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打擊
桃樂嘴角抽搐道：“後來呢？”
“後來，翠丫她爹上來與大小姐理論，大小姐氣不過，一腳把他們家小吃攤給踢翻了……”
“……再後來呢？”
“再後來，恰好夫人從那裏經過看到了，就趕緊上去向翠丫她爹道歉，說大小姐你是女兒家，年紀小不懂事，又賠了一百兩銀子做補償，翠丫她爹才作罷了……”
桃樂掩面。葉大小姐要不要這麽潑辣奔放啊？
恩，這肯定只是葉大小姐偶爾心血來潮之下的一次惡作劇罷了。一定是這樣！
她在心中默默安慰自己。
畢竟葉大小姐不過才十三歲，又有葉氏夫婦和葉沛然那樣爽朗開明的親人，哪能真如嚣張跋扈的纨绔子弟一般為非作歹呢！
桃樂定定神，“半夏，你剛才怎麽不早點跟我說？”
她要知道自己曾有那麽一樁不良前科，肯定見了翠丫家的小吃攤就繞道走了，哪裏還會湊上前自讨沒趣。
半夏絞着衣帶嚅嚅道：“我，我以為大小姐是故意再去捉弄翠丫，所以不，不敢說……”
“好吧……”桃樂扶額，繼而神色異常嚴肅道：“半夏，我再說一次，大小姐我腦子進水了，以前的事都記不得了，以後也絕對不會再裝成花花公子當街調戲民女了！”
半夏松了一口氣，“哦，我知道了。”
桃樂振作精神，再安慰半夏，“那一家吃不成沒關系，咱們換下一家。走，大小姐帶你吃香的喝辣的去！”
然而，接下來的一天裏遭遇的數次雞飛狗跳千夫所指的悲慘經歷徹底打破了桃樂的幻想，她從別人口中或直白或隐晦聽到的自己最近一年來曾經犯下的惡行包括但不限于以下數宗：
其一，在醉八仙酒樓吃完飯後往湯碗裏扔了一只蟑螂，誣賴店家不幹淨，害得醉八仙差點被不明真相的群衆給砸了。雖然事後蘇曼娘代女道歉，并賠償白銀五百兩，葉家人仍被包括醉八仙在內的越城十大酒家聯合列入拒絕接待黑名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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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二，将金劍幫少幫主寫給長風派二小姐的約會情書偷去，塞進雪刀門二小姐的閨房裏，陰差陽錯打散了一對鴛鴦。後來金劍幫少幫主不得不娶了雪刀門二小姐為妻，成親當日葉氏夫婦送上了一份不菲的賀禮，卻依然難消金劍幫少幫主心頭之恨，從此對葉大小姐以“惡女”稱之，詛咒她一輩子嫁不出去。
其三，在雄風镖局萬總镖頭續弦的大喜之日，往萬總镖頭喝的五鞭湯裏投洩藥，害得萬總镖頭當晚雄風不再，事後更落下心理陰影不能人道，被潑辣兇悍的繼夫人罵到臭頭。後來葉遠鴻百般尋訪斥下重金購得江湖秘藥夜夜春｜宵，才讓萬總镖頭重振雄風，與繼夫人盡享魚水之歡。然而萬總镖頭依舊難以釋懷，從此與葉家老死不相往來，更讓越城人對年僅十三歲的葉大小姐聞風變色……
……
…………
………………
拉着半夏一路掩面狂奔到一個僻靜無人的小巷後，桃樂迎風四十五度角寬海帶淚，對于自己穿越為葉大小姐第一次感到壓力山大。誰能想到自己這具看上去人畜無害的嬌嫩軀殼下，竟然曾經藏着一顆唯恐天下不亂的惡魔之心！
難怪辛無疾鐵了心要跟她退親呢，換成是她自己，寧願打一輩子光棍也不會跟這麽一個妖孽成婚啊！
如今自己被越城百姓深惡痛絕，根本是過街老鼠人人喊打嘛，這以後還怎麽再出門上街？難道以後都躲在葉家不見人了不成？
桃樂痛心疾首，無語凝噎。
大半天過去，她那富得流油的錢袋連一個銅板都沒花出去，兩個人粒米未進，餓得前胸貼了後脊梁。
喘勻了氣後，桃樂伸手摘去半夏亂蓬蓬的頭發上沾着的一片爛菜葉，無比歉然道：“半夏，餓壞了吧？唉，真不好意思，本來說要帶你出來吃好吃的，沒想到東西沒吃成，還連累你被人罵到臭頭……”
半夏一聽霎時感動得淚如雨下，嘤嘤泣道：“大小姐，沒關系，我不餓！”
受寵若驚已經不足已形容小丫頭此刻的心情了，對比以前木香的悲慘遭遇，那真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啊！有桃樂這句話，餓肚子算什麽，被人扔臭雞蛋爛菜梆子差點打到頭又算什麽，她心甘情願！
“半夏！”
“大小姐！”
主仆二人凄凄慘慘戚戚，在無人的小巷裏抱頭痛哭。
……
這一天已經過了大半了，鑒于之前四處碰壁被人當瘟神一樣驅趕的悲慘遭遇，桃樂毅然決然地結束今天失敗的覓食活動，打道回府。
為免路上再出意外，兩人專揀人少偏僻的小街小巷走，總算在日落前回到了葉家，都餓得東倒西歪，只差四肢着地爬回去了。
離着幾丈遠的距離，就見蘇曼娘和葉沛然領着幾名小厮急匆匆地要出門，桃樂扶着牆有氣無力地喚道：“娘，你和哥哥要上哪裏去？”
蘇曼娘一見之下大驚失色地跑上來，“天哪，桃樂，你這是怎麽了？娘和你哥正要出去找你呢！”
怨不得蘇曼娘如此驚慌，實在是桃樂和半夏現在的樣子太過凄慘，頭發蓬亂，臉色慘白，走起路來一搖三晃，活脫脫一副飽受過蹂躏的模樣。
葉沛然也沖過來急問：“桃樂，是誰欺負你了？”
桃樂趕忙站直了身體，忍着饑餓産生的暈眩在原地蹦達了兩下以示自己完好無恙，“沒有沒有，沒誰欺負我！我和半夏都完好無缺，就是快餓死了！”
半夏趕緊大力點頭從旁佐證。
蘇曼娘見狀總算放了一大半的心，卻仍舊将信将疑，“怎麽會餓肚子，今天上街沒帶錢麽？”
桃樂抖抖袖子，裏面的錢袋嘩啦作響，一臉哀怨道：“帶是帶了，可是……”
可是，沒吃成。
揣着巨款上街腐敗，卻有錢也沒花出去，誰都不肯賣吃食給自己，只能再餓着肚子回來，這等稀奇事她也是開天辟地頭一遭遇到。
蘇曼娘與葉沛然：“……”
母子倆心有靈犀，不約而同都猜到了桃樂帶了錢卻依舊餓了肚子的原因。
以往桃樂上街被越城商戶拒絕也不是一次兩次了，但別人不賣她可以強買，再不濟以她的身手順手牽個羊什麽的也簡單，斷不會這般委屈自己。
由此足見，桃樂和以往真的不一樣了，寧可餓一天肚子，滿身狼藉地回來，也不會再蠻不講理地與人為惡了。
一時間，母子倆也不知該哭還是該笑。
雖然葉沛然內心明白，形成今日這種局面，桃樂自身的頑劣是一方面，自己和爹娘的縱容是另一方面，但對妹妹的習慣性心疼和維護壓倒一切，于是不無光火道：“他們不賣東西給你是不是？真是豈有此理，哪有這樣做生意的！告訴哥哥是哪幾家，哥哥找他們理論去！”
再去理論那還了得，以葉沛然的妹控屬性多半一言不合就和人家打起來，到時候只怕全部越城人都會聯合起來把自己驅逐出境了！桃樂急忙拉住葉沛然，可憐兮兮道：“哥哥別去！這都是我自找的，跟他們沒關系。哎呀，我好餓，家裏現在做好飯了沒？再不吃我就要餓死了！”
蘇曼娘忙道：“好了好了，就等你呢！”
葉沛然的一腔火氣化作虛無，也不想再找別人的麻煩了，趕緊陪着妹妹回家吃飯。
眼看着桃樂狼吞虎咽、風卷殘雲地掃光了一桌子菜，活像餓死鬼投胎，蘇曼娘那個心疼哪，寶貝女兒自小到大何曾遭過這種罪啊！
連坐在一旁的葉遠鴻和葉沛然也不忍猝睹。
直到吃下的食物頂到嗓子眼裏快要漫溢出來，桃樂才總算打着飽嗝住了手。
蘇曼娘拿着帕子拭去她唇邊油汪汪的菜漬，心疼道：“乖女兒，苦了你了。”
桃樂心中一熱，将蘇曼娘、葉遠鴻和葉沛然一一看過去，正色道：“娘，爹，哥哥，我不苦，辛苦的是你們。我今天才知道以往自己行事有多荒唐，讓你們有多為難，心裏很是後悔，我保證以後再不會這樣任性妄為，再不讓你們為我操心了。”
葉大小姐闖禍不斷，做下這麽多惡事，不說葉家人為她得罪了多少人、操碎了多少心，單這一年來葉家為葉大小姐善後擦屁股所賠償的銀子就達到了一個十分可觀的數目。若非葉氏夫婦本身人品過硬，葉家武館生意紅火，還真經不住這般折騰。
過去的桃樂是生在福中不知福，肆意揮霍家人對自己的關愛和包容，就算沒有意外身亡，遲早也會自食惡果；如今的桃樂帶着上輩子家庭不幸的遺憾穿越而來，必然會珍惜現在擁有的一切，絕不會重蹈複轍。
葉氏夫婦與葉沛然聞言百感交集，熱淚盈眶，齊齊上前将桃樂抱住。
桃樂也是眼中潮熱，反手擁抱三位家人，心中湧動着無言的溫馨與感動。
……
這一日出行的慘痛經歷給桃樂的幼小心靈蒙上了巨大的陰影，痛定思痛後，她決定老老實實當一名足不出戶的死宅，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把功來練，就連蘇曼娘看不過眼想帶她出門散心也被她拒絕了。
如今她唯一的念想就是練好功夫，希望等她學有所成時，越城人已經淡忘了她往日的惡劣行徑，或者最好幹脆忘了還有她葉桃樂這麽個人。
待到那時，她将以嶄新的面貌重見天日，再戰江湖！
——本卷完——
作者有話要說： 第一卷結束了，下一卷桃樂就長成大姑娘了，開始闖蕩江湖，與辛某人重逢，展開更多雞飛狗跳的江湖歷險，精彩不容錯過哦（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