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尴尬
初秋的天氣,到了晚上便會起風,陣陣落葉随風飄落,被人踩在腳底零落成泥。
阿凝腳下踩着黃色的枯葉,臉上卻漲的通紅一片。因站的近些,女子甜媚的聲音越發的明顯。阿凝只覺的又羞又臊,控制不住的想逃離這裏。
不想沒注意腳下,剛邁出一步叫腳上踩了截枯樹枝。
寂靜的環境下,這聲脆響尤為的明顯。
屋內的聲音停下,似有人要從屋內出來。若是被人發現堂堂安國公府嫡女在此聽牆角,那她可真是沒臉。正當阿凝邁開腿想要跑的時候,一只有力的手臂将她撈走,随後阿凝只覺得眼前一花,便落在了屋頂。
阿凝腦子混亂,只覺得暈乎乎的。
過了會屋內果然出來一人,借着剛升起的月光,阿凝瞧見了那人上身半裸,而且是個僧人。
還未等阿凝看清是誰,眼前一黑,帶着薄繭的手掌附上她的眼。關閉了視覺之後,人的其他感官變的格外明顯。
阿凝鼻尖劃過趙憶身上清冽的氣味,似是皂角混雜着別的什麽。溫熱的手掌覆在阿凝的臉上,似能将阿凝的整張臉罩住,許是因為呼吸不順,阿凝覺得臉憋的都熱了,她不安的動了動。
屋頂老舊傾斜,為了防止她掉下去,趙憶只能将虛環在懷裏,此時從側面看,就像趙憶将阿凝抱住一起賞月一般。
身前是女兒家特有的馨香,還帶着點甜甜的栗子味道。血氣方剛的趙憶方才起便覺得喉嚨發緊,如今她亂蹭更是讓他覺得難捱,變得心浮氣躁起來。
“別動,”耳邊傳來微小的聲音,灼熱的呼吸拂過阿凝的耳朵。
阿凝越發的緊張起來,腿下僵硬似要站立不住,本能的朝後靠着趙憶。
過了片刻,僧人沒發現異常回屋,趙憶快速的将手拿走,然後抱着人飛身落地。
然阿凝早就緊張的身體不能動彈,她伏在趙憶的胸前,雙手緊緊抓住他的衣裳,鼻息喘的熱氣如羽毛般撩撥着上下滾動的喉結。少女身體直接靠在了他的懷裏,溫軟馨香。
趙憶棕色的眸子裏似有猛獸要按捺不住,手心起的汗水黏膩的似要将人浸透,身體越發的燥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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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裏的雲遮蓋了月亮,讓這個院子也暗下來。一陣輕風吹過,趙憶猛的狠掐自己大腿,疼痛讓眼裏恢複了清明。
垂眸低聲問詢:“還能走嗎?”
阿凝咬着唇閉眼睛搖頭。
這一幕落在趙憶的眼裏更是致命,剛平複的呼吸又變的急促起來。趙憶認命的閉上眼,悄聲掏出腰間的匕首猛地紮向自己的大腿,低哼一聲将匕首歸鞘,他抱着阿凝快速的朝着山下跑去。
趙憶功夫好,下山走的極快,再加上夜色的掩蓋,很快就到了馬車上。将人安頓好,趙憶告訴福叔看好人,而後他又上山将紅琴尋回。
紅琴紅着眼睛上馬車,面帶擔憂:“小姐,您去哪裏了,吓死奴婢了。”
阿凝此刻已經緩過神來,不過她全身都沒了力氣,面帶紅暈強自鎮定道,“就是出去逛逛,走吧,回府。”
說完阿凝便閉上了眼睛。
紅琴掀開簾子,見趙憶坐在外頭也沒多問,告訴福叔回府。
回了院子之後,綠畫上前服侍阿凝洗了熱水澡,又喝了一碗姜湯才算了事。阿凝歪在小榻上看話本子,烏黑的長發散落在一旁,似上好的綢緞一般散發着光澤。
挑過一縷用手指把玩,經過這一天的事情,阿凝覺得自己腦仁都開始脹。嘆息一聲将話本子放下:
“困了,睡吧。”
紅琴點好安神香,綠畫則是将床帳放好,待阿凝躺下之後将燭火吹滅,倆個丫鬟退了出去。
躺在床上的阿凝有些睡不着,杏眼睜的大大看着帳頂。安神香散發着甜味,阿凝想到了白日裏吃的糖炒栗子,香甜軟糯,而後又想到了扒栗子的主人。
阿凝哼唧着在床榻上滾了兩圈,頭發都滾的亂了。她又羞又臊,夾雜着點她說不上的情緒。
此刻的祥雲寺內,趙憶正跪在佛祖面前,他身上還是那身衣裳,被汗水浸濕之後又被風吹幹,搭在身上黏膩膩的。
殿內只有幾盞燭火晃動,拉長了他的身影。趙濟面無表情的垂着眸子,腿上的傷滲出血液,洇濕了他的衣裳,最後透過布料滲到了地上。
和灰塵混雜在一起的血液,打着旋緩緩蔓延開來,如同那些不為人知的心思,在暗夜裏瘋狂的滋長。
翌日天剛破曉。
趙憶白着臉從外面進來,身上還帶着寒氣。待将桌子上的燭火點燃之後,屋子亮了起來,也照亮了旁邊放着的食盒。
修長的手指輕輕一翻,食盒打開露出裏面沒有熱氣的姜湯。趙憶嘴角露出一抹苦澀的笑容,幹裂的嘴唇崩裂開流出鮮血,他伸手便将涼湯端起,仰着頭将湯水喝下。
淡黃的姜湯混雜着鮮紅的血從他唇角流下,劃過他鋒利的下颌,最後沒入衣襟不見。
翌日一早,阿凝想到正事,趁着安國公出府之前将人攔住。
“爹爹,”阿凝将食盒放在桌上,“這是雞湯面,您吃點再出去忙事情。”
安國公笑了一聲,粗粗的眉毛舒展開。
“我家阿凝最是懂事,知道為父未用早膳便送來了心意,”
白色的湯底,勁道的面條,上頭撒着切的碎碎的蔥花,入鼻濃郁的香氣,安國公幾口就将一碗面吃完了。
旁邊立着的蘇姨娘笑笑,未将早上國公爺用了五個肉包子外加兩碗雞絲粥的事情說出來。
“爹爹,”阿凝接下裏要問關于自己婚事的事情,難免有些害羞。
蘇姨娘見阿凝臉上染了緋色,她靜靜退了出去,将門關上。
“怎麽了?莫不是手裏的銀子不夠用了?”
“不是,”阿凝哭笑不得,一張小臉別扭的皺着。
“那是怎麽了?”安國公不解的問道。
阿凝垂頭,雙手緊張的攪在一起。臉上帶着嬌羞,半響才開口道:“我的婚事,您是怎麽想的?”
安國公大驚,莫不是女兒有了喜歡的人?他粗粗的眉毛動了一下,試探性的說道:“你還小,為父想多留幾年。”
聽安國公這麽說,阿凝放下心。想來京城裏來的消息只是推測,再有,自己的父親也是立下過汗馬功勞的肱股之臣,就算當今聖上想賜婚,也得先私下裏問一聲。
阿凝一副沉思的模樣落在了安國公的眼裏便成了:
琢磨怎麽和有情郎終成眷屬。
直到阿凝走出去,安國公還在想這件事,所以安國公叫來趙憶。
“你最近可有發現與阿凝走的近的男子?”安國公想,自己的女兒可不是那種私自相受的,肯定是有無恥之徒纏着,小姑娘被蒙騙的迷了眼。
趙憶垂着的手指顫動一下,而後搖頭,“沒有。”
“注意看看阿凝和誰走的近,若是有登徒子對阿凝不敬,只管動手。”安國公甕聲甕氣的說道。
“是。”趙憶彎腰行禮,棕色的眸子平靜的看向地面。
下午的時候,安國公回來之後直接去了蘇姨娘的院子。
蘇姨娘是讀過書的,因此屋內裝扮的也是書香氣十足。安國公雖身居高位,但他是武将粗人,最欣賞的便是有才情的女子,因此這些年蘇姨娘很是受寵。
一手扶着衣袖,另一只手将沏好的茶擺在桌上,一套動作下來行雲流水,賞心悅目。
“老爺,嘗嘗新制的秋露茶。”
蘇姨娘說話溫溫軟軟,安國公看了她一眼而後啜飲,點頭稱贊道:“确實不錯。”
說完見蘇姨娘笑着低頭,安國公也是面帶笑意,正想牽過她的手,
“柳姨娘和二姑娘要到了,府裏給她們準備的飄香院,您看可還行?”
提到柳姨娘,安國公面上冷了下來。蘇姨娘擡頭看了一眼,就算國公爺不悅她也是要說的,這是她分內的事。
若是做的好,得不到什麽獎賞,若是做的不好,便會落人口實。
“已經清掃過,屋裏擺設也是從庫房裏挑的,還有給姨娘和姑娘都準備了幾身秋衣,相應的首飾月例都備好了。”
她越說,安國公面上越冷,蘇姨娘低頭無奈的笑了一下。
為何安國公不待見柳姨娘,還得從十幾年前說起。當時阿凝的母親剛沒,安國公悲痛欲絕,恨不得随她去了。
可家裏還有兒子女兒需要照顧,他便硬撐着木然的過了數月。在此期間,曾經侍候過國公夫人的丫鬟起了心思,使計爬了床,還一舉得了個女兒。
無法,安國公便将她擡了姨娘,卻從此之後再沒進過她的屋。後來國公爺來邊關,只将阿凝帶在了身邊,那娘倆卻扔在了京城。
來邊關的路上,安國公仗義救下了蘇姨娘,也想着阿凝還小需要女子細心照顧,這才多了蘇姨娘這個枕邊人。
如今安國公鎮守邊關多年,柳姨娘多次來信想來侍候,安國公都拒絕了。最後,柳姨娘擡出了二姑娘,說是想念爹爹都病了。到底是自己的孩兒,安國公便松口讓她們母女來此呆些日子。
“對了,縫制了一件外袍給您,您試試,若是不合身我再改。”蘇姨娘說着起身去取了衣裳,回來的時候見安國公坐在桌旁品茶,面色好轉了不少。
蘇姨娘笑笑,侍候他将衣裳穿上。安國公肩寬個高,穿上一身錦袍之後瞧着氣質斐然,天生的貴氣。
安國公照照鏡子,面上最後那點不悅便也散了。“不錯,你有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