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這是見家長急于表現的打法
賽前熱身的時候, 齊思初走到傅容介身邊,一邊伸展手臂活動筋骨,一邊看向不遠處正和對手四人聊得密切的賀堇。
“這小孩确實長得不錯, 那雙眼睛的辨識度讨巧的高,我記得他業務能力也很好。”
傅容介揚眉就要贊同, 齊思初拍了下他的小臂,打斷他,“但是,我看他眼裏好像沒你啊。”
對誰都笑得好看。
剛在車裏, 和傅容介也沒有說幾句話,兩人像只是尋常朋友。
這要說是剛在一起的戀侶,誰會信?
暧昧期都沒見過這種心如止水的。
傅容介摁了一下頸後, 短發發尾在風裏拂動,掩住了眸光, “會有的。”
現在這種情況, 已經比他預想的要好得多。
另一邊。
賀堇和蔣舜聊了兩句, 忽然一個背轉身運球繞過蔣舜,在內線猛一後仰跳投。
球穩穩入籃。
蔣舜眼睛一亮, 當即調整姿态和賀堇你來我往地練了兩手。
“不錯啊, 小堇,你這爆發和核心一點兒沒退步。”蔣舜從籃板下搶過球, 揚着笑說。
又轉頭朝個頭高的阿緯喊, “你過來試試防他。”
幾人點到即止, 很快收了手, 蔣舜也大概對幾個隊友現在的水平有了初步了解, 不滿地說了老郭一句, “你這怎麽都跳不起來, 胖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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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郭撸着短袖,露出粗壯的圓膀子,“女朋友給喂的,這叫幸福肥,你懂什麽。”
蔣舜懶得說他,“行行行,我不懂,你一會兒要高度再不夠你自己心裏有數。”
蔣舜又講了幾句阿緯和另一個隊員怎麽配合擋拆,又說賀堇體力比以前差了一點,讓他怎麽和隊友站位避開這一弱勢。
賀堇連連點頭應聲說好,蔣舜突然反應過來,伸手一推賀堇,“不對啊,你不是我們隊的,我跟你分析什麽。”
賀堇眼底浮上一絲狡黠,“我那隊都沒磨合過,隊長給的建議非常中肯,謝謝隊長!”
蔣舜手扶着腰想說他胳膊肘往哪拐,就見賀堇朝他們揮揮手跑了。
“……”
傅容介這邊,幾人剛熱好身,因為溫度高,都出了點薄汗。
齊思初轉了轉脖頸,餘光掃過籃網外圍觀的人時,受不了似的朝傅容介怨聲載道,“你能不能把你那一身雄性荷爾蒙收一收,往想勾引的人面前放?你這一高興,都快溢出來了。”
一旁的曲岩瞧見了,都有點臉熱。
傅容介安靜和蓄力爆發時的狀态完全是兩種模樣。
本就挺拔高大的身材,配置上偾張的身體狀态、舒展的有力四肢,鋒利的下颌線條上爬過細汗,很難不讓人沉湎于這樣的性張力裏。
傅容介側目看他,神色無辜。
倒是曲岩忍不住問了句,“學弟真的和賀堇在交往嗎?”
他也不聾,一過來就聽到他們交談的關鍵字眼,只是一直沒好意思問。
他記得上回聚餐,傅容介一開始就說是家眷,但賀堇只是稱呼學弟。
“對。”傅容介噙着笑應。
曲岩還想說什麽,就見賀堇朝他們跑過來,只能收了聲。
賀堇眼眸裏彎着一泓水似的亮,跑到近前就立刻和他們說起自己剛剛探到的一點情報。
“他們幾個身體素質都很強,咱們陣形戰術得先商量好。”
“藍衣服的那個是隊長蔣舜,傅容介知道的。”賀堇看向他,“他投三分神準,技巧也到位,基本防不了……老郭傳球意識很好,我們空間得拉開,跑動靈活一點……”
簡單地和隊友溝通過,賀堇擡臂挨個碰了下拳頭,走到傅容介身前時就頓了頓。
他低眸瞧了眼傅容介微斜向上傾的平攤着的手,張開手指拍了下,然後就被握住了。
賀堇看他一眼,也沒掙脫,只是有點別扭。
“你剛剛過去就是和他們聊這個?”傅容介低聲問。
“不然呢。”賀堇應道,又停下來問了句,“你還是打後衛?”
他們這一隊,只有他和傅容介打過球。
但那記憶太遙遠,曾經一戰功成時的默契,不知道現在還能剩下幾分。
他上大學前的暑假,偶遇過傅容介,那會兒興致來了,兩人就找了個沒人的籃球場1V1。
不得不承認,傅容介不管是個人還是團體中表現都很出色。
單挑到最後,磨得人很吃力。
賀堇回憶了片刻,聽傅容介應了一聲,突然問了句,“你看過校隊比賽嗎?”
“嗯。”傅容介松開了他的手,指腹相互摩挲了一下,扶着手腕轉動,“看過你們和別的學校打比賽。”
賀堇有點意外,擡起眸看了他兩眼,“……那你應該有個基本印象,覺得怎麽樣?”
“配合很好,技巧很成熟。”傅容介說,“沒把握贏。”
賀堇沒想到他說的這麽直白坦蕩,嘴唇翹了下,“全力以赴吧我們。”
身後。
齊思初抱着手臂,問曲岩,“你覺得他倆像一對兒嗎?”
這氛圍看上去,怕只是傅容介一個人一廂情願。
曲岩猶豫道:“還行,我和我前任也差不多這樣啊,除了……”
偶爾開個房。
他後半句嘀咕的聲音小,但齊思初還是聽見并分辨出來了,奇怪地看了一眼曲岩,“那不就是炮l友嗎?”
曲岩:“……”
他表情都差點崩裂了。
原本齊思初在他眼裏成熟穩重的成功人士形象,現在已經轉變成私下裏散漫不拘的中年男人。
齊思初看出他的情緒變化,還多說了兩句,“這事你別認為正常啊,真戀愛不會是這樣的。得虧你那是前任。”
曲岩忍不住争辯一句,“但他們倆這樣已經不錯了,我見過賀堇大學時候的前男友,那關系還不如這個呢。”
“前男友?”齊思初抓住關鍵詞,“什麽樣的?說說?”
沒有多費口舌,兩方一準備好,就在太陽西垂時發了球。
蔣舜原本以為,對方隊伍裏不過只有賀堇一個專業訓練過的,怎麽着也不會難打,一場籃球賽不會超過一小時就能打完。
但事實上,上半場結束時就已經過去了半個多小時。
天色越來越沉,籃球場邊很快在餘晖裏亮起了照明燈。
眼前飛快晃過一個身影,那人迅速切入內線。
蔣舜被傅容介啓動的既快又大的第一步驚了一下,視線追過去時,賀堇配合擋拆,眨眼的功夫,又投進一個球。
籃球場邊有路人的喝彩歡呼聲。
蔣舜回身擦了擦汗。
總體比分還是他們領先八分。
這還是在對方隊裏有兩人顯然做不到默契配合的情況下。
齊思初跑動不夠靈活,但空間意識很好,球風很穩;曲岩倒是夠靈活,但配合差,傳球還失誤了兩次。
至于傅容介——
蔣舜喘着氣和身邊阿緯對視一眼,在對方眼神裏看到同一句話。
——體力恐怖。
折返來回跑毫不費力,中投還厲害。
阿緯挺壯實一個人,防他只能黏着跑,硬是跑到氣喘如牛的程度。
上半場結束休息,蔣舜迅速跟隊友說了戰術變化。
齊思初趁着喝水的功夫靠近傅容介,說:“校隊的小孩兒打球就是幹淨。”
他又戳了下人,“你平時跟我打的時候,放了不少水啊?”
以前沒見這麽猛。
“打法不一樣。”傅容介仰起脖頸,灌了兩口水。
齊思初掃了一眼身後的賀堇,挑眉,“是,這是見家長急于表現的打法。”
傅容介停下來看着他,顯然并不排斥這種說法。
齊思初低下來一點角度,壓着聲音說:“我剛可跟人打聽了,你這男朋友的前任,大學時候跟他就住隔壁寝,兩人也經常打球,聽說那人打的也不錯。”
似乎是眨眼間的事,天色更暗了一些,傅容介垂下眼睫,眸底深處湧動着淡淡的情緒。
齊思初沒多久就看到了自己這句話的激勵效果。
下半場以賀堇一個爆發式的隔扣驚豔開場。
齊思初眼裏閃過贊賞,再看傅容介的反應……
那就不僅是贊賞了,多少還帶着點隐晦的癡迷。
賀堇滞空和彈跳高度都出彩的很。
跳投時,動作行雲流水幹脆利落,風揚起衣角,露出腰腹。腰部線條流暢,緊窄地收進黑色的布料裏。
一球進籃,眉眼間逸出的光,漂亮又奪目。
齊思初大概明白自己這老弟怎麽就能喜歡這麽久了。
他回頭看了一眼場外尖叫的女生,再看向傅容介時,果然見他臉上的神色前所未有的認真。
賀堇也很快發現了傅容介的變化。
好幾年過去,學弟的球風變得既狠又快,面對校隊也幾乎不落下風。
但那是上半場。
下半場開始沒多久,他們隊就開始狂拿分。
蔣舜一隊配合默契,很難防守,賀堇身板上不具備優勢。
但很快,就出現了轉機。
傅容介打球節奏好運球穩,突破上籃也流暢,這是賀堇知道的。
現在他還發現,傅容介不僅有速度,還會主動找對抗,因為體力強來回跑全場都游刃有餘。
阿緯和老郭的聯防出了名的牛,硬是被他耗掉了體力,腳步虛浮松懈起來,控球都不太穩。
蔣舜一隊發現問題後很快變了策略,估計是想壓縮傅容介的得分空間,始終保持空間陣型包夾他。
傅容介就在這樣困窘的情況下,切出內線,在幾人還在跑動時,猛地在三分線外擡臂跳投。
神準的、零準備動作的三分落入籃中。
場外有學生爆出驚嘆。
昏黃燈光下,賀堇同樣在遍地的掌聲裏,欣喜地注視着被光影切割出側面輪廓的傅容介。
流淌汗水的男生,發梢都發着光。
某一個時刻,那人轉過視線,與他目光相接。
那雙淺色的眼瞳裏,平常總如薄霜一般冷冽,此時卻染上了濃烈的色彩,像渺遠青山裏的岚風成了精有了形。
賀堇發覺自己有一瞬間心髒停跳耳根滾燙。
或許是士氣被鼓舞,賀堇一隊趁着對方防守松散的幾分鐘很快追平了比分,但在比賽即将結束時被一直蓄力等待爆發的蔣舜兩個暴扣将分重新拉了回來。
比賽結束,兩隊人都累的不行,坐在場邊休息。
老郭仰頭咚咚灌水,末了一擦嘴,長嘆一聲,“好久沒這麽認真打過一場了。”
阿緯應聲附和,“以前我們就經常晚上一起訓練,真他媽令人懷念!”
蔣舜掀起衣角擦了擦汗,咧開笑,眼裏有着溫度。
“學弟打的不錯啊,以後打球還叫你!”老郭說,“當然另兩位也厲害,業餘這個水平能打爆野球場了。”
他這話一說,雙方就開始互誇。
蔣舜休息的差不多,捏着礦泉水瓶站起身,走到傅容介和賀堇身邊。
“學弟。”蔣舜開口。
傅容介起身迎向他。
“你這沒進校隊可惜了,體校的都不一定有你這體力。”蔣舜贊賞道,又打斷要開口的傅容介,“咱們找個地方說話。”
他視線掃過賀堇。
傅容介了然,跟着到了籃球場的角落。
傅容介原以為他要囑咐自己對賀堇好,這一晚相處下來,他看得出來蔣舜很關照賀堇。
蔣舜開了口,卻完全不是那個意思。
“你看小堇是不是很好?跟他配合是不是有種如虎添翼的感覺?他一直給你擋拆。”蔣舜接着說,“我就很喜歡。”
傅容介稍一愣,“你很喜歡?”
蔣舜揚起下巴,“誰會不喜歡?大學那會兒,A大表白牆時不時就有人問他聯系方式。”
傅容介看着他,指節摁出輕微的聲響。
蔣舜說了兩句,就回了座,岔開雙腿長呼一口氣。
阿緯問他,“怎麽樣?”
蔣舜甩了甩胳膊,“給了他點危機感呗。難得我們小堇暗戀那麽久告白,對方怎麽能不喜歡他。”
他轉頭瞥向回到賀堇身邊坐下的傅容介,“再優秀也不行。再看看吧。”
傅容介重新坐下來時,支着下颌骨盯着賀堇看,從眉眼到唇珠,再到沁着汗、瑩白發亮的脖頸鎖骨。
賀堇忍了兩秒,終究受不住這視線,偏過頭問他怎麽了。
“上次忘記了。”傅容介的目光繼續向下,落在他胸腹浸濕了一點的衣服,最後停留在他修長分明的指節處。
“什麽?”賀堇不明所以地問。
傅容介垂眸,牽過他的右手,另一只手将他食指上素樸的指環剝了下來,往中指的指根處戴進去。
賀堇的手指幹淨勻長,指環沒什麽阻礙如願卡在順眼的地方。
賀堇有些明白過來他的意思,說:“這只是個裝飾品。”
沒有任何含義。
傅容介摁壓了一下他的中指指根,“現在它有了。”
又說:“改天再給你買個合适的。”
賀堇被他摁地有些熱和麻,咻地縮回了手,但到底沒有再更改指環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