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許帛章下樓的時候依舊拄着拐杖,王昊想去扶他,被他的石膏腿狠狠踹了一腳。。
“滾蛋滾蛋!你小子少來煩我就算幫了大忙了!”
“哎哎哎,你這人咋說話呢!人程羽還在,百忙之中抽空來一趟,怎麽就煩你了?給我注意點啊!”
程羽在兩人身後抿嘴微笑,嘴角彎起來,抿出兩個淺淺的梨渦。
其實許帛章更喜歡可愛一點的,這個程羽太漂亮,讓他覺得難以親近。但他知道王昊是好心,被磨了這麽久,不得不答應出來吃一頓飯。
吃了飯以後呢?
他不知道。
目光向街邊一掃,似乎瞟見一個熟悉的身影,再定睛一看,卻發現人又不見了。定了定神,在心裏唾棄唾棄自己太沒出息,為了那麽個朝三暮四、薄情寡義的家夥如此魂不守舍。
不知不覺中,程羽走上來,輕輕端了一下他的胳膊,囑咐道:“小心。”
小區門口有一溜高高的臺階,雪落下來,把臺階的邊沿都擋沒了,要是沒這麽句提醒,說不準真要栽下去。
道了句謝,也就不好意思像對待王昊那樣把人推開。
扭過頭去瞪了一眼在後頭笑成一朵大喇叭花似的胖子,喝了一句:“再笑,再笑勞資弄你!”
“你也會說我們那兒嘞話嗦?”
程羽也笑了。
受這種綿軟妩媚的方言所感染,氣氛逐漸歡快了起來。
唐汀之回到車裏,想要繼續跟,手機卻一直響個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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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想狠狠心按掉,一瞬間卻又聯想到陳奉素在離婚協議書上簽字時的樣子。
“汀汀,媽媽不能幫你一輩子。”
望着雪中三人其樂融融的背影,唐汀之死死揪住自己的發根,慢慢向方向盤上倒下去。
“喂。”
“你在哪?你們部門的數據校準問題很大,在我審批之前,誰允許你提前下班的?馬上叫上你手底下的人回來加班!”
“七點半了宣中岳…他們也是人啊…”
電話被挂斷。
按了按太陽穴,調轉方向朝辦公室開去。
後視鏡裏,許帛章已經被某位神仙似的“小程”溫柔地扶上了車。
咬着牙不想哭出聲,然而偏偏在第一個紅綠燈處就車輪打滑,撞到了護欄。交警過來敲玻璃,一開口,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起來。
趕回去的時候已經九點二十八,小心翼翼地推開門,發現只有宣中岳辦公室的燈還亮着。
進去打招呼,眼睛還有點腫,甕聲甕氣地詢問道:“我、我回來了,剛剛你說,是哪裏的數據不對?”
宣中岳頭也不擡,極不耐煩地對他甩了甩手。
“什麽意思?”
“回去,這兒不用你。”
“那你叫我回來幹什麽!耍我很好玩嗎!”唐汀之大發雷霆,失去許帛章的痛苦占了上風,現在他什麽都顧不上,只想找誰把許帛章給他還回來。氣鼓鼓地瞪着眼睛,眼淚說着說着就向下落,“你知不知道我為了回來耽誤了什麽事!我車頭都撞扁了!現在你又說不用我,不用我你打什麽電話!”
他知道車禍和錯過許帛章的事都賴不到宣中岳頭上,可他就是覺得委屈,越是無能的人就越容易沒由來地憤怒,吼完了坐在椅子上,胸膛起起伏伏,氣成了一只青蛙。
宣中岳瞟他一眼,冷笑一聲,沒理他。
直到辦公室的時鐘“噠噠噠”地跑到了十點,對方才起身,揉了揉肩膀,看向早就偃旗息鼓的唐汀之。
“好,你現在告訴我,你耽誤什麽了。”
“我…”
“你耽誤了總部每晚八點的數據校準,你耽誤了你們外宣部本月的績效考評,你耽誤了你的上級和下級中任何一個想要向上走的希望。唐汀之,你回去吧,是我看錯人了。我以為高中的時候你還知道上進,現在總不至于堕落到爛泥扶不上牆的地步…我們的合作,到此為止。”
“宣中岳、宣中岳!”唐汀之急了,他光顧着生氣,完全沒有想到這樣一層,跟在對方的身後不停道歉:“對不起、對不起…我不該那麽說,我們都是人,你也是人…我不該耍脾氣讓你一個人加班,你原諒我這次,我保證就這一次,以後我一定随叫随到!你不說走,我絕對不走!行嗎?”
宣中岳朝衛生間走,他也跟到衛生間。看着雪白的隔間門板,宣中岳終于開口:“今天我替你重新做的彙報文件,怎麽算?”
“下次我替你做!”
對方諷刺地勾起嘴角。
“那、那我請你吃飯!”
一根手指點在他的唇邊,宣中岳譏诮地看着他:“剛剛好像罵我罵得很起勁?幾年不見,舌頭靈活了不少。”
唐汀之捂住嘴。
“去裏面。”那根指頭調轉了方向,指了指隔間門。
“我不要!”
“怎麽?”沒料到會被拒絕,有些不悅地揚起眉。
“我不想這樣!”唐汀之連連後退,“我現在不喜歡你了,你別、別把我當成以前那樣…”
“哦,”宣中岳收回手,插進褲兜裏,偏着頭審視他,“只給喜歡的人做?”
唐汀之點頭。
“那就請我吃飯吧。”将視線從隔間處收回,毫不留戀地轉身離去,仿佛他剛剛所提的要求與請客吃飯也沒什麽兩樣。
只有仔細觀察才能發現,走廊上的玻璃映照出的宣中岳的面孔,正因憤怒而微微扭曲。
沒有人會在原地苦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