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與洛總的談話
莊白桦看見是洛振铎,怔了怔,然後笑出來,說道:“你可真是個酒鬼。”
他側過身體讓出道,洛振铎提着酒瓶走進房間,看見房間裏的裝潢,嘆息一聲:“你這裏真不錯。”
莊白桦的房間是海洋世界的風格,藍白相間的地中海色調,清新自然,比洛振铎的那間粉色公主城堡強多了。
洛振铎吐出一口濁氣,走向沙發,途中看到電視上正在播小豬佩奇。
洛振铎:“……你還看這個?”
莊白桦在後面關上門,說:“我實在很好奇,等着看這只小豬的正面,但是一直不播。”
洛振铎:“……人家沒有正面。”
莊白桦陷入沉思。
那佩奇真是太可憐了。
洛振铎看着莊白桦的表情,笑着搖搖頭。
他這個多年的好友,最近越來越鮮活生動,就像腐朽的木頭上突然開了花,令人耳目一新。
洛振铎把自己丢進沙發裏,随意地說:“我還以為你在和你的小對象玩,試着敲你的門,沒想到你還真在。”
而且居然一個人看動畫片,洛振铎發現這點的時候,心頭泛上淡淡的喜悅。
莊白桦從客廳的酒櫃裏拿出兩個杯子,放在茶幾上,說:“年輕人有自己的小天地,我摻和什麽。”
洛振铎擰開酒瓶的蓋子,往杯子倒酒,垂着眼睛說:“你們不是很親近麽。”他有意無意地問,“你說他是你的扶貧對象,我到現在都沒搞懂,扶貧對象究竟是個什麽關系?”
莊白桦拿起一支酒杯,搖晃着杯子醒酒,說:“我跟池月算有些淵源吧,我見他身世可憐,有機會就照顧照顧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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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照顧麽。”洛振铎同樣拿起酒杯。
莊白桦笑:“誰能做到沒有偏愛呢,池月聰明努力,很對我的胃口,我對待他比其他人好些。”
他一邊說一邊朝洛振铎舉起酒杯,洛振铎笑道:“你今天怎麽不喝茶了?”
莊白桦失笑:“總喝茶多掃興,好歹今天出來玩,來一杯應景。”
兩個男人同時傾身碰杯,酒杯在空中撞擊,發出清脆的聲響,長鳴不散。
莊白桦喝了一口酒液,回味醇厚,不愧是洛振铎挑的酒,挺好喝,他說道:“比起我,你更應該擔心你兒子,他才是對池月與衆不同的那個。”
洛振铎低低地笑,莊白桦以為他在裝傻,說:“你別說你沒看出來。”
洛振铎身為他們之間最年長的,在商圈混了十幾年,什麽事沒有經歷過,怎麽可能看不出溪音對池月的特殊,但他一路都在放任,并沒有對溪音的行為進行幹涉。
“年輕人總是喜歡追逐一些東西,如果一味地反對,會适得其反。”洛振铎喝着酒,說道,“而且溪音從小養尊處優,想要的東西沒有得不到手的,這次踢到鐵板,才會這麽積極主動。”
莊白桦無奈地說:“這樣很對池月很不公平。”如果池月對溪音沒意思的話,這種行為叫做騷擾。
洛振铎左右看看,問:“你這裏有沒有配酒的零食?”
莊白桦起身去冰箱裏看,聽見洛振铎說:“溪音也該受些挫折,我承認池月這個孩子不錯,所以由他給溪音上挫折的第一課是很好的選擇。”
莊白桦沒想到洛振铎會這麽說,轉過身,挑起眉看着他。
洛振铎見他這種眼神,好氣又好笑:“我也不是一味地溺愛好不好?”
莊白桦從冰箱裏拿出一些堅果,心想,你要是知道你兒子是偏執大佬之一,就不會這麽說了。
不得不承認,洛振铎确實是個好父親,只可惜最後還是把溪音養成了偏執神經病。
“你居然舍得。”莊白桦坐回去,說道,“感情上的第一課一般都很慘烈。”
洛振铎玩味地看着他:“你很懂的樣子。”
莊白桦理直氣壯地說:“沒見過豬正面,總見過豬側面,大概還是了解的。”
洛振铎大聲笑起來,笑聲爽朗,滿滿的灑脫與慵懶,笑完之後,他說:“我不想溪音像我一樣,我希望他能擁有各式各樣的經歷。”
他給自己倒了第二杯酒:“不要像我,稀裏糊塗地當了父親,稀裏糊塗地過了這麽多年,希望他能慢慢地體驗人生。”
莊白桦不知道說什麽了。
洛振铎喝着酒,眼睛裏漸漸浮現出酒氣,迷離飄忽,如煙如霧。
“當年的事情發生之後,對方的父母鬧到家裏來,是我的母親堅持留下溪音,對方要錢,我們便給了他們錢,他們拿了錢生了孩子後一走了之,搬到了別的城市重新開始生活。”
洛振铎的聲音有點發澀,說得艱難:“我可以理解對方的做法,甚至有時候慶幸對方只需求一次性的金錢,只是每當溪音問起母親的時候,我連她的長相都記不起來了,心情總是很複雜……”
那時候洛振铎二十歲都沒有,自己本身就是個孩子,難免迷茫不知所措。
更可怕的是,溪音一出生就有心髒病。
莊白桦安慰他:“一切都過去了,現在你們一起生活得很好,看得出來溪音非常依賴你。”
洛振铎接着說:“幸虧我們家還算有錢,溪音小時候在醫院待的時間比在家裏還多,我總覺得虧欠他,忍不住慣着他,他本身也很乖巧,從不惹事。”
洛振铎終于笑起來:“所以這次他因為池月表現出不一樣的情緒,我還挺意外的。”
莊白桦直覺沒有這麽簡單,溪音明顯人前一套,背着人又是一套,一定有什麽隐情被忽略了。
偏執這個詞,本身充滿了孤僻自我的意味,如果不是有很深的執念,是無法被形容為偏執的。
就像唐楓,把內心的偏執轉化為對照片的追求,在別人眼裏就是病态的表現。
溪音偏執病态的點在哪裏,莊白桦現在都沒找到。
那些驕縱與柔弱都是懸浮在表面的東西,溪音內心在想什麽,沒人知道。
兩個人喝着酒,氣氛反倒有些沉重,洛振铎打起精神,笑着說:“看我,借酒澆愁,說些掃興的話,我們明明是出來玩。”
他給莊白桦倒酒:“我敬你一杯,謝謝你讓我和溪音跟着你們。”
洛振铎愣是把紅酒喝出了白酒的氣勢,莊白桦笑着跟他碰杯,兩個人一飲而盡,莊白桦說:“現在還說那些幹嘛,玩得開心才是正道。”
洛振铎認真地說:“我很開心,好久沒這麽開心了。”
今天池月也說了類似的話,讓莊白桦精神恍惚,這些人,一個兩個平時過得有多艱難,只不過到游樂場玩了一天,就高興得跟什麽一樣。
“盡情地享受這種開心吧。”莊白桦一手拿着酒杯,一手伸過去拍洛振铎的肩膀。
洛振铎打趣:“你倒像老大哥了,明明是小老弟。”
兩個人一邊喝酒,一邊聊天,氣氛慢慢變和緩,空氣裏飄着酒香,冰涼宜人,讓人心情放松。
莊白桦因為不常喝酒,喝得猛了有點上頭,洛振铎看着莊白桦逐漸變紅的面頰,定定地想事情。
莊白桦擡眼看過去,他猛地回神,狼狽地移開目光。
莊白桦則是在想,說起來洛振铎有點慘,好朋友是偏執大佬就算了,連兒子也是。他被兩個偏執大佬影響,卻是個正常的普通人,也挺不容易了。
就在兩個人喝酒談天說地的時候,套房客廳的陽臺處突然傳來一陣聲響。
莊白桦和洛振铎同時站起來,洛振铎問:“怎麽回事?”
“不知道。”莊白桦小心翼翼地往那邊走過去。
只見陽臺上突然出現一個影子,把他吓了一跳。
他剛要擺出太極拳準備動作,就看見那個影子似乎抱着一大團什麽東西,往裏面走過來。
從黑暗的陰影裏進入光線照耀的地方,影子露出了真面目。
居然是池月。
池月穿着一身黑紅相間的歐式禮服,颀長筆挺,胸前綴着金色的紐扣與绶帶穗,肩膀上頂着肩章,甚至腰間還系着黑色的皮帶,把腰身勾勒得又窄又柔韌。
他整個人看起來跟平時稍稍不同,俊美中帶着更多的英氣。
只是池月手上還拿着一塊布,那塊布是粉色的,非常蓬松,體積很大,一直拖到地上,看起來有點煞風景。
莊白桦定睛去看,才看出那是一條長裙。
池月從陽臺進來,第一眼看見莊白桦,剛要露出笑意,便看到了旁邊的洛振铎。
他緊緊盯着兩人手裏的酒杯,沒有吭聲。
洛振铎同樣看着他,莊白桦則是在欣賞池月的打扮。
一時之間,三個人打了照面,全都沉默着,沒有一個人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