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10)
緒中,度過了白天。
就在這天夜裏,她做了個能讓她羞憤自盡的“噩夢”——
夢裏的觸感無比真實,又是那個熟悉的洞穴,石榻邊的枯樹枝燃燒正旺,就如同她此刻火燒火燎的身心。
她被一個修長有力的身影,狠狠壓在石榻上,身體被一下一下有節奏的頂戳着。
忘情的瞬間,她伸手翻弄環在腰間的長尾,摸到那個凸起的“細長筋絡”,用力用拇指按下去。
身上的人頓時發出一陣高昂的呼嚕聲,開始加速沖擊她的身體,直到昏天暗地……
何安瑤就在夢的盡頭睜開眼,心跳得幾乎從胸口撞出來,腦子裏裝滿了龍渣深深凝視她的翡色桃花眼。
何安瑤急忙用輩子蓋住燙成燒鐵的臉,躲在被子裏喘息着,突然聽到房間裏傳來悶悶的熟悉嗓音……
“不舒服麽?你剛剛為什麽好像在哭?”
誰在說話!這嗓音是……
龍渣?
龍渣!
何安瑤掀開被子,四處一看,就在窗口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楚洛此刻就坐在窗臺上,背靠着木框,一條長腿蜷在窗臺,另一條耷拉在床下,悠閑的晃蕩着……
何安瑤這回真的是想咬舌自盡就算了,什麽叫“好像在哭”?她剛剛、似乎、一直、在夢裏……呻!吟!
上天保佑龍渣沒有受過性教育!
是的!就當她身體不适!是在哭泣好了!
啊啊啊啊不行還是自殺比較好,孩子總有一天會長大……會明白……
何安瑤就這麽晴天霹靂的對視着“夜闖閨房”的龍渣,內心足足掙紮了半個世紀,才猛然坐起身,扯着嗓門喊:“誰!準!你!進!來!的!”
她這一激動,就沒意識到此時,自己只穿了個吊帶式的小睡衣,胸脯露着小半截,明晃晃的在某夜“視能力出衆”的龍雀眼皮底下顫了顫……
小殿下臉紅了。
☆、82.81.1.6
月光灑進窗沿,照得小殿下的長發仿若銀雪,一雙翡色的妖異雙眼隐隐閃着柔和的光暈,垂眸之間,被長長的眼睫遮去一抹淡淡的柔情,這畫面……
何安瑤忍不住吞咽一口,開啓全身的意志力,阻止自己犯花癡。
“我聽說,有流民在這一帶偷竊?”龍渣神色淡然的問到。
何安瑤裹起被子将自己蓋到脖子,這才勉強鎮定下來,恭敬的回答:“是啊,托殿下的福,咱們這片白巫宅邸,連個看守都沒有,可不就是白敞着,等赈濟災民呢嘛。”
雖說龍渣看似是垂眸,餘光可是淩厲的狠呢,何安瑤的一舉一動一根毫毛,它都看的清清楚楚。
見何安瑤将那兩團晃眼的“饅頭”擋去了,龍渣立刻挑起眼,給了她一個掃興的眼神。
何安瑤一頭黑線。
這還火上了!誰有義務專門脫了衣服給你看啊!
龍渣冷冷哼了一聲,一手撐着窗臺躍下地,姿态輕盈矯健,是故意耍帥也不一定。
“就被這點事情吓得睡不着,還哭了這麽久?”龍渣邁開長腿繞過床尾,目光流轉,一直落在床上的笨蛋白巫身上,并用一種“快求我保護你啊廢物”的眼神,沖她勾唇壞笑。
沒錯,小殿下就是主動送上門給她“求”的。
何安瑤卻沒有這個覺悟,立刻反駁道:“我才沒有被吓哭呢!”
想想又不對,急忙補充道:“我是……肚子疼,疼哭的。”
龍渣一雙翡瞳在黑暗中熠熠生輝,狡黠的給了她一個“你騙人”的眼風。
分明是吓哭的,還逞強。
何安瑤滿臉鄙夷擡頭回瞪龍渣,心說熊孩子你懂個屁!姐姐那是在……那啥……才不是哭呢!
眼見龍渣繞到床邊,何安瑤就将被子裹得更緊,一絲縫隙都看不到。
于是,熊孩子發揚耍賴的本領,退開一步,揚起下巴,威嚴的開口:“我要睡了。”而後大爺似的伸展雙臂,垂眸睥睨床上的笨蛋白巫,等她來給自己解扣子,褪下衣物。
何安瑤簡直恨得牙都咬碎了!
果然還是鬥不過這個龍渣,她房裏又沒有侍從,伺候殿下入寝,自然不能讓它自個兒動手脫衣的。
從前小殿下留宿的時候,還是偶爾乖乖自己脫衣服的,現下它擺出這樣的姿态,顯然就沒有商量的餘地了,何安瑤總不能說“你先出去一下,我穿個衣服在幫你脫”吧。
何安瑤緊咬着下唇,在龍渣傲慢的目光下,恥辱的撩開被子,露出白嫩嫩的身子,哆哆嗦嗦的下床,走到它跟前。
她這睡衣是自己親自縫的平口領子的吊帶衫,就為了穿脫方便些,又涼快,哪能料到這一天……
這讓何安瑤咬牙切齒的身高差,使得龍渣只要略微一低頭,對她的溝溝就一覽無餘。
何安瑤的臉頰一陣陣發燙,給龍渣解扣子的雙手一直在哆嗦,手心全是汗,害的那顆小暗扣一直在指尖打滑,許久也解不開來。
總這麽讓小殿下擡着手也不好,何安瑤緊張得頭上都冒汗了,她大概是手腳最笨拙的“侍女”了,半天都沒解開個領口,羞得她頭都快埋進小殿下胸口了。
就在這瞬間,一雙冰涼的修長爪子,搭上了她不安的手背,她感到龍渣已經低頭湊到她耳邊,輕聲問:“你害怕我嗎?”
怕個毛啊!
人家只是害羞好不好,身體還半、裸着呢!就是換了毛毛看着她也不自在呀。
“瑤瑤?”龍渣追問。
何安瑤的手被它握得更緊,都有些個發麻了,才擡頭回答:“是的,小殿下,這天底下,有誰敢不敬畏您呢?”
龍渣垂眸威嚴的看着她,露出滿意的神色,開口道:“你可以例外,只要你接受我,我就給你這樣的權利。”
何安瑤想說她本來就不怕它,但看龍渣這一臉鄭重其事的神色,也不敢掃了它的臉面,畢竟,眼前這個人,已經不是當年那個乖巧的小東西了。
何安瑤只好拐彎抹角的回答:“謝謝殿下的垂愛,我……呃!”
龍渣顯然不會給她第三次拒絕它的機會,話沒說完,何安瑤就被龍渣一把攬進懷裏,被半提半推的送到床上。
“小殿下……”何安瑤也不敢用力掙紮,只能大聲試圖制止它做出過分的舉動。
“叫我楚洛。”龍渣嗓音興奮的命令到,急沖沖掀開了被子,把何安瑤橫放上床,這才單膝跪到床邊,開始自己解扣子。
何安瑤被松開後,就急忙支起身子蜷縮到床頭,就見小殿下手上突然一頓,目光疑惑的落在床鋪的中央。
“這……”楚洛似乎是被什麽情景吓到了。
何安瑤順着它目光看去,雖然已經适應了黑暗,卻也畢竟只是個白巫,她隐約能看見床鋪中央,似乎有一團黑暗的陰影,只好手腳着地爬過去,低頭一看,伸手一摸,頓時整個身體僵住了……
她的經期提前了!
大概是這幾天擔驚受怕的緣故,床單上被染了拳頭大的一片血跡。
這絕對是何安瑤人身中最羞恥的一天。
現在,她肚子疼就真的說得過去了……
“這是你的血?”床邊扣子解的半半拉拉的龍渣顯然已經吓蒙了,畢竟笨蛋白巫是這麽柔弱的生物,天氣冷點都能凍死,現在居然流血了,龍渣感到好怕怕。
何安瑤眼前金光直冒,只恨女王為什麽沒跟熊孩子解釋過這些生理常識!
噢……不對,這只是白巫女性的生理常識。
獸人的排卵期各不相同,譬如西娅,它都是一年才來兩次,每次只有幾小時,确實沒什麽好特別關注的。
而龍雀的排卵期,要到發情期才開始,而且它們根本沒有月事,排卵期除了想要來一發,并沒有特別的感覺。
所以,龍雀并沒有經期的概念,肯定不明白白巫為什麽會“定期流血”。
而且,眼前這頭幼崽,離官方記載的發情期,尚且還有将近二十年……
何安瑤已經快哭了,她要怎麽開口解釋呢。
被吓蒙的龍渣很快回過神,眉頭一皺,彎腰就拉起被褥,三下五除二将何安瑤裹好,一把橫抱起來就往外跑,一腳踹開門,嘴裏兇狠的呵斥:“來人!找沐然!把法杖給她召喚治療系獸人!”
不要啊啊啊啊啊!
被裹成蠶蛹的何安瑤,随着龍渣的跑動颠啊颠啊颠……一動不能動。
“小殿下,我沒有生病!你快放開我!”何安瑤像泥鳅似的扭動起來。
龍渣停下腳步,一臉驚懼的低頭看她,問:“你是不是要死了?”
你才要死了呢!被詛咒的何安瑤忍不住翻了個白眼,細聲細氣的回答:“沒有,我身體好得很,殿下多慮了,能不能麻煩你趕緊把我擱回去,我裏面沒穿外套,外人要是看見了,我才真的要去死。”
此時,兩個貼身護衛已經連滾帶爬的跪到楚洛腳跟前,慌張的應聲道:“殿下!有什麽吩咐嗎?”
楚洛有些愣神,看着懷裏何安瑤安然無恙的神色,疑惑的眨了眨左眼,又眨了眨右眼,似乎突然想起了什麽,才頹然吩咐道:“沒事,你們下去吧。”
何安瑤被放回自己的卧室。
龍渣有些悶悶不樂的,許久才幽幽的開口:“你是不是來月事了?”
何安瑤一驚,目光贊許的看向它:“小殿下還知道月事?”
龍渣臉色更不好了,低頭沒答話。
它還記得,自己還沒幻型的時候,都是睡在女王的懷裏。
有一天晚上,嗅覺靈敏的小殿下突然聞到一股血腥的氣息,頓時驚醒,鑽出女王的懷抱,在被子裏四處拱動,最終确定了血腥氣息的“來源”。
它麻麻在流血!
楚洛至今還記得當時的恐懼感,它鑽出被子,沖女王驚慌的昂昂直叫,等女王有些懶散的醒來後,還試圖抱它拍哄入睡,但小家夥始終驚慌異常。
折騰了好一會兒,女王讓侍女點了燈,才最終發現了事情的起因……
那時候,女王就對楚洛進行過生理知識輔導,但陰影還是留下了,此後不久,楚洛就主動要求分床睡,搬去了自己的小窩。
看見自己的家屬流血,楚洛會本能的感到焦慮,而這種狀況卻沒有辦法停止,所以它才會選擇逃避,沒想到,該來的還是會來,它的配偶也會發生這樣的情況。
何安瑤看着楚洛神色糾結的看着自己,終于忍不住開口:“小殿下…我得換上月事帶,你能不能……”
原本,何安瑤只是想請它出門回避一下,卻沒想到,楚洛直接點頭與她告別,出門回去了城堡。
看着空蕩蕩的房間,何安瑤心中莫名有一些失落……
小殿下好像不太喜歡白巫的生理期,它是不是……嫌棄她了?
到底不是一個種族,如果真的在一起,這點磨合都不能接受,又何談未來呢?
何安瑤心中竟升起些怨恨來,這個口口聲聲求她接受自己的龍渣,不過因為這點再正常不過的小事,就行同陌生的離開了自己,簡直翻臉比翻書還要快。
剛被它的心意捂熱的溫存,也很快就散盡了。
何安瑤氣呼呼的換上月事帶,掀了床單和染上血跡的被褥,也沒心思換,又不想半夜使喚仆從來打理,就直愣愣的坐在床頭發呆。
第二天一早,她拖着疲憊卻依舊毫無睡意的身體,帶着侍女出門散散心,或許是熟門熟路的緣故,停下腳步時,她竟發現自己站到了沐然家門口。
何安瑤無奈的笑了笑,轉身打算往回走,沒兩步的路,突然聽見屋內隐約傳來男人的笑聲,頓時吓得回過頭。
怎麽會有人?難道沐然也被放回來了?
何安瑤頓時欣喜若狂,連日都見不到一個熟人,終于能找沐然說說話了。
她欣喜的沖上臺階,敲了敲門鎖。
屋內的笑聲頓時停滞了,像是恐懼似的連呼吸都屏住。
“沐然?”何安瑤将耳朵貼在門上,問到:“你回來了嗎?我是瑤瑤啊。”
屋內的人頓了頓,似乎突然想起這個“瑤瑤”是什麽人。
很快就有腳步聲接近,門被敞開一個小口,一個目光警惕的男人歪出小半個腦袋。
何安瑤在看清眼前這個人之後,幾乎跟那男人同時驚怒的吼道:“是你!”
這男人竟然是之前與沐然搶奪家産的私生子!
楚修沒有幹掉他們嗎?
何安瑤捏緊拳頭,忍不住吼道:“你在沐然家裏做什麽?!”
“沐然?”那男人惡狠狠笑起來:“那個賤、人還沒死嗎?這宅子本就是我父親留給我的,與你何幹?”
何安瑤随即伸手摸法杖,心裏卻是一咯噔——糟了,現在身後只跟了個侍女,這屋裏,少說得有五六個男人。
這男人是個普通白巫,并不屬于都城,不知是哪個低級白巫部落跑來的。
都知道都城已經陷落了,他竟然還忘不了争奪沐然的家産,還有膽子來這裏送死!
何安瑤吞咽了一口,心知自己目前勢單力薄,不能發生沖突,得先想辦法脫身。
時至今日,她可用不着求楚修幫忙,這些混蛋,在她眼裏已經都是死人了,她決定用三罐奶皮,買通龍渣來擺平。
“哼。”何安瑤悠然笑道:“随便你們吧,反正這宅子空着也是空着。”
說完,她便假裝不想理會的轉身要離開,身後的男人卻敞開門,牲口似的笑罵道:“小賤、人,來都來了,進來陪爺幾個爽爽。”說完就大步流星追上來。
☆、83.82.81.1.6
何安瑤心中暗自叫糟,一旁的小侍女吓得都走不動路了。
眼看逃跑的成功幾率無限接近零,幹脆不等後面那男人逮着她胳膊,何安瑤就猛地回過頭,昂着下巴不悅道:“你嘴巴放幹淨點,上回沒讓你吃苦頭,不過看你是個藥劑巫師,血統稀罕,才沒要了你小命,你可別給我得寸進尺!”
男人聞言一怔,來抓她的手懸在半空,竟不敢落下。
上回那龍雀的出現,至今想起來還讓他直打哆嗦,本來就想不明白,為什麽在他們跪下之後,那龍雀竟然呼嚕了兩聲,就直接離開,如今聽這丫頭一說,那龍雀留他們一命,倒像是她的意思。
估摸着她來頭還不小,男人沒敢再輕舉妄動,恭恭敬敬的垂手彎下腰。
何安瑤依舊保持着逼人的氣勢,一動不動。
此刻,她絕不能露出半分色厲內荏的膽怯,自然不好借機離開,幹脆反客為主,抓住主動權,開口道:“沐然是我多年來一手扶持起來的,如今,白巫精銳已經全數被我們新任黑巫王掌控,她的職位怕也保不住了,都城的高級職位都要有大變動,藥劑長老的位置還空缺着,虧的我還記着沐家有你這麽個子嗣,可惜你太不識擡舉。”
說完,她就意有所指的對那男人使了個眼色。
男人一愣,心中又是懼怕又是疑惑,立即彎腰矮了半截身子,開口問:“你……您是黑巫那頭的人?”
何安瑤嗤笑了一聲,道:“不然呢,你沒見全都城的白巫,就只有我一個還能出入自由嗎?你以為是靠誰的臉面?”
那男人一震,眼珠子滴溜溜的轉,有些狐疑的小聲問:“您是才歸降黑巫族,還是原本就當了奸細?”
他本就是跑來歸降黑巫的,自然想打探何安瑤的門路。
何安瑤聞言立刻沉下臉,呵斥道:“你會說人話嗎?真上不了臺面!”
男人聞言急忙低頭稱罪,咧嘴殷勤笑道:“小的沒見過世面,眼皮子淺,多有得罪。”繼而又一臉懇求的讨好:“大人怕是在黑巫那兒也沒什麽心腹,小的好歹是您同族,也有歸降的意思,甘願為您做牛做馬,還請大人給個機會,提點提點。”
何安瑤冷哼一聲,開口道:“算你還有點眼頭見識,叫什麽名字?”
“沐湛!湛藍色的湛!”男人激動的躬身答話。
何安瑤點點頭,“這幾日都城還沒整頓妥當,你就在這宅子裏住着,哪兒也別去,時機到了,我會向陛下舉薦你。”
見男人立刻千恩萬謝,何安瑤這才趁機開口:“行了,我要回去了,你安心等着。”
這時,兩個拿着木棍的陌生男人,突然從屋裏氣勢洶洶的沖出來,想是見他們的主子出門許久沒動靜,這才沖出來,打算幫把手。
沐湛急忙攔下他二人,命令他們對何安瑤施禮,随後還熱情的邀請道:“小的宅子裏正要用午膳,大人若不嫌棄,不如進屋一敘。”
何安瑤剛想拒絕,就發現那男人正微微挑眼打量她,狡黠的眼中還泛着兇光。
何安瑤忍不住微微皺了眉。
這人就算相信她是黑巫的人,估計也不敢肯定她不會來報複自己,定不會這麽輕易地放她離開,肯定還想做一些試探。
還算他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已經跟她徹底結下了梁子。
估計現在是想請她進去吃頓飯,好好賠個罪,要是真的化解了之前的恩怨,自然會恭敬的送她離開,若是看出她有半分敷衍逃脫的意思,何安瑤今兒怕是就沒命回去了。
這人還真不好忽悠。
何安瑤微不可查的深吸一口氣,悠然開口:“也好,散步這麽久,倒也是餓了。”
“大人,請!”沐湛一側身子,一臉狗腿的伸手為她開道。
何安瑤心跳得厲害,面上卻還保持着鎮定自若,可惜身後的小侍女心理素質實在不過硬。
小侍女剛聽見何安瑤說自己是黑巫的奸細,已經吓得分不清東南西北,現下進了屋子,看見五個土匪模樣的漢子,更是吓得眼前一陣陣發黑。
何安瑤就擔心此時被豬隊友連累,稍有怯色,可能就出不去了,所以不斷斜眼對小侍女使眼色,讓她稍微鎮定點。
落座時,侍女還本能的幫何安瑤擺放好餐具,那手抖的,震得餐具哐啷直響。
何安瑤急忙自己穩住餐具,示意她退到身後,而後看了眼餐桌上的菜肴,就捂嘴噗嗤笑出來。
幾個三大五粗的漢子被她笑得一頭霧水,他們不清楚沐爺為何對這丫頭這般恭敬有禮,但也不敢胡亂插嘴詢問,只能将疑惑的目光,全都落在沐湛的身上。
沐湛也急忙眯起眼,陪何安瑤一起笑。
何安瑤輕蔑的斜他一眼,嗤笑到:“這些菜是你們自己折騰出來的?”
沐湛尴尬的應聲道:“現下此地找不着仆從,只能委屈大人嘗嘗咱們的手藝。”
“你這也能叫手藝?”何安瑤說着就站起身,作無奈狀嘆道:“算你們哥幾個走運,走吧,我宅子裏午膳也都準備好了,跟我去吃頓像樣的。”
只要能将他們騙回自己的宅子裏,事情就好辦了。
楚洛在她宅子附近,安插了少說也有三五個黑巫,都是能随意調遣獸人的戰士,她其實都是知道的,也沒必要戳破。
現在只要将人帶去自己家,抓準時機大聲求救,用不着龍渣出手,他們也插翅難飛!
幾個男人一聽說有正兒八經的午膳,頓時饞的口水直往外分泌,他們一連吃了幾天自己倒騰出來的面糊,嘴裏都快淡出鳥來了,對于何安瑤的提議簡直感激涕零。
可那沐湛卻微不可查的皺了皺眉,似乎是懷疑有詐,那雙與沐然神似的丹鳳眼,陰沉的注視着何安瑤,看得人背脊直發涼。
猶豫片刻,沐湛最終扯起嘴角道:“哪能勞煩您親自跑一趟?”他叫上身後兩個兄弟,吩咐道:“你們随大人的侍從跑一趟,把菜都裝好了端過來,動作麻利些,別讓大人久等。”
何安瑤頓時心裏一沉,沐湛顯然是故意不想讓她脫身。
這小侍女也不清楚何安瑤與這群人是什麽關系,讓她稀裏糊塗跑一趟,可能就真只是端幾盤菜過來。
何安瑤急切的斜眼看向她,就見她一臉木讷的在等她命令,靠眼色是不可能讓她明白了。
霎時間,屋裏六雙眼睛全都盯着她,逼得何安瑤忙擺手道:“去吧,帶他們把廚房裏存的油炸小黃魚和醬排骨都端過來。”想了想,又補充道:“還有,剩下的那瓶奶皮也端來。”
侍女應聲,帶着兩個漢子出了門,何安瑤也徹底絕望了。
這小侍女一路如同芒刺在背,腿腳抖得就差跪在地上了。
她今年才十五歲,八歲就被都城的內務部,從流民手裏買來培訓,十二歲被送到何祭司府邸,一直過着安逸的日子,從沒有見識過今天這陣仗,吓得她腦子根本拐不了彎,傻乎乎的就帶着兩個漢子進宅子。
倒是開門的仆從還算機靈,見侍女沒帶回主子,身後倒跟了兩個陌生人,就急忙扣上門,大聲朝屋裏喝道:“來人!”
一群家仆紛紛舉着木棍跑出來,又聽外面的一個男人恭敬的喊到:“我們是沐大人府上的侍從,你們主人正在沐府上做客,特意遣我們來端些她愛吃的菜過去。”
守門的一聽,這才安穩下來,這些家仆根本不清楚都城裏發生什麽事,就算沐然已經回府,對他們而言,也沒什麽古怪的,從前主人去沐然府上時,也會捎上幾盒親手做的小菜,倒也是尋常的事情。
門便打開了。
侍女木讷的看着自家院裏站着的十多個仆從,完全沒有求救的意思,領着兩個陌生漢子就往廚房走。
屋頂上扒着的兩個黑巫面面相觑,一個人小聲開口道:“何祭司怎麽沒跟着回來?要不要去通知殿下?”
另一個年長些的立即瞪了他一眼,斥道:“什麽小事都去勞煩殿下出手,你還想不想幹了?”
那黑巫聞言忙縮了腦袋,面露愧色。
年長的便冷哼道:“一會兒跟上他們一起走,去看看何祭司在忙什麽。”
侍女很快就來到廚房門前,轉身對兩個漢子介紹到:“就是這裏,我去倉房給你們拿八仙盒裝菜。”
光是站在門外面,兩個男人就隐約聞到屋裏傳來的香甜奶味,熏的兩人忍不住大口大口的吸氣,他們讨好的對侍女彎了彎腰告別,就不多客氣的推開門,立時愣在門前——
屋裏對面的櫥櫃全都敞開着,一個身穿淡紫色捕獵勁裝的修長身影背對着門,一頭淡金色的長發直潑到腰際,它右手邊的案板上,還倒着個腌白菜罐子,裏面幾乎都被掏空了,只有幾張零星的奶皮挂在瓶口邊。
這是……
兩個男人怔愣幾秒,心說這宅子裏主人不在,獸人也全被黑巫抓走了,那就只有仆從了。
所以,他們迅速得出了結論——這是個在廚房偷東西吃的仆從。
“大膽!”一個男人大喝一聲,額頭青筋暴起,他心想着垂涎的食物都被人偷了,頓時氣得勒起拳頭就跨進門檻。
屋裏那金發“仆從”好不容易把嘴裏的食物全咽下去,這才保持符合身份的姿态,優雅的一回頭——
勒着拳頭的男人頓時停住了腳步,眼睛珠子差點瞪出來。
外面老遠站着的男人也倒抽一口冷氣,伸手用力揉了揉眼睛,仔細一看,那金發尤物還站在原地,并沒有消失——這是個真人!天哪!天底下怎麽會有這樣的尤物?
不用猜,這位剛偷吃完奶皮、醬排骨、油炸小黃魚、紅棗糯米團、油焖基圍蝦的金發尤物,自然是小殿下本尊。
可惜兩個男人的身份低微,連都城的長老都沒見過幾個,根本認不出眼前這人身份。
“你們是什麽人?”楚洛疑惑的看着兩個突然闖進廚房的陌生人,似乎沒在笨蛋白巫的宅子裏見過。
兩個男人還沉浸在美人回眸的瞬間,一時連話都不會說了,就傻愣愣的對着楚洛看直了眼。
☆、84.83.82.81.1.6
見二人還站着發愣,楚洛略有不悅,揚起下巴低聲呵斥:“問你們話呢。”
門口的男人一個哆嗦回過神,跟着急忙踏進門檻,激動得紅光滿面,走到楚洛跟前,還講究的施了個标準的紳士禮,舔了舔嘴唇開口道:“在下尹铎,是沐府的管家,內外院的仆從全都歸……”
“別吹了!”身後剛回過神的漢子急忙打斷他自吹自擂的自我介紹,緊跟着上前,也學着他那模樣,一手搭在胸口彎腰施一禮,讨好的看着楚洛道:“沐爺還沒安排好差事,這總管的職位是誰的還說不定,我随沐爺多年來……”
“行了行了。”半天沒聽明白的楚洛不耐的一揮手:“出去吧。”
說完轉身繼續面對它心愛的櫥櫃,擡手撥開邊口的空碟子,伸長手臂,将裏面的那盤生魚片包土豆泥端到面前,一臉專注的拿起案板上的醬料瓶,在自己的小碟子裏又添了一些。
兩個男人聞言一愣,對看了一眼,一點都不覺惱火——顏值高到一定地步,果然自帶去脾氣技能。
“我們是何大人派來,取些食物回沐府的。”一個漢子站在楚洛身後,低頭哈腰的陪笑道,心裏美滋滋的腦補着,眼前的尤物因為偷吃了主子的食物,梨花帶雨的求他替自己隐瞞的畫面。
想想就快爽翻了!
楚洛一邊捏起一小團土豆泥,一邊頭也不回的喃喃:“瑤瑤派你們來的?去告訴她,我……”似乎突然想起了什麽,楚洛手一頓,回頭斜着眼睛看向那一臉狗腿狀的男人,問:“沐府?是沐然家?她家還有人?”
男人急忙解釋道:“那已經不是沐然的府邸了,現在是我們沐爺的宅子!沐爺才是沐老爺的長子!”
楚洛目光愈發疑惑,微眯起眼睛低聲問:“他家不是六代單傳嗎?怎麽還有兒子?”
男人立刻自豪道:“都是沐然那小娘們想霸着家産,故意把咱家爺排擠出去,現在咱家沐爺回來了,他以後是要給新巫王效力的藥劑巫師,前途那可是不可衡量的!”
一旁的男人還生怕這個金發尤物見識短,立刻解釋道:“藥劑巫師你懂嗎,那是長老的職位,比你家何祭司還高一級呢!”
楚洛立時不悅的一皺眉,剛要瞪向那漢子,又回味了一下他的話——“你家何祭司”、“你家何祭司”……
我家何祭司?嘿嘿~
小殿下害羞的擺擺手,釋然道:“嗯,好好幹,下去吧。”說完又回頭要去抓土豆泥。
兩個漢子這下無語了,這尤物的神經咋這麽粗呢?沒聽他們說是何祭司要他們來領食物的嗎?還敢吃!那櫃子裏眼看着就剩那一碟生魚片包土豆泥了……
“那個……我們……”
一個男人尴尬的試圖轉移尤物對食物的注意力,身後一陣腳步聲,侍女提着八仙盒,面無表情的踏進門,招呼到:“大人讓把奶皮也帶上,還勞煩二位爺幫着……”
一進屋她就發現廚房裏多站着個人,在她話說一半的時候,三人同時轉身看向她。
在對視上楚洛視線的瞬間,小侍女吓得手裏的盒子都丢了。
剎那間,對面那抹紫衣,仿若一陣風影,消失在那兩個漢子的身後。
侍女眼看盒子被自己失手摔下,就本能的捂住耳朵,意料之中的盒子摔地聲,卻沒有響起,一切像是被點了暫停,轉瞬間,她眼前見到幾縷金發,滑落在淡紫色的衣襟旁,一個迷人的嗓音緊接着響起,“你主子呢?”
侍女呆呆低下頭,就見那八仙盒,已經安然無恙的被小殿下穩穩接住。
楚洛彎腰拉起小侍女的手,将盒子手柄遞到她手心,要她握住,并低聲問到:“她幾時回來準備午膳?”
得,小殿下這是還沒填飽肚子呢。
侍女感覺被握住的那只手整個都麻了,小殿下的手雖然沒溫度,卻也能使得她沸騰的血氣沿着手腕子,一路燒到她臉頰。
“大……大人她……”侍女哆哆嗦嗦擡起頭,對視小殿下那雙翡色的雙眼,怯生生的回答:“正在沐然家裏用午膳……”
楚洛翡瞳流轉,滿臉疑惑。
沐然現下還被安置在都城,照剛那兩個男仆說的,沐府裏只有個什麽沐爺,都沒聽笨蛋白巫提過,怎麽還專程去那家做客?
“帶我過去。”楚洛低頭吩咐那侍女,“把那盤剩下的土豆泥也帶上。”
侍女躬身稱是,随後捂着撲通亂跳的小心髒,走到櫥櫃前一看,頓時有種回到解放前的即視感——何大人昨個準備的一櫃子小菜,已經全被消滅了!
小侍女心裏美滋滋的,自家大人的手藝,果然很合小殿下胃口,她們府上這回子可算攀上大靠山了。
在她身後站着的兩個漢子,目前還在石化中,目瞪口呆的看着楚洛往門外晃悠。
誰來告訴他們,這個金發尤物,是怎麽在眨眼的功夫下,繞過他們,站到侍女跟前截住飯盒的?
還有天理嗎!
回去的路上,小侍女提着八仙盒,佝偻着脖頸在前面領路,雖然姿态卑微,卻完全沒了來時的那種怯懦感。
她把小殿下給主子捎來了!還有什麽好怕的!什麽叫安全感爆棚!
身後兩個漢子依舊不知分寸,跟楚洛并排走着,一路還在吹噓着“藥劑巫師”的能耐,吹噓着他們跟着沐爺混,前途是多麽光明。
平時很少有人敢這麽跟楚洛搭讪,它自然是有些反感,卻也不到發作的地步,也就面無表情的由他們啰嗦。
直到其中一個漢子瞎扯道:“好在咱們沐爺有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