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馬修斯是忽然注意到下面的那塊地方的。
也許是因為在飛船上停留的時間太長，那條白色的河流仿佛有格外的吸引力。從飛船上往下看，那裏的水及其清亮，似無纖塵，就河心處長滿了不知名樹木的小島，看上去也分外秀麗。
他盯着下方的時間太長，以至于船長都過來了：“你發現了什麽？”
馬修斯這才回神，不敢說自己只是走神，胡亂地找了個借口：“上一個地方有點累了，我們要不要休息一下？”
“反正，我們有三個月的時間，可以慢慢做。”
他以為船長不會同意的，畢竟船長時常将效率挂在嘴邊。令他沒有想到的是，船長居然同意了。
“很驚訝？”似乎看出他的訝異，船長不屑地從鼻子裏噴出一股煙氣：“這個生意，你當我願意接嗎？”
馬修斯沒有得到更多的消息，被船長狠狠地拍了頭的他操縱着飛船在距離河岸不遠的地方停了下來。這是一種自然而然的舉動，就好像是心底已經這樣想過無數次一樣。
下船的人只有寥寥幾個，馬修斯就是其中一個。他緩慢地走到河邊，不明白自己剛才為什麽在飛船上覺得這裏格外地具有吸引力。
不過是一條普通的河，頂多就是河中間的那個小島上，那些樹看着比較少見。
但是，他又不是什麽植物學家，少見的樹對他沒有任何意義。
站在河邊，馬修斯想不明白。
他幹脆下了水，冰冷的涼意沁入，讓他陡然清醒。
這條河，可真是清澈啊。聯盟的那些人對這些該殺的犯罪分子，居然也給了這麽合适的宜居星作為他們的生存之地，真是為了面子光不顧裏子。
這麽好的宜居星，多住幾個人又怎麽了。
他撈一把清澈的河水，清冽得連河底的人影都看得一清二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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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影？
謝威沒想到自己的運氣居然這麽差，那個從飛船上下來的人居然第一時間就站到了自己身邊。他小心地縮在水中，不敢輕易動彈，只希望水草能遮蓋住自己的身影，不要讓對方發現了自己。
姐姐說了，她要用這裏做陷阱，自己不能在這裏讓別人發現不對。
好在他的水系魔法如今已經算得上不錯，就算是在水下，也不至于無法呼吸。
可惜他的運氣實在是太過糟糕，那個人居然下水了，還差一點踩到自己。這個時侯，他心中已經生出後悔，不應該選擇這裏，而應該選擇其他地方。
只是已經到了這個時侯，他更加不敢動彈。
太近了，就算遮掩了對方的雙眼，他也不敢保證，自己的一個動彈，是否會讓人發現什麽不對。
然後，他就和對方的視線對上了。眼睜睜地看着對方拔出了武器。
來自聯盟最大的軍火商的小型能量武器啓動的時候并沒有聲音，水裏面跳出來的人卻吸引了更多的注意力。
就連幾個在旁邊釋放天性的人都被忽然跳出來瘋狂逃竄的人影吓了一大跳，差一點尿在褲子上。
“卧槽！馬修斯你搞什麽鬼？！”
有人大聲地罵起來，馬修斯卻根本不去看他，手中的武器連連發射，對方卻仿佛如同身後長了眼睛一樣，将自己的身體扭曲到不可思議的程度，接二連三地逃過了他的追擊。
看到這一幕的人哈哈大笑起來：“馬修斯你不行啊！”沒有人覺得馬修斯搞不定面前的這個瘋狂逃竄的人，大家都覺得，馬修斯其實就是在玩。
馬修斯被嘲笑得心頭火起，只能将怒氣發洩在眼前那個瘋狂逃竄的人身上。
眼看對方已經被逼得無路可逃，一個踉跄倒在水裏，馬修斯臉上已經浮現出得意的笑。
“不要殺我，我有一個關于能量礦的消息！”
能量礦三個字一出，在場的所有人都看向了這邊。馬修斯的手差一點就要按下去了，堪堪停了下來。
他聽見那個小個子哭泣般地哀嚎求饒：“我知道能量礦在哪裏，我知道他們在哪裏開采，我把消息告訴你，饒過我……”
他匍匐在水中，艱難地擡起頭，仿佛剛才的掙紮已經用盡了他所有的力氣，現在連催死掙紮的力氣都已經沒有了。
馬修斯的手被同伴按了下去：“暫時留她一條命吧，如果能量礦的事情是真的……”
那他們就可以帶着一大筆錢去過夢想中的日子了。
馬修斯收了武器。
“能量礦？”船長不置可否：“這裏可是宜居星。”
“聯盟真的會給那些犯罪分子宜居星？”二把手急迫地說：“老大你相信聯盟會這麽好？如果真的那麽好，那我們又算什麽？”
船長盯着他看了好久：“那個人呢？”
“他們扣在下面，沒讓他上船。”
“我們去看看，不要讓人摸進來了。”
二把手大喜：“放心，就這裏這些家夥，給他們機會都進不來。再說了，我留在這裏守門戶！”
船長下船了，謝威看着最後出現的這個人，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東西。
發生了什麽事？
為什麽他們一個一個好像瘋了一樣對着空地忽然攻擊，又停下來，現在，好像他們的老大都過來了？
姐姐做了什麽？
他有心想看看那邊的動靜，卻牢牢地記住謝莉說的話，始終沒有動彈。
初春并不溫暖的水流過身側，帶給他薄薄的涼意，讓他清醒地注視着那群好像瘋了一樣的人群。
然後，他聽到了微妙的動靜，一灘水上了岸。
系統難得地嚴肅：“目前已經調取65%的可用魔力，剩餘魔力不足，你需要謹慎一點。”
謝莉一言不發，連一個聲音都不想給它。
好在系統也知道輕重，有條不紊地在她腦海中投影出這艘飛船的布局與上面的人手分布。
“所有的關鍵部位都有人看守，想繞過去不容易。”系統提醒她：“還有，你并不擅長科技側的東西，想控制飛船是做不到的。”
這次的提醒得到了“閉嘴”兩個字作為回答。
系統識趣閉嘴，看着她如同不存在一樣悄悄地往船上走。
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是，對這些完全不了解魔法的人來說，總是有疏漏的。
二把手皺眉看着面前的灰塵，揮了揮手：“這地方，怎麽這麽多灰。我就說不是宜居星。”咕哝兩句，他的視線從監控的投屏上一閃而過，發現一切看上去都很好，于是滿意地低下頭，心裏面開始暢想，這次能量礦自己能從中分多少，能不能讓自己洗白上岸，在宜居星買個房子安度晚年。
在他走神的時候，謝莉悄無聲息地進入了飛船內部。
這艘船上的人不少，下去了幾個也沒有影響飛船上的數量。謝莉盤算了一下自己手上的東西，皺眉，想要一網打盡似乎并不是那麽容易的事。所以……
她盤算片刻，無聲地嘆息。看起來這些家夥運氣不錯，能多活一段時間。
如果不是自己在魔藥方面的天賦實在有限，她絕對不會将自己落到這種尴尬的地步。
飛船的總控室裏面，現在看守着的是船長的軍師凱文。他也是這艘飛船上難得的技術人才，船長花費了極大的力氣，才将他從原本的生活當中引誘出來，加入他們。
他絲毫不擔心對方會背叛，因為在偌大的聯盟他已經無處可去，從踏上星際海盜這條路的那一天開始，就已經注定回不了頭。
凱文這個時候正盯着監控屏幕，總覺得好像有點微妙的不對，看去卻又看不出什麽東西。
這讓他心情變得煩躁，尤其是知道下面正在商讨的是能量礦的事情，而船長卻沒有帶上自己的時候，那種隐約被排斥在外的感覺又冒了上來。
他憤憤不平地想，在這艘船上就連馬修斯的那種只有肌肉沒有腦子的蠢貨都比自己的地位來的高，名義上的軍師，實際上是誰的可以輕忽的小喽啰而已。
如果不是沒得選，他怎麽可能心甘情願來做星際海盜。
這些念頭平日裏也許只在午夜夢回的時候，獨自無人的時候想起，今天卻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一個勁的冒出來。
也許是因為在這艘船上呆久了，沒有呼吸新鮮空氣？
這樣的念頭剛剛閃過，就被他毫不留情地丢到一邊。如果自己這個時候說下去，毫無疑問，審視的目光會再一次落到自己身上，一次次的提醒他自己不過是被迫加入的，自己不過是沒得選，所以才站在這裏。
他煩躁地對身邊的人說：“我去外面喝杯酒，你們盯着點。”
聽着懶懶散散的應和聲，他心中無端地生出一個念頭，至少态度如果哪一天被人摸上來一鍋端，好像也不驚奇。
這個念頭剛剛閃過，立刻給他小心地收藏起來，板着臉出去了。
出門之後他并沒有如同自己所說的那樣去喝酒，可是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關上門這裏就是獨屬于他的空間，只有在這個時候他才能肆無忌憚地顯露出自己對這種生活的厭倦，回憶自己當初在聯盟中的日子。
只是今天運氣顯然并不站在他那一邊。
他剛剛在床上躺下，一股冰冷的涼意就落在了他的脖子上，一個完全聽不出是男是女，是老是少的聲音說：“不要動，回答我的問題。”
那一瞬間他腦海中閃過的念頭居然是——果然被人摸上來了。
謝莉沒想到自己随便抓了一個人運氣居然這麽好，對方居然對自己的同伴們心存不滿十分久，問什麽答什麽。配合程度之高，讓謝莉幾乎以為這個人是自己安插在船上的內應。
在對方的配合之下，平面地圖上的每一個角落都被标上記號，她對這艘船的了解更進一步。
對方甚至貼心地提供了在船上行動需要注意的事項，比如換防的時間，巡邏的地點，甚至于進入主控室需要的密碼與口令。
說完這些，對方配合地躺下：“我想你應該有辦法讓昏迷過去？”
“你的動作可以快一點，我想船長他們很快就會上來了。”
太過于配合，以至于謝莉覺得毫無成就感。
順手給了那人一擊，看着他倒在地上，謝莉才從房間裏出去。
她的目标是船上的通風系統。
找到地方的過程很順利，放置藥物的過程也很順利。唯一不順的，就是忽然回來的船長等人。
比預計的早了一點。
“能量不夠了，”系統說：“大規模的幻陣需要的能量太多，就算我們提取了能夠提取的所有能量，也只能維持那麽一段時間。”
“也許好處是，他們并沒有發現不對。”系統的聲音中帶着雀躍。
謝莉的臉上并沒有笑容。
沒有發現不對，才是最大的不對。
她靠在通風系統的總機處，默數着時間。
一，二……二十八，二十九，三十。
她小心地探出頭去，魔力已經見底的現在，她沒有了躲避監控機制的能力，只能希望……自己的半吊子魔藥能放倒所有人了。
事實還算令她滿意，一路視線所及之處，都是昏迷不醒的人群。
這讓她大大地松一口氣，臉上也終于露出一點輕松的笑：“看起來我的魔藥并沒有老師那樣所說的那樣，無可救藥。”
系統對這個話題不置可否，裝作完全沒有聽到：“即将接近主控室。”
謝莉再一次感謝自己第一個抓的那個人。
他提供給自己的信息不僅很好地幫助了自己的侵入，也給她接管這座飛船，提供了很大的便利。
當主控室在她面前打開，她幾乎要雀躍起來。
門打開的那一剎那，她一個閃身，躲開了屋□□過來的光。
躺在地上的船長死死地瞪着面前打開的門，但是直到他昏迷過去都沒有等到走進來的人。
在視野即将完全消失的那一剎那，一個纖弱的身影出現在他最後的記憶當中。
無限的懊悔湧了上來。
謝威在河裏等了很久，才終于等到姐姐用魔法發過來的消息，讓他回去叫賈森等人過來。
不知道船上發生了什麽，謝威卻對謝莉擁有絕對的信任。
當他出現在忙亂的人群前，用一個魔法煙花吸引了人群的注意力，告訴他們謝莉做了什麽。夾雜着慌亂忙亂與一去不回的悲壯之情的人群，忽然安靜下來。
賈森從人群當中擠出來飛快地問：“你剛剛說什麽？？謝莉要我到哪裏去，做什麽？”
謝威仰頭看着他的眼睛平靜地說出謝莉吩咐自己的話：“去接收一艘飛船。”
當船上活動着的人只剩下謝莉一個，飛船上就顯得寂靜起來。
她卻并不讨厭這種氛圍，愉快地停止了飛船的所有操作，她開始用星際海盜們自己有的東西将他們都關起來。
人仿佛貨物一樣堆放在房間裏，最後剩下船長和之前的軍師被留着主控室中。
在其他人來臨之前這裏就是屬于謝莉的空間。
“我們損失了多少？”
系統顫抖地回答：“之前存儲的所有魔力都被消耗一空，正在回複中。預計需要三天回複完成。”
謝莉悄悄計算了一下自己的收獲，露出一個滿意的表情：“也不算虧，有了這艘飛船，至少我們可以嘗試一下離開這個星球。”
“雖然我對此十分懷疑。聯盟的那些大人物也許根本就沒有想過要支付報酬，也沒有想過要放他們出去。”
系統沉默不語，俨然也是贊同這個說法的。
“但是，好歹是個機會與可能，不是嗎？”
謝莉在空蕩蕩的房間裏自問，一個聲音回答她：“您說得很對，謝莉小姐。”
一個陌生的聲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