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從許帛章那出來,唐汀之一路直犯惡心。車也不想開,一腳深一腳淺地朝員工公寓的方向走。
昨晚上不是許帛章…那有可能是其他他認識的人嗎?
要到醫院去做檢查嗎?
翻出通話列表,零點二十,和宣中岳有一段超過半小時的通話。
他跟他說什麽了?
他怎麽知道第二天要替他請病假?
捂住腦袋在雪地裏慢慢蹲下去,他出來得倉促,根本不敢留在許帛章那裏洗澡,幾乎是剛剛恢複了神志,就輕手輕腳地溜出門。不留情面的許帛章真的讓他覺得很害怕,讓他想起兩個人第一次打架的時候,那個血肉模糊的吻。
愛許帛章就是正确的了嗎?
他不知道。
他說把欠他的都還了,可還是挨了打。他不想他們過得那麽苦,他真的不想他們那麽苦才離開他。從F校剛出來的時候,他腦子不清楚,什麽都看不見,可看見了以後他還能當作什麽都沒有發生嗎?
那是一個完全錯誤的時機,可他不知道,不知道那居然是他們唯一的機會。
喝酒的時候他答應過,再也不愛他,所以這件事情無論是對是錯,都該畫上最終的句號。他把他丢下,強暴他、羞辱他,他不再是那個把他從深淵拉向光明中的許帛章。
想到這裏悲切地大哭起來,哭着哭着頭頂上忽然落下一小塊陰影。
擡頭一看,是一把傘。
傘下的宣中岳板着臉,居高臨下地看着他。
“你最好是因為開不到醫院的證明在這兒哭。”不知道對方是不是在雪地裏走了太久,連聲音也變得冷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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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昨天晚上…是你嗎?”唐汀之哭得睜不開眼睛,熱切地希望能得到一個肯定的答案。是宣中岳,總比是別人要好一點。如果真是個陌生人,甚至不止一個陌生人,恐怕他真的會想去死。
宣中岳沒有說話。
“我看、我看到你給我打電話了…是不是…是不是你來接我的呀…”抹了一把眼淚,斷斷續續地補充道。
雨傘降下來,宣中岳半蹲在雪地上和他對視。
“你主動靠過來的,現在跟我秋後算賬恐怕并不合适。”
認了!他認了!
唐汀之終于松了一口氣,腳一軟,倒在雪地裏。
最終是被人扯着肩膀拖回了公寓。
臨走時,宣中岳掏出市醫院開出的診斷書和病假條,壓在茶幾的果盤下,并囑咐道:“明天把這些帶到公司,直接交到督查組。”
扭頭又看了一眼他那副頹喪的樣子,想了一會,幹脆把東西塞進他的公文包,又把公文包放在入戶的玄關處。
“你再敢忘了…”
“陪我一會,宣中岳。”
威脅尚未出口,就被一聲綿軟的哀求所打斷。昨天的通話裏,只有唐汀之自己的聲音,故而宣中岳也不能确定,一個晚上,他究竟都經歷了什麽。既然不是許帛章,讓唐汀之認為是他也好。
在門口遲疑片刻,終于還是走了回去。手肘架在膝蓋上,與唐汀之相背而坐。
“下次別喝那麽多。”
背後的人抽了一下鼻子。
“你先去找許帛章确認了是吧?”
唐汀之哇哇大哭。
鼻子被人用紙巾擰着擦了一把,聽到聲音從頭上傳來:“你是傻嗎?是他的話為什麽不留下?你們不是一個落花有意,一個流水長情?”
好好的話被宣中岳說得諷刺得很。唐汀之擤了一把鼻涕,覺得自己實在被情愛傷得太深,在床上慢吞吞地翻了一轉,嘟嘟囔囔地抱怨道:“那你不是也沒留下嗎…”
“我?”宣中岳牽了一下唇角,謊話說得面不改色,“我不上班,誰給你請假?”
“助理啊…”
“那你希望我留下?”
唐汀之直覺這句話裏有陷阱,但他實在太難受了,顧不上許多,卷着鋪蓋模模糊糊地支應了一聲:“留下…總比醒來的時候什麽都沒有好…”
宣中岳本來一直盯着他,得了回複後,眼神一暗,沉默半晌,移開目光:“抽空去醫院做個檢查。”
“啊?!你!”
“知道是我就放心了?我那麽安全?”
唐汀之一個轱辘翻下床,連連搖頭,“不…你不安全,你危險得很!”
對方仰頭大笑。
可惜笑了沒多久,就聽到了唐汀之小心翼翼地問出的下一句話。
“你、你有病啊?”
說有和沒有都變得不那麽合适,撚了撚指頭,勉強把人糊弄過去:“酒店不一定幹淨,檢查還是做一下的好。”
唐汀之将信将疑地點點頭,用被子把自己裹得更緊,思考了片刻,催促道:“那個…我要睡覺了…不然,你還是先走吧!”
被他質疑的眼神塞得說不出話,宣中岳兩手插兜,面色鐵青,想了又想,憋出一句:“你要是不信,我和你一起去查!”
“我信我信…你去的那個州…也沒那麽開放…哈?”
宣中岳一咬牙,氣得拔腿就走,額頭的血管砰砰直跳,覺得自己這場閑事管得實在糟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