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草芥·二十 小紀究竟還有什麽技能沒被發掘出來
“學、學什麽?!我、我他媽學誰了?!”餘越明明被這一吼給吓急眼了, 憋得臉通紅,卻還強裝鎮定,理直氣壯道, “聽不懂你在說什麽。”
“……”江淮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道,“要麽裝像點, 人別抖,要麽老老實實正常說話!”
主要蘇海源這說話方式實在招人煩,陰陽怪氣還帶點狂,欠揍的同時讓人有些生理性反胃。
好的不學非學他。
晏存輕咳一聲,接着問:“為什麽慫恿盧曉報警?”
先前見他那副幽怨恐同的模樣, 晏存猜測餘越估計是想借報警将蘇海源這‘不為人知’的性癖被大衆所知,借機讓蘇海源身敗名裂。
好一個相愛相殺。
至于陸小蕊……
見餘越老半天不回話,他接着問:“為什麽威脅盧曉?就因為她問你安眠藥的事兒?”
“……”餘越眼睛吱溜溜到處亂轉, 不語好一會兒, 咬牙擠出一句,“……我沒裝!”
“啧——”晏存耐心快讓他磨沒了,沉聲道, “讓你回答問題!誰管你裝沒裝??!趕緊的!安眠藥瓶到底哪來的?當時從蘇海源身上拿的?”
“我……”餘越忙揚聲道,“藥瓶是我自己的!是之前吃完沒扔的空瓶!我怎麽知道蘇……我怎麽知道他身上有沒有安眠藥瓶!不信你驗, 你驗!上面根本沒有蘇……沒有他的指紋!”
他似是刻意想跟蘇海源撇清關系一般,不願意喊出那人全名。
晏存“哦”了一聲,撩起眸子瞟他一眼,緩緩開口道:“所以你究竟有沒有給陸小蕊灌安眠藥?”
不待餘越開口,他故作高深說了一句:“剛剛盧曉給我們提供了一些證詞, 說她事發當天剛巧經過包廂,看見了一些東西。”
餘越話音驟然頓住。
方才盧曉确實重新撥通刑偵辦公室電話, 支支吾吾好一會兒,說自己當時躲在事發包廂附近,親眼看見餘越自口袋裏取出安眠藥,就着水将藥強行往陸小蕊嘴裏灌。
雖然他倆都不太信。
盧曉話音含糊,隐隐有些心虛試探的意味,因此晏存猜測——她大概率沒有真正目擊到犯罪過程,或許只是因為被餘越威脅,心生不滿,報複性想要将對方也給拖下水而已。
但他決定試着詐餘越這麽一下,緊緊盯着餘越雙眸,補了一句:“她剛剛給我們發來個長達一分鐘的小視頻,只不過還沒來得及看……所以,建議你想清楚再說?”
“我……”餘越聞言臉色一白,神情閃爍,“不是,不!不是我……”
“剛剛你是在學誰?”晏存試探問了句, “蘇海源?”
實際上根據這幾天調查來看,他腦子裏那根‘細線’已經成功将幾人之間的關系糾葛給串了起來,并且依照‘主要懷疑對象’餘越的過往經歷猜測出了大概事發因果。
生活不如意,恐同,羨慕蘇海源和陸小蕊所得到的一切——于是他一字一頓道:“你學得真不像。”
餘越聞言身形僵在原地,有些慌了,幾乎要從椅子上蹦起來:“我沒有學誰!!我……”
“每個人的性格氣質都是根據其一直以來生活經歷自然形成的,你到底為什麽覺得……自己能跟蘇海源一樣,狂妄随性,說話做事看起來‘運籌帷幄’?”
“閉、閉嘴!……你根本就不明白!!”餘越被這麽猛戳心窩幾遭,終于忍不住眼眶發紅道,“你根本就不明白我這些年來過的是怎麽樣的生活!……為什麽!為什麽!為什麽我拼命想要獲得的東西,別人不費吹灰之力輕而易舉就能得到?!為什麽別人的28歲什麽都有!?我的28歲一團麻亂!!”
“……??”28歲的晏存有被內涵到。
不對……
聽這意思……溫斂怡那個驚天大發現居然是真的……?!
“因為……”他試探問了一句,“陸小蕊跟你同年同月同日生,所以你一沖動……?”
餘越胸口起伏,重重喘了口氣,沒有說話。
“你喜歡蘇海源?”晏存想起那天蘇海源的話,接着道,“你看見陸小蕊坐到蘇海源大腿上,嫉妒了,悔恨了,想把陸小蕊殺掉,代替她坐上蘇海源的大腿?”
餘越:“……”
見餘越身形一顫,晏存緩緩“哦”了一聲。
預言家蘇海源錘了。
他倆也不催促餘越,示意身後刑警倒杯溫水,給他點時間平複心情。
好半晌後,餘越似是破罐子破摔,沮喪着垂下腦袋,小聲說了句:“為什麽?”
晏存:“?”
“他明明不是同性戀……”餘越沉重呼出一口氣,“明明就不是,為什麽要來招惹我?最開始我明明……”
好半天沒等到下文,晏存同身側江淮對視一眼,試探着接上他的話:“最開始你其實挺讨厭他?”
餘越一愣,卻反倒像是真的灑脫了,開口道:“對啊。”
“最開始,我可讨厭,可害怕他了。”他說。
一直以來,無論他工作多勤懇,無論他多小心翼翼說話做事,好像總會因為什麽瑣碎小事被人孤立欺淩,被人使袢子——這似乎是一個詛咒。
被梁衷騙到楓林酒吧後,他被迫化上濃妝,被迫忍辱負重向客人們推銷酒水。
他永遠記得那一天,老板梁衷把他帶到地下二層,推進包廂——他見到了有特殊癖好的蘇海源,只是因為梁衷不想讓其他‘搶手貨色’被玩壞。
蘇海源長相有點痞壞,渾身上下散發着那種恃才傲物的狂氣,跟自己完全不一樣。
包廂裏人很多,一開始沒有人注意到他這個躲在角落的‘小透明’,他很慶幸,可還沒來得及慶幸多久,蘇海源眸子如鷹隼般将他鎖定,取過繩子挪到他身旁,力氣極大将餘越牢牢捆住——因為蘇海源偏愛這種‘孱弱妖豔’的男孩子。
蘇海源将他放置在身旁,像欣賞藝術品一般,時不時看他幾眼。
餘越心慌不安,趁着包廂內場面混亂,想盡辦法借水果刀割開繩索逃出包廂,卻被梁衷怒罵着重新扔回包廂,被折磨到再無力反抗。
“有時候我覺得自己挺慘的,”餘越怔怔擡頭望向天花板,惘然道,“也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我無論做什麽都是失敗,工作生活沒一件事兒順心,沒有人喜歡我,所有人都欺負我羞辱我……往前28年我究竟過的是怎麽樣的生活?”
蘇海源這人雖說狂妄高傲,但在床上好歹會施舍一些花言巧語,好歹也算給了餘越一點‘溫柔’。
“我在深淵待太久了,太想要這一點點亮光了……”他苦笑一聲,“即使我知道蘇海源看上的只是我精心打扮後的這張臉,即使我知道他喜歡的只是我的‘奴性’,即使我知道自己只有靠‘這種方法’才能得到別人一點點愛。”
蘇海源壓根沒想過了解他,這樣就挺好,這樣蘇海源永遠都不會看到自己無趣平庸不招人喜歡的內裏。
江淮張了張口:“可你根本沒嘗試過努力……”
“你根本不知道!你根本不知道!很多東西不是你努力就能得到,不屬于你的永遠不屬于你!”餘越揚聲打斷他,嘶吼道,“……像我們這種人生一片灰暗的人,無論多努力,都達不到別人輕而易舉能到達的程度!為什麽有些人就可以不勞而獲,而我不可以?!為什麽我要活得那麽累!”
晏存從口袋裏取出一張折疊幾次的A4紙,輕聲道:“你先別急着反駁。”
他将紙張展開,清清嗓子,照本宣科道:“我查過你過往生活經歷記錄,你小時候成績一直名列前茅,中考差一分上重點高中,之後整個高中你都處于消極怠工狀态——根據我們特勤專員調查結果顯示,你曾在論壇發表過提問,‘為什麽有人不學習都能考第一’,‘怎樣可以不學習考上名校’,以及你在其他人回答下面的評論,強調自己之前多麽有天賦,強調自己小時候不用學習每天打游戲都能考全班第一。”
自那天發現餘越膝蓋受傷後,他跟紀燎一致将餘越列為‘重點懷疑對象’,于是紀燎偷摸摸查了點別人沒查到的,趁進審訊室前塞到他手裏。
萬能小紀,還能幹網絡偵查員的活兒。
他不由得有些好奇,小紀究竟還有什麽技能沒被發掘出來。
待他将話念完,江淮立馬對上腦電波,追問一句:“你是真的很努力,還是看起來很努力?”
“……”餘越眼眶瞬間盈滿淚水,死死咬住下唇,克制着不讓自己發出聲音。
“我也不拿蘇海源怼你了,你跟他或許曾處于同一個起點,雖說他繪畫的動機着實有些扭曲惡心,但确實一直有在努力鑽研繪畫技巧,也有認真對待自己的作品。”
“但無論經歷過什麽,這都不是你們惡意傷害他人的理由,”晏存直勾勾盯着他雙眸,話音肅然,“如果沒有蘇海源,陸小蕊可能這輩子都不會接觸到毒品,而你幹的事兒直接讓她在鬼門關走了一遭。”
作者有話要說:國慶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