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徐暮遠,你真的沒有感覺到,遲臨是在追你?”我喝光了徐暮遠做的魚湯,躺在沙發上一動不動。
徐暮遠坐在地毯上,臉貼着朝朝背上的毛蹭啊蹭,不以為然道:“對我挺好的人多了去了,特別關照我的也不少。”羞怯一笑:“人格魅力在,沒辦法。”
我朝他扔了個抱枕。
他接住:“說實話,是你寫的太暧昧。不過沒辦法,你的故事裏只有我和遲臨兩個人。要是把我們兩個的生活全部展開,這點雞毛蒜皮的小事就是滄海一粟。”
我說你這是欲蓋彌彰。
他失笑:“預祝你的故事早日流産。”
這時徐暮遠的手機響了,他特地跑去陽臺接,我遠遠聽到他怨念的一聲“喂,遲臨”笑瘋在沙發上。
我曾問過錢铎:“徐暮遠究竟是gay還是雙?”
錢铎覺得不可思議:“徐暮遠難道不是無性繁殖,有絲分裂的嗎?”
我截圖發給徐暮遠,徐暮遠回:“無性繁殖,有絲分裂?對仗很工整,可惜平仄沒對上。”
在感情上,徐暮遠絕非遲鈍之人。但是徐暮遠絕對不是會把感情時刻挂在嘴邊的人。曾經有為自己性向苦惱的學弟向他咨詢情感,被徐暮遠一句話轟走:“是個同性戀就覺得自己與衆不同,生來就要為情感蹉跎?你這不是同性戀,你這是少女心。”
錢铎躺槍:“我也沒這樣啊。”
徐暮遠安慰他:“我當時說錯啦,他那是公舉病。”
徐暮遠部門有個即将到退休年紀的阿姨,主要管行政上的事情,兼職全公司月老。
徐暮遠有時候說話尖利刻薄,看起來就很有單身狗的氣質。別說月老姨,公司上下能夠得上大媽級別的,都想給他找個對象把他打磨打磨。
月老姨摩拳擦掌,簡直是生辰八字都算好了。徐暮遠不以為意,悠然處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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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問錢铎:“後來呢?”
錢铎說:“有一天下午下班後,徐暮遠主動去了陳姨辦公室,掩面而泣,痛陳上一段感情的失敗給他造成的心理傷害,表示人生慘淡,簡直想放棄經營,更勿論愛情。演技之出衆,可另男默女淚。”
魯迅先生說,中國人最适合矯枉過正這一套,你要想給房子安個窗子,最好先說要掀掉屋頂,再假裝妥協。
徐暮遠顯然深谙其道。
錢铎說徐暮遠聰明伶俐,可惜在愛情上遲鈍得很。
我心想這不是遲鈍。有的人為現實的愛情朝思暮想,有的人只接受抽象的愛情,有的人并不在乎愛不愛情。僅此而已。
錢铎頗為惆悵地說:“徐暮遠真是太遲鈍了。遲臨追了他這麽久,半點反應都沒有……還是說他只是比較喜歡隔着窗戶紙的朦胧感?”
“噗。”我對着屏幕噴出一口牛奶,朝朝嫌棄地從我身上跳下去。
讓我們為徐暮遠默哀,各種層面上的。
錢铎聽說我記錄了一些他們的故事,并且其中有不少自己的戲份,堅持要看一看。我只把後面的一部分發給了他。
“簡直像是在幫徐暮遠寫日記。”錢铎評價,“我可以給你點補充哦。”
他語氣戲谑,我問:“有條件?”
他說:“說我少女心的部分一定要删掉,謝謝大大。”
遲臨在錢铎和徐暮遠剛勾搭上那會就從錢铎口中知道了徐暮遠的存在。不過在公司巡視工作那次,的确是兩人“第一次”見面。
遲臨起初并不喜歡徐暮遠,甚至還有些厭惡。徐暮遠時而疏離淡漠,時而油嘴滑舌,臉上的表情沒有一個是發自內心的,說出來每一句話都要人費腦筋分辨真假。遲臨慣于直來直去,向來排斥八面玲珑的做派。
“那是你還沒有get到他的萌點。你會喜歡他的。”腦殘粉錢铎一語成谶。
那是徐暮遠搬家之前,有一次徐暮遠下班回家,沿着公司下面的開放式公園走。遲臨從辦公室的落地玻璃邊遙遙看到他的身影。
下班時間人們行色匆匆,徐暮遠也是一樣。
遲臨看了一會,徐暮遠忽然在一顆銀杏樹下停了下來。
“拍照?”遲臨想。秋天到了很多妹子們都會在朋友圈曬銀杏照片,可是現在葉子也沒多黃啊。
這時徐暮遠從落了不少銀杏葉子的地面上蹦了過去。
大約跳了十幾步的距離,又若無其事地繼續往前走。
遲臨“噗”地笑出聲來。直覺告訴他,徐暮遠大概不是不想踩到那些葉子,他大概就只是想蹦一蹦。
像個小孩子一樣。遲臨可恥地萌了。
自那以後,錢铎也發現遲臨對徐暮遠的态度漸漸緩和。
後來錢铎提起要幫徐暮遠找房子。遲臨不動聲色地提醒他:“你在夕照軒不是有一套麽。”
于是遲臨和徐暮遠就這樣成了鄰居。
錢铎勒着死黨的脖子逼供:“說!你是不是被我們家徐暮遠萌到了!”
遲臨紅着脖子矢口否認:“還沒有!”
又過了一個月,有一次遲臨和錢铎一起遛小白。
遲臨忽然問:“徐暮遠也喜歡狗嗎?”
錢铎随口說:“徐暮遠啊?他更喜歡貓吧。他以前養過一只小貓,白色的,特別可愛,可惜後來丢了。”
“你問這個幹什麽?”
遲臨搖搖頭:“沒什麽。”
于是當錢铎得知,遲臨以照顧不方便為由和徐暮遠共同養了一只白色的流浪貓時,錢铎的內心是崩潰的。
就這樣,錢铎成了不情不願的紅娘,可惜一邊是自以為胸有成竹但實際上毫無作為的張生,另一邊是自以為洞若觀火實際上時刻在懵逼的崔莺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