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章節
兒。
據說,當年為了娶魚兒進門,臨王不但親下聘書,連聘禮都擺了數條街,轟動一時。魚兒進門之後,臨王幾年內幾次拒絕當今聖上的指婚之意,正妃之位一直空着。據臨王說:“除非魚兒可以扶正,不然正室将一直為魚兒所空。”
此言一出,連當今聖上也沒了辦法,只得絕了替她指婚的念頭。臨王對魚兒之寵,可見一斑。
可是臨王心尖尖上的魚兒,居然丢了。
據說,魚兒是在恩華寺中失蹤的。恩華寺本是京城之中皇親國戚禮佛祈福上香的去處,一向戒備森嚴,以前從未出現過這種情況。魚兒去恩華寺上香,守在外面的貼身近侍久候主子不出,于是進室尋找,只找到了魚兒遺在地上的一方巾帕。軍士們細查才發現室中佛像下有機關,扭開後佛像移開,露出後面一個黑呼呼的洞口。
看來歹人從洞中進到室內帶走了主子。洞口在恩華寺,出口在野外,這是項大工程,恩華寺中人怎麽也脫不了幹系。臨王一怒之下,将恩華寺從住持到掃地粗使全都扣了起來。
這件事影響極大,誰也沒想到,半個月後,魚兒居然蓬頭垢面出現在臨王府外,言說被歹人所綁,尋機逃出。臨王重獲魚兒,喜出望外,問及捉走他的人時,魚兒卻閉口不語,只說此事與恩華寺衆人無關,希望臨王能放出那班無辜之人。
魚兒不肯說,臨王不敢強逼。但她卻沒有如魚妃所言放出寺中諸人,用她的話說:“此事尚未查清之前,不會随意放過任何一個人。”
按說這事發生在京城,離冬城府極遠,似乎沒什麽關聯。但寧江不這麽認為。臨王與安平王一在京城,一在京外,交集不多,大家各自為王,雖然私下聯系寥寥,至少表面上都過得去。可這次,寧江認定,臨王有鬼。
“為什麽這麽說?”安平王小口啜着茶,半晌才懶洋洋問了一句。看她現在的樣子,哪有當初戰場上叱咤萬軍的英姿?
寧江垂目道:“王爺,您不是不知道,魚妃其實與臨王之間并不如外表看起來那樣。這件事疑點頗多。”
安平王淡淡道:“寧統領,我重用你,不是為了讓你查哪個王與哪個愛妃之間關系的,沒有別的證據,你說服不了我。”
寧江靜了半晌,才道:“因為,魚王妃着人給卑職傳了一個口信,說‘卓世子一事,她知內情’。”
“嘩啦”一聲,安平王一臉怒氣,衣袖将桌上的茶壺茶杯全都掃到了地上:“寧統領,我倒不知道,你居然還和皇室摻和得緊!嫌我王府俸祿不夠高嗎?若我供不起你這尊大佛,你現在就去舔那臨王的靴子吧!”
寧江一下子單膝跪了下去,毫不遲疑:“寧江絕非那種小人,王爺,魚王妃之所以給小人送信,不過是因為卑職與魚王妃當初在同一個地方出來,彼此年少時尚有幾分玩耍之情。魚王妃此時前狼後虎,除卑職外再無一個可信之人。而且王爺在聖上與臨王之間,一向處中立之地,兩不相幫,魚王妃這才會知會寧江。絕非寧江有背主之心,或與王妃有什麽逾矩之情!王妃就算不嫁臨王,也絕非卑職可以仰望!”
安平王怔怔站了一會兒,這才嘆息一聲。寧江老大未娶,不過是心中有傷未複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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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數次在戰場上的死人堆中将自己背出來的女子,若她真有二心,這世上還有什麽人可以相信?
“寧江,你起來吧。”安平王啞聲道。
寧江站起身。
“你真的信魚王妃的話麽?”
“信。若非情勢緊急,他必不會派人給卑職送信。卑職與她,早在數年之前就斷了聯系。”
“就算這樣,我與臨王井水不犯河水,又有什麽理由出現在她面前?”
“有一個。”
“什麽?”
“方嫣然。魚妃派來的人對卑職說,‘不日陛下将召方嫣然進宮’。”
安平王震驚:“陛下要見方嫣然?”
25山窮水盡疑無路(九)
齊卓這次去方嫣然的房中沒有找到她。
他退出來,随手關上門,順小路向花園走去。
方嫣然自從出了小黑屋後,開始大概因為斷腿沒完全長好,還肯老老實實呆在房中,後來能走動了,就時常去花園裏轉悠。
因此他漸漸形成了一種認知:方嫣然若不在房裏,必在花園中。
剛剛繞過一座假山,齊卓就聽到一串低低的哼唱,那是一些模糊的詞句再配些毫無特點的音律。方嫣然這段時間經常哼唱些莫明其妙的東西,她的聲音其實挺好聽,總讓人有種說不出的熨貼之感。
齊卓這段時間自認為已摸清了方嫣然的脾性。她若是哼唱什麽的話,說明這人現在心情不錯。
齊卓下意識地放緩腳步,輕輕走過去。方嫣然正躺在草地上,閉着眼睛,一只手無意識地拍着地面,口中反複低哼着。
這個女人,就算再練習,也成不了娘中。齊卓自以為知道方嫣然練習唱歌的目的,不然普通人誰會動不動就哼上幾句?她哼的那幾句歌不成歌,調不成調,一點天份都沒有,更別說像娘中一樣配成譜子用琴彈奏出來了。
方嫣然雖然放松,心底的警惕并沒消失,齊卓一走近,她就發覺了,翻身坐起來,嘴裏的聲音停了。
齊卓心裏隐有些失落的感覺。
他很喜歡看到放松狀态下的方嫣然。
“世子!”方嫣然站了起來。
齊卓微微皺了下眉頭:“怎麽不唱了?”
方嫣然誤會了。她以前也經常低聲呢喃一些現代歌曲,這小世子不止一次聽到過。那時他經常一臉諷刺地說,她再努力,就連娘中裏面最低等的那種也達不到。此時齊卓臉上平靜,她仍覺得他在嘲笑自己。
這倒不能怪她,她一直記得,世子曾多麽惡劣地對待過她。諷刺嘲笑,不過小菜一碟。
“世子有什麽事嗎?”方嫣然一臉恭敬,從哪個角度來,她自認為表情完美得恰到好處。
“母王說,要你收拾一下,明天我們回京城。”齊卓道。
方嫣然垂下眼皮:“奴婢身無長物,什麽都不必收拾。”
齊卓一怔:“怎麽可能?我……我不是送你那麽多……。”
方嫣然索性低下頭,免得他看到她唇邊那絲實在抑制不住的諷刺的笑意。
送給她?
她怕沒命拿呢。
“世子的賞賜,當然要好好收着。在路上萬一磕壞碰壞了……。”她咽下了後半段話,這幾句話委實太違心,她說不下去。
齊卓信以為真,高興起來:“你說的倒是真話。無妨,不帶就不帶吧,等到了京城,我再送你好東西。”
方嫣然沉默。
和寧江同來的那個女子不知姓甚名誰,不過她既提到小六兒,應是小六兒派出來尋找自己的。就是不知道小六兒有沒有那麽大的勢力,能和安平王相抗?
雖然施恩不望報,可是,她實在太希望遠離齊卓那個魔頭了。
“世子還有什麽事嗎?”方嫣然見他不再開口,問道。
齊卓沒別的事。關于回京城這事兒其實用不上他巴巴跑這一趟,讓茗煙或者白書來就行,但不知為什麽他還是來了。
“呃……沒有了。”齊卓喃喃道。
“那奴婢告退了。”方嫣然邊說邊向後退去。
能少和他相處一會兒是一會兒,免得等下他又變臉。
天知道這段時間她和他在一起時死了多少腦細胞,就怕他莫名其妙發火。
“你等等!”齊卓條件反射地道。
“世子還有何吩咐?”方嫣然沒有擡頭,她的語氣舉止同別的下人一模一樣,一樣的卑躬屈膝,一樣的讨好巴結。
怎麽看她的這副模樣這麽不順眼呢?
她以前那種目中無人的表現呢?
她的傲氣呢?
真的同她的腿一起被打斷了?
齊卓心下很是懊惱。
他也不清楚自己到底想要什麽。方嫣然對他和其他人一視同仁時,他不高興;現在她畢恭畢敬地,他同樣不舒服。
“方嫣然……你是不是,很讨厭我?”齊卓下意識地問道。但他立刻就後悔了,怎麽能問出這句話呢?他又沒多對不起她,她憑什麽讨厭他?
方嫣然驚訝地擡起頭,掃了他一眼,立刻又垂下頭:“奴婢不敢。”
不是不會,是不敢。
不敢而已。
因為,她還想活着,好好活着。
所以人在屋檐下,不能不低頭。她必須先把讨厭一類的情緒放在一邊,考慮更重要的事情。
齊卓沒那麽多心思,聽到她說“不敢”,就直覺她是不讨厭自己的。
他立刻更高興了。
“那,我領你出去逛逛吧,明天就要走了,你還沒在城裏好好逛過呢。”他興奮地道。白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