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奈何人生18這胃口可咋辦哦
第18章奈何人生18這胃口可咋辦哦
大雨蒙住了車玻璃, 世界像是蒙上了一層果凍,什麽都看不清楚,身後的姑娘像是睡在水簾洞裏的小猴子。
方清源被自己這個想法弄得有些無措, 那麽愛漂亮的姑娘,知道自己被想成猴子,一定會氣呼呼的。
他刷開手機看了看, 意外發現那把小扇子竄了竄, 居然有了兩格信號。
真是難得。
剩下的時間, 方清源坐在前排, 盡量不發出聲響,姿勢十足的好學生, 手機搭在方向盤上, 沒有查郵件, 沒有看文獻,而是點開了一個黃色圖标。
所裏申請過官方賬號,他用游客身份上去看過一眼。
...
雨不知什麽時候停歇,等雲潆因為泥濘的山路被颠醒, 發現天又變得湛藍湛藍,一朵雲都沒有, 太陽公公熱力十足。
她睡紅了臉,爬起來戳戳前排的司機:“到哪啦?”
“快到了。”
回到學校天都要黑了, 方清源把滿身泥的面包車開進倉庫裏, 拉亮唯一一盞燈泡, 睡飽的女孩跳下車, 哭腫了眼,臉也微微發腫,卻很精神, 扯了扯自己亂糟糟的頭發,把手機翻出來,問他:“我們現在可以加微信了吧?我找你好難哦方校長!快點讓我滴一下!”
其實已經背熟了他的手機號,但上一次加這人沒通過的事叫雲潆介意好久。
方清源倒是才想起,他微信用的很少,和相熟的同事甚至還在通過企鵝互發資料。聞言忙把手機掏出來,雲潆立馬湊到他胳膊旁,踮着腳,舉着自己的掃一掃,笑眯眯。
方清源剛才浏覽的頁面還沒關,一刷開就是網紅甜味小桃的微博。頭像上那個畫着精致妝容扮可愛的女孩此時就在眼前。
雲潆心裏咚地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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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清源想解釋,雲潆更快開口,因為激動和着急而漲紅了臉,她說方清源,你不要誤會我。
那些罵我的人,叫我去死的人,我都不在意,但是你不要讨厭我,那種感覺很糟糕。
明明大哭一場,可眼見着,這姑娘鼻尖又紅了。
“我相信你。”方清源關掉頁面,劃開了自己的二維碼。
雲潆怯怯地,在就要掃到他的二維碼時又為自己辯解了一句:“我是被陷害的,真的。”
方清源把自己的碼對準她的框,滴一聲,有了。
雲潆低頭看,這人的頭像是系統自帶,名字就叫方清源。
沒有開通朋友圈。
他并沒有像雲潆擔心的那樣,而是有點嫌她占地方。
“你先走。”他拉開後備箱,把上面的家當搬下來一一規整。鍋子和碗筷都要重洗一遍。
忽然,感覺一只小爪子拉住了他的衣角。
他停下來,看着她。
這個女孩,來之前有一頭粉色的及腰長發,笑得沒心沒肺,粉絲多到吓人,在賬號裏發很多仿妝和推廣,還有和明星的合照,在方清源看來,她就是明星無疑。
他看到了她把奶茶潑到人家頭上的視頻,看到了那些罵她的話,明明是不認識的陌生人,為什麽要惡毒的叫人去死?
那是方清源不了解甚至有點抵觸的世界。
他不問,可她卻想說,對誰都沒有說過為什麽要那樣做,但在這個破舊的倉庫裏,面對眼前認識沒有很久的男人,她卻想說一說。
“我有一個很好的朋友,直播那天她也在現場,她告訴我那個流量對她性騷擾所以我才把奶茶扣他頭上……”
方清源想到了那天在派出所為了拉瑪沖出去打人的雲老師。
他耐心地問:“然後呢?”
“……”女孩再開口,是很難過的語氣,“可是根本沒有這回事,她是故意的,我拿她當真朋友,她卻一直在騙我。”
方清源思忖:“她也是你的同行?”
雲潆點點頭,細碎的發尾掃過臉頰。
手一直捏着他的衣角,生怕他跑了。
因為難過,所以手指頭都攥白了,她沒有證據給方清源看,就像她沒有證據給那些叫她去死的人看,可方清源說相信她。
“我知道你是什麽樣的。”他看着跟前那顆壓得低低的小毛腦袋,擡手摁了摁。
她擡起頭,眼眶裏盛滿了水澤,像鋪滿了鑽石。
方清源好笑:“真是個哭包。”
雲潆難得有點害羞,擦擦眼淚,忙不疊地問:“你拿我當朋友嗎?”
他毫不猶豫點點頭。
“那我以後就是你的朋友了?”
“……”
很早之前就已經是了。
算算年紀,當她哥也行。
“我相信你,你不要背叛我,好不好?”
“好。”
“方清源。”女孩小小聲,“你不要難過,老校長會擔心的。”
方清源幽幽看着雲潆,想起她第一天來報道時,他帶他們去父親墓前,唯獨她沒說節哀順變。
他現在知曉了她的心思。
因為有些話不可以那麽輕飄飄說出口,她是個很懂事的姑娘,年紀雖小,想得卻很多。現在,她覺得有資格安慰他了。
方清源喉間幹澀,陳老師打來的那通電話讓他再經歷了一遍當時的憤怒和隐忍,但現在,他不會去想了。
“我也沒有爸爸媽媽了,我陪你。”雲潆仰起頭,端詳他的神情,朝他軟軟一笑,“不要難過啊……”
“好。”方清源答應了。
很意外,雲潆的身世。
也想安慰她,啞聲道:“你也不要難過。”
女孩嗯了聲:“我不難過。”
“……”方清源說,“那天我沒有看趙醫生的手機。”
雲潆笑了。
“我今天……”他沒想好該怎麽說。
但雲潆知道,他不是個有窺探欲的人,是因為她在車上哭了,他擔心她,才會去主動了解她。
只不過很抱歉,讓你這樣闊朗的人看到了網絡上那些髒眼睛的惡咒和謾罵。
...
女孩搓搓鞋底,想找找自己能拿得出手的,可說來說去卻偏了風向——
“我其實很喜歡絲瓜,可不知道什麽時候有了密集恐懼症……你不要覺得我嬌氣……”
“不會。”
方清源的碩士室友也有這個毛病,山東人,戒了最愛的芝麻燒餅,全歸他了。
“我不吃木瓜是因為……恩……”
這個方清源知道。
“因為會胖!”小姑娘嘴唇紅豔豔的,揪着兩條淡色眉毛,莫名其妙看方校長在笑。
方清源好脾氣地嗯了聲,心裏卻覺得這丫頭平時吃的實在不算少。
...
校園裏傳來一陣孩童清脆的笑聲。
一樓,男老師們紛紛探出頭,笑盈盈地聽着,仿佛在聽什麽了不起的交響樂。
彤妹拎着拉瑪站在樓上喊:“阿金!有剩飯噶?崽餓啦!”
阿金仰頭回:“阿源回來了,出克吃烤洋芋噶?不想洗碗,我剛做完大掃除!”
彤妹:“可以!”
相比之下,倉庫裏像被蒙了一床棉被,隔着一層,安靜很多。
方清源習慣鎖好車後再拉一下車門,問雲潆:“你還吃得下嗎?”
雲潆挪挪腳,想說吃不下,剛才明明吃了那麽多,可又想吃,覺得還能再塞點。
她不好意思說。
方清源從她的沉默中得到了答案,說随便吃點吧,白天我看你吃的少。
很合适地給了個臺階。
身後,小姑娘點吧點吧腦袋,覺得方校長這人吧,好像沒什麽缺點呢。
方清源正在看雲潆的微信頭像,正兒八經的黑色短發白襯衫,是她簡歷上貼的那張照片。一個電話進來,他接起來說了個喂。那頭也不知道出了什麽大事,叽哩哇啦一串雲潆聽不懂的土話,就見方清源重新跳上車,開出去喊了聲阿金:“帶雲老師一起去!”
...
在此之前,雲潆一直以為阿金是啞巴……
她牽着拉瑪站在點裏看阿金挑洋芋。
一顆顆削了皮的洋芋金晃晃躺在烤網上,下面坐了一盆碳,老板時不時翻個面,炭盆旁有一張桌子,擺滿了透明的塑料罐,每個罐子都插着一把鐵勺。
阿金回頭看着雲潆,彤妹替他問:“雲雲,你吃耙一點還是脆一點?”
“耙?”
“面的,很軟。”
“哦,那耙的吧,土豆還有脆的啊?”
“有哦,我喜歡脆的。”
小拉瑪說:“我也喜歡脆的!”
雲老師莫名覺得脆土豆和甜豆花都是斜教,不肯嘗試。
阿金眼睛掃過就知道哪個好,小刀一紮放到竹編的笸籮裏。
回頭看看雲潆,又拿了個大的。
偏偏彤妹不順着他,指指角落一個小的:“這個!”
阿金回頭看看她,順從地也紮走。
老板笑盈盈地不說話,往烤網上放新鮮的辣椒,那綠色的尖椒跟電話線似的,卷成一團,沒一會兒就被烤軟,散發着又香又辣的味道。
本來沒覺得餓,此刻雲潆的肚子咕唧一聲,自己都不敢相信,發愁,這胃口可咋辦哦……
彤妹拿走她自己選的那個,很自信:“崽,這個很脆,給你噶!”
刀一切就知道錯了,耙得不行,掉粉。
老板不厚道地笑,阿金默默換走,放在自己碗裏。
彤妹把阿金給的切開,很脆,反正她永遠都學不會怎麽挑洋芋。
小小的拉瑪有些拘謹,覺得給老師添麻煩了,而且她從小到大,沒在這麽亮堂的店裏吃過東西。洋芋她也會做,和妹妹們一起扔火裏烤烤就行。
彤妹揉揉她腦袋,往中間夾燒辣子和折耳根,然後兩片合在一起,像個中式漢堡包,塞給小拉瑪。孩子淺淺咬一口,覺得好吃極了,又咬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