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所謂真愛
12.重生人士的憂郁
黎原和安德烈這邊正“相愛相殺”着,而那邊的陸鼎天已經要翻天了。
金碧輝煌的陸家大宅裏一片狼藉,特別是書房。
元代青花瓷的花瓶已經被人砸碎在地上,與傾瀉而出的水和殘花裹在一起,将整個地板污染得滑膩不堪。桌子上的文件亂成一團,散得到處都是,而皮椅已經翻倒在地,卻猶被人不解氣地從地上拖起來,惡狠狠地又砸了三下,直到将實木地板砸出了一個大窟窿才肯将将罷休。
陸鼎天的心腹之一站在書房門口,低着頭,一句話也不敢說。
近年來,老板的脾氣越來越大,發飙的頻率也越來越高。在老板發飙的時候,自己說任何話,都只是徒勞,甚至還可能會被牽連進去,毫不留情地虐殺掉。不說別的,這個月就已經有三個心腹遭殃了。
這給暴君幹活還真不是人幹的,就算他再有才,也實在是吃不消。心腹将頭埋得更低,斂去了自己眼中一閃而過的情緒。
過了很久之後,各種各樣的動靜才宣告結束。心腹略一停頓,低頭開口道:“老板。”
陸鼎天将最後一張紙撕掉,氣喘籲籲地靠在身後的書櫃上,內心又驚又憤,眼神卻是迷茫惶恐。
從餐廳回來,送走蘇蘇之後,陸鼎天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派自己最得力的手下去調查那名白發男子。可是,沒有,什麽都沒有,哪怕是找來最強大的私家偵探掘地三尺,也什麽消息都查不到。
銀發男子的消息完全就是一個空白,仿佛整個世界根本就沒有存在過這個人,他的經歷,他的來路,通通都不知道。他所有的消息,都局限于那個小餐廳中。在駕車離開後,銀發男子所有的消息詭異的消失,甚至連路口的監控都驚人地沒有捕捉到汽車的畫面。
陸鼎天看着天花板上珠翠橫綴的吊燈,眼前仿佛又浮現了男子飄逸如鬼魅般的銀發,幾乎要在眼前破碎。
“我曾經看過一個類型的小說,那裏面的主角,特別像你。”
“重生類小說,三少聽說過嗎?”
重生類,重生類……
那一瞬間,他埋藏最深的秘密,仿佛被人挖了出來,擺在臺面上,供衆人觀賞,任大家肆意品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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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世,他被人剝奪了一切,就此潦倒失意地混跡了一生,偏巧身體還該死的好,無論如何都死不掉,只能就這樣不生不死地活着。他看着自己所謂的弟弟帶領團隊,開發出了萬人空巷的無息頭盔,看着所謂的哥哥在股市嶄露頭角,而自己卻連這個月的房租都成問題。他活着,看着那幫欺侮他的人一生順遂,而自己卻颠沛流離,掙紮于溫飽線上,最後連死了都沒人知道。
不知緣何,再一睜眼,他便重生回了自己剛被趕出去的時候。在那個時候,他就發誓,發誓一定要讓當年的那幫人付出一千倍一萬倍的代價,讓背叛過自己的人都陷入死無葬身之地,讓自己的這一生活得精彩絕倫!請問,他做錯了嗎?!他又有哪裏做錯了!
這些本就該是他的!本就該是他的!
閉了閉眼,陸鼎天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沒有人會知道這件事情,不可能的,不可能的。也許那個人只是在詐他。對,一定是的,一定是的!
睜開眼,陸鼎天聲音冷凝:“那個男孩的消息查得如何?”
“在這裏,請老板過目。”心腹将手中的資料遞給陸鼎天。
本市最好的第三中學的普通高三文科生,出生于一個普通的小康家庭,不知為何單獨居住。這是一個非常普通的學生,甚至普通到有些無辜。
陸鼎天看着資料上的證件照,那個最多稱得上是清秀的少年,正睜着懵懂的雙眼,在黑框眼鏡之後,無辜地看着他,突然就覺得喉頭一甜,內心無數的負面情緒翻江倒海,攪得他不得安生。
“撕拉”一聲,他将手中的資料給撕得粉碎。猛地低下頭,兩只手撐在桌子上,看着黑色沉香木的書桌,陸鼎天氣喘籲籲,眼前一陣發昏:“你去聯系老四,讓他派上好手,把這個少年給我‘帶來’。”
心腹看着化為碎片的資料,內心有些不忿。天知道,為了搞到這份資料,他們付出了多大的努力。那背後有着一只手,一直在阻擋着他們得到這些。要不是那人後來不知怎的手下開恩,他們又怎麽可能能拿到這些!
本來打算提醒陸鼎天,但嘴上的話,卻在出口的一剎那轉了個彎:“是的,老板。”
陸鼎天喘着氣,房間裏又陷入了一片死寂,直到一個驚訝的女聲闖入,打破了這份死寂:“這是怎麽了?”
陸鼎天擡頭。是蘇蘇。
他臉上的不忿之色立刻退去,換上了一個溫柔至極的表情,卻由于轉換過快,顯得極為不自然,甚至有幾分猙獰和扭曲:“蘇蘇,沒事,只是手下辦事不太得力罷了。”
已經識趣退出到樓道口的心腹聽到這句話,眼裏的光芒又暗了幾分,手上的拳頭也不自覺地捏緊,仿佛在克制着什麽。
陸鼎天沒看到心腹片刻的失态。自從蘇蘇到了之後,他的所有注意力都已經被這名美麗善良的女子所吸引。
上一世,他被人打落塵埃,成為人人喊打的野狗,連自己最親近,也最相信的朋友都背叛了自己,只有蘇蘇,雖然只是一個朝不保夕的三流小明星,卻常常接濟自己,讓自己能夠找到一份糊口的工作,更是在自己每次瀕臨崩潰的時候,鼓勵自己活下去。
那個時候的自己,徘徊燈下,迷茫無助,不知該去往何方,就是這個溫柔的女子拉住了自己,告訴自己,活下去,活下去。
那一世,他一無所長,早就被心懷叵測的繼母給養廢了,即使蘇蘇傾盡自己的積蓄,也沒能拯救他,反而讓他進入了賭場,妄想一本萬利,就此翻身,直至債務纏身。又是蘇蘇,委曲求全地找到富家子弟,成為自己曾經好友的情婦,以此換來錢財,為他贖債,這才将已經被高利貸扣住,被折磨得生不如死的他給救了回來。
他還記得,自己曾經問過蘇蘇,為什麽要對自己這麽好。
那時的蘇蘇,早已沒有了一開始的美麗。生活的不如意,将她折磨得憔悴不堪,只剩下那雙眼睛,還是那麽的亮。他還記得她的聲音溫柔,如同仙女般輕柔似雪:“我只是覺得,陸三少絕不應該就這樣了此一生罷了。”
他至今還記得自己當時的震撼。那一瞬間,內心所有被生活折磨得破碎的壯志全都回來了。
這一世,在發現自己重生後,他除了發誓一定要那些害過自己的人血債血償之外,還告訴自己,一定要盡自己最大的努力,将世界上最好的東西都捧到蘇蘇面前。
她值得這樣的對待,因為她是他曾經的無盡黑暗中唯一的暖光。
蘇蘇溫柔地笑了笑,走進了書房,無視混亂的環境,徑直走到陸鼎天身邊,輕輕地拍着他的背:“別氣了,都是小事……咦?”蘇蘇的手一頓。
“蘇蘇,怎麽了?”陸鼎天反手攬過蘇蘇,将她帶到自己的懷裏。噙着她左耳上的紅寶石耳釘,他含混不清地喃喃道。
蘇蘇微笑着指着桌上的一份資料:“這是什麽?這個人,好像……很熟悉。”
桌上是一份剪報,被人細細剪了下來,貼在了桌上的顯眼處。只是一個豆腐塊,字號亦小到幾乎看不清,但标題卻是觸目驚心:“文氏集團少東家昨日在獄中畏罪自殺”
蘇蘇的聲音有幾分微不可查的顫抖,陸鼎天當她是被這樣的內容吓壞了,畢竟她是一個那麽善良的人,連忙擡手,蒙住了蘇蘇的雙眼,語氣輕柔地哄道:“這是明天的渝都新聞,他們總會在發報之前給我一份的,你忘記了?”
渝都新聞,曾經文氏集團的王牌報紙,如今早已被他收購,成為謎陸集團旗下的一個産業。
想起那個人,陸鼎天的心裏又是一片怒火滔天。
文綱,他曾經最相信的好友,也是最後背叛他,将他打落深淵的人。
曾經的他,是那麽的信任他。文陸兩家都是世家,他們兩個也是自幼相識,從小感情深厚,可以說是穿一條褲子長大的。
在被趕出陸家之後,他的手中其實是還有一點股份的,供給他一生平安,應該是不成問題。可是,可是……
可是他妄圖翻盤,找到了文綱,卻被文綱騙去了所有的股份,還趕出了文家,成為了連流浪狗都不如的存在。當他在垃圾堆裏撿到了報紙,看到文綱成為謎陸集團最大股東的時候,內心瘋狂的抽動與無盡的絕望幾乎要将他淹沒,直到窒息而亡。
事實上,這件事情是他在不久之後突發心髒病死亡的最大原因。如今既然重活一世,他又怎能不讓文綱付出千百倍的代價!
蘇蘇的眼睫毛在不斷抖動,過了好一會兒,才平穩下來:“三少,我們不說這個了好不好。”
“好。”陸鼎天收緊了雙手,将蘇蘇更緊地抱在了懷裏,語氣缱绻,“對了,你不是一直想演林導的電影嗎?我已經弄好了投資,你是女一號……”
陸鼎天溫柔地絮絮着。
在陸鼎天看不到的地方,蘇蘇垂落的指尖泛白,幾乎沒有任何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