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疑似故人]
皣至皇宮之時,天色已暗,身畔未攜一人。
天色不明長信宮燈已挂起,離宴會還有些時辰,皣便遣了那些宮女,信步逛着滿園春色,似有淡淡清幽伴着微風而來,不由移步尋去。
清幽樓臺,一片翠竹,亭亭清立。在悶熱的午後似添了一抹清涼,芊指若蔥,輕撫上那入手的青綠,綠至唇邊,空靈幽靜,若點點清流至天際而來,緩緩流入溪間,紅葉飄落,蕩起陣陣潋滟,清谷幽憐,似明似幻。
玉門聳立,噠噠的馬蹄聲越來越近,剛自那仙般之資回過神來,便見一華麗馬車停與眼前,大大的臨字迎風飄舞。帷幔微啓,白玉修指,玄青錦衫,面容俊朗,溫潤如玉,黑眸幽深。伊身而立,淡淡疏離,面色無波,讓人不敢靠近。
“臨日第一才子,上官丞相。”月如奕自宮門內闊步而出,似多年不見的好友,面色溫和,望着淡立于此的溫潤男子,眼底滿是贊賞。
上官碩躬身行禮,聲音溫潤如水:“臨日使臣上官碩見過太子殿下。”
月如奕伸手扶起,贊道:“傳聞少年丞相仙人之資,今日一見果然不同凡響。”
“太子贊譽,上官陋顏怎堪入目。上官今日得見太子,才知何為人中之龍。”笑容溫潤完美至極。
“上官兄且莫自謙,今日既是初七之節,上官遠道而來,現下離宴尚早,不如由本宮引路前去禦花園賞花如何?”月如奕眸色流轉,眉似帶春。
“上官榮幸之至。”伊身而立,颔首道。
相較于臨日的舒爽,銀月較為燥熱,即使現已入夜,空氣中還是熱氣難平。禦花園游湖環繞,點點綠荷飄漫,清風拂過亦多了絲清涼。青柳随風而蕩,漫漫青絲,若女子墨發,柔軟細滑。雙眸微眯,仿若又看見那一身白綢若雪,青絲飛舞,蕩蕩而起,淡淡憂思,哀傷漫漫灑灑,灼的人心疼。
羽扇輕搖,蓮步伊漫,回首而望,秋眸若水,黛眉若彎月,嫣唇點點勾起,魅惑而疏離。
皣兒,你現在何處?修長芊指倏然緊握,眸色閃過微痛,空蕩蕩的心忽而似被撚過一般,痛的欲要窒息。皣兒,你說過不日即歸。為何卻尋不到你的身影……為何卻找不到關于你的一絲消息……
皣兒,你可知你留書一封便沒了蹤影,我是如何失落?可知幾月尋不到你的消息,我又如何心痛害怕,如何渡過那般日夜?皣兒,我當真不配麽……連了解你的資格都沒有麽?
皣兒,我該如何?
你是否是一場夢?是否是那迷幻的月蝶?皣兒,我好怕……好怕,這只是一場夢,好怕你只是那夢中的仙子,若夢醒了便什麽都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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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若真如此,我亦願意,願意在夢中沉醉不醒,只為再次遇見你……
“上官兄覺得如何?”月如奕俊顏溫和,負手而立,仿若未看見男子彌漫的憂傷。
眨眨眼眸,幽潭深眸淡然無波,颔首道:“很美。”
淡淡清韻似細流緩緩而過,那般似夢似幻,涓涓如水,似在心湖投下了一片青竹,蕩起的陣陣漣漪。遠觀而望,幽靜小道,花草點綴,清風微拂,傾身而依。
似着了魔般擡步,步履飄忽,似在雲端,圓形拱門,翠竹搖曳而舞。淡淡青竹香似有若無的幽蘭若雲缥缈無蹤。心忽而狂跳,欲裂體而出,顫抖的撫上心口,腳步生生頓在門邊,竟不敢再上前一步。
“上官兄,這箬竹圜是皇後經常小息的住處。平時無人來此,不知是哪個宮女竟偷偷摸了來。讓上官兄見笑了。”上官碩失魂之際并未看見月如奕微變的面色。
上官碩未聽清他在說些什麽,望着那一級之階,竟從未這般無措過。終是忍不住那內心的觸動。
緩緩踩上那級石階,踏入那抹實地仍猶似夢中,擡首幽眸驟然緊縮。
青絲飛揚,水藍裙衫随風而起,搖曳生姿,翩翩若蝶,在月華下似欲随風而去。
輕樂漸息,緩緩張開芊指,那抹翠綠忽而随風而起,秋眸張望,翠綠漫漫灑灑随風起落,宛若歌唱着最後的餘韻。緩緩蕩起,又漸漸飄落,清風微啓,翠綠在空中忽轉,那般之姿似在掙紮,逃離這無形的束縛。皣眸色漸淡,回首卻撞入一雙深若幽潭的深眸。眸唇緩緩勾起,幽潭似注了一幽清泉,點點漣漪蕩漾開來。
欲出的溫柔,卻在那抹清寒中哽住。似冰尺寒潭深深将那抹呼喚凍結。秋水無波,珠紗掩面,淡淡而望,清冷如月,緩緩移開,垂首低眸,倩身微福,聲線清冷無波道:“太子千歲。”眼眸低垂淡淡的,似嘆息,似追憶。上官碩,這般相遇與你會否太過殘忍。
玉顏忽而慘白,心似被碾過般,痛的幾乎無法呼吸。顫抖的指尖蒼白如紙,黑眸望着那低垂的眼眸,滿是痛楚。無助的搖首,那般陌生的秋眸不是她,不是她,出塵如她,清冷如她,絕不會這般陌生的看他。那般陌生的秋眸,似寒潭般,絕不是,不是她……
皣兒……皣兒……你在哪裏?到底在哪裏?你可知我已中了你的毒,那般蝕骨入髓……皣兒,你若知曉我将這月華女子當若是你,你會否生氣,我竟然覺得你們那般想象。皣兒……是我看錯了,是我沒看清,一定是天色太黑,錯将她認作了你,那般陌生之人,我竟會将她當做你。我……呵呵……我真是……
“見過上官公子。”聲若清潭,頓時打亂了那一汪心湖。秋眸流轉,眼睑微垂,仿若又看到了那日的白衣弱冠,微眯雙眸,眼底迷幻似朦胧,嫣唇微張,聲亦空靈迷幻:“很好看。”
“皣……”一聲輕喚遙遠而纏綿。
月如奕黑眸倏然緊縮,繼而緩緩蕩起暖波,呵呵一笑上前道:“上官兄莫不是也聽聞過蝶舞将軍的仙傳?”
蝶舞将軍?天命之将蝶舞皣。她們竟連名字都如此相像,只是一個歐陽,一個蝶舞。上官碩由夢中驚醒,望着那清寒的面容,忽而勾起一抹苦笑,垂眸掩去眼底那抹倏然的痛楚,不過是一個陌生女子,這般失态若讓皣見了,必又笑話了。
淡淡搖首,幽眸已淡然無波,蒼白的面色在月色下越發清冷,勾唇淡笑道:“蝶舞将軍乃一奇女子,上官怎會不知,早有耳聞,今日一見果然是仙人之姿。”
“上官公子贊譽。”皣清眸微垂,眼底一抹流光閃過。
“二位就被這般客氣了,時辰不早了。不如這就去吧。”月如奕面向皣,面容溫柔如水。
上官碩斂眉幾不可微的皺了下,月如奕未曾錯過,眼底閃過一絲了然,眼眸越發溫柔,似要将皣溺在其中。
皣眼眸未擡,側身淡然道:“上官公子請。”身姿清冷纖弱,宮燈似火,竟灼不熱清冷月華。
上官碩點首,眼眸不由望向那垂眸的女子。二人竟這般相像……
月如奕與上官碩并肩而行,皣不緊不慢的墜與其後,微垂的額首看不清表情,寒光一閃,嘴角的勾起若月華般清冷。
上官碩微偏首,似賞着沿路的風景,眼尾的那抹幽藍卻填滿了雙眸,再容不下其他。
黑眸幽深,眼睑微垂,一抹流光閃逝。皣兒,不管是不是你,今日我必要問個清楚……
蝶舞皣……或是歐陽皣……
良辰月夜,皣是唯一一名女子為官,因地位特殊,坐席在右側之首,竟列于丞相之前。主因國外來使,宴會之人均是三品之上。皣的地位在銀月崇高至上,所以這般安排并無人有怨言。皣進入大殿之時,亦奪了全場目光。
皣三人至宴中人已來到,另四國使臣于幾日前已到月都。今日亦在席間,五果使臣皆是在朝為高權重的官員。曦升國的使臣看似一名武将,面色微黃,眼眸犀利如刀。南軒國的使臣則是一精弱的老者,面容淡定,刻板如鐘,一看便知是頑固正派。朝祈國的使臣是面色黝黑的精壯大漢,一笑起來就是兩排潔白的牙齒,晶閃的眼眸滿是熱情,讓人甚是舒心。皣秋眸微眯,淡淡掃過雪川國席間,老者白須白眉,一頭白發更是惹眼奪目,眼光睿智,深沉不可見底。身側一白衣羅裙,發髻高簪。纖弱身子若扶柳,白皙若皓雪的面額,亦是白紗掩面。彎眸若月,點點晶瑩燦若明星。
皣靜坐于宴席間,淡然垂眸,湖藍羅裙立時奪了全場的目光。
上官碩置于膝上的手緊緊握住,面色無波,黑眸卻總是忍不住捕捉那抹幽藍。淡然離塵,秋眸若水,無一處不與那夢中女子想象。神秘的身世,無從追溯的背景,來亦無影去亦無痕。
眼眸幽深,眼底是翻騰的潋滟,月華如水,那般灑脫亦是這般超脫凡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