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調
辛家舅甥倆走後，練武便提到了桃樂的日程上來。
她找到蘇曼娘，皺着小臉訴苦：“娘，怎麽辦，我這兩天剛發現我好象把咱們家的功夫給忘了。”
蘇曼娘一聽便吓了一跳，“怎麽會給忘了呢？不會是病還沒好吧？”
要知道桃樂可是六歲起便開始由她手把手親自傳武，一來改善女兒先天較弱的體質，二來也能防身自衛。雖然桃樂好逸惡勞練得不勤，架不住葉家功夫實在高明，又有她這位明師教導，幾年下來武功也小有所成，等閑幾個成年男子也奈何不得。所以最近一年桃樂喜歡獨自一人溜到外面去玩耍，四處惹事生非，攔都攔不住。
桃樂搖頭，“病已經全好了，昨天大夫也說了啊。就是武功路數記不大清了，腦子裏像還灌了水，稀裏糊塗的想不起來。”說着不無煩惱地伸手拍了拍頭，仿佛裏面真的有水在晃蕩一般。
見她如此，蘇曼娘心疼還來不及，又哪裏會責怪起疑，當下安慰道：“忘了也不打緊，娘再教你就是了。你記得的還有多少？”
桃樂努力回想了一下昨晚看到的武打戲，模仿着葉沛然的幾個動作随意伸胳膊踢腿地比劃了幾下，再可憐兮兮道：“就這麽多了。”
蘇曼娘心中暗嘆，看來是基本全忘光了。好在女兒多年習武下來身體素質已經有了很大改善，基礎也打得比較好，剛才那幾下子雖然沒什麽章法，但速度和力度還是在的，倘若重新練起來應該不會太難。
于是笑道：“沒關系，乖女兒這麽聰明，學起來快得很。你什麽時候想學，來找娘就是了。”
桃樂立即兩眼放光道：“娘，我現在就想學！”
這異乎尋常的好學勁頭令蘇曼娘喜出望外，當即一口應承下來：“好，娘現在就教你！”
蘇曼娘先示範了一套掌法，剛柔并濟，翩若驚鴻，一雙玉掌飒然翻飛，化出千百個幻影，比昨晚葉沛然展露的身手顯然更要精深高妙，仿佛加了玄幻特效的武俠大片一樣，直看得桃樂眼花缭亂目眩神馳。
待蘇曼娘氣定神閑地收了掌，桃樂才從屏息多時中長長呼出一口氣來，接着噼裏啪啦鼓起掌，由衷贊道：“娘，您太厲害了！而且身法也美死了，象仙女一樣！”
蘇曼娘笑得花枝亂顫，“哪有這麽美，乖女兒你剛才喝了蜜麽，嘴巴這麽甜。”
“娘，就有這麽美，我沒喝蜜也會這麽說。”桃樂滿臉誠懇，“對了，娘，這套掌法叫什麽名字？”
蘇曼娘聽得心花怒放，哪裏會計較女兒連練了幾年的掌法名稱都忘了，無比自豪道：“這叫千葉無影掌，是葉家流傳百年的獨門絕學，在武林中可是赫赫有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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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樂兩眼放光，高啊，實在是高！當下二話不說，便拉着蘇曼娘一招一式地演練開來。
她現在才十三歲，桃樂有信心過個三五年，自己絕對會比上一世二十歲時要厲害！
一想到日後光景，桃樂就激動得手舞足蹈，甚至當天半夜做夢都格格笑醒了，把睡在外間的半夏驚出一身冷汗。
第二天一早，桃樂起床後打算穿一套輕便的衣服去園子裏晨練。拉開那間碩大無朋的衣櫃時，除了再次感嘆葉大小姐的衣服數量之多，做工之精致，顏色之嬌嫩外，意外還發現櫃子最裏側一個單獨的格間裏還挂着數套色澤素淡、樣式簡單的男裝。
一見之下，桃樂便歡呼一聲，原來葉大小姐也有女扮男裝的愛好啊，古裝劇誠不欺我！
心動不如行動，她連練武都顧不上了，随手取了一套純白的男裝便歡歡喜喜地往身上套。
片刻後着裝完畢，再用一根銀色發帶将一頭秀發簡單束成馬尾，跑到門邊的落地大銅鏡前一瞧，桃樂禁不住贊了一聲，好一個白衣勝雪、玉樹臨風的翩翩少俠！
雖說年紀尚小，鏡中少俠看上去稚氣未脫，但也有一樣好處，身體尚未開始發育，胸前一片平坦，省了束胸的麻煩和痛苦了。
等半夏端着洗漱用具進來時，便看到自家大小姐身着男裝，正對着落地大銅鏡左轉右轉地臭美。
桃樂從鏡子裏見到半夏進來，立即收了傻笑，負手而立，挺胸擡頭，四十五度角緩緩吟誦：“天下風雲出我輩，一入江湖歲月催。”
信口從金老的《笑傲江湖》中拈了一句來襯托自己英明神武的高大形象。
半夏“噗”的一聲笑了出來，差點把手中托盤打翻了，随即又憂心忡忡道：“大小姐今天要出門麽？”
桃樂得意地挑眉，“當然！”
穿越到現在也有十來天了，她還沒出過葉家大門呢，如今男裝在身，正好出去見見世面，好好地過一把瘾。
完了，大小姐不會故态複萌，又要出去戲弄人吧？半夏心中惴惴，嘴上卻不敢明說，只能小心道：“大小姐，你身體才剛好，萬一出門遇上什麽意外，再有個磕碰怎麽辦？”
桃樂大力擺手，“不會啦，我會小心的。”
到了這個時候，說什麽都不能打消她女扮男裝出門一游的興致了。
半夏咬咬唇，剛想再勸，不想桃樂上來把她一拉，“半夏，你也去換身衣服，等會兒咱們一起逛街去！”
“啊？我也要去？”半夏張大了嘴。
她剛被調來服侍大小姐的那一天就與桃樂一起上過一次街，那次經歷真是……半夏至今想起來仍舊心有戚戚。
桃樂笑眯眯地誘哄：“是啊，大小姐帶你出去吃好吃的哦。”
關鍵是，她人生地不熟，兩眼一抹瞎，得有個人給她帶路才行。
半夏有些心動，畢竟大小姐這些天來改頭換面不複往日刁蠻，且待她極好，但她心裏仍舊有些陰影，咬着唇道：“可是，可是……”
桃樂把她一推，“別可是了，快去換衣服！”
半夏拒絕不得，只能忐忑不安地出去了。
等桃樂洗漱完畢，半夏也搖身一變，成了一個眉清目秀青衣小帽的侍童。
桃樂滿意地點點頭，随即昂首挺胸出了門。
半夏從妝臺匣子裏取出一只青緞荷包，急急追出去，“大小姐等等我！”
桃樂伸出一指搖了搖，派頭十足道：“錯，要叫公子。”
“是。”半夏吐了吐舌頭，接着把荷包遞過去，清了清嗓子道：“公子，您的錢袋。”
桃樂一拍腦門，差點把最重要的東西給忘了！
接過做工精細的錢袋打開一瞧，裏面除了有些散碎銀錢，還掖着幾張紙。再将紙張展開，竟都是面額一百兩的銀票！
桃樂兩眼金光直冒，發達了發達了！
她知道葉家世代經營武館，規模在整個江南都是數一數二的，是武林中一塊響當當的金字招牌。而她爹葉遠鴻教學嚴謹，武藝高深，這些年來可謂桃李遍天下，武館收益也相當可觀，所以葉家境況比較優越，料不到葉大小姐的小金庫也是這般富得流油啊。
有錢傍身膽氣壯，桃樂将錢袋往袖子裏一塞，随即大手一揮，意氣風發道：“出發！”
兩人剛出朱碧院，恰好遇到前來送早點的周大娘，桃樂滿面春風道：“我和半夏逛街去，中午應該不回來吃飯了，勞煩周大娘替我跟娘說一聲。”
近日來包括周大娘在內的葉家下人都聽說或感覺到了自家大小姐天翻地覆的可喜變化，然而畢竟時日尚短，近距離被大小姐這般語笑嫣然地客氣吩咐還是頗具刺激性的。等周大娘暈乎乎地從桃樂的笑容中回過神來時，那主仆二人已經不見人影了。
朱碧院旁邊不遠處就有一個通向外界的小角門，守門的老仆見大小姐要出門自然不敢攔着。
角門外是一條清靜無人的小巷，出了巷子才是正街，街中行人車輛川流不息，道路兩旁各類商鋪琳琅滿目，桃樂一路左右張望目不暇接，瞧什麽都覺得新鮮有趣。她現在可是身臨其境，不是前世看古裝劇只能過幹瘾哦！
一大早的，路邊挑着擔的，支着小攤的，推着小車的，都在叫賣各類小吃早點，香飄滿街，饞得桃樂口水橫流，都不知道吃什麽好了。
片刻後瞧見前面路口一個小吃攤生意特別紅火，賣好幾種面食，馄饨、煎餃、小籠包等等，熱騰騰，香噴噴的。攤前支的兩張小方桌擦拭得很幹淨，旁邊坐滿了吃得正香的食客。攤主是一對中年夫婦帶着一個十五六歲的俊俏小姑娘，夫婦倆忙着做早點，被人喚作翠丫的小姑娘則笑容滿面地招呼客人，收拾桌面碗筷。
趁着一張小桌邊兩位客人正好吃完離開空出位來，桃樂趕緊拉了半夏跑過去坐下。
半夏遮遮掩掩地低着頭，在桌邊如坐針氈，心中叫苦不疊，難道大小姐是故意的？
桃樂沒注意到她的異樣，全部心神都被小吃攤的食物給吸引了。
翠丫見有新客到，連忙上前來脆生生地問：“兩位客官想吃點什麽？”
桃樂擡頭正想豪氣幹雲地說一句“每樣都來兩份”，原本笑盈盈的翠丫忽然變了臉色，驚怒交加道：“怎麽又是你？！”
桃樂訝然，指着自己的鼻子反問：“咦，你認識我？”
翠丫臉上紅白交錯，憤然道：“你走，咱們家的東西不賣給你！”
“為什麽啊？”桃樂一頭霧水，這小姑娘對別的客人一概笑臉相迎，怎麽單單對自己這般兇巴巴的？
兩人的說話聲引來旁邊食客的視線，有人看清桃樂的模樣後便從凳子上驚得彈了起來，差點把桌子都撞翻了。
桃樂更是莫明其妙，伸手摸摸自己的臉，應該沒長角出來吧？自己這身打扮應該是人見人愛，花見花開才對啊。
翠丫她爹正往鍋裏下馄饨，聽到動靜擡頭一看，趕緊扔下手裏的東西蹬蹬蹬跑過來攔在女兒身前，臉紅脖子粗地朝桃樂吼：“你又想做什麽？”
桃樂一臉無辜，“大叔，我沒想做什麽啊，只是來吃早點的。”
翠丫她爹顯然不信，頭上青筋直跳，揮舞着拳頭繼續吼：“不賣！不賣！趕緊走！不要以為咱們是好欺負的！”
翠丫她娘也從竈臺後跑過來将翠丫護在身後，雖然緊張之下雙手微微顫抖，卻與翠丫她爹同仇敵忾，分毫不退。
其餘食客和一些路人則對着桃樂指指點點，臉上憤憤不平的模樣，大有她若不退，就幫着翠丫一家三口對她群起而攻之的架勢。
桃樂意識到自己犯了衆怒，雖然不明所以，卻也頂不住壓力，趕緊拉着不知所措站着發傻的半夏落荒而逃。
桃樂抹了把額頭的汗，大惑不解，“怎麽一個個見到我跟見到仇人一樣，他們是不是認錯人了啊！難道我這身裝扮跟某個無惡不作的公子哥很象？”
半夏心有餘悸地小聲嘀咕：“哪裏是象，根本就是……”
桃樂耳尖聽到了，敏銳地覺察到了什麽，“半夏，你知道是怎麽回事，對不對？”
半夏見她完全摸不着頭腦的模樣，并不似作僞，便反問道：“大小姐，難道你都忘了麽？”
桃樂幹脆道：“不錯，都忘了，趕緊交待！”
半夏咽了口唾沫，吞吞吐吐道：“大小姐溺水前兩天也是這身打扮去那家鋪子吃早點，結果看到翠丫了，就拉她的手，摸她的下巴，還說，‘小妞，來給本公子笑一個’……”
桃樂：“……”
光天化日的，這是紅果果的調戲良家婦女啊！難怪翠丫見她就罵，翠丫她爹見她就要開打呢，還真不冤枉！
作者有話要說： 好大一章！
打滾，求花花，求收藏，各種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