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醫院
王觀在醫院門口見到了蕭臨的助理,是上次在裕城體育館沒接到他的那個,個子不高,戴着一副眼鏡,高高壯壯的。
“觀哥,叫我小北就可以了。”
“不用,謝謝。”王觀拒絕了他要接包的手,看左右,問:“安保這麽多人?” 醫院從大門到走廊清一色的黑西裝戴對講機的保镖。
“嗯……早上有幾個狗仔要混進來,所以……加了安保。”小北說話有些吞吞吐吐的。
王觀聞言皺皺眉。
蕭臨娛樂圈裏的同事都不知道他和蕭臨已婚,上次露過面,他們可能覺得蕭臨在和自己偷偷摸摸談戀愛。對于怎麽處理他這個地下情人,他們也許覺得真是個棘手問題。
兩個人進了電梯,他問:“車禍當時是他獨自坐車去機場?”
“是啊,臨哥當時說工作時間結束,是私人行程,所以只有他自己回去。”
“事故原因調查清楚了嗎?”
“嗯,主要責任在貨車司機,交通部門來過了。臨哥的意思是私了,已經跟司機達成初步協議了。”
“嗯。他人怎麽樣了?”
“手術很順利,醫生說已經是非常幸運,差一點傷到腰椎,別的還是後面觀察,骨折的地方要等時間慢慢恢複。”
“嗯。”他說得避重就輕,王觀又問:“他還在睡覺?能吃東西了嗎?”
“今天開始可以吃一些流食。”
“嗯。”電梯門打開,王觀和小北走出去,說:“這兩天辛苦你們了。”
遠遠看見走廊前有一件病房門口站着四個保镖,有點臉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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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觀問小北:“有人來了?”
小北的表情有點精彩:“剛才就想跟你說……臨哥的雙親今早到了。多加的安保也是他們帶來的。”他正想着怎麽跟保镖解釋王觀的身份:“這位是臨哥的……朋友。”
王觀總算知道小北說話為什麽吞吞吐吐———在小北眼裏,他這個地下情人不知道還有沒有通過蕭臨家裏的認可。
保镖沒有盤問,沒有檢查,為首的兩個沖王觀點頭,帶着王觀進去了。
“蕭總,李總……”
一個保镖輕聲叫坐在病床前的兩個中年人。
那兩人回過頭轉身。正是蕭臨的雙親。都是英俊高挑的人物,沖王觀張開雙手,“小觀……”
王觀與他們一一擁抱問好:“岳母,岳丈。”
“沒事了……”蕭坤拍拍他的後背。
王觀眼眶一熱。
蕭坤上下打量他,說:“你從星城過來?”
“是……對不起,我昨晚才知道。”
李悅安慰道:“我們也是昨天才知道的……蕭臨要強,你也辛苦了。”
王觀走到病床前。
蕭臨躺在病床上,眼睛是眼睛臉是臉,除了唇色白以外看不出哪裏不好,睡得挺安靜。他的鼻子還連着氧氣管,脖子上戴着頸托,床頭幾臺監測儀滴滴地響着。貝城這幾天挺熱,病房裏開着冷氣,蕭臨身上的被子蓋得整整齊齊。王觀想打開被子看看他究竟傷到什麽程度,沒有勇氣。
“他……究竟怎麽樣?醫生怎麽說?”
“身上多處骨折。最嚴重的是右腿,差一點傷到腿根腰椎。說一般像他這樣的,會引起內髒損傷出血,但目前檢查結果是蕭臨沒有這樣的情況,所以前幾天要注意跟進觀察……他自己也是醫生,剛才醒來的時候說他自我感覺還好,沒有內出血的情況……希望真的像他說的那樣。”
王觀一進醫院就覺得腦袋沉沉的嗡嗡作響,眼前的蕭臨更像一幀幀黑白默劇。他的壓力陡增,思維遲鈍,看着蕭臨不知道該說什麽。
三個人相對默然。
蕭坤看看時間:“小觀,還沒吃飯吧,先去吃飯。蕭臨剛睡下,還沒這麽快醒。”
王觀的确還沒吃飯,但他吃不下,于是道:“我剛才在機場吃過了。您二位還沒吃吧。你們先去用飯,我在這兒守着他就好。”
蕭坤和李悅對視一眼。蕭坤有着和蕭臨一樣的漂亮眼睛,只是他的眼角弧度更犀利,眼光稍稍停留,就能透出一點殺氣來。相比下,蕭臨的眉眼會更柔和一些,繼承了許多李悅的豁達樂觀的面相。
蕭坤道:“那好,我們出去吃個午飯,順便給你帶點點心回來。”
“嗯。”
“你在這兒,有事記得随時叫我們。”
“嗯,我知道。”
王觀把二位送出病房,關上房門,到洗手間狂吐起來,吐到胃裏空空如也才作罷。剛要坐下,忽然被醫院特有的味道一刺激,又去嘔了半天,感覺都快把黃膽水嘔光了,這才消停。
他蔫兒歪歪地坐在病床前擦嘴,感覺自己不比病床上的蕭臨好過多少。這樣想着,忍不住看了蕭臨一眼。
蕭臨也正張着眼睛看着他。
“你醒了?”王觀都不知道他什麽醒的。
“嗯。你吐的聲音太大聲,把我吵醒了。”蕭臨的眼光柔柔弱弱的,像只小幼貓。他說話的語速很慢,像被按了半倍速播放,又慢又均衡,“你是因為到醫院所以才吐的嗎?”
王觀惡狠狠地擦嘴:“還是有醫院恐懼症。也不知道什麽時候能好。”
“什麽時候來的?”
“剛到。”
“現在什麽時候了,雙親呢?”
“下午兩點十三分。他們出去吃午飯了。”
“哦。你吃了嗎?”
“我這樣吃了也白吃。”
“哦……也對。”
王觀的語速也跟着蕭臨慢下來了。他的語速本來就慢,這樣聽來,他們倆的對話速度反而有種莫名的協調。
過了一會兒,王觀問:“你現在怎麽樣?哪裏骨折了?”
“都很好。最麻煩的應該是右腿,可能得拄三四個月的拐杖了。”蕭臨說着,伸手去翻枕頭下面。王觀剛要幫忙,他就翻出了一張卡冊,遞給蕭臨。
這是個做得非常精致的透明卡冊,非常薄,外殼既夠硬能保護裏面的紙不被折損,又夠軟夠方便放在身上的随便哪個口袋裏,從中間的縫隙打開,裏面平鋪放着一張紙,畫着迷你隔離法陣,法陣上的實線已經燒透了,只留下點點殘痕,依稀可以認得是那天他送蕭臨去星城機場的車上花了二十分鐘畫的那個法陣。
“這張紙那天放在我褲子的前兜裏。我真的很幸運,我坐在車裏的位置、姿勢,兩車相碰時的角度力度……現在只是輕微骨折,沒有傷到要害,沒有毀容,我想來想去,是不是它的功勞?”
王觀訝然地看着那張符紙。
當時他給他畫的這張符紙,是隔離用的。基礎信息是蕭臨和機場,基礎要點是近身。确然蕭臨是把它近身放着,确然他也是走在去機場的路上,确然它也起了隔離的作用……雖然他畫它的本意絕非如此,而且貝城機場與星城機場的要點也不盡然相同……經度是相同的……那天畫的時候時間比較匆忙,他把機場航班行程都擴大了兩三倍話,算來從事發地的到機場的半徑距離是被囊括在裏面的……但這也太巧了吧……還有什麽要素?一張符紙能主動改變初衷小類?……
王觀大腦飛快地計算,只是病房裏憋悶,他忍不住想從口袋裏掏出紙筆來算算,沒拿出紙筆——他只是在思考的焦慮之下,下意識地想找點什麽。沒找到紙筆,他只摸到了他一直懸在褲袋裏的那塊小白玉。那是他拜入師門以後行冬至元禮的禮器,因為自己身無長物,所以帶一塊玉鐵在身上,起平安符的作用。
他一下子就想通了。
他試探地問:“我給你以後,你一直都把它貼身帶着?”
蕭臨點頭,認真地道:“嗯……有時候拍戲不能帶的,我會在化妝的時候把他塞進手機套裏。”
手機?
“你手機呢?”
手機在助理那裏呢。
王觀開門,助理小北正坐在走廊上跟不知道哪個媒體電話通報蕭臨的情況。王觀做了個電話的手勢,小北會意,把蕭臨的手機遞給王觀。
王觀打開手機一看,果然手機桌面還是那個畫着他和蕭臨名陣的圖片,鎖屏和主屏都是。白底上,蕭臨的那個穩固的藍色直角三角形特別顯眼。
王觀嘆口氣,說:“是這張符紙的功勞,它認你為主了……你可真是福星高照。”将那張紙細細撕得跟螞蟻一般碎小,扔進了垃圾桶裏。
蕭臨奇怪地望着他。
王觀拍拍手上的紙屑:“它為你光榮捐軀了,你該讓它的殘骸進入該有的垃圾回收環節。”
然後他将系在褲袢上的那塊玉墜解了下來,從包裏拿出文具袋,打開文具袋,拿出剪刀,将系着玉的那條銀色的繩子剪了。又從包裏翻出針線,穿過一條新的手繩,穿進玉墜的線孔裏,忙活了好一會兒,才将那些工具重新收拾好放進包裏,把成果在蕭臨面前晃了晃。
蕭臨認得那條系着玉墜的手繩是他編好送給王觀的。
王觀牽起他的左手,将手繩套在他的手腕上,打好結。
蕭臨一臉驚訝:“這是什麽意思?”
“保佑你快點康複,不要再癱瘓啊骨折啊傷了殘了內出血啊傷到子孫根啊——之類的。”
蕭臨細看那個白玉墜,原來雕着一只動物,有鼻子有眼有耳朵還有牙齒,有點像龍,大約是什麽上古神獸之類的,“這是你一直戴着的?”
從去年王觀開始戴它,從來沒主動給他看過,他只知道是塊小小的白玉,不知道具體什麽樣子。
“嗯。”
“給我戴着,你怎麽辦?”他大約猜到這玉對于王觀有類似于平安符的作用,就要解開。只是右手背上還打着點滴,加上他實在沒什麽力氣,扯了扯,那個結居然紋絲不動。
“你戴着吧。你這種體質,戴這種東西,可比我有用多了。”
蕭臨繼續扯那個結,一邊找了個借口:“聽說這種東西會認主,你一直戴着,給我不太好吧……”
“你不是一直說我是你命定的另一半嗎?那我能用的,你也能用——不要解了。”
蕭臨的手頓住,然後他笨拙地把右手放回去。
等了一會兒,他問:“王觀,你信我?”
王觀無所謂地說:“你不是一直信誓旦旦地說是真的麽,怎麽,現在要坦白都是你胡謅的?”
“我說的是真的……我說的是你說的我跟夏譯的事情,上次我說的是真的,你信……”
門口“篤篤”地傳來敲門聲,然後蕭臨的雙親提着食盒走進來。于是這個話題就被擱置起來。
蕭臨的主治醫生是蕭臨老師的旁系師弟,兩人年輕時一起在貝城合租過,結婚的時候相互當傧相,都給彼此的第一個孩子取名字,感情鐵得比同門師兄弟還要親。蕭臨出事居然恰好送到師叔的醫院裏,自家老頭子雖然對他半路轉行去當什麽胡裏花哨的明星氣得不行,到底還是心疼關門弟子,一天幾個電話給師弟。
晚上蕭臨鼻子的氧氣管取下了,主治師叔開玩笑說:“可以吃些流食了,你家老頭子不用追着我奪命連環扣了。都是醫生,這麽不淡定,有失行業水準啊。”
蕭坤的司機帶來一個特別大的漆盒,打開來,是六層多寶盒,放着矮矮的保溫湯碗,最底下兩個高杯,揭開蓋子,是各色米湯肉湯熱的果蔬汁。
“咱們飯店的蔡師傅做的,問過醫生,都可以吃的。”李悅一邊說,一邊将床頭調高,将床板放下來。
蕭臨試着慢慢半依坐起來,問:“蔡師傅?玄武路那家的蔡師傅?”
“是啊。昨天一聽說你的事,蔡師傅就說可以幫忙帶飯菜。剛好離這家醫院近。”
“那真是多謝他了……”
蕭臨的病床床頭一搖高,王觀忍不住又是發冷反胃,到蕭臨吃飯的調羹放進碗裏,他實在忍不住,胡亂找個借口出門,在公共洗手間又吐了一次胃水,全身往外冒冷汗。他跑到醫院外太陽底下走了一圈,想買包煙抽,壓一壓胃裏的那股難受勁,想起蕭臨還吊着儀器呢,于是作罷。
過了大半個小時回去,蕭臨已經吃完了,正勸雙親去吃晚飯。病房裏多了三個年輕人,各個穿着熨得一絲不茍剪裁合體的衣服,皮膚白個子高,器宇軒昂,窗臺上放着好些水果籃。
“王觀回來了,讓他陪我就好了,你們快去吃飯吧。”蕭臨說到。王觀忽然見到這麽多人,一下子有點緊張。
他這麽一說,所有的人都看着王觀。
蕭坤嗔道:“哪有這樣的?小觀也沒吃呢。”
王觀趕緊道:“我吃了。我剛剛出去透氣,就順便吃了,回來替你們。時間不早了,您二位去吃飯吧,我陪着他就好。”
李悅道:“那我們去吃飯吧,晚上過來替小觀。小輩們也別客氣,都沒吃飯吧,都來都來……”說着似乎使了一個眼色。
客人們于是很有默契地交流一個“這裏面有故事”的眼神,紛紛告辭,魚貫而出。
他們一走,蕭臨看着王觀:“你剛才又吐了?”
“很明顯嗎?”
“很明顯,知道你有醫院恐懼症的人都看得出來……而且我是曾經是醫生……雙親也看出來了,只是不說破你而已。”
“是麽。”
“嗯。”
王觀點點頭,坐下。
“剛才那幾個是我堂表兄弟。知道我住院了過來看我。”
“哦。”
蕭臨看着他,道:“王觀,一會兒雙親來了,你就回去休息吧,吃點東西。不想在外面吃的話,貝城家裏旁邊有二十四小時營業的超市,東西挺齊全,你買點回去煮。不想睡卧室,客房裏面也可以睡。我的櫃子裏面有新的沒用過的被子,晚上将就着睡一下。”
王觀不搭話。
蕭臨又說:“我真的沒什麽事情了,你要相信我幾年醫學是合格的。而且我已經過了術後觀察期,今天晚上也沒什麽事。”
王觀:“嗯……你累了,睡吧。”
蕭臨的确累了。他昏昏沉沉睡過去,半夜醒來,仍是王觀給他拿尿袋。
蕭臨睡飽了人挺精神:“你怎麽沒回去?”
王觀一臉睡意,忙完了仍舊躺回陪床上去,一句話也沒說。蕭臨轉不了頭,盯着醫院的天花板,聽得他呼吸勻稱,知道他立刻又睡着了。
貝城又扭扭捏捏熱了三天,晝夜溫差拉得越來越大,然後忽然飄起小雨,氣溫猛地跳水十幾度,一下子馬上擺出仲秋的架子來,并隐隐有拉扯初冬涼意的霸氣。
李悅的司機來送飯的時候帶了兩身新的秋衣和秋被,都是給王觀用的,說是李悅和蕭坤打電話來特地叮囑的。
——蕭坤和李悅第二天就飛離貝城,留下一大堆的助理司機保镖值班照顧蕭臨,此外還有令王觀臉盲的蕭李兩邊的遠近親戚,上一輩的叔伯,同輩的堂表兄弟,下一輩的侄甥,每天都有見過的或沒見過的人來看病,嘻嘻哈哈地開蕭臨的玩笑,然後看着王觀一臉“我懂得”的表情。這個時候,王觀總是努力厚臉皮地鼻觀口口觀心,假裝自己是個透明人。
蕭臨搶在王觀拒絕前說:“哇,謝謝趙叔!”然後又去揭飯盒:“今天什麽菜?”
他恢複的速度一日千裏,除了走路有點辛苦,吃喝拉撒全能自理。二次檢查也确認沒有什麽後遺症。相比下王觀面色憔悴,雖然臉洗得白胡子刮得幹淨,瞧過去卻精神極差,比蕭臨更像個病人。
“哇……今天的菜不錯喲。”
蕭臨把提盒轉給王觀看:“有你喜歡的白切肉,玉米汁,蓮子紅棗粥,貝城特色烤鴨……你看,這麽多……真的要謝謝蔡師傅了。”
趙叔笑着退出門外。他早得了吩咐說王觀吃飯的時候不習慣有別人在旁邊看着,所以每次送完飯就在外面和兩位保镖聊聊天,聽蕭臨的幾個助理說說新的媒體通稿怎麽寫。
蕭臨給王觀倒了一杯玉米汁:“吃一點吧?”
他的手上還連着點滴,王觀搶過提盒,将提盒裏的飯菜一樣樣擺開了,滿滿地擺滿了蕭臨特地叫帶來的大圓桌。按蕭臨的話來說,用外面的桌椅吃飯會少一些醫院的氣息。
“你叫加菜的?”這一桌菜一半以上都是大葷味重的,蕭臨恢複得再好,這個時候也得稍稍忌口些。分明是特意給他做的。
“嗯。你吃些吧?”
這些天王觀都在醫院裏,為了少吐出些實物,他幾乎沒怎麽吃飯,常常都是在醫院外的粥店裏喝一點米湯對付,惹得粥店的老板以為他是醫院偷跑出來打野食的病人。
王觀喝了一點玉米汁,別的卻沒動。
蕭臨等他吃完了開始吃,胃口挺好,瞧着挺皮實:“下午我想發些媒體通稿,有些演藝圈的媒體朋友,也差不多得開放探病了。”
“嗯。”蕭臨工作上的事情王觀都不太懂,這些天隐約聽到助理說的一些邊邊角角的消息,大約知道必須有這麽一遭。
“你看,我真的恢複得差不多了,王觀,你回去休息一下吧?”蕭臨吃完了,帶着點乞求的口氣。
“下午會有人媒體來?”
“嗯,應該還有一些圈內的朋友。”
“……你知道我為什麽一直在醫院嗎?”
“……”
“因為我一旦離開,就不知道還有沒有勇氣再回來。”
“我……”
蕭臨剛要說話,電話響了,是蕭坤打了視頻過來。
“母親。”蕭臨舉着手機打招呼。
“今天怎麽樣?”
“好極了。你看我……早上劉醫生說估計在三四天檢查沒問題就可以出院了。”
“真的?那差不多金秋節再過一兩天?”
“是啊……你在幹嘛呢?”
“剛剛才開完一個會,在看材料呢。對了,我看貝城預報說今天降溫啊,你那裏夠暖嗎?”
“在醫院裏有暖氣啊。”
“是啊。那小觀呢?他匆匆過來,肯定衣服沒帶夠……”
“父親已經叫趙叔送了衣服過來。”
“哦,是嗎?……對對對,上次小觀回老家,馮師傅那裏還留着他的尺寸,還是老李心細。他都沒跟我說,真是。天氣預報說金城明天也降溫了,我一會兒也跟他打個電話說一聲。”
“嗯,知道啦,不要在孩子面前秀恩愛好嗎?我現在也是有王觀的好嗎,不過我們比較低調而已……”
“好好好……”
“對了,我下午要開放探病,保镖我想撤了,不然媒體看見不好。”
“嗯,差不多也是時候。好的。那聽你安排。小觀呢?”
“在呢。”蕭臨把鏡頭往王觀那裏移了移,王觀朝鏡頭打招呼,笑笑:“母親。”
“小觀真是辛苦了,怎麽感覺又比昨天瘦了?趕緊得回家好好睡一覺。醫院畢竟是醫院,不如在家裏自在。不然讓他到我們貝城家裏休息?”
“那倒不用。他認床麽。”蕭臨說。
“哦,對對。”
說着蕭坤那邊的辦公室電話響起來,他指指電話對蕭臨說:“那就這樣啦。小觀你要趕緊好好休息,別蕭臨沒事,你熬出病來。”
“嗯。”
收了線,助理甲拿着平板進來,問:“臨哥,下午的幾個媒體安排,你看這樣可以嗎?”
蕭臨對同事和氣,接過來看了,說:“嗯,這樣吧。我這就讓保安撤了,下午的事情辛苦你們安排下——幫我把達哥叫進來。”
達哥是留下的保镖之一,看着像是保镖隊長。
蕭臨跟他商量定了保镖怎麽撤離,留幾個、在哪裏、怎麽輪班的事情。沒兩三分鐘,達哥也出去了。趙叔進來收拾一下,帶走提盒,病房裏終于又剩下王觀和蕭臨兩個人。
王觀看看時間,再過半個小時,那些探病的人就要來了。
“王觀,回去休息吧。”
王觀看着蕭臨,他恢複了精神,眼睛又亮又好看,“你确定?”
蕭臨認真點頭:“你需要休息。”
王觀點頭,沉默地站起來,收拾自己的紙筆文具電腦手機,将它們整齊地放進包裏。陪床的時候,沒有別的事情可做,他會畫畫計算,時間會過得快一些。
“讓達哥送你回去吧?”
“不用。”王觀搖頭,提起包,左右打量,看見放在一邊的兩身新衣服。是兩套正裝,熨得挺直,罩着塑料膜,挂着衣架,王觀不确定自己一個人兩只手能不能将它們囫囵帶走。他将衣服挪到一個不那麽顯眼的角落,蕭臨道:“外面冷,你套一件外套。”
“沒事。”王觀說着,确定自己沒什麽東西落下了,開門要走。
“王觀,我挺好的,你別勉強來醫院。在家休息兩天。後天是長假最後一天,機票要早點确定。”
王觀沒答話,出了病房。
到住院大樓下,北風呼呼地吹,果然冷嗖嗖的。一輛的士恰好等在一旁,王觀坐上車,回到了蕭臨在貝城的家。
他在客房裏整整睡了兩天,如果不是蕭臨打電話讓他給送餐來的趙叔開門,他可能連飯都不會起來吃。
金秋假期的最後一天中午,他坐上了飛往星城的飛機,甚至還來得及回到洛川小區給自己煮了一鍋稀飯當晚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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