支配惡魔的千層套路

第14章

“所以你當時沒說什麽就離開了？”

“是的。”

“沒有同意，沒有點頭，沒有做任何可能會讓對方默認的行動？”

“是的。”

“是因為擔心督察組嗎？聽說旁邊有不少搜查課的人在……”

“不止這個原因。對我來說最重要的是，對方還是個學生。”

啪的一聲，打火機亮起又熄滅。粉發女子垂眼背手，桌對面的人在昏暗光線中吞雲吐霧，缭繞的煙模糊了她的表情。“在這個國家，無論是男是女，和未成年過密接觸，在世俗概念上并不值得提倡。身為公安的一員警察，以身作則是應該的吧？”

“……沒想到你這麽守規矩。”

“沒什麽事的話我先走了。之後還有別的工作。”

微微躬身，她轉頭走出氣氛壓抑的辦公室。在合上門的一瞬間，耳朵捕捉到有人輕微的嘆氣。她心中一動，屏住呼吸站在原地。

辦公室裏竊竊私語。“還沒有意識到自己的身份嗎？”

“再觀察一陣子……”

“先通知岸邊一聲，讓他不用着急回來了……”

如果現在走進去，對那些抽煙的人下命令會如何？這樣的念頭也只是一瞬閃過，粉發女子撫平衣服上的褶皺，轉身走回四課。

……

公安的惡魔獵人沒有秘密。

秘密都會被督查挖得一幹二淨，哪怕是瑣碎的流言蜚語也存活不到一天。這絕對是在系統內工作的一大缺陷，而瑪奇瑪在接觸到公安部高層後更是深刻意識到這一點。

與高專生約會、咒術師、年下……每一個勁爆的詞彙都會緊跟瑪奇瑪的名字。她在短短數日變成紅人。

而因為被談論得過多、導致面談督察人員，大概也是玩家進入游戲世界以來的首次體驗之一。不管是被請小黑屋，還是成為惡魔獵人口中的話題人物，瑪奇瑪都沒有任何不滿。事件發酵産生的效果一個比一個離奇，她早就沒工夫去計較生氣，有的就只有新奇的感覺。

“如果一不小心上了新聞頭條，變成推特熱搜呢？”

“比如說？”

一直沉默聽着的東山小紅突然開口。“上電視的話，會不會會有O曜日之類的綜藝節目采訪？”

“然後屏幕上打出‘惡魔獵人X日本DK！禁忌錯亂年下之戀’的标題嗎？哈哈哈……”

瑪奇瑪停下攪動烏冬面的筷子，設想一番網絡話題滿天飛的場景。“……無所謂。不到三天大家就轉去關注北海道下雪的新聞了。”人類在追蹤熱點上喜新厭舊，玩家又對在游戲世界裏追求話題感沒有任何興趣。“而且這種東西不會有人看的。”

“哇，不愧是瑪奇瑪！” 姬野誇張地鼓掌。“這種關頭還能保持冷靜，想必在那兩位高中生眼裏絕對是成熟知性，讓人無法抵擋的姐姐類型！”

“……姬野前輩，你這是喝到第三杯了吧？”

“那天被外調去仙臺真是遺憾啊~早知道東京會發生這麽有趣的事，我怎樣也該去城凜看看。” 姬野壓低聲音。“而且聽說，還有另外一位高中生弟弟對‘瑪奇瑪小姐’念念不忘呢~名字叫Kuro、kuroko……嗎？”

瑪奇瑪選擇直接拿走姬野手中的酒杯。“從現在開始，姬野前輩禁酒。”

“欸！對前輩起碼使用敬語嘛——！”

惡魔獵人們很少有都空閑的時候。大多數的情況，他們被外派執行任務，或者在日本各地與民間的獵人們合作巡邏。這天卻是四課的同事難得一見，他們幹脆在家庭餐廳約了午餐。開始大家還在一本正經的談工作，聊日本各地千奇百怪冒出的惡魔們。但之後荒井和其他幾位煙瘾上來，幹脆去外頭巷子裏抽煙。留下的幾位女士聊着聊着，又說起了瑪奇瑪輸了賭約的新聞。

這讓瑪奇瑪有種第二只靴子終于落地的感覺。有姬野的地方就少不了情報，同時也少不了八卦。

“所以說，你真的是跟上頭他們說的那樣，拒絕那個姓五條的高專生了？”

“我有說考慮一下，就讓他回去了。”瑪奇瑪将自己面前的酒杯滿上。“那些老頭子未免管得太寬，不懂為什麽他們要管這個。”

“畢竟對方是高層完全管不到的咒術師啊，而且又是禦三家之一的五條家。”姬野試圖奪回酒杯未果，郁悶地一筷子戳中煎餃。“而且瑪奇瑪的來歷也很敏感吧？上頭的人是不會想看到瑪奇瑪和外界有太多接觸的。”

“……姬野前輩很了解我的來歷嗎？”

“呵呵，感興趣了？”帶着眼罩的女性狡黠一笑，伸手一指。“酒來！”

被滿上的啤酒杯毫不猶豫地推了過去。她仰頭咕嘟喝了一大口，然後滿足地“啪”放回桌上。“其實……嗝，我也不是很清楚~”

“……”

“哎呀，不要擺出那麽吓人的表情。把瑪奇瑪領進公安部的人又不是我，是岸邊師傅啦！”姬野一抹嘴上的啤酒沫，擺了擺手。“而且師傅那個人神神秘秘的，他一直就是什麽話都不外露的人。畢竟他是惡魔獵人中的特級獵手，活招牌，頂流！”

提示：【岸邊】人物介紹已更新。

“我們啊，平時已經夠沒有女人味了，作為惡魔獵人辛苦工作。但是除了圍着惡魔轉，還是想擁有一些普通人的日常，比如喝喝酒談談戀愛之類的。”

姬野張望了一下店門，出去抽煙的男士們還沒回來，她郁悶地給自己夾了塊油炸豆腐。“但是我師傅那個人，明明已經是最強的惡魔獵人了，還要把一天二十四小時當做工作時間。他的人生中大概沒有任何樂趣可言了吧，除了惡魔還是惡魔。”

“除了姬野，岸邊隊長還有別的徒弟嗎？”

“就是秋君啊，當時也是岸邊師傅在民間發現的他，然後引入對魔特異課的。只不過秋君從來都不提。”姬野嘆了口氣。“也不知道師傅最近在中國忙什麽，一點消息也沒有……”

提示：您的支線任務——獲得神秘角色【岸邊】的情報已完成。

謝謝你，姬野前輩。你可真是我最好的朋友。

趁着荒井早川秋他們回來重新熱鬧起來，瑪奇瑪借口去洗手間，終于有機會好好查看了一番岸邊的角色介紹。雖然連姬野自己都不了解她的師傅，但能分析出的已是足夠了。

岸邊不在日本境內，這倒不意外。畢竟她很早以前就放出使魔麻雀，如今日本上空的鳥類快把整個國家翻了個遍，都沒見到他的影子；更重要的是，岸邊必定知道瑪奇瑪的真實身份。在上頭的人看來，岸邊就是公安總部可靠的後盾，有對付她的法子也不定。

進入公安部以來，玩家就嘗試找過屬于【瑪奇瑪】的過去，然而翻過檔案部裏的材料，瑪奇瑪的檔案并不在其中。在日本這個數據化都沒有推廣成功、如今還用紙質材料和個人印章做檔案的國家，“個人檔案不存在”的唯一可能便是被提前拿走，有意或者無意，某人并不想讓瑪奇瑪獲悉自己的身份。

一個人會沒有“過去”嗎？

不可能的。一個人的成長，必定是像蜘蛛網一樣，微小但緊密地連接着無數的旁人。這樣被遮遮掩掩地阻攔她找出真相，瑪奇瑪反而對自己的身份更加好奇。這個世界上必定存在有她過去的印記，而現在唯一知道的人大概就是岸邊。一個在別人口中像007 James Bond神秘又強悍的惡魔獵人。

這樣藏在迷霧裏的人，不搞清楚真的讓她難以心安。

手機突然嗡嗡震動，顯示有陌生短信。瑪奇瑪瞥了一眼屏幕，忍不住皺眉。

「明早十點半，池袋車站。」

……現在讓人難以心安的家夥，又多了一個。

單刀直入的消息，電話號碼也并非第一次見，除了那個人別無第二選項。瑪奇瑪幹脆直接撥號打過去，電話在響了一聲後就被接起。“我以為之前和你們說得夠明白了，五條君。”

「但瑪奇瑪小姐當時也只是說‘這不是個好提議’而已，這不是拒絕的意思啊。」

“五條君不明白委婉的藝術嗎？你的朋友一定說過。”

「說過又怎樣？下決定的人是你，會和你約會的人是我。」

“……”

「瑪奇瑪小姐真狡猾呢~」年輕人的聲音懶散放松，聽起來像是躺在什麽地方曬太陽。「明明對你來說不是什麽難事，卻非要說這樣似是而非的話。讓高中生困擾，對你來說有這麽開心嗎？」

瑪奇瑪無聲地勾唇。她被男孩子語氣裏似真似假的委屈給逗笑了。她舒展開眉，換了一個靠牆更舒服的姿勢。

“那麽我有困擾到你嗎，五條君？”

「完~全~沒~有！」五條悟在電話那端輕微地笑了一聲。「因為我知道你會同意這場約會的，瑪奇瑪小姐。」

「很奇怪哦，明明看起來是個成熟又懂禮貌的姐姐大人，但眼神卻完全不一樣。」

“哪裏不一樣呢？”

「唔……說不上來。就是那種‘我一定要做什麽’的樣子，很孩子氣。」

“如果不想我現在斃掉約會的計劃，最好注意用詞哦，五條君。”

「嗚哇好吓人！不好意思，是很帥氣。原諒我吧，姐姐（ねえちゃん）~」

……

瑪奇瑪挂電話的時候，屏幕上顯示通話時長有近十分鐘。她想了想，幹脆給東山小紅發了條LINE說已經回總部了，找借口直接告退。一路上瑪奇瑪都在思考咒術師和惡魔獵人，腦海中轉着已知人物的角色卡片，最後停在那個一次次讓她驚訝的人身上。

五條悟。一個完全糊弄不得的家夥。

是擁有“六眼”的原因嗎？還是說他本身就有看透表象的能力。有這樣一眼看穿她的人存在，她該感到放心、還是該覺得恐怖呢？

在提出那個古怪請求“和我約會”後，習慣五條悟五歲行為的人，會把這當成他的又一次搞怪；熟悉瑪奇瑪的人，則會默認成熟知禮的她選擇拒絕。事實上瑪奇瑪也這麽做了，用日本人一貫含糊又委婉的拒絕方式。

但也只有五條悟一個人看出來，瑪奇瑪根本沒有拒絕的意思。

甚至在聽到這個提議後，她就下意識考慮去哪約會比較合适了。

“池袋嗎？不知道那裏有什麽有意思的。”

「驚喜還是保留到明天吧！」五條悟笑着說。「明天傑正好回老家一趟，可以的話還能帶你去高專逛一逛。」

“哦是嗎？可惜這不是三人約會，五條君。”瑪奇瑪淡淡将了他一軍。“畢竟當時我輸給你們【兩個人】。沒來得及問夏油君有什麽請求，實在太遺憾了。”

「……」

再怎麽厲害也只是游戲人物而已。瑪奇瑪想，她對咒術師還是了解太少，只要能從五條悟那裏掌握到情報，不會讓他注意到什麽的。

至于主線任務的槍之惡魔，還有剛冒出來的地獄惡魔……

瑪奇瑪拿出口袋裏的物件。只憑魔術師的障眼法，連使用能力都不需要，那張錄有死亡理論的卡帶就被她順利掉包。而被公安總部嚴密保存的也只是一張空白卡帶罷了。

她想起之前跳出的支線任務提示，游戲中居然還有神秘地圖【地獄】，未來她還可以嘗試解鎖進入【地獄】的方式……

“這個游戲真是越來越有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