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所謂撕逼
10.撕逼進行時
“很抱歉,我們臨時改了時間。這樣,我将您今天的飯錢給您,您能移駕別的地方嗎?”陸鼎天微笑着說。
安德烈将手抽回來,狀似不經意地用那只修長完美的手拉了拉領帶,同樣皮笑肉不笑地說:“很抱歉,我家小孩,今天,二模考完,我,拒絕在,吃完,之前離開。這樣,我将,包場的錢,給您,您能移駕,別的地方嗎?”
如水晶般美麗的天藍色眼眸一轉,直直地看向陸鼎天,冰冷入骨,仿佛沒有任何機質,沒有任何情感,卻仿佛看透了陸三少的靈魂。
“……”陸鼎天臉上的微笑幾乎要甭不住,“您坐的位置是這個餐廳最好的位置,而今日是我和我女友的交往一周年紀念日。我想,您也許聽說過一個中國成語,叫‘成人之美’。”
安德烈挑起嘴角:“我只聽說過,‘遵紀守法’。”
“……”
整個餐廳裏一片死寂,兩人之間的氣勢也越來越危險。所有的服務員都停止了手中的工作,擔憂地看向了這邊。作為高級餐廳,他們是經常接待鐘鳴鼎食的陸三少的。近一年來,陸三少的脾氣越來越差,行事也越來越狠毒,任何人,只要稍拂了他的意,他都會用盡一切手段,将那人整的生不如死。偏巧陸三少最近的勢力也是越來越大,甚至在政壇也日益嶄露頭角。想到這裏,他們看向安德烈和黎原的眼神,多了幾分同情。
雖然說确實是陸三少理虧,但你說這倆怎麽就非要捋虎須呢!惹不起,咱躲得起啊!
餐廳的空氣越來越冷凝,黎原卻是氣定神閑地繼續狼吞虎咽,完全不受兩人争執的影響。牛排吃完之後,黎原又端起了焦糖布丁,一點一點,吃的很盡興。
陸鼎天看到這一幕,眼神更暗了,眼刀一把一把地甩向黎原。他冷笑一聲:“這位總聽得懂中文了吧,還是說您也不懂什麽叫‘有禮貌’?”
黎原沒理他,低着頭繼續吃,堅決貫徹安德烈的總方針一百年不動搖。
就在整個餐廳的空氣快要冷凝到一個冰點的時候,一陣笑容突然傳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陸鼎天突然開始拍掌大笑,他的笑聲尖利刺耳,讓在場的人都吃了一驚。自顧自笑了好一會兒,笑聲突然戛然而止。他湊到安德烈的身邊,用只有兩個人才聽得到的聲音說:“總有那麽些人,敬酒不吃吃罰酒,希望你不要後悔。”
安德烈同樣壓低聲音,低頭看着陸鼎天的脖頸,一字一頓地說:“我、從、不、後、悔。”
“三少,要不算了吧。”正在對峙着,陸鼎天旁邊的女子走上前來,拍拍他的肩膀,很溫柔地說。她一臉緊張地看着陸鼎天,如黑寶石般的大眼睛裏滿滿地都是對他的擔憂與關心。
Advertisement
陸鼎天的表情一下子變得很溫柔很溫柔,眼神也一下子多了幾分懷念,仿佛想起了什麽。擡手大刺刺地攬過女伴,他噙着笑意說:“蘇蘇,沒事,馬上就好。你不是一直念叨着想要吃這家的沙拉嗎?”
“都是我的錯,”蘇蘇搖搖頭,很不好意思地看着陸鼎天,“我不知道會提早收工,早知道……”
“別這樣說,”陸鼎天此刻的語氣和之前對峙時完全不同,甚至有點小心翼翼,“今日,我一定讓你圓了心願。”
蘇蘇抽泣着點點頭。這個女子容貌極為柔美,身姿輕盈,特別是眼角下有一顆淚痣,配上她長長的睫毛與白皙的面龐,看上去無比的嬌弱,如同美人帶淚,惹人憐惜。
陸鼎天安撫地按了按蘇蘇的肩膀,回過頭,在凝眸看上安德烈的一剎那,表情瞬間變冷。許是為了不讓蘇蘇看到自己的變臉,他假裝不經意地将蘇蘇拉到自己身後。
看得出,他是将蘇蘇放在心上寵的。
安德烈冷眼旁觀着面前滑稽的一幕,并沒有任何舉動。
突然,陸鼎天牽起一個殘忍的假笑,臉上的肌肉神經質地抽動,聲音在整個安靜的餐廳裏顯得格外突兀:“閣下,又何必跟我過不去?也許閣下初來乍到并不知曉,世人皆道陸三少是商業奇才,卻是不知,他有仇必報,而且……”陸鼎天的聲音突然變得很輕,仿佛是一縷縷的氣息,“牽連十族。”
他猛地又湊到安德烈身邊:“看你似乎有恃無恐,不過,我想你的朋友,大概還是會害怕的吧?”
安德烈筆直地站着,饒有興致地看着縮在陸鼎天身後的女人。過了好一會兒,他才開口:“陸三少,做事,何必做絕?”
“呵,做絕?”陸鼎天像是聽到了什麽很好笑的事情,他含笑看着安德烈,“先生,我做事習慣做絕。”
就在這個時候,一直無視衆人的黎原突然“啪”地一下放下了手中的杯子:“我吃完了。”
“真吃完了?”安德烈這下中文倒是流暢得很。
仿佛想起了什麽,陸鼎天的眼中燃起了滔天的怒火。這兩個人,竟然敢玩弄他……
“吃完了。”黎原乖巧地點點頭。
“那就走吧,我已經提前付過賬了。”安德烈走回自己的座位,淡定地拿起自己的外套,氣定神閑地披在身上,接着看也不看陸鼎天,往旁邊跨了一步,徑自繞過陸鼎天,就此揚長而去。
就在兩人已經走到電梯門前,快要離開的剎那,餐廳裏突然爆發了一聲怒吼:“站住!”
黎原一頓,安德烈擡手輕輕按住他:“等我一下。”說完之後,他轉過身,大步走回到了陸鼎天的面前。
“怕了?”陸三少的表情已經完全扭曲,眼底深處全是仇恨與偏執,聲音幾近尖叫,“我告訴你們……”
安德烈搖搖頭。
略略低下頭,他用只有兩個人才聽得到的流利中文,毫無起伏地說:“我曾經看過一個類型的小說,那裏面的主角,特別像你。”
陸三少的瞳孔一下子放大了。
高檔餐廳的暖光昏暗,照射在安德烈的銀發上,顯得明滅不定。極近的距離中,任何聲音都被放大,連彼此的呼吸聲都聽得一清二楚。安德烈的聲音低沉輕忽,仿佛來自地獄:“重生類小說,三少聽說過嗎?”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陸三少厲聲道,話語深處卻有他自己都察覺不到的恐懼,“你到底是誰!”
安德烈卻沒有理他,在說完最後一句話之後,他就立刻收身站好,仿佛一秒都不願與陸三少近距離接觸。毫不猶豫地轉過身,安德烈大步流星地離開,帶的肩上披着的西服外套的下擺向後緩緩飄着,如同翻滾的巨浪,幾乎要将陸三少吞沒。
“走了。”他走到黎原身邊,攬過黎原的肩膀,翩然而去。
電梯緩緩合上,陸三少瞪着那個方向,胸口劇烈地起伏,頭腦深處升起一陣劇痛。蘇蘇驚叫一聲,趕忙扶住陸三少:“三少,你沒事吧?”
“沒事,”好不容易緩了過來,陸三少睜開眼睛搖搖頭,安撫地看向女子,嘴角勉強牽起一絲笑,溫柔地說,“讨厭的人終于走了,讓他們收拾下,我們開始吃飯吧。”
“真的沒事嗎?”蘇蘇擔憂地看着陸三少。
“真的,小傻瓜,”他刮了刮蘇蘇的鼻子,“來吧,我為這一天,已經準備很久了。”
然而接下來的時間,陸三少卻覺得無論如何都無法集中精神,滿腦子都是那如同地獄般的聲音,和安德烈冷酷到無情的臉。他精神恍惚,甚至連早就準備好的求婚戒指都忘了拿出來。
蘇蘇仿佛也無知無覺,繼續巧笑倩兮,語笑嫣然。
男才女貌,只有看不清的暗流在不斷湧動。
***
公園的小道上,一高一低,兩個身影被拉得很長。
銀杏樹葉在夜風中被吹得沙沙直響。月亮高懸,兩旁的路燈橘光正好,将一切都暖化得美不勝收。
将車開回家的路上,黎原突然提出吃得太撐了,想要消消食。安德烈從谏如流,将車開到家附近的一個公園旁邊。兩人并肩走着,看着旁邊廣場歡快的廣場舞人群,聽着震耳欲聾的音樂,黎原将雙手搭在頸後,一邊擡頭看着天空的繁星,一邊發出無意識的感嘆:“我覺得這才是我應該存活的世界,剛才的高檔餐廳,和我等貧民簡直就是泾渭分明!。”
安德烈輕哼一聲,繼續姿勢筆直如同軍人一般地往前走着,沒有理他。
黎原有一個毛病,就是總會在別人不理他之後陷入抓耳撓腮,那哪兒不得勁的狀态。又過了一會兒,他終于忍不住出聲,小心翼翼地問道:“話說,你剛才在餐廳說了什麽?”
“你是問我對陸三少說的話?”
“嗯。”他真的是好奇到爆啊!
別人可能不知道,但從他那個角度來看,陸三少在聽到安德烈話的一剎那,整個人都顫抖了,一看就是吓壞了!
“我只是說,最近看了重生類的文,覺得裏面絕大多數的主角都特別像他。”不同于黎原的大驚小怪,安德烈只是語氣平淡,話裏話外,完全是一副“啊,我今天吃了個餅”的感覺,絲毫沒有自己說了勁爆內容的自覺。
黎原驚呆了。
想起安德烈的職業,再想想安德烈剛剛所說的話,他艱難地開口道:“你的意思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