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聽說你,大學談過?”
帳幔般的薄雲染着暖色, 在青翠的林木上方熠熠生輝。
雀鳥成群,随着樂曲聲翩飛在建築檐邊,翅翼低低劃過A大禮堂外的廣播音箱。
校內的小徑行過一小群一小群的學生, 都身着黑袍,笑語言歡。
從禮堂裏出來的最後一批學生拾級而下, 其中有女生抱怨地扶着不停滑落的學士帽,又在看見禮堂外等着的人時,撥雲見日般地笑。
老郭拿出揣在褲口袋裏的手,張開雙臂迎着自己的女朋友。
女生小跑到他身前偎着, 嘴裏一小句一小句地答:“嗯,剛撥完穗,現在要和同學去拍照。”
老郭長臂一攬, “那還等什麽,走呗, 我幫你們拍!”
周圍三三兩兩分散着簇擁合影留戀的學生, 肩上各色垂布輕擺。
也就是在老郭剛拿到相機的那一刻, 他餘光裏掃見一個人。
那裏立着一座白色大理石雕像,智者輪廓深邃。
雕像旁的男生卻在某些程度上顯得更奪目些。
因為比例極好, 寬松的學士服被襯的挺括矜莊, 眉眼墜下細碎陰影,沉默地像幅畫。
老郭轉回頭給女友換着角度拍了幾張, 将相機遞過去, “我看見個認識的人, 去打個招呼。”
傅容介只是停下來整理了一會兒帽穗, 就瞧見一個高壯的男生跑過來拍他肩膀, “學弟?你一個人?”
老郭四處看看, “賀堇沒來陪你?”
傅容介撥弄了一下手上的學士帽帽檐, “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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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挪了腳尖轉了個身,擡起下颌,示意相距不遠的枝桠蒼翠的古松下,“被拉去合照了。”
老郭往那一瞧,果然。
兩個男生,一高一矮,正挨着賀堇拍照。
賀堇配合地看鏡頭,長褲短靴,清隽又朝氣。
“跟兩年前沒兩樣啊。”老郭嘆氣。
不像他,總覺得自己滄桑了很多。
他又瞧了眼傅容介的神色,還是解釋了一下,“那兩個學弟我也認識。是之前賀堇參加創新大賽,項目裏帶着的小學弟。”
傅容介輕點頭,“他剛剛跟我說了。”
“學長怎麽在這?”傅容介朝他問。
老郭撓了下後脖子,“我女朋友跟你一屆。畢業典禮嘛,再怎麽忙都得請假過來看看啊。”
今天是周一,他活正多呢,回去就得加班。
賀堇八成跟他差不多。
剛想着作為男友的不容易,老郭側頭看了眼傅容介沒什麽波動的面容,動了下嘴唇。
大學幾年,他們隊裏幾個經常晚上訓練到很晚,隊友情誼深厚。
他現在的女朋友,還是大三下學期的時候,賀堇幾個幫他一起追的,花了不少精力。
老郭突然想到那天賀堇聚餐時說的,“暗戀”、“告白”、對方喜不喜歡他不重要,就覺得自己兄弟怎麽能愛的這麽卑微。
上次打籃球時蔣舜還敲打了傅容介。
但老郭沒看出來有什麽作用。
這種戀情繼續下去絕對會很辛苦。
老郭一向心直口快,在合影的學弟将手搭在賀堇腰上時、傅容介皺眉之前出聲道:“你知道賀堇暗戀你很久了嗎?”
傅容介剛準備上前将賀堇拉回來,聽見這話,驟然一怔。
他回過頭,眼底的不可置信顯而易見,“……什麽?”
周圍環境有些嘈雜,此刻卻像全彌散成噪點,散亂地無規則運動,仿佛拼不出一句有用的信息。
傅容介捏攥了下手裏學士帽的帽檐,睫毛撇開浮散的光絮,直盯着他,“你說什麽?”
老郭看他居然不知道,還很是疑惑,“他親口說的,沒跟你講嗎?”
傅容介抿着唇,一言不發。
心裏卻有什麽很頑固的東西,崩塌融化,幾乎要不受控制地沖向四肢百骸。
老郭繼續道:“不然你以為他為什麽跟你告白?你不會以為他只是想跟你玩玩吧?”
“?”
傅容介很快消化了老郭話裏的意思,動作不由得一頓。
他心思一轉,後退了半步,看見賀堇撇開另兩人,小跑過來。
心情起伏大的結果,就是一時難以發聲。
及至人到了身前,傅容介才對老郭說:“我對他是認真的。”
“老郭?”賀堇打着招呼,又瞧見不遠處和朋友自拍的女生,了然。
他毫不客氣地拍拍老郭的胳膊,“來的正好,幫拍張照。”
賀堇将手機遞出去,往傅容介身邊靠了靠。
老郭十分有工具人的自覺,後退幾步,雙手舉着手機。
賀堇低頭看見傅容介托放在手腕上的學士帽,又拿起來,擡着角度幫他重新戴上,帽穗撥到一邊。
傅容介看着他貼近,忽然壓低了嗓音,聲音有些啞,“老郭說,你暗戀我?”
賀堇調整完帽穗,正要往後讓開距離,聽見話步子一停,愕然了一秒,“……”
他很快露出恍然的表情,輕咳了一聲,“蔣舜那晚見過你,突然交往總得有個合情合理的解釋。”
傅容介即使猜到了,還是一時平複不了情緒。
過了兩秒,他喉頭微動,扯出一點笑,“那你不應該裝一裝?”
“裝什麽?”賀堇問。
“裝喜歡我很久的樣子。”傅容介輕聲說。
“……那是什麽樣子?”賀堇磨了下牙尖。
說完,他下意識的,對上那雙清淺的眼眸。
那明明是雙容易顯得冷淡的眼睛。
但少年時因為棱角并不分明深刻,所以看着謙和好說話;而現在,卻又影影綽綽的看不透,像湖面凝結了冰層,表明平靜安然。
靜靜掩蓋着其下的東西。
賀堇偏開頭沒有再看。
他剛剛某一秒忽然有了再看下去或許能看見那東西真容的感覺。
老郭催促了一聲。
賀堇沒有再隔出距離,而是如傅容介所願的,原本想要比剪刀的手垂落在身側,握住了身邊觸手可及的微涼指尖。
傅容介挽起唇角,稍傾身,指尖攏了攏,表明了态度。
老郭露出“算你識相”的表情,摁下了拍照鍵。
身後的學生青春洋溢,三五成群。
在藍色的天幕下,他們眼裏有光,與平庸相斥。
……
何其有幸,在校園裏的最後一天,和重要的人一起度過。
在換了衣服、往食堂的方向去的時候,傅容介還忍不住這樣想。
“這兩年這裏有添什麽新菜嗎?”賀堇已經開始思考今天中午吃什麽的問題。
他原本想出去帶小學弟吃頓好的,但傅容介提出想來這裏。
傅容介回過神,調整步伐并肩和他走在一起。
“不清楚,我不怎麽在學校。”
賀堇就跳過了這個問題。
他們正要去的是A大最出名的食堂,便宜美味風景好,吃什麽都基本不會踩雷。
到食堂點好餐,賀堇先端着餐盤找好位置坐。
他看了眼正朝他這邊走過來的傅容介,想起什麽,拿起手機翻出剛剛拍的照片。
在兩人合照之前,還有幾張他主動幫傅容介拍的個人照。
長得好看不容易,好看還上鏡就更難得。
賀堇翻了一會兒,忽然有些懷疑這人是不是自帶美顏濾鏡。
怎麽就,哪兒哪兒都長得剛剛好的好看。
賀堇伸直了手指抵在額前思考。
傅容介找到賀堇時,看到的就是這麽一幅景象。
他側眸瞧見一邊有女生抓着手機似乎想上前和賀堇說話,不禁皺了眉,加快了步伐。
手機忽然不适時地響起,傅容介也沒顧得上接,徑直走過去擋住了女生的視線,坐下來。
賀堇看他落了座,才說:“我把剛拍的照片發給你。”
傅容介應着好,接起電話。
“蘭琮?”
賀堇睫毛一顫,擡眼瞧他。
“嗯,已經結束了。”
“……”
傅容介幾句說完挂斷了電話,就看見賀堇一眨不眨地在看他。
“怎麽了?”他問。
賀堇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麽問。
蘭琮才是正牌原書主角。
他能怎麽問?
在傅容介眼裏,自己和蘭琮只在數年前見過一面。
“是你的朋友?”賀堇斟酌着說。
“嗯。”傅容介看他的反應,眼底漫上些笑意,“是發小。”
他停頓了一下,多解釋了兩句,“你見過的,不過你可能不記得了,你高三那年下初雪的時候,在實驗東校門口。”
“有印象。”賀堇含糊地說。
傅容介看他只拿筷子戳了戳,但沒有動口,又接着說:“他也在帝都讀大學,現在大三。”
賀堇目光有些游移,“他找你是……”
傅容介:“他最近在外省寫生,這兩天遇到大雨趕不回來。原本他準備來我的畢業典禮。”
賀堇“哦”了一聲,“我随口一問,先吃飯吧。”
但很快,他就感覺到不自在了。
對面的目光雖然隐蔽,但不是毫無痕跡。
賀堇不懂他在看什麽,下意識地環顧四周。
臨近中午的時間點已經坐了不少人。
兩兩成對的情侶并不少。
賀堇慢幾拍地感受到這氛圍,忽然想說些什麽,找話題引開自己的注意,“你工作方面打算怎麽辦?也留在帝都?”
傅容介收回視線,低聲回:“嗯,工作目前在做準備和對接。”
賀堇愣了一下,沒再多問。
他一直覺得交往中過于關心和插手對方的工作是不大禮貌的事。
只在心裏有了個底,知道傅容介目前不在創業,而是即将正式入職。具體的還是等入職了以後再問。
但他心裏有猜測。
如果傅容介目前和傅家關系不差的話,應該會去自己家的集團總部工作,這樣更能鍛煉人。
幾天時間轉眼而過。
端午當天一早,賀堇就乘飛機回了淮臨。
同行的只有梁泓。
原本傅容介訂了票,但因為臨時有事,退訂了機票。
聽他話裏的意思,似乎要到第二天才能回來。
賀堇下飛機被孫叔接回家,拖着行李箱一進玄關,遠遠地就聽見賀俞的聲音。
賀俞過了變聲期之後,人穩重了很多,聲音卻壓根沒有同向發展。
直到現在,聽着還有些奶,有些俏。
賀堇曾經一度不敢相信。
這能是反派的聲音。
“這粽子也太難包了,又漏了一個……就不能買現成的嗎?”
“自己包的才實在,能多塞一點肉和蛋黃……”
安蓉說到一半,戛然而止。
她聽到了門口的動靜。
賀堇從玄關後的屏風探了個腦袋,打招呼。
安蓉歡喜地站起身,脫了手上的一次性乳膠手套,笑着迎上來。
正緊蹙着眉跟手裏的粽子葉較勁的賀俞一瞬間緊張起來,丢開葉子和繩兒站起身。
看起來有點局促,但尾音分明上揚。
“哥。”
賀堇應着,牽起唇角,“小魚。”
等東西收拾妥當,一家人坐在一起閑聊時,提到賀俞在國內的工作。
賀俞才說:“我打算跟哥一樣,先去外面的公司攢攢經驗,了解不同的公司制度。”
賀堇問:“想去哪家公司?”
“目前在考慮兩家。”賀俞豎起兩根手指,“一家在濱城,一家在帝都。帝都那家全球五百強,但濱城那家也不差,主要那邊海鮮太有名了。”
他又喜歡吃。
“爸覺得呢?”賀堇轉過視線問。
賀正華打量着自己兩個兒子,“當然是帝都。剛畢業進大公司見識的多,而且你們倆在一塊正好能互相照應。”
又說:“海鮮在哪不能吃。”
賀堇才說:“我也這麽覺得。不過主要還是看你自己的意願。如果不排斥的話,可以先去帝都那家,工作幾年覺得不合适,再考慮跳槽。”
賀俞現在在正事上常聽他們的意見,聞言也沒反駁,看來自己也考慮地差不多。
但在下午的時候,還是不大甘心地說要出去進點海鮮回來解饞。
下午三點多,天色比上午要暗不少,稠雲堆積,地面熱氣流淌。
賀堇百無聊賴,趴在床上和蕭明策聊天。
蕭明策自打創業失敗,一直心情頹靡,現在走南闖北到處旅游,要麽就是找一家舒服的民宿一睡幾天。
按他的話說,就是在自我療愈。
賀堇正聽着蕭明策描繪邊疆無限好風光,屏幕上忽然跳出幾條聊天信息。
曲岩:-[圖片].jpg
曲岩:-想了很久,還是發給你看看,今天中午遇到的。畢竟是你男朋友,情況你肯定比我清楚。
曲岩:-你說我這是不是柯南體質啊,吃飯怎麽老是能碰到熟人?
賀堇暗地裏吐槽一句,“柯南體質”那是能随便比喻的嘛,多不吉利,一邊點開他發的照片。
照片裏,只能看見傅容介的一點側影,卻能基本上看全他對面人的長相和姿态。
那人柔順長發直落至肋下,發梢微蜷曲,顯出幾分慵懶。
一雙瑞鳳眼裏含着笑,驅散了少許薄唇帶來的孤高。
蘭琮看起來比初三時要成熟很多,帶着惑人心弦的魅力。
他穿着件法式襯衫,姿态放松而閑散。
如果看開口的唇形,會輕易地以為他在撒嬌。
曲岩:-你看看認識嗎?我只是有點奇怪。端午一般都和家人團聚,學弟不回淮臨嗎?
而且剛畢業,能有什麽繁重工作得在假期留下來忙的?
曲岩:-別怪我多事,悄悄說一聲……我跟前任分手,就是因為發現他在約別的男生,還舉止親密。
賀堇支着頭發愣,半晌才回一句。
-沒事,是認識的朋友。
賀堇發完,就把手機丢到一邊,閉上眼睛小憩。
腦子裏卻不自覺地轉着昨晚傅容介電話裏說的話。
他說他今天有事要忙。
忙什麽呢?
賀堇輕眨了兩下眼睛,因為晚上去機場,他并沒有睡好覺,此時困意湧上來。
他幾乎是剛想到“談戀愛好麻煩”這件事,緊接着就陷入了睡眠。
……
賀堇醒的時候,窗外雲堆厚了很多,室內光線昏暗。
這種天氣總不好判斷時間。
賀堇迷迷糊糊拿起手機,先看到的是幾通未接來電。
他着急去看時間,發現已經是下午五點出頭。
賀堇抓着手機爬起身,走到飄窗邊逗了一會兒小花,又擡手用手心按住了腦袋。
下午睡久了,總會有點昏沉。
門外一小陣腳步聲後,敲門聲頓起。
安蓉在門外喚他。
“小堇,你有朋友來家裏了,快點出來。”
賀堇因為久睡缺水,嗓音有些低啞,“等一下。”
他緩慢反應,覺着可能是梁泓,畢竟梁泓臨分開前跟他說,如果他家裏人全跑去打麻将,就會來找他出去解悶。
門外又是一小陣的聲響,似乎來了個人,安蓉在跟他小聲說話。
“要不你進去找他吧。我還得去喊孫叔去接小魚,這孩子到現在還沒回來……”安蓉匆忙道。
“好,謝謝阿姨。”
聽見回答的聲音,賀堇神思逐漸清明,扶着桌角快走幾步開了門。
門敞開時,一只素白分明的手先入了眼簾。
那人抵住門,然後速度頗快地繞了進來,随即手指往後一彈壓,門應聲合攏。
賀堇還沒回過神,擡起有些乏力的眼皮去打量他。
“你來我家做什麽?你不是說明天才能回來?”
晦暗的視野裏,傅容介看起來風塵仆仆,即使外表上嚴絲合縫的齊整,甚至穿着頗為正式。
他的眼睛透着亮。
眼下有疲憊的痕跡,嘴唇有些幹澀。
“事情忙完了,所以提前回來。”傅容介聲音平穩,只是呼吸有些亂,“來你家是為了節日送禮。”
賀堇忽然提起精神,“送禮?什麽名義?”
他們才剛交往。
“我知道你還沒說,只說是在帝都承你照顧,所以才來拜訪。”他說。
其實只是個由頭。
急着想見他的由頭。
“為什麽不接電話?”傅容介上前一步,腳步放得很輕。
賀堇反應過來,看了一眼手裏的手機。
剛剛他沒有留意看來電人是誰。
“我睡着了……”他說。
“我看也是。”傅容介掃過一旁雜亂的床褥。
屋內光線昏暗沒有開燈也是個證據。
賀堇又松懈下精神,扶着額頭,指使着傅容介按下牆邊的頂燈開關。
一邊往回走,随口問:“你一個人回來的?”
傅容介瞥了眼開關,沒有動,像怕破壞了點什麽。
“不是,和蘭琮一起,他昨天剛回帝都。”傅容介說。
暗處的環境總讓人容易發散思維,賀堇想到什麽,就問出聲:“他不是去寫生了?結束了為什麽不直接回淮臨?”
而是要先回帝都,再回淮臨?
傅容介敏銳地察覺到他情緒裏的細微變化,“怎麽了?”
賀堇見他沒有正面回答,忽然有點煩躁地點開手機微信,翻到睡前看到的照片,盡可能平靜地遞給他看。
他陳述事實,“同事發的。他回去是為了見你?”
兩人吃了午飯,再一起回了淮臨。
所以傅容介在忙什麽?
賀堇一般不會去細究一些東西,也很少去懷疑。
他覺得自己現在可能只是單純的起床氣。
不過他确實想聽解釋。
“我看看。”傅容介伸手搭住賀堇的臂彎,陡然拉近距離。
賀堇一時沒防備,往前絆了一步,另一只手下意識撐住牆壁。
等他被眼前人扶穩住身體,才發現自己幾乎以半包圍式的姿态在“威迫”傅容介。
賀堇不自覺地往後讓開了點。
傅容介看了眼照片,笑了一下,“我中午看到你同事了。他和家人一起,我還和他打了招呼。”
賀堇收起手機,面前的光源消失。
“蘭琮不是自己單獨去寫生,是班級組織的,所以先一起回帝都,再各自回家。”傅容介接着解釋。
“你說你很忙。”賀堇動了動嘴唇。
卻還有時間訂餐廳吃午飯。
傅容介聽懂他的意思,“工作上午才忙完。午飯是蘭琮訂的,說是好不容易搶到。”
賀堇看着他,實話實說,“聽起來像狡辯。”
傅容介半阖着眸低聲笑,“我有證人。齊總你應該信?我上午和他在一起。”
又補充:“蘭琮今天才回家是因為不想和他後媽一起過節。”
賀堇:“……”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麽問這麽多,現在解釋清楚了又開始不自在。
“你在意他?還是在意我?”傅容介看他眼裏的神色,“我跟蘭琮,大概也就你和蕭明策那樣的關系。”
賀堇驟然擡眸。
這話說的就十分清楚了。
像在剖析坦白。
賀堇原本以為,按他的性格,會繼續細剖表明心跡,或者質問他憑什麽懷疑。
但他兩種都沒等到。
他唇上忽地一軟,沒等他回過神,就沒了蹤跡。
剛剛拂過的溫熱氣息仿若幻覺。
“能親嗎?”
賀堇聽到他低聲問,覺得有點離譜,“你都親過了。”
傅容介輕笑,嗓音越發的沉,“你剛剛問了很多,我也提一個問題。”
賀堇:“?”
傅容介看着他,目光描摹輪廓,直落在唇沿,又滑向他下颌處收的極利落的那一段,“聽說你,大學談過?”
賀堇聞言就皺了眉,“你怎麽……”
他話音未盡,支在牆面上的手臂被驟然一捶肘彎。
幾乎是一瞬間的事。
等他反應過來,自己已經倒在了眼前人的懷裏,唇齒被撬開入侵。
賀堇擡手想要推開,傅容介卻突然松開了他。
“真的談過麽?這麽生疏。”
他話裏帶了情緒,某種壓抑久了似的陰郁情緒,但聽聲音卻像在笑。
賀堇剛恢複呼吸,下意識吐槽,“彼此彼此。”
這吻技有什麽好嫌棄他的。
他很快又回過神,一邊推搡一邊辯駁道:“不是,你聽誰說的我談過……我沒有過!”
他腦中閃過一個人,又有些咬牙切齒。
通常來說,他不會主動提他。
但現在——
賀堇停下去抓傅容介攀在他腰間的手,注視着他,“如果你說的是白南,我和他之前只是朋友,現在早不是了……因為他……”
後一句他又斷斷續續地沒法說完,他看到那雙眼睛裏陡然熾盛起來的光。
傅容介将他擁入懷裏,嚴密地合攏起來,嘴唇貼着他的,誘着他配合。
半晌,賀堇才從他從沒聽過的暧昧粘稠的聲音裏積攢起一點氣力,用力撐在傅容介胸前推開了一點距離。
他近乎喘息着說:“……你能不能,聽我說完?”
傅容介抵着他的額頭,用鼻梁蹭了蹭他的鼻尖,彎起唇,難得惡劣地開口:“你現在……還能好好說完嗎?”
賀堇感覺到他向後曲了點腰,目光垂直落下。
賀堇有點僵硬地偏開頭,将臉埋在傅容介側肩,脖頸遍是紅色。
不能怪他。
年少總是容易被輕易撩撥。
作者有話要說:
有點卡,所以更遲了,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