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陳世美怎麽辦

第33章 32

将吏部送來的官印還有官服, 放到桌子上，陳世美瞧見包大人，那再聽說了此事後, 也顯得有些無奈的神色, 忍不住笑了笑。

皇上對他不待見，這是早就已經可以想見的了，只是一般來說，顧及面子上的功夫，都不會表現的這麽明顯。

尤其是當今皇上一向自诩明君, 就更是如此。

所以靜下心來想了想, 陳世美也就明白了，這估計便是那位太後娘娘的意思。

而皇上，在公主的事情, 沒有順着太後的意思, 這會自然就無法再反駁。

再加上皇上的心裏估計也是有氣, 所以陳世美的倒黴, 便有跡可循了。

“這吏部的要求，是讓你兩個月內到任便可，這段時間，本府會盡量幫你收集一下，有關于那富春縣的情況, 你也好早早有個準備！”

陳世美都能猜到的事情, 包拯自然更是清楚，不過此事雖然不公，但卻與案子不同, 即便是他, 也無法去管。

所以這會, 包拯也只能是盡量在其他地方，多幫助一下陳世美。

別的不說，對于治理地方，他還算是有些經驗的。

“那便多謝包大人了！”

陳世美沒有客氣的意思，這些東西正是他需要的，對于乍一上任，就接手一個最貧窮的縣城。

說實話，哪怕是自诩來自現代，見識廣博，但他到底也是不免有點心虛。

畢竟紙上談兵跟實際操作，從來都是不同的概念。

“對了，現在吏部的派官結果也出來了，有着兩個月的上任時間，你打算什麽時候回鄉，本府到時候好為你送行……”

說了些有關于治理縣城的事情後，像是想到了什麽，包拯開口問道。

歷來剛剛考中的進士們，在派官結果出來，到上任的期間，都會特意給留出一段時間的假期。

而且這個時間還不短，畢竟新科進士們，一旦被派往外地為官，很可能三年都回不了家鄉。

像是陳世美這樣的，那還好一些，家裏人少，直接就可以走哪帶哪，跟着一塊上任。

若是出身大家族的，那可就不行了，尤其是父子同朝為官的，就更是如此。

大宋一向重視文人，特意延長這上任的期限，也是體恤官員們的一種表現。

“與下官一起進京趕考的，還有一位舉子，他家中有着商隊，現在已經采買完了貨物，說是打算五日之後回去，下官到時會與他們一路……”

這大宋雖是盛世，但民間也難免有些盜匪之類的，一人行走，又沒有護衛，實在是不安全。

陳世美的原身，當初是跟着幾名好友一起來趕考的，他們湊錢雇傭了镖師。

之前那些舉子沒考中的，便早早回去了，現在陳世美一人，自然要找同行的商隊。

至于說護送官員上任的差役，那一個縣令，能給你配幾個人，還不如商隊頂事呢。

“這樣也好，一路上能有個照應！”

點了點頭，同樣是從進士舉子這條路走過來的包拯，很是理解陳世美的選擇。

而知道了陳世美離京的日期後，包拯定了下為其擺酒送行的時間，便又開始講起治理地方的經驗。

包拯現在雖然是開封府尹，但當年他可是縣令，知府，通判都曾做過的，那經驗一點都不比其查案的能力差。

這會教起一個完全可以稱得上是小白的陳世美，那真是綽綽有餘。

至于這樣，會不會很耽擱時間，誤了正事，那包拯心中也是有數。

五日的時間，想要把自己的經驗心得，填鴨式的灌輸進去，那自然是會耽誤一些他日常處理案件的時間。

不過事有輕重緩急，多教會陳世美一些，等他到了富春縣，就能少出些差錯，減少那些不該發生的損失。

這對于整個富春縣的百姓，都是有利的，相比之下，案件還有公孫先生處理，包拯自然會先緊顧着這一頭。

而原本，自以為已經很了解這位包大人的陳世美，在經過了五日的填鴨式教學後，也是再一次的刷新了自己的認識。

他現在甚至覺得，那把包拯留在開封府，只是專門審案，這可真是屈才了。

就這水平，那怕是沒幾個地方官能比得上，就連他這個從現代穿越而來，對于基建應該算是很有心得的，都忍不住心生佩服。

不過仔細想想，倒也并不奇怪，畢竟包拯二十多歲中舉，他在地方上輪了一圈後，才積攢了資歷，入主開封。

十幾年的地方主政經驗，包大人又是一個凡事認真的性子，不會像是旁的官員那樣，時常有着糊弄的行為。

那總結出這麽多經驗來，倒也是很正常的。

揉了揉被灌輸的有些暈暈沉沉的腦子，好不容易被包大人放出來的陳世美，可謂是倒頭就睡。

一直到第二日，有丫鬟過來說，包大人已經為他準備好送行酒宴的時候，陳世美才算是清醒了些。

搖了搖頭，洗了把臉後，陳世美換了身衣服，便随着丫鬟過去赴宴了。

而說是酒宴，但其實也沒什麽美酒佳肴之類的，畢竟開封府那是公認的窮。

即便有着富豪白五爺時不時的贊助，也改變不了開封府貧窮的本質。

所以即便是酒宴，也不過就是擺了一張桌子。

坐了包大人，公孫先生，還有展昭白玉堂，以及陳世美五人而已。

桌子上的也只是一些普通的雞鴨魚肉，大多還都是素的。

與那些王侯公爵家的宴會，可謂是截然不同，堪稱天地之差。

當然，這些日子住在開封府，陳世美早就已經深刻的了解了開封府的情況，自然也不會有什麽挑剔的心思便是了。

遠遠的，瞧見陳世美揉着額頭過來，神情似乎還有些恍惚，早就已經坐上桌的白五爺，忍不住有些慶幸的說道：

“貓兒啊，幸好我們都是習武的，不用像是陳大人這般，瞧瞧，這都睡一晚上加一上午了，現在還沒恢複過來呢！”

包拯這五天的填鴨式教學，那是真的狠啊，因為時間緊，任務重。

再加上生怕有哪一點說不到，毫無經驗的陳世美，就會給百姓們造成損失。

他除了沒有點燈熬油之外，也是抓緊了一切時間。

不說往死裏壓榨陳世美，也是沒少壓榨，在一旁瞧得清清楚楚的白玉堂，現在猛然間對包大人都生出了一種敬畏。

這往日裏，還敢跟包大人開玩笑的白五爺，現在恨不得躲着包大人走，生怕自己也像是陳世美一樣，被包大人抓過去念叨。

“胡說什麽呢！”

低斥了一聲，對于白玉堂的口無遮攔，展昭深感頭疼，也幸好包大人性情寬厚不計較。

要不然，就這家夥的性子，開封府怕不知道一天得鬧多少矛盾。

“這幾日辛苦弘文了，也是本府有些心急了，你怕是累得狠了……”

見休息了一晚上，過來的時候，還顯得有些迷瞪的陳世美，包拯不免有些歉意的說道。

這幾日，他确實是急了些，不免顯得有些壓榨這顆小樹苗了。

不過此次一別，估計再見就是三年後了，不多說一些，他真是難以放心。

“千萬別這麽說，包大人，下官不過就只是聽着而已，這幾日要說累，還是您更累一些……”

聽到包大人這帶着些歉意的話語，陳世美頓時精神了，連忙搖頭說道。

他不是那種累了些，就不知好歹的人，這幾日，他是不輕松的。

但更累的永遠不是接收知識的人，而是傳遞知識的人。

包大人雖然沒有表現出來，可後來說話的時候，那聲音都變得有些沙啞了，他多少還是能感覺到的。

若不是真心為了他好，誰會這般勞累自己，耽誤着事情，說那麽多話，還很可能被人埋怨。

陳世美再怎麽不懂道理，也不會反過來去埋怨對方，那他成什麽人了。

而且真要說起來，若不是他有心做事，那包大人也不會這般費心。

畢竟官員雖然都是初任，以前完全沒有經驗，但若是不想做實事的，或者是不想着改變現狀的，直接按部就班就完了。

也不用說非得費心的去學習什麽經驗之類的，當然，這樣的官員，自然也很容易就會被手下的小吏給蒙蔽。

但蒙蔽歸蒙蔽，作為朝廷派來的正式官員，天生的就壓那些小吏一等，就算是什麽都不做，也沒人敢太過放肆。

該說得話，之前便都已經說完了，這一場酒宴，便是單純的為陳世美送行。

幾人簡單的吃了一頓，說了些輕松的話題後，陳世美就包袱款款的離了開封府。

他東西不多，除了朝廷發下來的，給官員赴任之用的必備銀子外。

便是官服和官印，幾樣東西放在一起，不過一個小小的包袱便裝下了。

而出了開封府的大門沒多遠，馬車就已經等着了，那主動與他聯系的舉人同鄉王倫，一見到他身影，立馬就迎了上來：

“陳大人，快些上車吧，這個時候出行，到天黑的時候，正好能趕到鎮子上休息！”

這王倫邊說着，邊引着陳世美上了馬車。

至于那些被朝廷派來護送的幾個士卒，自然也是早早的安頓好了，可謂是非常周全。

“多謝王兄了……”

對于王倫這帶着些讨好的舉動，陳世美也沒說什麽，反而是拱了拱手，很是客氣的道了聲謝。

原身與這王倫，雖是同鄉，但平日裏并不怎麽親近。

畢竟士農工商，商人一向都是被鄙視的最底層，尤其是對于讀書人。

那跟商人沾上一點邊，怕是都會覺得沾染了銅臭味，平日裏瞧見了，都恨不得躲得遠遠的。

這位雖是舉子，可出自商戶之家，即便因着已過了三代，有着科考的資格，還中了舉，但還是不被正統的士林所接受。

原身年紀輕輕的就中了舉人，又是正統的耕讀人家，自然不屑于與商人家族出身的王倫相交。

不過此人倒是也挺有意思的，在知道陳世美中了狀元之後，哪怕幾次登門，都沒被原身搭理。

但卻仍舊是锲而不舍，甚至就連知道陳世美倒黴之後，還是依舊如常。

所以陳世美想了想後，還是答應了對方，與其一同回鄉。

畢竟別的不談，這王倫的家族經商天賦可是不低。

他那富春縣，既然是貧窮的陳州內，都最貧窮的一個縣城，他自然要早做打算。

旁的官員看不起商人，對其多有打壓，但作為現代人，他卻是知道，這些人利用的好了，會有着怎樣化腐朽為神奇的功效。

至于說明明他這個狀元郎，已經是肉眼可見的倒黴了，對方為何還要積極的往前湊，那陳世美倒是也沒懷疑。

畢竟再怎麽倒黴的狀元，他也是進士不是，縱然被分配到了一個窮地方，那也是一縣之尊不是。

對于朝堂上那些士大夫們而言，他這個小小的縣令自然是不值得一提的，但與這些小商人家族的人來說。

那縣令已經是足以讓他們讨好的了，畢竟破家的小吏，滅門的縣令，這可從來都不是說說的。

“陳大人客氣了，客氣了，這都是在下該做的，哪裏當得起大人一個謝字！”

同坐一輛馬車之中，聽到陳世美這話，他頓是連連搖頭，連稱不敢。

這王倫雖說是與陳世美乃是同屆的舉子，但年紀已經快有五十了，比之包大人的年紀還要大上一些。

這會對上自己這麽一個小年輕的，卻顯得這般恭敬，隐隐間還帶着些小心讨好。

對于權力的作用，陳世美穿越過來這麽久，還是第一次有這麽深刻的體會。

要知道，他不過就只是一個小小的縣令而已。

就能讓這堪稱腰纏萬貫，在普通百姓眼裏，是個了不起大老爺的王倫，如此的低聲下氣。

那古代官員的權利，終究大到什麽程度，就可見一斑了。

說是土皇帝，完全不誇張啊。

想到這裏，陳世美心中不免有些感慨。

雖然一開始，在知道自己是陳世美的時候，他很慌，總覺得腦袋不是自己的，下一刻可能就被押到開封府。

但其實相比于普通的百姓來說，這具身體的事情，雖然麻煩，但用用腦子還是能夠解決的。

真要是穿到了一個商戶人家，或者是吃不起飯的人家，那才真是沒有指望呢。

別說什麽讀書可以出人頭地，在這大宋，那絕大多數家庭都是讀不起書的。

原身若不是好運的遇到了秦香蓮的父親，覺得原身是個可造之才，所以将之收為了學生。

就以原身的家境，那是根本讀不起書的。

而想到原身那堪稱艱辛的讀書歷程，再想想原身的妻子，那位青史留名的奇女子。

陳世美揉了揉額角，是發自內心的覺得有些難辦。

因着那傳承千年的故事，陳世美多少還是了解秦香蓮性子的，這絕對是個外柔內剛的女子。

他要是學着諸多的穿越者先輩，慢慢的疏遠，對方是絕不會像是普通女子一樣逆來順受，而是會追問個究竟。

可要是真把對方當成自己的妻子，那就更不行了，先不說自己的性取向問題擺在那裏，壓根接受不了。

單單只是顧及着原身，他就不能做，畢竟占了人家的身子，奪了人家的名譽地位還有家人一切。

這在不知道原身到底是死了，還是因為自己的穿越而被迫沒了的時候，已經算是很過分了。

只是為了生存，他也沒辦法，畢竟若是可以，好好的日子過着，誰想穿越到這沒電腦沒手機，甚至連電都沒有的世界啊。

而為此，照顧對方的父母，照顧對方的子女，這都是他應該盡的，應該承擔的義務。

可妻子，那就是另一個概念了，他要是真的當自己就是原身，把對方當成自己的妻子，那豈不是……雙重綠帽了。

從他這個角度出發，那是原身陳世美給他戴了頂綠帽子，而從原身的角度出發，那豈不是他給原身戴了頂綠帽子。

這真真是，怎麽想都覺得別扭，怎麽做都是為難。

弄得到了現在，陳世美也沒敢跟家裏那邊聯系，只是托王倫送了些銀子回去。

避免到時候，再出現什麽家裏遭災，父母餓死的情況。

雖然他覺得，會出現那樣的場景，都是因為原本陳世美的戶籍被換，旁人以為他死了，所以斷了朝廷祿米的關系。

要不然，但凡是舉人，那名下都有着免稅的田地，還有朝廷發的祿米。

想要特別富裕自然是不可能，但總不至于到餓死的地步。

畢竟若是連一個舉人的家裏人都被餓死了，那災情得嚴重到什麽程度，怕不是連造反的都要有了。

亂七八糟的想着這些，或許是因為前幾日太累的關系，又或許是這馬車搖搖晃晃的，不免就讓人困倦。

還沒等陳世美想出些什麽來呢，他就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

而等到再醒來，便已經到了王倫之前所說的那個鎮子上。

“陳大人，您醒了，我已經讓人訂好了客棧，等到了客棧，您便能好好休息一下了！”

在陳世美睡了之後，同坐一個車內的王倫，就下意識的放輕了動靜。

即便這會已經到了地方，也沒敢說是把人給叫醒，只是先讓馬車停下來，叫下人們去安排住處罷了。

“睡了一路，再睡也睡不着了，這身子都僵了，咱們下去走走吧！”

轉了轉脖子，剛剛睡醒的陳世美，半點神清氣爽的感覺都沒有，反而覺得哪哪都不得勁。

這馬車是王倫特意安排的，按照官員可以乘坐馬車的規矩，也不算小了，至少比普通商戶能用的，可以說是大多了。

但古代的道路不好，即便走得是官道，也就是寬敞一些，那該颠還是颠。

再加上陳世美還是坐着想事情的時候睡着的，那醒來後，四肢不覺得僵硬發麻，就怪了。

陳世美的提議，王倫自然不會反對，兩人下了馬車，就步行着，往那早就訂好的客棧方向走去。

因着一穿越過來，便是身處京城，陳世美見到更多的，還是古代繁華富麗的一面。

像是這種鄉下小鎮子，他還是頭一次，一時間，還覺得挺新奇的，看得津津有味，不時的還上去問一問。

雖然原身的記憶中，有着不少舊時艱難貧困的回憶，但實則，作為舉全家之力供養的讀書人。

除了剛剛讀書的時候費勁了些外，陳世美也沒吃過什麽苦，那之後讀書的花費，多是他父母和妻子籌措來的。

原身幹過最重的活，也不過就是連着教了幾年的書，為自己攢考試的銀子罷了，不過那會還是做秀才的時候。

等考上了舉人，因為朝廷對舉人的優待，陳家可以說是一下子就奔了小康。

別說是他這個舉人，就連陳父陳母都成了老爺般的人物，家裏甚至能夠買上兩個丫鬟了。

可以說，若不是舒寧公主的騷操作，即便是陳世美攀龍附鳳了。

但只要一日沒确定他的死亡，那舉人的種種優待就不會免。

陳家也不會說瞬間就沒落到，遇了災年吃不上飯，兩位老人，為了孫子孫女，而直接上吊自盡的悲慘結局。

當然，這其中，也有原身少年成名，不免自傲，無形中得罪了不少人的關系。

那些人只能暗地裏記恨，自然不是什麽有本事的。

原身若未死，那他們只能是笑臉相迎，不敢有任何不敬。

可當原身失蹤，旁人都猜測他死了的時候，那一日兩日還好，時間長了，自然會有趁火打劫，落井下石的。

陳家不過是全靠陳世美一人起來的，沒有半分底蘊，陳父陳母都沒什麽心機，秦香蓮更是孤兒寡母的，哪裏能應付得了。

所以原身雖然抛妻棄子，心挺狠的，但陳父陳母的死亡，還有秦香蓮母子的落魄，他都是沒有想到的。

要不然，但凡他往家裏送點銀子，那些悲劇就都不會發生，秦香蓮也不會破釜沉舟，痛心到把他送上了斷頭臺。

這鎮子不大，一路走走停停的，不多時，陳世美與王倫就到了預先訂好的客棧。

而這個時候，陳世美的懷裏，也多了好幾樣小物件，都是剛剛瞧見那些小攤販時買的。

不是什麽多值錢的東西，就是兩個銀簪，幾個镯子，還有一些小木馬之類的玩具。

這都是給原身的父母妻子還有孩子買的，在京城的時候，他因為憂心案子，所以也沒有心情去逛。

現在事情都已經結束了，人也要回家了，那多多少少的，總該帶些禮物不是。

雖然以原身的性格，八成是不會想到這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