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離開,難受,不甘心
婁墨原也沒想跟方思逸回酒店,只是在包間的時候不小心把咖啡潑在了衣服上,恰好方思逸下榻的酒店就在附近,便遵從方思逸的意思過來洗個澡換身衣服再走。
婁墨從浴室出來的時候,方思逸正站在窗邊不知道跟誰打電話,聲音很低,周身透着一股生人勿進的氣息。
本着對朋友的關心,婁墨一邊擦頭發,一邊問道:“怎麽了?出什麽事了?”
方思逸猛地轉身,雙眼通紅地盯着他看了一會兒,把手機遞過去,“你的電話。”
婁墨這才注意到,方思逸拿的是他的手機,他接過來,看着手機屏幕上顯示的“宋宴”二字,心裏竟然有些發慌。
他拿着手機走到離方思逸最遠的床邊,才接起來,“喂。”
“婁哥?”宋宴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來,“你洗完澡了?”
“嗯,不小心把咖啡潑到身上了,有點黏,不洗澡難受。”
婁墨下意識解釋,解釋完了才發現方思逸還在房間裏,他懊惱地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問道:“有什麽事嗎?”
宋宴說:“沒什麽重要的事,就是想告訴你一聲,你借我的錢我用不到了,但還是想謝謝你,原本想約你出來喝杯酒就當感謝了,不過看來你也沒什麽時間,那就以後再說吧。”
婁墨看了一下手機屏幕上的時間,還不到八點,連忙說道:“等一下,你等我電話,好嗎?”
“嗯?”
“等我電話,我待會兒打給你。”
“……好吧。”
婁墨切斷通話後,沒敢看方思逸,他低着頭往身上套衣服。衣服是方思逸借給他的,有點小,但還能穿,他一邊穿一邊說道:“衣服我會洗幹淨還給你,或者我給你訂兩套新的。”
“要走嗎?”方思逸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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婁墨拉好衣服,把鴨舌帽扣到濕漉漉的腦袋上,“……對不起,思逸。”
對不起什麽,為什麽對不起,婁墨沒有解釋,方思逸也沒再問,他就這麽眼睜睜地看着婁墨轉身,打開門走出去,消失在門外,消失在他的世界裏。
床上還堆着婁墨沾了咖啡漬的衣服,方思逸看着看着,眼淚毫無征兆地流了下來。來不及了麽?就這樣……來不及了麽?可是不甘心啊,好不甘心啊!
婁墨走出酒店後,給小方打電話讓他來接,等待過程中,他給宋宴撥去電話,沒問他在哪,只道:“我想去你家。”
他不知道自己哪來的勇氣提出這樣的要求,但是說完後又隐隐有些期待。電話那頭靜默了一會兒,他聽見宋宴說:“好,我在家等你。”
“我在家等你。”這句話似曾相識。挂了電話後,婁墨仔細想了想,想起來曾經宋宴也對他說過類似的話。有一次,他在外地參加完一個活動,正好趕上回程的末班機,落地就要将近半夜。起飛前,他接到宋宴的電話,問他什麽時候到,他說要後半夜才到家,宋宴很溫柔地說道:“讓小方開車慢一點,我在家等你回來。”
差不多的話,多了“回來”兩個字,意義竟已全然不同。婁墨突然有些難受,不是惆悵,不是郁悶,是難受,實實在在的難受,失去心愛之物的難受,溺水之人攀不上浮木的難受,想嘶吼,想發洩,想打碎眼前一團糟的困境。
小方把婁墨送到宋宴家樓下就回去了,什麽也沒問,婁墨希望他能問點什麽,這樣他就能把心裏的毛線團拿出來找個人陪他一起解一解,但這孩子太有眼色,竟然什麽都沒問就跑了。
婁墨嘆了口氣,上了樓。
這個房子過去四年裏就是婁墨的家,他閉着眼睛都能找到大門,門鎖是指紋的,婁墨試了一下,竟然還能打開。門開了,他推門進去,屋裏燈火通明,沙發前的地毯上,有個人正抱着靠枕坐在那兒看電視。
聽到聲音,宋宴吓了一跳,連忙轉頭看過去,發現是婁墨,才松了口氣。
婁墨知道自己吓到他了,抱歉地笑了笑,一想到宋宴剛剛那副樣子真的很像一只受驚的小松鼠,笑容又擴大了一些。
“笑什麽啊?進來坐啊。”宋宴撐着手從沙發上站起來,一切都很自然,就和以前一樣,但是說的話又難掩生疏,“想喝點什麽?”
“随便。”婁墨熟練地打開鞋櫃,習慣性地想拿出他以前的拖鞋換上,然後發現,拖鞋沒有了,倒是多了一雙新的。婁墨眼神暗了暗,到底是不一樣了啊。
換好拖鞋進去,宋宴遞了一杯熱牛奶給他,“晚上喝了咖啡,喝點牛奶有助于睡眠。”
婁墨剛想問他怎麽知道自己喝了咖啡,又想起是自己在電話裏說的,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謝謝。”
“快喝吧,涼了就腥了。”宋宴坐回地毯上,眼睛繼續看着電視,他手腳舒展,面前的茶幾上有一小碟吃了一半的開心果,還有一盤只剩兩三顆聖女果的水果沙拉,他手邊地毯上扣着一本泰戈爾詩集,旁邊亂七八糟鋪了一地的彩筆和便簽紙。
婁墨見他一點兒也沒把自己當成一個客人,仿佛過去分開的那一個多月根本不存在,仿佛昨天前天大前天他們還一同在這個屋子裏生活着,仿佛他們就該這樣,這是最和諧的相處模式。
他感慨良多,宋宴卻沒顧上理他,一邊小老鼠似的嗑着開心果,一邊看電視劇,看到好笑的地方嘴唇一抿,輕輕地笑出聲音。婁墨沒見過這樣的宋宴,至少以前他從來不會把吃的放在茶幾上,也不會坐在地上,更不會坐在地上吃東西,看來一個人的生活讓他自在了許多。
婁墨又不開心了,沒了他就那麽惬意嗎?他走過去,和宋宴一起盤腿坐在地上,從盤裏揀了顆開心果剝開放進嘴裏,嚼吧嚼吧咽了,挺香,他又拾了一顆,剝開,正要往嘴裏送,發現宋宴正看着他,他腦袋一熱,把剝好的開心果肉送到宋宴嘴邊,“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