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月濺星河20還是會偷偷喜歡你
第38章月濺星河20還是會偷偷喜歡你。……
雲潆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
夢裏, 有個喜歡穿粉紅色裙子紮蝴蝶結發夾的小娃娃孤零零地坐在空蕩蕩的別墅裏哭。
爸爸不要我了。
媽媽不要我了。
家裏的保姆偷走了她的裙子,騙她說,裙子洗壞嘞, 囡囡打電話給爸爸,讓爸爸再買。
冬天空調壞了,她高燒四十度被送醫院, 保姆阿姨推脫:“囡囡自嘎調皮, 管不住哦!”
很委屈, 卻不能說, 害怕自己待在那個無人的別墅。
彤妹站在床尾,嘆息:“到底是夢到啥子嘛, 怎麽哭了?”
床邊, 方清源輕輕揩去她的淚。
睡了很久的女孩悠悠轉醒, 第一眼,看見的是形容憔悴的方清源。
方清源默默把手帕藏起,後退兩步,深深睨着她。
白天給她擦臉, 劉海全部撸高,明明是很亂糟糟的狀态, 卻依然那麽好看,叫人挪不開眼。
雲潆什麽都不知道, 伸手要她彤彤牽。
彤妹笑着拎起包:“我忘記還有節課噶, 先走噶, 你乖乖的哦。”
雲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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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一開一阖, 病房裏重新安靜起來。
雲潆說:“你也先去忙吧,我自己能行。”
方清源沒動。
就像這幾天,誰勸都不走。
小姑娘想到自己生死門走一遭, 眼淚就下來了:“你又要怪我亂跑對不對……QAQ”
“……”方校長抿着唇,伸手,幹淨的手帕遞給她。
她不要,扭開腦袋,豆大的淚珠子啪嗒啪嗒掉在白色床單上,洇開一片。
他尴尬地收回手,啞聲問:“要不要喝水?”
雲潆動了動,想自己來,卻發現腳踝一陣不舒服,被子掀開,整條小腿腫成大蘿蔔,泛着可怕的青紫。
“過幾天就好了,不會留疤。”方清源怕她難受,趕緊說。
小姑娘氣咻咻:“什麽東西咬我?”
很怕:“是……是……”
他打斷,連蜈蚣都不敢告訴她,只說:“蟲子,我們這毒蟲多。”
“大嗎?”
“不會,一點點。”
她松了口氣,如果被什麽惡心東西咬到是要惡心一輩子的,問起英卓。
“孩子沒事,就是吓到了,擔心你。”
“告訴她雲雲老師很好。”
“好。”
“她阿嬷呢?”
“出院了,老人家辛苦一輩子,到了這個年紀,點燈熬油,一着急就受不住。”
雲潆不想見他,只瞅着他褲子,覺得這人今天話多。
“你走吧,這幾天謝謝你。”她說。
他不動。
小姑娘眼神嗖嗖的,不高興:“那我請個護工!不要你!”
“這裏沒護工。”方清源耐心地問,“要讓你朋友過來嗎?昨天珍妮有給你打電話。”
“……不用。”
“你看看我。”他低喃。
雲潆一怔。
眼淚打濕了臉,卻執拗低着頭:“你不要讓他們知道,我會被黃陽陽打死掉。”
“好,那我在這裏陪你。”
“……”她沒有再趕他走。
一會兒後,小姑娘委屈地說:“我沒有男朋友的。”
一直跟那兒罰站似的方校長總算動了動,過來,褲子貼着床邊,挨得很近很近,緊緊握住了她的手。
這是他第一次主動握她的手。
毫無阻隔,牢牢箍在他的大掌裏,輕輕摩挲。
女孩的眼淚打在他青筋虬結的手背上,像是要灼開一個洞。
“對不起。”
“你問都沒問我……”這是雲潆最介意的,都不問清楚就不要她了。
她擡頭,一雙紅彤彤的兔子眼狠狠瞪人。
“因為覺得你太好了,一定會有和我一樣喜歡你的人。”方清源彎腰看着她,低低道。
他說的是真心話。
雲潆心裏的天平突然歪了歪,因為他這樣的想法。
到最後,還是難過的。
雲潆想掙開手,可他不肯,她扭啊扭,最後忿忿:“我要上廁所!”
她這般神氣活現的,叫人從心底高興起來,方清源仍舊是沒松開手,說我扶你過去。
縣醫院,廁所是公用間。
怕她摔倒。
女孩要強地下了床,下一秒就知道自己是走不到那兒的,于是乖了一點,老老實實被他扶過去,他立在門口,這才松開手,叮囑着:“有事喊我。”
護士站的幾個小護士都在看,看女廁所門口立着的那個大男人,方校長的名頭響,誰都知道他,可誰見過他這樣?
“這也對老師太好了吧?”有個剛入職的小護士感慨。
護士長老辣:“我瞧着不簡單。”
...
盡管知道大家都在看,但方清源依舊站在那裏。
聽見裏頭沖水聲,他喚了聲:“雲潆?”
小姑娘軟塌塌出來,不給碰,有了點力氣,出來走幾步人也清醒很多,自己過去問護士什麽時候能出院。
小護士剛要說話被護士長拉住,護士長指指後面:“醫生都交代過了,你問方校長吧。”
雲潆回頭看見他還跟着,一句話沒說,回病房。
回去把褲腿拉上來,仔仔細細瞧着自己的蘿蔔腿。
她從小到大連油皮都很少劃破,這算是大傷。雲潆老半天沒吭聲,被子遮住頭,一動不動,蠶蛹似的。
一會兒後,就聽見她在哭,小小聲,可憐兮兮的。方清源垂下眼,打電話把彤妹叫來了。
之後雲潆就沒見過他。
彤妹嘆氣:“你不要怪他好不好?雲雲,我從小沒見他想要過什麽,後來,讓娃娃們都能讀書是一個,現在,是你。你在急救的時候他整個人都快活不了了,真的。”
坐在床上的小姑娘眼睛眨啊眨,又冒出水汽。
彤妹拉住她的手,晃一晃:“他想的多嘛,他很少為自己想的。”
雲潆啪嗒眼淚就下來了,彤妹着急:“我幫你打他,我現在去揍他一頓好不好?你消了氣就原諒他行不行?阿源擔心你哩!”
雲潆趕緊拉住彤妹。
彤妹笑起來,哄崽:“好好好,不打他,我們雲雲最心疼阿源哩!”
姐妹倆在裏頭說話,外頭聽得清清楚楚,方清源靠在門邊,一會兒後,彤妹出來,問他:“阿源,決定了嗎?”
他點點頭。
...
第二天,雲潆獲準出院。
恰逢周末,學校不用上課,老師們借了老鄉的摩托車,一個載一個,全來了。
彤妹給雲潆帶了兩套衣服,雲潆沒選裙子,穿褲子把腿遮住了。
她懷裏抱着兩捧花,被老師們簇擁着,活脫脫像個超級大英雄,最年長的李老師誇她:“沒有比你再勇敢的了,雲雲老師,好樣的!”
吳海:“我當時都哭了QAQ”
劉恒:“阿麽麽,孩子們總是跑到辦公室問你哩。”
賴老師笑着拍拍肩:“走吧。”
雲潆點點頭,走路還有點不方便,彤妹借了輛輪椅,到了樓下,方清源拉開門,在雲潆上車的時候扶了一下,很快便松開手。
這短短的變化,只有雲潆知道。
她鼻尖一酸,垂下眼掩去。
回到學校沒多久,來了意想不到的客人。
英卓阿嬷走了兩個小時山路,說想見見雲老師。
雲潆臉上的巴掌印全消了,但心裏還是有些後怕,彤妹守在宿舍裏,半步不離。
老人家走路還行,爬樓就顯得蹒跚,上來站在門口整理了衣服和頭發,把一個小包袱抱在懷裏,一進門就先對雲潆鞠了一躬。
把屋裏兩個姑娘吓一跳,受不起,趕忙去攔。
英卓阿嬷老淚縱橫,雙手合十,不斷重複:“卡薩薩!”
雲潆聽得懂,她在說謝謝。
“應該的。”雲潆說。
老人家把懷裏的包袱輕輕放在桌上,往她那邊推了推,抹抹淚,轉身走了。
一出來,看見了方清源。
他不放心地等在門口。
老人對他也鞠躬:“卡薩薩。”
方清源忙擋了一下,雲潆在屋裏能聽見他說話,一會兒後,車從倉庫開出來,帶着老人離開。
彤妹推推雲潆:“看看那是什麽。”
那是一個靛藍的棉布,像是自家漿的新布,布上染着花紋,雲潆總在彤妹和英卓身上看到這樣的布料,她覺得很好看。
包裹裏躺着兩雙千層鞋墊。
針腳密集,你都不知道該有多少耐心才能這麽一針又一針做下去。在這麽短的時間裏,攢出兩雙。
雲潆沒用過這個,但看樣子也知道是鞋墊,她摸了又摸,密集恐懼症好像痊愈了。
彤妹看她臉色,在一旁阿麽麽:“這可是好東西呢雲雲。”
小姑娘點點頭,抱在懷裏。
“英卓奶奶知道錯怪你哩。”
她點點頭。
“你生氣嗎?”
她搖搖頭。
彤妹摸摸腦袋:“那你還生阿源氣嗎?”
...
方清源伴着晚霞回去,天邊一片火燒雲,燒的那樣通透燦爛,老師們不知都去哪了,校園裏安安靜靜的,他順着心意,走到了二樓。
房間裏沒開燈,女孩瘦了許多的小臉映着晚霞的顏色,眼瞳也染上了一層金,她就立在窗邊,靜靜看着他,像是知道他會來。
她沒哭,整個人看起來很平和,就那樣睨着他。
方清源喉結滾了滾,想說點什麽,可最終還是順了心裏的念頭,快步過去,将她抱進懷裏。
雲潆撞在他身上,聞見了風塵仆仆的味道。
她把臉一埋,眷戀沉沉。
“如果我真的有男朋友怎麽辦?”她悶悶地問。
“還是會偷偷喜歡你。”雖然這麽說,但他還是更緊地箍了箍懷裏的姑娘。
“你不理我。”她揪着他的衣服,帶着哭腔。
“對不起。”
“你不要那樣,我心裏難受。”
方清源俯首貼了貼她的臉頰,低喃:“對不起,以後不會了。”
他輕輕拉開她,細細端詳她的臉,天邊的金光像一團火,短短時間裏燃燒殆盡,四周暗下來,兩人眼神膠着,不知什麽時候拉起的手,感知着彼此的溫度,慢慢地,越來越近。
方清源的睫毛輕顫,明明還沒碰到,但雲潆就是有種被他睫毛扇到的感覺,她閉上眼,很久沒那麽乖了,偷偷踮起腳——
噠。
學校的燈亮了。
吳海在樓下喊:“雲雲!來哦!買了你愛吃的烤洋芋!”
李老師:“雲雲老師!快下來!吃燒烤!”
賴老師:“雲老師,吃不吃豆腐?”
阿金從廚房端出一盆雞湯,站在彤妹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