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作死不一定必死的辯證法

第14章 表白與暗示

程映收拾好自己的桌面，把水月他們的最終設計稿放進文件夾中，拿着文件夾走進了梁淮的辦公室，“這是最終稿，你若覺得沒問題就可以開始生産了。”

梁淮接過文件夾，卻放到了一旁，看着程映說道，“你早就知道小倜恢複記憶了對嗎？”

程映挑眉，“怎麽突然提起小倜的事？”

梁淮說：“今天，柳東枭又來套話，無意間提到倪蘊生就在E美，我打電話問過你們學校的相關負責人，他說倪蘊生不僅就是E美的學生，他還和小倜在同一間宿舍。”

程映輕微笑了笑，“所以你認為小倜已經恢複記憶，而我知道了甚至把他安排在倪蘊生的宿舍裏？”

“不然呢？”

程映頓了頓，“嗯，小倜有沒有完全恢複記憶我不是很清楚，不過特地把小倜安排到倪蘊生的宿舍倒是真的。”

梁淮不說話，等着程映繼續解釋。

“記憶是一種很奇妙的東西，有時候，明明已經忘了到底為了什麽心生怨恨，可每當回想起來，卻記得自己當時有多恨對方。”程映說，“小倜只告訴我他想報複，卻沒有告訴我具體想起了多少以前的事。”

“所以你就讓他接觸倪蘊生？！你別把你們那套灌輸給小倜，小倜絕對不能成為你們那樣的人！”梁淮突然怒道。

“我們這樣的人？”程映眼神一黯，敢情在你眼裏我就是變态殺人狂，根本不配和你的人在一起。程映自嘲地笑了笑，“那也是小倜自己做的選擇，不過我要澄清一下，我不屑于把自己的意識灌輸給任何人。”即使是自己的感情。

梁淮覺得自己的感官突然變得有些奇怪，明明很憤怒，但是看到程映臉上那些微妙的變化，心裏卻覺得有些不忍，語氣不由一軟，“小倜認識那些人就是他的災難，我一點也不希望他和過去再有任何聯系，我以為你懂的。”

“我懂，小倜是你的寶貝，你不想讓他受到任何傷害。”程映笑了笑，“可是小倜總得從過去那段痛苦中畢業，不是嗎？我只是給了他一個機會和自己的過去說再見。”

“可、可讓他和倪蘊生再次相遇，他真的是要結束那段回憶嗎？我只怕、只怕小倜再次受傷……”梁淮只是擔心。

程映笑道，“放心，我在一旁看着呢，如果倪蘊生敢再次傷害小倜，不用你動手，我都會幫你殺了他。”

“別胡說！你答應過我不再殺人了，我不管你為了誰，以後都不能輕易殺人，聽到沒！”梁淮立馬罵道，想想又覺得不夠，“你怎麽那麽讓人不省心啊！你為你自己想想好嗎？我固然不希望小倜受傷，但也沒讓你拼命啊！你才多少歲啊，萬一被抓到，你還有未來嗎？”說着拼命抓頭發，原本一絲不茍的發型都有些淩亂了。

“好。”程映心想，我的未來就是你呢，可是你從來沒給我這個未來。

梁淮在位置上反複走了幾個來回，還是不放心，抓着程映的肩膀就說道，“不行，你得再承諾一次，以後不管為了誰，不管跟小倜有沒關系，你都絕對不能再殺人！好不好？”

“好，你說什麽就是什麽。”程映微笑着答應道。

“嗯！”梁淮剛松開程映，又不由皺眉，“怎麽是我說什麽就是什麽？應該是你要為自己的未來着想！為了你自己！”

“為了我自己？”程映苦笑了聲。

“是啊，為了你自己啊！诶，我說你讀書不是挺厲害的嗎？怎麽我說這話你聽不懂？我應該怎麽舉例呢，就像每個來事務所的客人都是為了自己的利益前來尋找幫助？這個例子會不會有點生硬，雖然大意沒錯。我再想另一個例子，嗯……”梁淮努力在腦子裏尋找論據，他在這些細節方面總是特別龜毛。

程映突然勾了勾嘴角，“就像我喜歡你就應該努力追求？”

“對，就是這樣……”梁淮剛說完，才反應過來程映說了什麽，大大地震驚了一會兒，“你、你剛是不是舉了個奇怪的例子？”

“我想我已經理解你的意思了，不過我現在還要參加一個聚會，就這樣吧，梁董再見！”程映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離開了辦公室。

梁淮則還處在震驚裏，程映剛說了什麽？一定是他聽錯了！

這幾天，梁倜一直在想，他那天順道“安慰”明汀溪的舉動是否正确。看着桌面上九張“紅太陽”折成的一束“玫瑰花”以及上面插着的寫滿“愛的表白”的卡片，梁倜不由用力掐了掐眉心，這已經不是明汀溪第一次送“花”給他了。

梁倜還能說什麽，知我者莫若明汀溪？啧，任誰拿九張一百塊折玫瑰花送給你你舍得扔掉？！就算折一只菊花梁倜也會收下，可對方卻一直誤以為對方沒拒絕就是接受了他！梁倜應該怎麽辦才好？

是的，明汀溪又重新“振作”起來了。盡管梁倜已經把他忘記，不，應該是即使梁倜已經把他忘記，他也不應該就此失落放棄一蹶不振，而應該重整旗鼓再次追求，說不定還能喚起梁倜的記憶呢？

于是，明汀溪天真的以為結合自己以往對梁倜的了解（比如說倪蘊傥愛錢的本質），加上自己的真情實意，一定能在某種程度上再次感動梁倜！在折壞了幾張“紅太陽”之後，明汀溪成功地折出了此時梁倜桌面上的“玫瑰花”。

“據觀察，119那小子是土豪的概率為百分之九十九點九九，師弟豔福實在不淺！然而根據你那嫌棄的表情，想必你很困惑要如何處理這九百塊吧？師弟，聽師兄一句，去買西瓜！”謝超師兄這幾天終于完成了作業，如今正帶着面無表情的興奮對着電腦屏幕嗾使道。

“不，不，小倜，你上次幫我買的KY很好用，你可以考慮拿這錢幫我再買幾支回來。”韓雙終于恢複正常姿态，邊玩着手機邊說道。

梁倜在心裏默默翻了一下白眼，“義正言辭”地說道，“我想我還是應該把這花還給他，至于西瓜和KY，等我回來再說吧！”說着便拿着那束花跑對門去了。

“噢！不！”謝超面無表情地吶喊，“該死的舍長大人到底去哪了，小師弟正和對面的師弟鬼混中，居然光明正大地和敵人串通勾結！快來教訓教訓小師弟如何做人！噢！我的西瓜！”

“明汀溪，這花你還是自己留着吧，你的‘心意’我已經領會到了。謝謝。”梁倜直接把花塞汀溪手裏，只不過此時汀溪正在剃須，抱着一束一百塊折成的花剃胡子，這姿勢也實在太銷魂了。

“小、小倜，怎麽你不喜歡嗎？是我折得太少了嗎？也是，現在的九百塊也不怎麽值錢，應該拿九千塊才對的，不，應該是九萬塊……”明汀溪完全不理解梁倜的意思。

“不，不是錢多錢少的問題，我根本就……對你沒什麽感覺，這和你送花或者送錢沒半點關系，而且這‘花’太‘貴重’了，我，完全不能接受，不好意思。”梁倜硬着眉頭解釋道。

“我記得你以前很喜歡錢的啊，現在不喜歡了嗎？對了，我倒是忘了你堂哥也很有錢，現在根本不缺錢了……那你現在喜歡什麽？我一定買來送給你！”明汀溪激動道。

梁倜腦門上青筋直跳，“我現在也很喜歡錢，但是錢不是拿來送人的，你知道嗎！而且這不是錢的問題，而是我已經說了我不喜歡你，你這樣讓我很困擾，真的。”

明汀溪一聽到“不喜歡”三個字，整個人就着急起來，“不、不！小倜，你不是不喜歡我，你只是忘記了我而已，忘了沒關系，我們還有未來，以前那些美好的回憶我們可以重新建立，我們一定會重新快樂地在一起的！”

明汀溪的手指硬生生地鉗住梁倜的肩膀，疼得梁倜忍不住冷吸一口氣，“明汀溪你放開，”梁倜重重抖了一下肩膀，明汀溪的手指卻紋絲不動，“你別這樣，我是真的忘記了你，我對你一點感覺都沒有！你知道什麽叫沒有感覺嗎？我既不讨厭你，又不喜歡你，沒有一點感覺！我們可以只是做朋友，你要學着接受這一事實……”

沒讓梁倜說完，明汀溪早已雙眼通紅，掐着梁倜的下巴便強硬地吻了上去。

梁倜一驚，剛擡手想要掙紮，手腕就被明汀溪擰到梁倜身後，整個人被重重地撞在了宿舍門上，發出巨大的聲響。

明汀溪的吻格外霸道，梁倜的下颌被掐得合不上，明汀溪沒來得及剃幹淨的胡子刮得梁倜的皮膚生疼，而他的舌頭則瘋狂地侵略梁倜的口腔，梁倜躲避不及，被明汀溪糾纏得都呼吸不過來了。

情不自禁地，明汀溪的手還摸上了梁倜的身軀，寬大修長的手簡直能一把握住梁倜的腰，感覺到手心的勁瘦以及彈性，明汀溪興奮得狠狠咬了梁倜一口。

梁倜痛得全身一震，可是他卻用不了力，根本掙不脫。感覺到明汀溪的手甚至摸上了他的褲頭，急得忙用鼻子發出了“嗚嗚”的聲音，口腔裏一片腥甜，明汀溪卻像感覺不到似的。

明汀溪想要解開梁倜的皮帶，可惜那條皮帶是梁倜改造的，和一般皮帶的解法有點出入，明汀溪解了好久都沒能解開，煩躁得直接粗魯地拉扯，把梁倜的皮膚都磨出了紅痕。

梁倜突然反射性擡腿猛擊，明汀溪吃痛，連忙松開了手捂住受傷的部位。梁倜這才呼吸到新鮮空氣，扒着門把大喘特喘，嘴角挂着一道血注，舌尖還在流血，他想大罵都沒力氣。

明汀溪被踢中的部位實在有些危險，捂了好一會兒才緩了緩那尖銳的痛覺，擡頭尋找梁倜的身影，只見梁倜連忙警惕地奪門而去，頭發和衣服都有些淩亂，嘴唇更是又紅又腫。

“小倜！”明汀溪只一叫，那個部位又被帶起一陣鈍痛，梁倜踢得可真夠狠的！

放在床上的手機突然響了一聲，明汀溪點開一看，還是梁倜發過來的：“我先去萊西KTV，你什麽時候弄好了就過來吧。”

明汀溪不由重重捶了捶床，他剛都做什麽了！

到達KTV包廂看見梁倜，明汀溪心裏的沉重才稍稍減輕了些，幸而梁倜還是出席了聚餐，否則明汀溪肯定一個晚上都愧疚得睡不着。可是梁倜身邊似乎沒有留給他的位置，梁倜坐在沙發的末端，另一旁是程映，明汀溪只能坐在周客旁邊的位置上。

“明師弟也來了。”周客笑着，語氣卻仍舊沒什麽起伏。

“師兄好。”明汀溪勉強笑了笑，眼睛卻忍不住往梁倜身上跑。梁倜已經換了一套衣服，居然是全身黑，連劉海也全放了下來，齊齊地擋住了眼睛，坐在角落裏幾乎沒什麽存在感，明汀溪看不清梁倜的表情。

程映在和梁倜說話，笑容溫和。梁倜抱着裝白開水的玻璃杯，時不時露出潔白的牙齒。

“師兄，你……和那位師兄怎麽稱呼？我叫明汀溪。”明汀溪有些眼紅。

“我叫周客，那位師兄叫程映，我和他都是大三。”周客說道。“雖然你們已經入學快一個月了，沒去你們宿舍看你們的确非常對不起。”

“那、那位師兄和小倜是什麽關系啊？他們看起來很熟的樣子。”明汀溪忍不住問道，說話的時候連眼睛都沒多看周客一眼。

周客拿了一支啤酒，鋁制的瓶身在周客手指的碾壓之下有些輕微的變形，他仍舊帶着笑容，“程映喜歡梁倜的大哥，你說他們是什麽關系。”

“哦！”明汀溪一聽，才輕輕舒了口氣，笑着對周客說道，“原來如此！那周師兄你有喜歡的人嗎？”

“沒有，不過我有很讨厭的人，而且不止一個。”周客笑道，聲音沒有起伏，卻帶着某種冰冷的感覺。

明汀溪覺得話題正走向一個奇怪的方向，忍不住看了看周客，發現周客仍舊笑着，只能懷疑是自己錯覺，“是、是嗎？”

“對了，師弟你是服表專業的吧？我記得最近學校有一個平面廣告比賽，你可以參加看看，你入學比較遲，多參加比賽有利于期末評優。”周客突然提到。

明汀溪雖不是很在意，但還是順着問道，“是嗎？那主題是什麽？”

“‘信任’、‘理解’、‘陪伴’，就這三個主題。”周客若無其事地說道，“師弟你有什麽主意嗎？”

明汀溪卻全身一震，這三個詞他實在太熟悉，可以說是他這輩子都忘不掉的三個詞，梁倜當年昏迷前，他和梁倜發生矛盾，梁倜臨走時的留言裏就提到了這三個詞。當年就是自己的信任、理解以及陪伴給了梁倜莫大的動力。

可是，可是到最後，明汀溪卻背叛了這三個詞！而梁倜如今則早已忘記了這六個字背後的含義，即使明汀溪願意付出再多的信任、理解以及陪伴，梁倜都已經回不到過去！

明汀溪想起剛才他強吻梁倜時，梁倜強烈的反抗，梁倜根本就不享受，每一寸肌肉都是痛苦的掙紮！

明汀溪口口聲聲說要和梁倜重新開始，可如今一片空白的梁倜卻根本就不想和他重新開始，他們已經沒有開始了！

不！明汀溪狠狠地搖了搖頭，他不能這麽認為，剛才只是他的舉動太過突然，梁倜只是被吓到了，如果他好好表現，總有一天他能感動梁倜，總有一天他們還會走到一起！對，就應該是這樣！明汀溪反複确定這一想法。

梁倜和程映則被明汀溪莫名其妙搖頭點頭的動作吓到了，明汀溪在發什麽神經？

程映看了看周客，周客則一如既往地笑着搖搖頭，表示自己也不清楚明汀溪在幹什麽。

明汀溪最後是恢複了正常，可是梁倜卻忍不住寒毛直立，一頓KTV自助餐吃得膽戰心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