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章節
說過,方嫣然是鄉野之人,性子粗野慣了,受不得王府的拘束。
既然這樣,他多和她出去走走就是。
而且母王那次罵他那麽兇,怪他對她太過份。如果他對她好些,母王也會放心吧?
方嫣然馬上後退幾步:“世子,前段時間的危險餘波還在,此時實在不宜出府。”
開什麽玩笑!跟他出去?不管這次會不會發生危險,安平王都會扒了她的皮!
齊卓臉上有了悻悻的神色:“你說得不錯。母王那天也說,在幕後主使抓到之前,不許我随便出府。……我剛剛不是逗你,我只是一時忘記了。”
“那,奴婢回去了?”方嫣然又後退幾步。
“對了,那個……那個李瑞,是叫這個名字吧?他有沒有來找過你?”齊卓吞吞吐吐地問,臉上帶了一絲可疑的紅色。
方嫣然愣住,她沒想到齊卓竟然關心這種芝麻綠豆的小事兒。
自她被關進小黑屋遇到了綁架後,回來并沒有再見到李瑞。她隐約聽王府的下人們議論,張廚娘和她的侄子被送到另一處莊子去了。
雖然她覺得這事兒有點奇怪,畢竟是主子用慣的廚娘,怎麽說送走就送走?不過這是王府的事兒,和她沒有關系,所以她随即就忘在腦後。
現在齊卓突然提起這件事,是什麽意思?
“我聽說,世子不是把他們送走了?”方嫣然問道。
齊卓臉上的紅更深了:“王府不養閑人,張廚娘做的飯不合我胃口,只不過念在她算是府中老人,所以安排到莊上,算給她條出路。”
方嫣然無話可答。
齊卓怎麽安排人是他的事情,她既沒有立場說“好”,也沒有立場說“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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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別老想着李瑞,他……你……以後我會對你好。”齊卓猶豫了半天,道
方嫣然苦笑一聲:“好不好都是命,世子這樣說,折煞奴婢了。”
“命?”
“是啊。”方嫣然突然想起了前世的很多事情,感慨萬分。
當一個十分讨厭你的人,突然對你轉了性子,對你呵護備至,十之□是他有求于你。
齊卓在這裏磨了半天,除了回京城外再沒說出什麽事兒,卻不讓她回房。難道是有什麽為難事求到她頭上?
可是她這麽個平頭百姓,有什麽事是她能做而王府不能做的?
她所唯一擁有的,不過是賤命一條。
齊卓此次來,大概是要把她的賤命賣給別人?
一想到這個,她反而不像之前那樣忐忑。
人都要走了,就算再冒犯齊卓,只要不過份,這小世子也不會不分輕重地再叫人打她一頓了吧?
齊卓不知道,他的一句話已經讓方嫣然想歪了十萬八千裏。
“其實,有件事我想不清楚。”她輕聲道。
“什麽事?”
“世子,将別人的性命掌控在手心之中,把別人看成蝼蟻,那種高高在上的處境真的讓你很舒服很快樂嗎?”方嫣然問道。郁積在心中的怨氣已經成了心結,臨賣命之前,若不讓她稍微發洩一下,她實在不舒服。
齊卓張了張嘴,半天沒回答出來。他怎麽也沒想到方嫣然問的竟是這句話。
“我一直想不明白。人生來當然有貧富之分,這是沒辦法的事情。但,人怎麽可能有貴賤之別?無論貧苦富有,那畢竟都是一條命啊!”
26山窮水盡疑無路(十)
齊卓看着方嫣然,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麽回答她,面上出現了一種類似于“愣”的表情。
半晌,他才問道:“方嫣然,你恨我?”聲音有些發幹。他想過她可能會心裏不舒服,但從沒想過這女子會說出這樣一番話來,沒想過她是恨着他的。
她憑什麽恨他?
他以前或許對她有所誤會,但明明這段時間都給她補償了。
方嫣然垂下眼睛,微微一笑,搖了搖頭:“怎麽可能?”
她轉過頭,眼睛望着遠方,半晌才道:“我不會恨你的。”
恨,左邊是豎心旁,是需要心力的。她對他不曾有心,何來“恨”字?
齊卓提到半空的心放了下來。
他就說嘛,她怎麽可能會恨他?除非她真的沒良心,不知好歹。他以前或許有些對不起她,可那都是她故意撩撥的結果,而且他這段時間還對她這麽好……
但她剛剛的話……明明充滿了很多情緒。雖然他一時還體會不出那些情緒到底是什麽。
至少……她很不高興。
“方嫣然……。”
“奴婢在。”
“……。”
“方嫣然,我記得你以前從不自稱奴婢的。”
“……小人在。”
“你……。”
“奴才在。”
齊卓深吸了幾口氣。
看來,對着她良心發現真是一種錯誤。他收回之前的話,就算她一臉奴才相,她還是那麽欠打。
他轉過身,半晌才又道:“我記得你以前對我說,你不知道在府中月銀多少,還了多少,還欠多少。”
方嫣然愣了一下。
她确實說過那話。
但齊卓這時候主動提起來?
不對勁,真的不對勁。
他腦袋不是被驢踢了吧?
“其實,我沒想把你當下人看。”齊卓繼續道。
确實,她還不如一個下人呢。方嫣然心中冷哼。
“我帶你回來時,也沒想打斷你的腿。我,我,我一看到你的眼睛就忍不住。”
這下她大大地驚訝了:“眼睛?”
“我以後不打你了。”齊卓像在做保證一樣。
世子今天到底怎麽了?
方嫣然驚疑不定。
“不過,不過你也得保證以後不能故意氣我。”齊卓緊接着又道。
方嫣然臉上浮現一絲苦笑。
她什麽時候故意氣過他?
“世子,如果你能好好地,覺得我惹你生氣時能立刻把你的想法說出來,我想,我也能做到你的要求。”她誠懇地道。
不管齊卓今天腦子犯什麽抽,她犯不着和自己的好日子過不去。
不挨打當然是好事。
齊卓臉上現出一絲微笑:“那,你給我哼歌聽?”
這女人雖然沒有成娘中的天份,哼的調也奇奇怪怪地,但聽過一次之後,不知道為什麽總是忘不了。
方嫣然直覺想推辭。
來自現代的東西,或許她會和能直觸自己心靈的人分享。
但那個人,絕對不是面前這個男子。
“世子,我站了太久的時間,這條腿……。”她有意将變形的左腿邁出半步。
齊卓臉色變了變。
雖然仍不覺得自己有錯,他的心沒來由一緊。
“那你回去吧。今天娘中來過?”
“來過。”方嫣然退後。
齊卓跟了上去:“娘中怎麽說?應該……能好吧?”他自問并不是真的想害她一生一世殘廢。
她苦笑一聲:“如果世子能像當初那樣再打斷我一次的話,或許能好。”
他腳下一滞。
她……還是怨他了吧?
方嫣然沒有等他,一瘸一拐地走了。
她當然怨他。
絕對的權勢面前,身為蝼蟻她只能被動承受所有的苦難。
除非她打算放棄生命,而這件事是她永遠不可能去做的。
但這不代表她會甘之如饴。
除非她是被虐狂。
第二天,王府中人上路回京。
齊卓本打算将幾個貼身伺候的近侍如白書、茗煙等全部帶上,但不知為什麽,安平王只叫他帶走了茗煙。
看着白書哭得通紅的眼睛,他心裏也酸酸的。
白書等近侍全都是一起陪他長大的,情份不比尋常。現在因為母王的一句話,他只能帶走茗煙,難免叫人傷感。
不過馬車一開始走,他的心思就從這上面轉到了後面車輛中的那個女人身上。
不知道那女人現在在幹什麽?
沒有他陪着,她會不會無聊?
“世子爺,喝杯熱奶吧。”茗煙将剛溫好的奶放在他面前的桌上。
馬車有些颠簸,奶灑出來幾滴。
“茗煙,你說……她在做什麽?”齊卓慢慢問道。
雖然他沒提名字,但茗煙知道他說的就是方嫣然。
自從她第二次從小黑屋裏出來後,世子爺每天都會念叨幾次她的名字,而且次數與日俱增。
“她是小地方兒的人,知道能跟世子爺回京城,心裏應該很興奮吧?”茗煙笑道。他和白書不同,白書平時鬼主意多,最喜歡在世子爺耳邊撺掇,他則最多幫世子爺解解悶兒,別的不論什麽事兒,他都絕不開口多說半句,更不會替世子爺出主意。
如果不是他有這份謹慎勁兒,入雲也不會那麽喜歡他。
“入雲和她一輛車吧?”齊卓問道。
茗煙心一顫。
“是的。”他将一個金絲軟墊靠枕墊在齊卓的腰後。
齊卓看着他笑了:“真那麽喜歡,為什麽不早答應?”入雲對煙茗的心思,是府裏公開的秘密。
煙茗強作鎮靜,耳朵尖卻紅了:“這種事情,總不好我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