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草芥·八 紀燎不說話了
“啊?”
張景澤一時間沒反應過來晏存說的啥,愣了好半晌,“誰?”
“就……呃……”
晏存依稀記得那天紀燎給他介紹過名字,現在回想起來,光記得那句‘我怎麽可能喜歡男的’了:“就……就那誰!”
他狀似不經意給隔壁桌紀燎使了個眼色。
紀燎會意,給他比了個口型,兩人腦電波好半天沒對上,他這才無奈替晏存答了一句:“蕭知語。”
“對,”晏存忙道,“蕭知語。”
他敏銳發覺張景澤表情不似方才這麽緊繃,肩膀略微下沉一些,便順勢拉開存糧箱,挑了根橘子口味棒棒糖給他遞了過去:“吃。”
張景澤:“……”
他不語伸手接過糖,幾口咬碎,垂下眼眸,好半天才含糊答了句:“工作,工作要緊。”
“……”晏存緩緩“哦”了一聲,目光自溫斂怡那兒轉向紀燎,用眼神在三人間迅速建立了個小群聊,口型問了句“咋整”。
溫斂怡也口型回了他一句“別整”。
紀燎無聲思索片晌,剛想開口打破沉寂,不遠處張景澤竟然“撲哧”笑了一聲。
衆人:“?”
“不至于啦,”張景澤話音帶笑,“我已經不幻滅了……只要我房子換得夠快,房子塌就趕不上我。”
他抽出紙棒往垃圾桶一扔——如若換作性格或是說話做事方面的黑點,倒也不至于這樣,但涉及到毒品以及故意傷害之類的原則性問題,他今早直接駕車将那些藏品送到了垃圾焚燒場。
想到這裏,他咬牙切齒補了句:“我已經粉轉黑了。”
晏存“唔”了一聲,悄悄打量張景澤面上神情,這才松了口氣。
“那就好……看你從昨晚到現在都沒笑一下,怕你受刺激了。”
他從存糧箱裏取出一包沙拉肉松焗蛋糕遞給張景澤,似是回憶起什麽,側過眸子掃了隔壁桌某人一眼——紀燎似乎這幾天都沒有笑過。
……不,似乎從認識到現在紀燎都沒有笑過,只有那天在車上陰陽怪氣的笑。
于是他喊了紀燎一聲。
紀燎疑惑着從資料裏擡起頭來。
晏存思索片晌,突然叫人笑似乎有點詭異,遲疑幾秒後,他還是将話音咽了回去:“唔,算了。”
“???”紀燎吐了一個字,“說。”
晏存擺擺手,也給他遞了個小蛋糕,含糊道:“給你吃。”
紀燎:“……”
他若有所思接過小蛋糕,低眸瞟了一眼,擡頭同滿臉無辜的晏存對上視線,有些不爽“哦”了一聲。
他糾結片晌,眼角稍微彎了一點弧度,說了聲“謝謝”。
晏存愣了幾秒,嘴角忍不住緩緩勾起,說了句:“笑起來很好看,多笑笑。”
紀燎呼吸一滞,好半天才高冷着回了個“哦”。
溫斂怡、張景澤:???
……他有笑嗎?
這可能就是傳說中的排擠吧,回過神來他們已經在說着別人聽不懂的話了。
“咳!”晏存掩飾似的重重咳一聲,“查案了查案了!”
他将方才張景澤寫下的審問記錄投影到大屏幕上,光速回歸正題。
“現在案件還有幾個疑點需要我們去解決——首先,當天給陸小蕊灌下安眠藥的究竟是誰。由于當天酒吧人員流動太過密集,所以我先讓慎臨将當天地下二層工作人員名單記錄下來,搞清楚當天究竟有誰進過酒吧包廂。”
光靠審問時的神情反應并不能排除蘇海源作案嫌疑,不夠嚴謹——但如若能将其他人嫌疑都排除,那只能是他在意識模糊情況下對陸小蕊實施進一步加害了。
“啊,第二我知道!”
張景澤啃完小蛋糕,恢複了原先朝氣蓬勃的模樣,舉手道:“得弄清楚那天報警的人究竟是誰!”
“對。手機機身上只留下陸小蕊的指紋,說明報案人并不想讓其他人知道是自己報的警。”
他從抽屜裏取出一包小零食獎勵給張景澤,接着道:
“昨晚接到報案電話,和我們趕到事發現場相差不過半小時……如果說是當天包廂裏其他人報的警,報完警還強行把自己灌醉以撇清關系,那我只能說他是個狠人。”
“這樣做還得面臨醉酒後胡言亂語的風險,”紀燎思索片晌,補充道,“當晚帶回警局的人裏邊并沒有蘇海源叫的那些‘陪唱’,所以我猜測,大概率是就是那些‘陪唱’報的警,報完警之後回到工位,假裝無事發生。
他一邊分析,眸子卻移向了張景澤手裏的小零食。
“對,”晏存同意他的說法,低頭看了眼先前做的筆記,接着道,“嗯……第三是……”
紀燎搶答道:“陸小蕊有沒有跟人結過仇。”
“對,”晏存接上他的話,“今天下午江淮已經調查過陸小蕊相關背景了,如果說‘對她不滿’能算結仇的話,跟她結仇的人估計十只手指都數不過來。”
他對娛樂圈了解不深,據說陸小蕊知名度挺高——陸小蕊和他同歲,能在三十歲前走到如今這個位置,确實有走捷徑的原因在裏邊。
因此也容易招人嫉恨。
張景澤點點頭應了一聲:“有道理。”
紀燎不說話了。
“晏隊,”刑警小劉往刑偵辦公室探了個腦袋,開口道,“那個酒吧負責人我們已經帶過來了,現在審嗎?”
“審。”
晏存放下筆記,起身便領着張景澤走出辦公室大門,故意往外行了幾步後,這才笑着折返回來。
“給,獎勵,”他将衣袋裏的小餅幹給紀燎扔了過去,說了句,“乖乖待着啊。”
紀燎看了眼手裏的小餅幹,回了個“哦”。
晏存壓了壓勾起的嘴角,擡手看了眼腕表上的時間——已經是晚上八點左右。
踏進審訊室大門瞬間,他便同靠在木椅上滿臉恐慌的中年男人對上了視線。
酒吧負責人梁衷心下有些打怵,一見他便開口辯解:“那、那什麽!警、警察同志……我這真不是非法改造啊!那塊地兒原本就有地下室!我只是……稍微……嗯……”
晏存眯眼坐到桌前:“哦?”
“我這……”梁衷支支吾吾道,“就、就那些明星啊……老總啊什麽的,說想有個清靜地兒娛樂娛樂,我才、才特地裝修了一下……”
晏存不語聽他辯解了一番,下了個結論:“非法改造。”
梁衷:“……”
“這些不歸我們管,之後會有相關部門找你算賬,”晏存直奔主題,問,“知不知道容留他人吸毒犯法?”
梁衷臉色瞬間唰白,發出個單音節的“呃”,話音卡回喉嚨裏。
“跟蘇海源認識?原先就知道他吸毒?”
“不!不……我不知道!我……我不知道他吸毒的!我真不知道……如果我知道他吸毒……我、我就……”
“他去過你酒吧過幾次?”晏存打斷他。
“就幾次!沒幾次!”梁衷驚恐着連連擺手,“我這破店兒也就開了幾年!真不敢幹這種事兒!”
“哦。”晏存小聲随口問了句,“他經常在你們店裏叫陪酒陪唱嗎?……對,我說的就是那種陪酒陪唱。”
“這……”梁衷一愣,遲疑開口道,“有的有的……要不你直接去問他們?——我是真的不知道!他們肯定知道多一些!你直接去找他們!”
晏存冷笑一聲,問:“怎麽?你們店還有這業務?挺高級啊?敢問你知不知道搞這種東西也犯法?”
先前遇上黎文欣、蘇海源那種麻木冷漠還高傲的嫌疑人倒是難審一些,審到這種又蠢又壞的嫌疑人,實在是減輕了他們工作量。
梁衷只感覺自己心跳驟停。
“當然,這些也不歸我管,”晏存接着問,“他平時都點些誰?回回都點這幾個?有沒有特別偏愛的?男的女的?”
“這……唐、唐松!”梁衷急得要哭了,“你去問唐松吧!對!這幾天出差我都讓他負責管理地下二層來着!對!就那個前臺唐松!你直接去問他……”
當天梁衷确實幾百公裏開外的隔壁省出差,離案發現場着實有些遠,将這個名字記下後,晏存說了聲“行”,将梁衷交給了禁毒支隊那邊處理。
這時候慎臨也發來消息,說自己在楓林酒吧隔壁員工宿舍找到了當時那個前臺唐松,晏存思索片晌,領着張景澤便朝停車場方向行去,決定親自去一趟。
然而車子剛開出大門沒幾米,儀表盤便‘滴滴滴’響了起來,
晏存:“??”
“呃……”張景澤垂眸看了眼儀表盤上亮起的‘低油量警告’,表情瞬間凝固,尴尬着開口說了句:“那什麽,我今天早上去了趟垃圾焚燒場……沒來得及給車子加油。”
晏存:“……”
但凡有一個靠譜的。
加油站距市局稍微有些遠,以目前油量看估計撐不到目的地,他們只好重新折返回停車場。
張景澤剛将車子停回原位,紀燎便心有靈犀似的走出辦公室大門。
見他倆表情尴尬,紀燎了然取出自己的車鑰匙,示意他們上自己的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