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要收拾誰?
賀俞立即在群裏發了一長串問號。
“你弟弟?”
不等賀堇解釋,傅容介出聲問道。
“嗯。”賀堇把自己替別人尴尬的毛病壓了又壓,才莞爾道:“看來得給他報個班。”
“……要不讓他試試學樂器吧。”傅容介垂腕支在課桌上站起身。
他往身後的門口望了一眼,陸續有自習的人回了班,有人看見他在這裏,驚異地小聲讨論,目光在他和賀堇兩人之間流動。
蕭明策拎着打包好的飯出現在門口,小跑着往裏趕。
“我先走了,你整理好筆記再聯系我。”傅容介伸出手将微信點開。
極其自然地加了聯系方式,傅容介從蕭明策手裏接過自己的那一份,轉過賬就找了個理由離開。
蕭明策腿一跨坐在賀堇前座的椅子上,“你怎麽又遇見他了?還直接來我們班裏了。”
“下樓做康複訓練遇見的。”賀堇将卷子拍給他,拿過午飯。
“共過患難就是不一樣哈,貼吧裏到現在争論你倆的帖子還能時不時看見呢。”蕭明策接過試卷,喜笑顏開,“謝謝啊!”
賀堇打開盒飯,吃了幾口,放在一旁的手機屏幕亮了亮,來自剛加完改過備注的人。
傅容介:-學長,這幾天你放學早點回去。
賀堇有點莫名,但還是回了句好。
傅容介放下手機,瞟了一眼在一中門口湊頭傳話的兩個叼着煙的痞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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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中一個赫然是方才窺視賀堇的男生。
一連兩天,賀堇都按他答應的那樣一放學就早早坐車回了家。
這其實對他很有好處。
這個時間點賀俞也剛放學沒多久,兩人碰到一塊兒還能聊兩句有的沒的,不像之前想有點交集都得看運氣。
賀家一樓的陽臺很大。
花草堆在角落,在這個季節也依舊茂盛生長,生機勃勃。
賀堇回來的時候,就瞧見賀俞坐在陽臺的搖椅上,趴着扶手用手指逗石坑裏的小花。
賀堇擡眸看了眼窗外天際的绮麗紅雲,心情松快起來。
他走過去低下身,撥開賀俞的手,“不怕它咬你?”
賀俞皺着眉看他,“小花才沒你這麽小氣。”
小花龜甲上的傷其實已經痊愈,只是留下了難以抹除的疤痕。
賀俞盯了那疤一會兒,拿出手碰了碰。
賀堇看着他的動作,沒有再阻止。
他這幾天才把小花重新放到陽臺活動,之前都是在他屋裏的飄窗上養傷。
如果不是賀俞的态度有了很大的轉變,小花可能會一直待在他屋裏。
“歌學的怎麽樣?”賀堇坐在一邊的軟椅上支着下巴問。
“不學了。”賀俞低着腦袋,對這個話題很沒有好感。
“為什麽?”
賀俞擡眼瞧他,“得保護嗓子這不能吃那不能碰,好麻煩。我打算學吉他。”
賀堇挑眉。
雖然看得出來賀俞在唱歌方面沒什麽天分,但一遇到挫折就退縮也不是好事。
“你确定吉他就能學的好?”賀堇很懷疑他會半途而廢。
“學着玩玩呗。”賀俞随意道。
“如果真要學的話,還是好好鑽研,說不定會很厲害,像邱光一樣。”賀堇斟酌着說。
邱光是這個世界裏從中國走向國際的非常著名的吉他手,火了十幾年,每次寫歌發行都能帶起新的浪潮。
據他所知,賀俞也很喜歡邱光。
果然說到偶像,賀俞雙眼一亮。
“真的嗎?能像他一樣?”他有點不确定。
“不試試怎麽知道?”賀堇畫着大餅,根據自己看過的資料繼續說:“但我記得他說過,做音樂人很累很辛苦,只有天分遠遠不夠。他前幾年還去海外進修,悶在房間裏幾年不出門磨煉技術技巧。所以他的彈奏才很有藝術感,被全世界的人喜歡。”
看着就是一種享受,更別說他作的曲無一不好聽。
“你想這樣試試嘛?”賀堇轉向賀俞,輕聲問,像發出走向另一個世界的邀請。
“想啊!”賀俞被他說的心動不已。
“這次考試排名進步就給你請老師。”賀堇眯了下眼睛,狡黠地笑。
賀俞一愣,“……”
賀堇仰起下颌,“沒信心?”
賀俞一臉難色,不自在地偏過頭。
賀堇放寬條件,“那什麽時候進步什麽時候請,今年年末之前總能進步吧?學習上不會的可以來問我。”
賀俞看着他好幾秒,想确認什麽似的,過了好一會兒才連連點頭。
“這回有沒有信心?”賀堇笑着問。
“有。”
“有沒有信心?!”賀堇提聲。
“有!”
“真有信心?”
“有!!”
“你跟豬有沒有區別?”
“沒有!”
賀俞急匆匆地答完,他聽到問題不一樣就立刻改了回答,一答完就發現中了套。
他一仰頭皺起眉就生了氣,然而怒氣還沒能湧出來就被堵了回去。
他面前驟然一暗,突然被擁進一個暖和又清爽的懷抱,他吓得雙眼圓睜。
賀堇松松地抱着他,雙臂輕攬着,用手拍了拍他的肩頭,“你真正喜歡的東西盡管去做,不影響別人就行,下了功夫總會有實現的一天。”
這是賀堇來到這個世界的初期,很失望難以接受的時候體會到的事。
沒誰能活着離開這個世界。
凡是過往皆為序章,凡是未來皆有可盼。
所以他才想試着改變賀俞。
賀俞難得讷讷地不知道該說什麽。
眼前昏暗溫暖,仿佛能給人帶來極大的安全感。
他哥哥哪怕是以前也是沒怎麽抱過他的,總是很害羞。
賀俞下意識揪住了賀堇身前的衣服,莫名地想多這樣待一會兒。
剛下班回家的賀正華一進門就被安蓉拉到一旁,指着陽臺上的兄弟倆輕聲笑,“和好了。”
賀俞驕縱,但幾方一教育,早認識到了自己的錯誤,前幾天道過歉,碰到賀堇動作不便的時候還會幫忙扶一把。
安蓉看在眼裏,也改了自己之前放縱溺愛的教育方式。
賀正華欣慰地笑了笑,将公文包放到一邊,先去洗手了。
賀堇松開懷抱,放開的同時餘光掃見賀俞鼓囊囊的褲口袋。
他皺着眉盯着那形狀,趁着賀俞不防備探出手拿出來看,是一包煙。
賀俞還有點暈乎乎的,看到煙被發現,還有點興沖沖的,他從賀堇手裏拿了一根出來,“哥,你試試呗,習慣了之後超爽的!”
賀堇低眸接過,過濾嘴在長直指節的指縫中夾捏着,遞到自己唇邊。
賀俞看他接受了,又有點高興。
他知道男人很多都要抽煙的,應酬嘛,又不是什麽壞事。
賀俞從另一個兜兒摸出打火機,點着了拿到賀堇面前。
賀堇看了他期盼的樣子一眼,低聲笑了笑,從咬着煙的唇縫裏呼了一口氣,将打火機上燃着的火苗吹滅了。
賀俞一愣,手裏的打火機忽然就被奪了過去,他還懵着,腦袋上又落下一只手大力揉了揉。
“就你還抽煙!你才初三啊不要肺了?!”賀堇揉了好幾下才解氣。
難怪說學唱歌條件多呢,敢情還想抽煙。
他把煙和打火機丢到一邊垃圾桶裏,合上蓋兒,從手機裏搜出一張照片放到賀俞面前,眼睫下投落的目光警告性地盯着他,“你抽個十幾年,肺就會黑成這樣,年紀輕輕牙齒都是黑的。”
顯然生物課也沒好好上。
賀堇收起手機,站起身,語氣一貫的利落,“這事我就不和爸媽說了,趁沒成瘾,你別抽了。”
他也不管賀俞看了照片有多震驚,走出客廳後就看到了賀正華的身影。
他頓住腳步,敲了下一旁的門框,“爸,你現在有空嗎?”
“有什麽事?”
“我想和您聊一聊。”
“聊什麽?”賀正華回身往前走,示意賀堇跟上。
“我聽媽媽說,公司出了點問題……”賀堇快走幾步,說。
賀正華倒沒有避諱,“質控部門負責檢測溶解度的員工渾水摸魚,發現問題卻沒有上報,導致産品流入市場。已經辭掉了,産品回收處理,罰了幾十萬,當長個教訓。”
賀堇想了一會兒,就聽賀正華回頭看他,“怎麽突然關心公司了?”
賀堇擡起頭,“爸,這是不是說明……公司的體制有漏洞?”
……
月朗星稀,街市如晝。
白石街的小攤販多不勝數,生意紅火,倒襯的臨街的正經店面有些冷清。
見有人牽着條漂亮柯基進了店,燒烤店老板笑容滿面,“帥哥,又來啦!”
傅容介掀開塑料門簾,應了一聲,從玻璃櫃裏挑了幾樣菜遞過去,自己找了靠裏圈的老位置坐。
燒烤店內裝潢很講究,看着幹幹淨淨,而且寬敞。
這個時間點,坐了一半人,邊吃邊唠。
隔壁幾個聚餐的女生多瞧了他幾眼,目光又很快被他身旁的柯基吸引,亮着眼睛小聲地發出愉悅的誇贊。
豆包扭頭沖她們憨憨地笑。
其中一個女生彎下腰想逗逗它,忽然見幾個街痞晃晃悠悠地從門口走進來,頓時收回手,老實吃自己的燒烤。
“航哥,老邦那夥人這段時間都不敢出來了,上次那事可還沒收尾呢,就這麽放過他們?”
倪一航踢了一腳過道旁的凳子,找了張空桌,“早晚要解決的事兒,別着急。上次那個報警的查到了沒有?”
“沒,不好查啊,當時亂,又沒監控。”二毛坐在他對面,拉着身邊的黃毛小弟坐下,“八成是找不着了。晦氣,害的我派出所一日游!”
二毛支使一個小弟去拿菜,斜着肩膀問:“小魚不是說他也幫忙找麽,有沒有消息?”
倪一航擡起眉,擠出兩道擡頭紋,“他沒跟你說?他不跟我們幹了。”
二毛一頓,俯低身子,“真不幹啦?我以為他只是初三家裏管得嚴……他可跟着航哥你屁股後面跟了一年了……”
倪一航往嘴裏丢了個脆香的花生米,“我也郁悶吶。本來還打算明年我搬走之後,就把手頭這些事兒交給小魚。他家有錢有閑,人又聽話,潛力大。誰知道不行,啧。”
“他哥的進度呢?”倪一航揉了把頭上紫色的短毛,問。
“沒逮着空。”二毛抓了把花生米,在手裏慢慢數着,搓開皮,一臉郁悶,“他一出校門就有車接。這兩天也不知道怎麽搞的,一中突然管嚴了,沒穿校服不是老師的,進出一律要問,還得打電話自證身份,我就沒進去。”
倪一航從他手裏捏了幾顆沒皮的,斷眉皺着,“這麽麻煩。你速戰速決,免得被發現。”
又補充:“尤其別讓小魚知道,這幾天我找他聊聊。”
二毛發着愣,“怎麽速戰速決?溜進去套麻袋還是……”
二毛正琢磨着做法,一側的桌子角突然被敲了兩下。
二毛順着那只素白好看的手往上瞧那人,一時愣住。
他記得這人剛才就坐在他們後面那張桌,背對着他們。
現在一看正臉,他突然想起來,這不是上次跟賀堇一塊兒的那個嗎!
“你有事?”倪一航擡起一條腿架在椅子上,懶散地抖着肩問。
他認出來這個是誰,饒有興致地看他的反應。
一旁的黃毛站起來嚷嚷,“知道我們是誰嗎就來你大爺面前耍!”
傅容介掃了他一眼,将自己的手機翻轉過來給他們看,“你們剛剛說的話我錄了音,音頻發給賀俞了。”
“我草你x!你有病吧!”二毛一鼓勁猛站起來,沖着他罵。
說老實話,他和倪一航都挺喜歡賀俞,賀俞人也大方,一大夥人出去吃飯,經常被賀俞搶着付款,家夥什兒也幫着置辦。
他們可沒想和賀俞真搞出什麽矛盾鬧掰。
傅容介乜着他,沒聽到他的惡言惡語似的,“給你個機會。”
他點開語音通話,“你們解釋一下剛剛說的話,要收拾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