牙切齒道:“你瞎說什麽?!”
岳遠山歪着頭,不明所以。
幾人站的位置是國公府正門對面的巷子,再拐一個彎便到了醫館。吵架的功夫,只見國公府門前駛來幾輛馬車,打頭的那輛華蓋馬車裏下來一個貌美的丫鬟,而後扶着兩位女子下了車。
長風瞧過去,只見其中一人年歲不大,笑盈盈的樣子和大小姐有幾分相像,旁邊站着一位婦人打扮的,正擡手幫着整理發鬓。
下車的正是柳姨娘和二小姐楊雪芙。
得了消息的蘇姨娘帶着丫鬟詠梅從側門迎了出來,柳姨娘早就知道蘇姨娘這號人物,如今卻是第一次見面,她悄摸的打量了一番。
只見蘇姨娘身着一襲乳色的拖地煙籠梅花百水裙,外頭罩着一件藕荷色流霞披風。細若柳枝的身段,舉手投足皆是矜貴。
柳姨娘面上發白,心裏咯噔一下,蘇姨娘的氣質像極了逝去的國公夫人。
胳膊被人搖晃了一下,柳姨娘回過神,勉強撐起笑容朝着蘇姨娘道,“這位便是蘇妹妹吧,瞧着就是個有福氣的。”
一副主人的樣子讓蘇姨娘旁邊的詠梅不耐,明明被扔在了京城,到了邊關倒是盡顯姐姐的威風了。蘇姨娘仿若沒聽出她話裏的含義,面上帶笑的朝着二人問好。
親自将人引進門,讓丫鬟帶着柳姨娘和二小姐去了飄香院。回到自己的院子,詠梅一臉的不忿,
“姨娘,怎麽說您也是在國公爺身邊侍候多年的,在國公爺的心裏肯定是有你的,何必如此委屈讓那柳姨娘蹬鼻子上臉。”
蘇姨娘坐在鏡子前整理妝容,她恬靜笑了笑,眼睛處現了一絲褶皺。到底快三十歲了,不再年輕,而且她沒有子嗣傍身,何苦和旁人争呢?
“詠梅,往後這般話莫要再說了,”蘇姨娘歪頭摘掉耳挂,詠梅上前,輕柔的為她摘掉另一個。
姨娘就是心地善良,如今危機來了也不知。詠梅嘆口氣,道了聲:“奴婢知道了。”
飄香院內,楊雪芙不悅的打量起房內的擺設。雖說符合規制,可到底覺得沒有在京城安置的華麗。在京城的府裏,世子從不過問後院之事,因此楊雪芙過的比旁的庶女都舒坦,下人們也都恭維奉承,慢慢的楊雪芙忘了自己是庶女。
如今到了邊關,下人們也只是低頭行事,并不多說話,讓楊雪芙清醒,自己只是庶女,嫡女如今就住在不遠處的照雪院。
“娘,父親會喜歡我嗎?”往日裏明豔張揚的姑娘子,如今卻因為未知的一切變得惴惴不安。
柳姨娘愛憐的整理女兒的衣領,她笑着道:“自然會,國公爺就你們三個孩子,自然是都疼愛的。”
何況這麽多年,柳姨娘都是按照曾經的主子,也就是曾經的國公夫人的标準,來培養女兒。
柳姨娘扶正楊雪芙的簪子,定定的道:“阿芙要記住,時刻要保持溫婉的模樣,就像在家裏練習的那般。”
楊雪芙抓着衣袖,重重的點頭。
照雪院。
紅琴匆忙的進屋,撩開珠簾,“小姐,二小姐和柳姨娘來了。”
阿凝慢條斯理的翻了一頁書:“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