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不作也會死的辯證法

第12章 倪端（二）

蘊傥覺得胃很疼，一陣一陣的，很難受。

今天的飯菜和平時一樣，可惜舞隊一大早就忙着做準備：節目最後一次彩排就占了一個早上，中午還沒來得及吃飯就因為承辦方的工作人員出了點意外趕不及，需要他們這些表演者幫忙布置會場，好不容易搞完，他們便開始更衣，排隊化妝。飯菜都準備好了蘊傥愣是一口都沒來得及吃，平時消耗大但三餐正常也就沒什麽，這下早餐午餐沒吃，蘊傥就胃疼得快暈了。

化妝室很擁擠，每個人自己都忙不過來，何況是窩在角落的蘊傥？

文藝委和班長因為要和工作人員商量上節目的事，也沒來得及關心蘊傥的情況。

明汀溪化好妝後想看看蘊傥今天定妝的樣子，才發現蘊傥滿臉痛苦地窩在角落裏。上前摸了摸蘊傥的臉，發現蘊傥先前已經化好的妝早就被冷汗滲濕了，粉底下的臉白得發青，嘴唇咬得緊緊的，渾身顫抖得厲害。

“你臉色很難看，要去醫務室。”明汀溪皺眉道，說着就想把蘊傥抱起來，蘊傥一伸手卻牢牢抓住明汀溪想抱起他的手，虛弱地說道，“不…我沒事……就是麻煩你……幫我拿點胃藥過來……吃了就好了……”

“你現在這樣吃胃藥不管用。”明汀溪把另一只手貼到蘊傥的胃部，輕輕揉了揉，蘊傥緊皺的眉頭稍稍放開了些。

“真沒事……像你這樣揉也好多了……”蘊傥對明汀溪笑了笑，可惜笑容太蒼白，看上去一點都不像沒事，反而讓人覺得更難受了。他另一只手抓住明汀溪按揉自己胃部的手，“能拜托你繼續幫我揉揉嗎……麻煩你了……”

明汀溪的臉色才緩了緩，繼續輕輕給蘊傥按揉，“怎麽弄的？今晚的表演還是……”

“沒事，緩過來就沒事，今晚我能上臺的。”蘊傥打斷道，但是汀溪卻感覺到手掌下的身體在輕微發抖。

“別勉強，你若暈倒在臺上就遭了。”

“我不會的，要倒也會等結束之後，放心，嘿！”

“什麽時候都不能倒，我還是送你去醫務室……”汀溪還是不放心。

蘊傥一聽連忙壓住明汀溪的手，懇求道，“別別，我只是沒吃飯引起的胃痛，哪裏需要去醫務室，多大的事呀！我求你了，如果臨陣脫逃，其他同學肯定恨死我了，這節目我們都準備了大半個月呢……好嗎？汀溪……”

“……”美人計。明汀溪腦海裏突然冒出這個詞，雖然他一點也不在乎其他同學的看法，但看着蘊傥這個樣子他還是無法違背蘊傥的意思強行把蘊傥抱去醫務室，只能坐在蘊傥身邊，讓蘊傥靠在自己懷裏，伸手替蘊傥揉胃，“表演結束之後就立刻去醫務室。”

蘊傥笑了，“好。”先答應你，結束之後嘛……

明汀溪讓路過的化完妝的同學給蘊傥帶了兩片胃藥。服下之後蘊傥感覺胃也沒那麽疼了，借了同學的化妝品自己胡亂補了補裝後，表演就要開始了。

蘊傥他們的節目排得很前，順數第五個。晚會七點開始，大概七點半蘊傥他們就要上臺了。

蘊生和龐楚楚回來，便看見明汀溪“摟着”蘊傥的小蠻腰，還“毛手毛腳”地在蘊傥平坦的肚子上揉按，這簡直把蘊生的眼睛看出火來！臉色陰沉的要命，旁邊的龐楚楚覺得冷汗都要被吓出來了。蘊生滿腦子就一件事，一定要把蘊傥搶回來搶回來搶回來！！！

楚霄他們剛出門又遇到一撥前來挖牆腳的客人，這可要命地耽誤了不少時間。後來終于出了門坐上了車，卻不幸地遇到了下班高峰期，雖然藝南離九霄不遠，開車原本只要五分鐘，卻因為高峰期硬生生地堵夠了50分鐘，早知道就步行好了。等他們到達學校，蘊傥他們的表演剛好到了□□。

一見舞臺上那身材最骨感的穿着超短連衣裙的女拉丁舞者，楚霄只覺大腦已經一片空白了。放眼望了望臺下的觀衆，只見到處架滿了大型攝像機，學校請來的媒體記者們都萬分激動地對着舞臺上的表演者拍照。臺下的學生老師家長們也很激動，時不時興奮地低聲對着臺上的表演發表自己的驚訝。什麽“世界級國标舞者助陣”，什麽“藝南兩大校草同臺演出”，什麽“明汀溪那舞伴是誰，都評得上藝南校花之首了，怎麽從沒見過”，“那最高的女生跳得好浪”，“原來這麽瘦的女生跳拉丁舞也這麽好看”，等等，讓楚霄冷汗頻頻。

楚霆在他身旁敏感地感覺到了，牽着楚霄的手微微緊了緊，別怕，我在呢！

突然，臺上出現了一點小狀況。在小配對之間走位的時候，并排的龐楚楚&倪蘊生和倪蘊傥&明汀溪發生了搶舞伴事件。蘊生一個轉身便把蘊傥牽在了手裏，再一轉身便接上了蘊傥的舞步，這一動作無比流暢自然，卻還是給剩下兩人造成了不小混亂。明汀溪很淡定地牽過龐楚楚繼續跳，可龐楚楚那表情卻始終鎮定不下來，她滿腦子想的都是“蘊生居然丢下她去找蘊傥了！”這叫她怎能接受！

臺下的觀衆看到這一幕都嘩然了，剛發生了什麽事？搶舞伴？怎麽看隊員的表現都不像是原本的舞步啊！看來那個高瘦美人在隊裏可真受歡迎！

正讨論着，這兩隊再次并排。再次搶舞伴的，卻成了明汀溪。他把手裏的龐楚楚往蘊生那個方向一甩，一放，順手接過了被蘊生旋過來的蘊傥，再一收，成功把蘊傥搶回手。明汀溪勾了勾嘴角，我和他才是原配呢！

龐楚楚對蘊生大人的失而複得很滿意，可蘊生黑到骨子裏的臉色卻讓她深受打擊。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堅持下去的，表演就這麽結束了。

搶舞伴只是小插曲，尹傑伊和安澤遠的舞蹈在正式表演中又變化了。具體地說，是尹傑伊引起的變化。她從來就是一個很随性的舞者，每一個舞步都是率性自然的産物，練習只是讓她熟悉其他隊員的位置，也就是熟悉她舞臺的大小，一旦有了聚光燈和觀衆，她便徹底放開，充分利用舞臺的每一個角落表達她的個性。

安澤遠之所以那麽關注尹傑伊這個比賽中的“敵人”，就是因為她的靈動率性的自由感。安澤遠能精确控制自己身體的每一寸肌肉，他喜歡通過舞步編排提高難度增添華麗，沒有什麽高難度的超華麗舞步是他跳不出來的，所以安澤遠精致炫麗，總能抓住人們的眼球，卻沒能像尹傑伊一樣抓住人們的心。然而兩人合作，安澤遠給尹傑伊選擇最适合展示的舞臺，充分配合她的自在，而尹傑伊則為安澤遠的舞步注入以生命，以熱情，以帶有強烈情感傾向的感染力。可以說，兩人配合得天衣無縫！

其他同學跳得好，在這個舞臺上也只是點綴。蘊傥跳得也很好，不過對于場下的觀衆來說，蘊傥本人的魅力勝于他舞蹈的魅力，觀衆的重點都在于蘊傥那纖細卻具有爆發力的腰身上面了。

臺下響起熱烈的掌聲，閃光燈閃爍不停，臺上的表演者都如臨夢境，就只有幾個舞臺經驗極為豐富的同學比較淡定。

世界級國标舞者尹傑伊看了看她的世界級國标舞伴安澤遠，安澤遠也看了看他的世界級國标舞伴尹傑伊，兩人眼裏都有些驚訝，效果不錯呢！明汀溪低頭看了看他的舞伴倪蘊傥，蘊傥可能有些發暈，只能回以他一個虛弱卻興奮的微笑。至于當龐楚楚興奮地擡頭尋覓自己的舞伴倪蘊生的目光時，蘊生卻一直盯着別人的舞伴倪蘊傥，這讓她萬分失落。

一下臺，龐楚楚便抓住了蘊生，把蘊生拽進了後臺外面的走廊裏，那裏離舞臺很近，臺上臺下的聲音很嘈雜，蘊生有些不耐煩，剛才他看見蘊傥和明汀溪一起去了右側的準備室那個方向，蘊傥最近一直都在挑戰他的底線，他這下必須把蘊傥抓回家裏，不鎖在浴室十天十夜蘊生都絕不原諒蘊傥的行為！

龐楚楚可悲地發現了蘊生的心不在焉，她聲音裏都帶哭腔了，“蘊生！我才是你的舞伴，你知道你剛才做什麽了嗎！”

“我知道，但不關你的事。”蘊生也不想再裝模作樣了，他得趕快結束去找蘊傥。

“怎麽不關我事了！你是我的舞伴，你沒跟我商量就在中途丢下我去找倪蘊傥，你怎麽能這樣！”龐楚楚激動地說道。

“……”倪蘊生卻一時不知該怎麽回答，難道他要說我就是看不慣倪蘊傥在明汀溪懷裏那麽快活，這是倪蘊生這種人會說的話？雖然蘊生不在乎蘊傥之外的所有人但是他也在乎自己的形象。

“倪蘊傥是你哥哥，他是男的，你和他又不是那種關系，你是個正常的男生，你不應該表現得這麽不正常，對嗎？蘊生你說對嗎？你、你回答我！”龐楚楚既期待又害怕地問道。

蘊生卻沉默了。

他不知道楚楚口中的“那種關系”正真指的是什麽意思，他對蘊傥是那種關系才有的感覺嗎？為什麽他和蘊傥就不能有這種關系？

蘊生迷茫了。

蘊傥還沒走進後臺準備室的大門便突然雙腿一軟、兩眼一黑，差點跌在了地上。幸好一直牽着他手的明汀溪敏銳察覺，及時摟住了蘊傥的身體，才讓蘊傥免受頂禮膜拜的尴尬。可是緊貼着蘊傥的身體，明汀溪才發現蘊傥幾乎全身都在發抖，呼吸也異常急促。

“怎麽了！還是胃痛嗎？”明汀溪有些緊張地問道。

蘊傥該說他已經疼得都呼吸不過來了嗎？本以為吃過了胃藥之後好歹能撐到晚會結束，沒想到上臺跳支舞藥效就過了，确切地說，是還在跳的時候藥效就過了。當蘊傥在舞臺上被倪蘊生和明汀溪拽着轉圈圈的時候，那簡直快要了他的命。

“沒、沒事……只是……藥效過了……而已……”一開口，蘊傥才發現自己的聲音輕得跟蚊子叫似的。

這哪裏是沒事的樣子，眼神都飄虛了，聲音都那麽微弱，也不等蘊傥抗議，抱起蘊傥就往醫務室跑。

“別、別……我求你……我不要去醫務室……你幫我揉揉就沒事了……”蘊傥幾乎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才拽得明汀溪的衣襟稍稍變形，聲音卻還是那樣微弱。

明汀溪卻也還是停了下來，把蘊傥輕輕放在走廊的石凳上，扶穩，“可你痛成這樣……”

蘊傥把臉埋在汀溪懷裏，緩慢地說道，“你陪我坐坐就沒事了……陣痛過了就不痛了……”

“為什麽……無論如何也不願去醫務室？”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