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3）
赤坎
“公主是因為身上多處受傷，加上體力不支才會一直昏迷不醒，休息一晚應該就會沒事的。”
房中，大夫看着朱蒙。
“謝謝大夫。”朱蒙一直皺着的眉毛終于展開，剛才看到蕭庭抱着滿身鮮血的浔月出現在眼前時，他幾乎是要擔心死了。這可是南王最疼愛的女兒，南國子民都愛戴的公主，浔陽唯一的妹妹。
“老夫這就給去給公主煎藥。”大夫起身，收拾好藥箱，走出房間。
朱蒙慢慢走近床前，看着浔月那張蒼白的臉，心中的擔子又加重了一份。
……
蕭庭雙手背于身後，靜靜的站在房中。
赤坎，這座南國的第一重城，此次戰役南國最重要的護欄，自己居然就這樣進來了？蕭庭閉上眼睛，似乎空中都飄散着戰争的氣息。為什麽要有戰争呢？
“咯吱～。”
推門的聲音打斷餓了蕭庭的思路。
他來了。蕭庭睜開眼睛。心中猜到來人。
“這位少俠。”朱蒙看着蕭庭的背影。
蕭庭轉身，朱蒙正襟站在面前。
蕭庭禮貌的點點頭。
“多謝你出手相助，公主才能安然無恙。”朱蒙盯着蕭庭的眼睛，想從他的眼神中看出些什麽。可是就像他這樣身經百戰的人也不能從蕭庭那雙眼中看出些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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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是舉手之勞而已。”蕭庭笑笑。
朱蒙心中微微一震，聽安大海的講敘，當時的情況就算是自己在場也未必能全身而退，可是眼前這個少年卻只是把它當作‘舉手之勞’？那麽，他的武功有多高？他到底是什麽人？來南國有什麽目的？一連串的問題閃現在朱蒙的腦中。
“将軍。”蕭庭看着若有所思的朱蒙，喚了聲。
“還不知道少俠的姓名？”朱蒙笑笑的看着蕭庭。
“我姓易，單名成。”蕭庭。
“哦！”朱蒙點點頭，“那，不知易少俠是不是我們南國的人？”
蕭庭笑笑，“算是吧。我的母親是南國王都的人。”
朱蒙稍稍放了心，“那你這次回來是？”
“是來看看母親曾經生活過的地方是什麽樣子。”蕭庭誠懇的表情。
“眼下豐國大軍囤積南國邊境，易少俠怎麽會在這個時候回南國？”朱蒙疑問。
“呵呵。”蕭庭笑笑，“在下不才，別的不會什麽，幾年前認識了一位醫術精湛的朋友，學了點皮毛，恰巧聽說赤坎城內瘟疫橫生，想來看看有沒有什麽可以幫得上忙的。”
“原來是來助我們一臂之力的。”朱蒙心喜。
“倒也不是什麽助一臂之力，就是不想看着平民百姓們受苦。”蕭庭誠實的回答。
“那易少俠你先休息，明天一早我就來叫你。”朱蒙。
“好。”蕭庭點頭。
夜，那麽漫長，無盡的黑暗仿佛要将這座已經疲倦了的小城吞沒。
夜，那麽短暫，天邊翻白的魚肚泛着金色的光芒。
蕭庭站在圍牆上，凝視着遠方豐國軍隊駐紮的地方。
項弘，一定很擔心吧？是在四處派人尋找？還是已經飛鴿傳書回京都向告之大家自己的失蹤了的消息？
“易少俠。”清脆的聲音打破了蕭庭的思緒。
直到許多年以後，蕭庭依然記得當時的場景。那個秋日的清晨，心也随着風飄得很高，很遠了。
浔月身上散發出了淡淡的香味，悄悄在空氣中彌漫。雖然昨天經歷了那麽大一場劫難，臉上還留有未愈合的傷口，但是，那勝雪肌膚，眉似遠山，眸若星辰，堅硬中帶着柔弱更是蕭庭從來不曾遇見過的美麗。
清晨的陽光，照耀在她身上，竟然有那麽些刺目。
蕭庭不禁眯起了眼。
鵝黃色的紗裙幾乎在陽光裏融化，逐漸透明起來。時間也仿佛停止了。
那一刻蕭庭忘記了呼吸。
浔月咳嗽了一聲，把蕭庭游離的魂拉了回來。
蕭庭尴尬地摸摸鼻子。
“昨天多謝你相救。”浔月雙眼直直的看着蕭庭。
“碰巧遇上的。”蕭庭笑笑。
“聽将軍說，你母親是南國人？”浔月問着。
“嗯。”蕭庭點點頭。
“公主怎麽不多休息？昨天被狼群咬傷了很多地方吧？”看着浔月有些單薄的身子和手臂上綁着的紗布，蕭庭問着。
“不礙事的，讓我整天躺在床上才是對我最大的折磨。”浔月笑笑。
“公主，易少俠。”
還沒等兩人說上幾句話，安大海來了。
“怎麽了？”浔月擔心。
“将軍說，今天他有別的事，不能陪易少俠去給城裏那些得了瘟疫的人，讓我陪着易少俠去。”安大海。
蕭庭朝着安大海點點頭。
“安副将，現在戰勢緊張，我看，還是我去吧。你還是留在這裏，看看将軍有什麽要幫忙的好。”浔月自告奮勇。
蕭庭微微一驚，側頭看着浔月。
“可是公主，你的傷？”安大海凝視着浔月。
“這點小傷，算不了什麽的。只是帶着易少俠去瘟疫區而已，不會怎麽樣的。再說，我也想去看看得了瘟疫的子民。”浔月露出讓人放心的笑容，看着安大海。
“可是。”安大海還是擔心浔月體力會不支。
“安副将軍，你就放心吧。我會好好看着公主的。”蕭庭說話了，語氣中帶着一股讓人不得不信服的氣勢。
安大海看了看浔月，又看了看這個救自己于生死邊緣的少年，點了點頭。
浔月側目，朝着蕭庭感謝的笑笑。
豐國軍隊大營。
士兵們正在進行着簡單的操練。
項弘并沒有把蕭庭失蹤的消息公布于衆，雖然蕭庭說自己是來瞎晃的，但是豐國的每一個士兵都清楚的知道蕭庭是當之無愧的軍師。一個軍隊的軍師失蹤了，這該是多大的震撼。
帳篷內，項弘雙手背于身後，沉思。
認識蕭庭這麽多年，他清楚的知道他的任何行為都是有一定的目的的。論武功，七人中只有複雪迎能與之一較高下，論智謀，就算心思慎密的江陵也要讓他三分，這樣的蕭庭，就算遇到什麽事情，也不可能應付不了，除非。
項弘的腦中突然閃過一個光點，陰霾的心情一下子就豁然開朗。
藥味充斥着整個小城，浔月和蕭庭一行人視察病情。
浔月的心情是凝重的，這些躺在地上痛苦□的可都是南國的子民啊！
“小心。”
一位慢步行走的老者突然暈倒在浔月面前，蕭庭連忙上前将他接住，以免碰到浔月受傷的手臂。蕭庭小心翼翼的将老者放倒在地上，伸手幫老者把脈。
蕭庭緊鎖雙眉，思量着這到底是什麽瘟疫。
“怎麽樣？”站在一旁的浔月很是着急。
蕭庭起身，看了看四周的環境，家禽的屍體橫遍城內。于是下了定論，“如果我沒有弄錯的話，這場瘟疫是由家禽引起的。”
“家禽？”浔月不解。
“三十年前，這樣的瘟疫在西沙國也發生過。因為百姓吃了帶有瘟疫的家禽，所以導致感染了家禽身上的瘟疫，而這種瘟疫傳播的途徑非常的廣泛，可以通過空氣，水，和飲食。”蕭庭解釋。
“那要怎麽做？”浔月問。
“首先，處理這些家禽和百姓的屍體要非常的小心，不可以和水有任何的接觸，最好是火葬。然後要想辦法找到大量的白荟。白荟消毒的作用，将白荟磨成粉末灑在百姓的飲用水和房屋內。最後要把受到瘟疫感染的百姓全部集中在一個地區治療，以免牽連更多的人。”蕭庭将自己的想法一五一十的說出。
浔月點點頭，對蕭庭的話十分相信。
……
蕭庭獨自一人在藥房查看藥材的數量。
“可以用的藥材已經不多了。”不知什麽時候，浔月也出現在了藥房，她慢慢走向蕭庭， “自從瘟疫發生以來，我們調動了南國三分之二的藥材到這裏，可是，眼前豐國的軍隊已經在邊界駐紮，戰争一觸即發。一打仗，傷亡是必有的，所以将軍将一部分藥材收為軍用了。”
“嗯。”蕭庭明白的點點頭，他完全可以理解朱蒙的做法。
“看着百姓們受到疾病的折磨，我們能做的真的很少。”浔月感慨。
“為什麽不直接投降？”蕭庭轉身，正對着浔月，突然冒出了一句。
“投降？”浔月大驚，直勾勾的看着蕭庭，“我從來都沒有想過要投降，将我們的國家拱手讓給別人。即便我們現在面臨着各種各樣的困難，即便我們的對手是豐國！”浔月的眼中閃爍着一種叫做堅定的光芒，讓蕭庭不能直視。
“易少俠為何這樣問？”浔月不解。
“随便問問。”蕭庭轉身，指着一推藥材中數量最少的紅嶺，“我知道哪裏有這種藥材采。”
“是嗎？你怎麽知道？”浔月大喜。
“我有個學醫的朋友說過，南國赤坎旁邊的一個叫烏什的小鎮有漫野的紅嶺。請公主允許我帶一隊人馬去采集。”蕭庭請纓。
“我也去。”浔月一個激動，手臂不小心撞在柱子上，淡淡的紅色溢出紗布。
“公主傷勢未愈，實在不适合太勞累。還是不要去了。”蕭庭轉過身，走向浔月，從口袋裏拿出一個小瓶子，“這是雪山玉蟾丸。可以調理公主的傷勢。”
“謝謝。”浔月接過瓶子，心中泛起一陣漣漪。
……
半個時辰之後，蕭庭帶着一小隊人快馬趕往赤坎城的西面。
也許是戰争一觸即發的局勢已經嚴重影響了人們的生活。當蕭庭和随行的人馬到達赤坎西面的小城烏什時，所有的百姓都緊閉着門窗。蕭瑟的秋風卷起滿地的塵土讓整個烏什看上去沒有一點生機。
“易少俠。”
随行的首領是安大海最信任的手下馬西。他指了指蜷縮在一堆竹筐之後的一個中年男人， “要不要問問他，哪裏有紅嶺？”
蕭庭轉頭看了那人一眼，他因為害怕，身體一直在顫抖。一陣狂風吹來，混着泥土和紅嶺散發出的點點刺鼻的酸味。
“不用了。我大概知道在哪裏可以找到。你們跟我來便是。”蕭庭看了馬西一眼，拉了缰繩。
一行人迅速離開了小鎮。行了不到十裏，大家就看見了漫地的紅嶺。棗紅色的小果子安靜的躺在綠葉之中。
“易少俠你看！果真在這裏！”馬西很是高興的叫了蕭庭一聲。
蕭庭點了點頭，下了馬。揚頭看着天。
“大家都下馬，采紅嶺。”馬西吩咐衆人。
大家下了馬，從馬背上取下早已預備好了的麻布袋，開始采摘。
“馬西。”蕭庭喚了聲。
“什麽事，易少俠？”馬西停下手中的活，看着蕭庭。
“我去那邊看看有沒有什麽別的藥材。”蕭庭指了指幾個大樹後面的林子。
“易少俠，我和你一起去吧。”馬西放下手中的袋子，要和蕭庭一塊去。
“不用了。我一個人去就可以了，你留在這裏和大家一起采紅嶺吧。如果在那邊發現有什麽藥材，我會過來找你們的。”蕭庭拒絕。
“可。”馬西原本想說自己去保護蕭庭，可是轉念一想，他可是在狼群面前救下公主的人，武功之高自然不在話下，自己若說要去保護他，倒也是多餘。
“那，易少俠你要是遇到什麽事大叫我一聲便是。”馬西看着蕭庭。
蕭庭點了頭，轉身離開。
……
樹林裏除了白桦樹，什麽也沒有。蕭庭走了一段路程之後便停了下來，從口袋裏拿出一個小瓶子。打開瓶塞，從裏面飛出了兩只小蟲。這是蕭隐送給他的，說是叫什麽代蟲。這種代蟲身子很小，但是翅膀比較大，最特別的是它的嗅覺很靈敏。在不可能用信鴿傳遞消息的情況下，用蕭隐特制的金針筆在這種小蟲的翅膀上寫上要給項弘傳的話倒是最好的辦法，不過要看清這種字，還需要一個東西，就是奇異鏡。蕭庭記得蕭隐一年前有送過這種奇異鏡給項弘，雖然不知道項弘是否帶着身上，但這也是目前唯一可行的辦法。蕭庭拿出了項弘平時用來绾槍的布在小蟲面前晃了晃，小蟲便明白了，徐徐飛上天空，漸漸消失在蕭庭眼前。
蕭庭回到大家采摘紅嶺的地方的時候，基本上可以發現的紅嶺都已經被采完。
“易少俠，發現什麽了嗎？”馬西将手中的麻布袋交給身邊的人，跑向蕭庭。
“沒有。”蕭庭搖了搖頭。
馬西面露失望之色。
“光是你們采摘的這些紅嶺就可以救活很多人了。”見馬西表情變化，蕭庭笑了笑安慰。
“要不是易少俠，我們怎麽可能知道這裏有這麽多的紅嶺。說來還是易少俠的共來，我們只是出了點力氣罷了。”馬西知道自己的表情讓蕭庭很是為難，連忙轉了笑臉，“易少俠就像是朱蒙将軍一樣，是上天派來幫助我們南國的！兄弟們。你們說是不是啊！”
“是！”大家異口同聲。
幫助南國？蕭庭內心翻騰，是啊，他是來幫助南國的，只不過不知道這樣的幫助，南國的子民最終能否接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