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和尚師太]
清簫明月樓,月渡山澗留。
皣舒展舒展筋骨,借着月色,飛身躺在屋頂。月色朦胧,繁星點點,似點了層帷紗。
白影竄至皣的懷中,圓鼓鼓的身子,努力的蹭着皣。皣輕笑聲,環抱着小黑,它便自己尋了個舒服的臂彎拱在那裏,舒服的吱吱叫了兩聲,悠悠睡去。沒了汽車尾氣,沒了喧鬧繁華。這般寧靜平和當真難得。
點點蟬鳴在夜空中此起彼伏,更顯安靜寂寥。舒服的閉上眼睛感知着夜的清涼。輕風微拂,點點青絲撩至頸間,波動着緩緩流淌的熱血。
幽眸緩緩睜開,輕輕拂去墨發。黑眸望着漫天夜色,秋水微動,在微暗的月色中卻閃着淡淡的幽光。
意起那日的兇險,皣此時心髒仍會撲通撲通跳起來。至小黑離開已有十日,卻仍得不到任何消息。皣不由開始焦急,內心是濃濃的不安。告辭了林之痕,便快馬加鞭兩日兩夜未曾下馬,帶至城中果聞之蝶舞世家動蕩幾日。除去早先皣轉入地下的幾名産業,蝶舞璟名下産業已近半落于蝶舞琮之手。
皣眸色幽寒,即便那般蝶舞嫣仍是去了那宮門。蝶舞琮既然如此為皇家賣命,事後定是萬般不堪。
皣并未停歇,因一路而來均是易容而且行事低調。并無人知曉自己已來至月都,剛聯系到弑便被一道皇榜打入地獄。蝶舞家無緣無故安了個通敵叛國的罪名,蝶舞璟上上下下一百二十八口人,全被打入天牢,三日後月都城門問斬。皣胸口似被人重重打了一拳,弑因是影子暗衛,并不在其中。皣面色冰寒,待查出那通敵賣國的罪證出自何人之手,皣眸色更是幽寒,蝶舞嫣若是為你的幸福而言,你已是死路。若是為那懵懂不知的愚蠢,你亦是死路。憶起那日那消莫落寂的身影,也許便是為此。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月正淵當真以為這一個莫須有的罪名,我蝶舞家就任你宰割麽。未免高興的太早了點……
暗夜的寒光,灼痛的月華也失了蹤影,寒唇勾起,寒光幽閃,腰間的錦綢腰帶落,嗡嗡鳴吟,似高空的嘶吼,怒漲而出……
芊白指尖,劃過劍身,蝕骨的冰寒似能凍結世間所有溫暖之物。秋眸凜光一閃,寒光過處,人高山石立時被寒霜覆蓋。片刻若粉末漫天飄灑,蒙蒙中那嗜血的紅眸,仿若來自阿修羅的地獄,嘴角勾起的蝕骨幽寒,只一眼便是那無邊的阿鼻地獄。
“皣……”弑面色擔憂的看着漫天煙塵中近視癫狂的皣,心裏隐隐不安。皣好似聽不到任何東西,墨發迎風而動,漫漫飛舞,妖嬈妩媚,赤紅雙眸只餘一片血紅嫣紅櫻唇已慘白清冷。弑心裏一陣巨蕩,這般的皣好似來自地獄的勾魂使者。周身似彌漫着無底的黑洞,無限的恐懼,似要帶走你所有的希望,所有的快樂。只餘那無盡的黑暗,無邊的恐懼。
忽而身形一晃,單手拄劍雙膝重重的跪在地上。“噗……”一口鮮血噴了出來,滿撒天際映紅的兩張慘白如紙的面容。
“皣!”弑面露驚恐,皣難道是走火入魔。飛身而出,緊緊的抱起她,入手的冰寒,不由讓他打了個冷戰,心也瞬間跌入低谷。皣仍一動未動,怒爆而出的嗜血空氣似停滞了一下,便是更兇猛的波濤翻滾。
你們得死!都得死!!
月正淵,我必滅你全族!将你挫骨揚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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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皣!皣你醒醒,老爺沒有死!沒有死!還有救,我們可以去劫天牢,去劫法場。皣,你振作起來!皣!。”久不聞聲,依然冰寒如初的身體,弑面露驚恐,心底不知為何嚣張怒吼的痛是為何。若刀削的五官以面色慘白。流轉眉間,盡是掩不住的痛惜,聲音沙啞:“皣,皣兒,你怎麽了?為何身體這麽冰?為何不說話?皣兒,你說話啊,說話啊,就一句,一句好不好?”
“殺……了……他……”聲音飄渺無影,沙啞似痛,苦澀輕緩。皣的身體稍動了動身體,緩緩推開弑。赤紅的雙眸,遙望東方天際,即是一片血紅,漫天紅雲翻滾,似欲吞噬那天際的萬物紅塵。
“異世之主,乃蝶怨戾氣。施主戾氣纏身,還是早些皈依佛門,以免禍害天下蒼生。”雄渾鐘聲,遙遙而至。
只見一胖如洪鐘的和尚,周身平和,淡淡的将皣四周的戾氣消散。緩緩走來,手持禪珠,待至身前失禮道:“阿彌陀佛。”
弑立時戒備,将皣護在身後,面色微寒道:“你是誰?”
胖和尚,眸色微眯,在胖鼓鼓的面色上似一道細縫,淡淡而立仿若來自天際,笑而不語,一臉高深莫測。
“和尚,別來無恙。”皣不知何時,已越過弑,紅眸已退,利刃纏至腰間。白綢衣角,沾染點點灰塵,緩步踏前,上上下下左左右右打量了一圈,眼中略帶驚訝。“和尚真是佛法淵博啊……”說完還啧啧有聲,搖着頭似在感嘆。仿若先前的弑殺修羅只是一個夢境,而此時夢已醒。
無空淡定的面色終是僵了僵,手持禪珠遙望天際,似在世佛主般:“施主随貧僧回寺吃齋念佛,與佛主相伴,必能身化戾氣。”
皣眉角含笑異常燦爛,弑袖底寒光閃爍,眸色微動,寒光閃閃的匕首直射無空面色,待至面容幾分處,似遇到屏障般,停了下來,寒光閃爍的匕首周身顫抖,而後墜落地上。弑面色更寒,竟然探不出他的武功。
芊指擡起,那勾魂的微笑,止住了弑的動作,弑收起毒靈匕,仍警惕的看着禿驢和尚。
“小四子,和尚可是來幫我們能,只能這般待客呢。是不是和尚……”說到和尚兩字還故意将聲音拉的很長,秋眸眼底的寒光爍爍,讓無空頭皮發麻。
皣走至弑的身旁,附耳說了會,只見弑冰寒的面色逐漸緩和,直至露出驚喜,待皣說完,給了和尚一個難得的勾唇,便閃身而去。
和尚面色抖寒,就知道那穆酒鬼嘴巴不嚴,果然被這小娃子逮到了機會。唉……阿彌陀佛……
“和尚,不如我們去月華寺聊聊這異世禪機如何?”聲似三千尺寒潭,冷冽如冰。無空小心肝一顫。面色淡定如佛道:“施主能來本寺,乃是本寺之福。”
“聽說和尚曾與日曜寺的了塵師太頗有禪機淵源,不知此事……”
“酒鬼直言不可信,不可信。阿彌陀佛……”
“咦?和尚怎知我說的是誰?莫不是真有此事。”
“……施主,貧僧就跟你說一個桃花的故事……”
“難道是和尚與了塵師太不得不說的故事?大師請講,若有感情不解處,大家互相學習學習。”
“好。那日貧僧與了塵大師……施主,貧僧說的是桃花的故事,還請施主莫要曲解。”
“那日曜寺我也去過,漫山桃花當真漂亮,能與師太在這般天機之時相遇,真是佛主慈悲啊。”
“我佛慈悲……施主……那桃……”
“可惜,上次沒有進那寺廟想必,定是香火鼎盛,師太亦是德高望重。”
“了塵大師一向淡泊于世,與佛相伴。”
“哦,那了塵大師是何年出家為尼,為何而出呢?”
“唉……自古紅塵多磨難。了塵大師前塵以往,一切都是浮雲。青燈古佛終相伴。”
“唉……當真是可惜了……”
“可惜了…… — —||施主,關于那桃花……”
“對了,和尚不是要和我說桃花的故事麽?怎麽老說了塵師太呢?和尚,咱不說師太了,我想聽桃花的故事。”
“……”
臨日齊府,齊玉面色焦急,在屋裏踱來踱去。絲毫未覺那座上的老人,面色已越來越黑。被眼前人晃得老眼昏花之際,穆天一終于坐不住了,一把拉下他,狠狠地将他按在座位上,面露兇光道:“齊玉小兒,你要是再這麽晃來晃去,小心你還沒見到小丫頭,就被我弄死。”
齊玉面色不善,拂開他的手,也不管他還是長輩,冷哼一聲道:“神醫這般好本事,怎的不留在銀月,反自己先逃到這臨日來了。”
穆天一再次炸毛,氣的老臉通紅,兩撇小胡子一抖一抖,好不滑稽:“你這小毛娃子,你倒老夫想來,若不是那小女娃求着老夫,給蝶舞家準備退路,老夫我現在也不知在哪逍遙快活呢。”
齊玉面色暗淡,攥緊指尖,若仙的面容一絲痛苦閃過,聲似壓抑,又似心疼:“她總是這般,從未考慮過自己。”
“哼!”穆天一見他如此表情,也不好向他發脾氣,當下冷哼一聲道:“你錯了,蝶舞家對那小丫頭就是命,若蝶舞家沒了,小丫頭也必是活不成。”唉……這小丫頭,真讓人心尖疼。小小年紀竟能看透這般,必是經歷了太多。微嘆口氣,遲暮之年的滄桑,透着淡淡的悲涼:“那小丫頭,是怕連累老頭子。丫頭聰明的緊,不會有事的。那般深謀遠見,又其實一般人可比。那皇帝老兒,碰到她有的受呢。”說此似看到月正淵氣急敗壞的臉,不由心情大好,拍桌大笑起來。看的齊玉面色微黑,這老頭子,還號稱神醫,怎是這般模樣,皣兒在那生死不明,他卻在這逍遙快活,真是好沒良心。
踏出玄關,遙望滾滾天際,似又見到了那樹下,燦若星光的女子,巧笑嫣然。皣兒,你定要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