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我猶豫了很久,還是不打算把遲臨和徐暮遠小時候認識的事情告訴錢铎,作為對價,我也沒有告訴徐暮遠遲臨的心思。
當然,我相信,徐暮遠很快就會知道這一點。或者他早就察覺到了,只是那些有關年少的回憶讓他選擇自我蒙蔽。
跨年夜那天,徐暮遠最終沒有去赴約。
最後遲臨聲音有些低落:“如果我說我心情不好呢?你也不能過來陪我嗎。”
徐暮遠兀自優雅地打着太極:“憂傷無非是低落的熱情,朋友,我相信你意志堅定,必将自主克服。我約好了和朋友一起跨年,真的不能過去。再見。”
我應該把徐暮遠攆走并昭告天下:“這鍋我不背!”然而我沒有。
觀棋不語是中華民族的傳統美德,更為現代化的解釋是,劇透死全家呀。
好吧我承認我也有些舍不得徐暮遠,有的時候你真的只是需要有一個人陪你跨年。
那天晚上我和徐暮遠擠擁擠的地鐵,漫步在京城的街頭,也聊文學也談過去也講黃段子。倒數的時候,世貿天階的巨幕下面,徐暮遠的聲音夾雜在刺耳的尖叫聲中,“新年快樂!”他對我說。
遲臨在淩晨一點的時候發來短信:“早點回家。”這時候徐暮遠正穿着我的睡衣,在我家的沙發上玩游戲。
在遲臨的劇本裏,故事可能已經是“我情深如此你為什麽這麽不解風情”,而在徐暮遠這裏,妥妥的“竹馬還和小時候一樣好但是他不認識我”。我覺得有些滑稽。
那之後很長時間徐暮遠都沒再露面,也許是工作很忙,不過我覺得癡男怨女糾纏不清的可能性要大一點,雖然徐暮遠對這種事情,具有天生的免疫力。
徐暮遠有一點很特別,那就是他從來願不把瑣事放在心上,更勿論挂在嘴邊。偶爾聊起自己,也是一副“我給你講個講故事”的口氣。所以我們時常聊到天南海北不着邊際,有種把整座城市隔離在外的錯覺。
再見到徐暮遠時已經是第二年開春。
我正為《祈安》焦灼爛額,徐暮遠打來電話:“幫我個忙行不行?”
“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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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花運。”
哪裏是什麽桃花運,分明就是桃花劫。徐暮遠有一個小gay學弟,進了他們公司實習。學弟大學時期嘗蒙徐暮遠照拂,對徐暮遠愛慕有加。徐暮遠為絕後患,幹脆暗示他自己心有所屬。學弟為自己逝去的愛戀哀恸,堅持要請學長的男友吃飯。
我以為徐暮遠是明智的,沒想到也需要圓這麽拙劣的謊言。
“逼都裝完了,說什麽都晚了。”徐暮遠悔不當初。
“你去淘寶上租一個呀。”我逗他。
“找過啦!”他說,“我氣質獨樹一幟,一般人明顯配不上我。”
第二天在王府井見到徐暮遠,他換了個短發,穿着薄款的大衣,看起來瘦了很多,臉色有些蒼白,他是去了敘、利亞的難、民營過年嗎?這副鬼樣子也能泡到學弟。
我和徐暮遠坐在星巴克等學弟。
“他叫什麽名字?”我問。
他劃着手機屏幕:“一會見面再介紹,一般步驟不都是這樣嗎?你到底是不是編劇!能不能專業一點?”
“正牌見炮灰的一般步驟?”
“拉皮、條的一般步驟。”
我還想順着杆子往上爬,徐暮遠拍我的手:“來了來了,穿黑衣服的那個。”
我給他不遺餘力的一掌:“大街上穿黑衣服的那麽多!能不能專業一點!”
學弟身材不錯,一看就是經常健身的體格,但是比徐暮遠稍矮,長相不算出衆,頂多算放到動、作片裏會讓人驚豔的臉。
學弟喊了聲學長好,又露出虎牙對我們一笑。
徐暮遠笑得友善:“坐下吧。”
徐暮遠剛想為我介紹,學弟往四周看了看,問:“學長你們家那位還沒到嗎?”
我和徐暮遠懷疑地對視一眼:“這都能一眼看出來?!”
徐暮遠努力裝作不明所以的樣子,繼而羞澀地指了指我:“他就是我家那位。”
學弟狐疑地看着我,轉過頭去,語氣堅定:“學長你不要開玩笑。”
“我沒開完笑啊。他真的……”
“學長!”學弟打斷他,“我真的沒想到你會拿這種事情開玩笑,你想一想,如果你是我,你還笑得出來嗎?”
徐暮遠拉過我的肩膀靠近,問學弟:“這真的能看出來?”
學弟看着我的臉嘆了口氣:“學長,你的意思我明白了。我還有事,改天再請你吃飯。再見。”
徐暮遠還在目瞪口呆,我站起來叫住學弟:“他不是惡意的。”
學弟回頭,無奈地說:“徐暮遠,下次你可以換個直接點的方式。”
我還在為徐暮遠沉浸在歉疚中,徐暮遠忽然低頭往桌子底下看,我問:“你幹嘛呢?”
“找找是不是有隐形攝像機。”
我直接把他踹到了桌子底下。
徐暮遠為學弟出塵豔絕的觀察力驚嘆不已:“他一定是嗅到了空氣裏微妙的攻受不相符的氣息。”
我翻白眼:“明明是你周身散發的濃濃單身狗氣息掩蓋了我百搭的氣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