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3)
過身,斜水藻一眼,随即朝西娅回答:“得快點脫離都城防護結界,我感覺我們被盯上了。”
何安瑤聞言一緊,擡頭用詢問的目光看西娅。
西娅警惕的四處張望,而後看向毛毛,問:“周圍感受得出戰鬥力嗎?”
毛毛聞言渾身的毛發都豎起來,仔細感受周圍的氣息,搖了搖頭,似乎又有些不确定,惶惑的說:“好壓抑,像是被盯上了,感覺……有一股強大戰鬥力,被故意屏蔽起來了。”
何安瑤聞言一驚:“那我們還是快點走!”
西娅:“我背你。”
何安瑤:“不用不用,走吧。”
幾人又加快步伐,等到太陽只在山頭露出一小片之時,小咪最先頓住了腳步,随後西娅和毛毛也停了下來。
“怎麽了?”何安瑤被它們的舉動一驚。
西娅看向周圍,神色嚴峻,吞咽了一口,緩慢的将手搭在了後腰的音棍上,“主人。”
“啊?”何安瑤一頭霧水。
毛胖神色前所未有的死沉,它接着西娅的話說:“一會兒它們出來後,你跟着水藻往山那頭跑,我們盡量給你們争取時間。”
何安瑤:“什麽?它們是?誰?發生什麽事了?你們不要吓唬我!”
水藻呵斥到:“我才不跑!我是a級獸人,我可以幫你們一起戰鬥!”
小咪冷哼一聲:“治療獸人只能當後勤,別添亂。”
随着幾人殺氣顯露,周圍的空氣也變得躁動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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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麽人!”何安瑤似乎感覺到危險,驚慌的看向四周。
西娅将她拉在身後,解釋:“我們被跟蹤了,對方是團體作戰,有隐身獸人協作,所有氣息都被屏蔽了。”
小咪:“它們是想等到太陽落山,幻術施展困難時再偷襲我們。”
話音剛落,不遠處的空氣中傳來輕蔑的笑聲——“哈哈哈……區區幾頭獸人,我們何須偷襲!”
“誰!”何安瑤迅速拔出手杖,指向笑聲方向,瞬間念出咒語,一道淩厲的風刀破開空氣,斬向聲源之處——
“哐當”一聲金鐵相交的脆響,那空氣波動之處,漸漸被劃拉開一個破口,原本空無一物的空間裏,緩緩浮現出一面被風刀擊出傷痕的銅盾。
緊接着,漫天的殺氣從破口中一湧而出,就在何安瑤退後兩步之時,破口向兩邊蔓延,眼前竟霎時間站滿了數十名白巫及數百頭高級獸人!
何安瑤倒抽一口冷氣,勉強捏緊法杖,沉聲呵斥:“你們想做什麽,我們是奉女王之命,離開都城!”
為首的白須男巫輕蔑一笑,指着小咪斥道:“我們只知道女王下令關押這毀滅系孽畜,而你身為白巫祭司,私自劫獄,還敢謊稱奉女王命,罪加一等,星巫長老已經有令,将爾等就地正法!”
不等何安瑤回應,那男巫一側頭,身後五頭獸人同時躍出——
眼前猛地一旋,何安瑤被身旁的西娅撲撞向一旁,堪堪躲過攻擊。
身後小咪已然一個後空翻,拉出長弓,回頭躍至半空,咻的就是一箭!
“嗤——”
被直刺要害的獸人旋即倒地哀嚎。
西娅翻身躍起,邊拖着何安瑤往後山躲避,邊朝後喊:“太陽要落山了!小咪,快标記他們!開幻術結界!”
聞言,毛胖彈球般猛地跳起,轟隆一聲,穩穩砸在追趕何安瑤的獸人面前,剎那間,一道比烈日更加刺目的白光爆發而出,“落山了也不用怕!有我呢!”
作為a級光能獸人,毛胖起碼能維持太陽般的亮度長達六個鐘頭。
“這群孽畜!”為首白巫咬牙切齒,他很難理解這個年紀輕輕的祭司,是如何收服這些罕見的高級獸人,連黑巫中的頂級幻術獸也沒放過,甚至還有一頭a級治療獸,在普通白巫部落中,這種治療獸總共都不會超過三頭。
嫉妒心膨脹的男巫召集其他白巫,集體向何安瑤發起絕殺追擊,“不要擊斃獸人,只殺它們主人!”
即使戰況危機,他依舊懷着搶奪何安瑤召喚獸的私心。
沖進幻術結界的獸人,幾乎都同時下意識的用力甩着腦袋,又揉眼睛,時不時大喝一身,朝身旁戰友發起攻擊——它們已經無法分清現實和虛幻。
可随着過多的高級獸人沖擊而來,小咪的精神力逐漸無法支撐,拉弓的指節已經白得泛青。
毛胖靈活的彈跳進人群,一個光爆,瞬間大範圍沖散擊傷那些中幻術的獸人,可突然間,那些慌張無措的獸人神色一震,像是掙脫了幻術控制,剎那間配合防禦,留下五頭纏住毛毛,其餘全部沖向何安瑤的方向。
“小咪!?”毛毛扭頭一看,這才發現,小咪已經有些吃力的後躍躲避,拉弓射向沖它攻擊的獸人,顯然已經精神力不支,射出的箭矢附魔很低,輕易就被擋開。
“西娅!”
身後遠處傳來何安瑤的嘶吼,幾頭獸人同時心驚看去,就見西娅以一對五,長棍伴着聲波揮舞周旋,右腹已經滲出血跡。
小咪狠狠咒罵一聲,奮力想要掙脫包圍,上前營救,卻反而失了分寸,被一擊雷刀劈倒在地,“呃!”
毛胖渾身炙熱耀目,輕易逼開幾人,看了倒在地上的小咪一眼,一勒拳,最終決定沖向身後,保護主人。
然而,西娅此時也被制住,另有三頭獸人揚起武器,同時揮向何安瑤,“啊——”
“主人!”
毛胖和西娅同時絕望怒吼。
何安瑤只覺一陣勁風略過頭頂,睜眼望去,幾頭殺氣重重的獸人突然臉色大變,疑惑的看着自己的雙手——武器呢?
身後沖殺而來的獸人也紛紛停下腳步,茫然的四處尋找,方才一霎那間,一股難以捉摸的力量,毫無預兆的“沒收”了大半獸人的神武。
唯獨小咪的長弓還在手裏。
作為高級獸人,一把合屬性的高價武器,就如同它們的性命一般寶貴,面對突如其來的失去,獸人們一時竟忘了白巫們的攻擊命令,慌張的四處翻找起來。
“你們在幹什麽!殺了她!”為首的男巫憤怒的揮舞法杖,剛要再發攻擊命令,突然手中一空,“嗯?”法杖不見了!
“我的……”男巫疑惑的一轉身,身後白巫亦是滿臉驚詫,顯然也是被“上繳”了武器。
“怎麽回事!”男巫怒喝一聲。
身旁突然傳來一個悠閑的嗓音,問:“你找武器嗎?在東邊那條湖裏。”
失去神武的獸人們聞言大驚,撒腿就要跑去撈武器,卻被男巫大喝一聲制止了。
一陣沉默,男巫仔細辨認方才的嗓音,突然吼道:“胡鬧!小殿下!您來這裏幹什麽!”
何安瑤聞言一驚,慌張看向四周,
“蛋蛋?”
“我在。”
一個讓人心安的稚嫩嗓音,霎時間在耳邊響起。
何安瑤一時不知是激動還是緊張,捏着拳頭捶草地,“你來幹什麽!”
西娅頓時反應過來,朝着四周看不見人影的蛋蛋吼道:“快帶我們主人離開這裏!快!”
話音剛落,何安瑤就消失在包圍圈內。
可沒過幾秒,一聲凄慘的嘶吼穿透耳膜——
“啊!”
“主人?”
毛毛轉身望去,就見百米外,蛋蛋橫抱着何安瑤,僵直的立在原地。
西娅大吼:“怎麽回事!繼續跑啊!”
蛋蛋卻像沒聽到一樣,慌張跪地,迅速将何安瑤輕輕放在草地上。
身後小咪吼道:“別帶主人高速移動!她身體骨骼根本吃不消!”
遠處,蛋蛋扭頭慌張看了它們一眼,回過頭,一雙淺瞳緊張注視着滿頭細汗的何安瑤,滿臉無措。
剛剛何安瑤捶在一邊的手臂發出喀喇一聲骨裂的聲響,此時連劇痛都已經感受不到,手臂毫無知覺。
就在此時,男巫再次發起攻擊命令,所有獸人一擁而上,朝躺在地上的何安瑤沖去。
一時間,蛋蛋臉上的神色從無措變得恐慌,急忙再次抱起何安瑤,以只比獸人快一些的速度,朝西邊山脈逃竄。
何安瑤呼吸困難,手腳都盡量蜷縮起來,就在意識快要消失的一刻,周圍突然安靜下來,那種空氣稀薄的感覺頓時消失了,她感覺自己被放在一處陰涼的山壁旁,靠在蛋蛋懷裏大口喘着氣。
“沒事了!”
耳邊傳來蛋蛋喜悅的嗓音,何安瑤吃力的擡起頭,對視上那雙單純的翡色眸子,
“小殿下……”
蛋蛋一咧嘴,笑得一臉陽光,伸手幫她理了理被吹亂的頭發。
何安瑤扭頭看了看四周,這裏居然是個山洞,沒想到,才眨眼的功夫,自己已經到了西山頭。
“它們沒追過來?”何安瑤吃驚的看向洞口,回頭就問蛋蛋:“西娅它們還被困在那裏!”
蛋蛋垂頭看她,挑起眉峰認真的說:“他們要殺的只有你。”
話音剛落,洞外就傳來一陣攀爬的響動聲。
何安瑤倒抽一口氣,一手握住蛋蛋的手腕,“它們追來了!”
蛋蛋一愣,茫然看向洞外,方才面上那份欣喜陡然褪去,皺起的眉頭滿是難以置信的憤怒——她從沒被人追上過。
“你快跑!小殿下!別管我了!這洞太小,你躲閃不開!”
蛋蛋回過頭,低頭盯着她,目光漸漸從難以置信變得絕望。
“小殿下?”
何安瑤見蛋蛋緩緩垂下腦袋,一動不動,而洞口已經窸窸窣窣竄進來幾頭矯健的獸人——
“小殿下!你醒醒!快跑啊!”
何安瑤用能動的一只手臂拼命搖晃蛋蛋,卻沒發現,那頭淡金色的長發,在頭頂緩緩被撥開,兩根寒光泠泠的鋒利犄角,以肉眼看得見的速度頂了出來。
☆、4.4晉江|獨家發表
何安瑤掙紮着直起身看去,洞口處的熹微光線,已經被三頭高大的獸人擋去。
它們似乎沒有打算攻擊,只是為了防止小殿下再次帶着何安瑤逃竄,才故意擋在洞口,等待白巫敢來發號施令。
為首的男巫命令了一半白巫追擊,另有十多頭獸人已經将湖裏的武器全部撈回,分發給留守的獸人和白巫,西娅一行已經明顯力不從心。
唯獨毛胖戰鬥力沒有耗盡,此時只能突破重圍,撈起水藻去幫西娅療傷。
它們沒想到,蛋蛋居然帶着何安瑤沖進死路,把自己困在了絕望的山洞裏。
不過數十分鐘後,一頭獸人帶傷飛奔回來禀報男巫:“大人!何祭司就在西山頭一處洞穴裏!”
西娅它們背脊一寒,吃驚望向那頭獸人背影。
男巫冷笑一聲:“不用留活口,屍體帶回來!”
小咪聞言一勒弓,嘶吼一聲掙脫包圍,奮力沖向西山頭,毛胖一個彈跳扛起西娅就追了上去。
身後那獸人卻滿目駭然的回答:“小……小殿下不讓人進去!”
男巫一蹙眉,斥道:“我們奉命行事,不用顧忌太多,直接打暈殿下送回都城就是了。”
那獸人聞言哽住。
男巫疑惑:“怎麽了?”
那獸人吞咽了一口,大聲回禀:“我方先鋒隊伍不敵殿下!已戰死三組a級隊伍!”
“你說什麽?”男巫嗓音沙啞,怔愣片刻,立即命令全體出擊。
待衆人趕到山頭附近時,夕陽明明還發散着餘晖,整片山頭卻仿佛被黑霧蓋頂,肅殺的氣流透着瘆人的寒意。
男巫斂起雙目仔細查看,遠處依稀只站着一個稚嫩的身影,雙腿修長,眉目微垂——
男巫眉頭一皺,拎起手杖奪路而去,沖那唯一站着的身影吼道:“小殿下!你究竟想幹什麽!這樣胡鬧!我回去定要禀報息言長老你的所作所為!”
“大人!別過去!”
就在男巫走入戰圈之後,一個熟悉屬下的嗓音在他耳邊響起,男巫詫異低頭看去,竟發現,昏暗中,所有人都跪在地上,幾乎整個身體都俯伏在地,死死埋着腦袋不敢動彈。
“你們……做什麽?”男巫滿臉詫異,擡頭再次看向楚洛。
“別跟它對視!大人!快低頭!”一旁屬下的嗓子已經吼得破音。
然而,一切都已經晚了。
楚洛立在昏暗的光線中,邁開長腿朝他走了過來。
男巫一愣,他是息言的老下屬,楚洛向來對他恭敬,以至于這股逼人的殺氣襲來之時,他依舊毫無畏懼,最終,竟然揮舞着法杖迎面朝楚洛叫罵而去——
“我跟你說話你聽見沒有!長老平時是如何教導你的!”他幾步上前,揚起法杖,一揮而下,想要直接将楚洛擊暈。
“嗆啷”一聲,像是金鐵相交的碰撞,男巫手中的法杖仿佛毫無阻礙的劃過楚洛臉龐。
男巫一愣,這聲響古怪異常,它擡起手杖一看,頓時倒抽一口涼氣!
手杖頂端堅硬無比的紫晶石竟然被深深切斷一截,切面平滑整齊——
男巫睜大雙目:“怎麽回事……我的……”
“冀阿咕。”楚洛微啞的嗓音突然沉沉響起。
男巫疑惑的緩緩擡頭:“你……你說什麽?”
直到這一刻,他才看清了楚洛的面容,一雙暗色的赤瞳妖異冷冽,面頰隐約泛着青白色的龍鱗光澤。
身後一片死寂,另一個追随息言研究獸人的老巫師腦袋貼着地面,顫抖而絕望的小聲說:“它…它說你吵死了……”
龍雀的母語能力與生俱來。
身後趕來的隊伍快速逼近,卻在下一秒,全都靜止了。
所有人屏住呼吸,看着眼前駭人的一幕——
那男巫的腦袋突然被扇飛半截,切口平滑,血液無聲四濺!
就在那血霧之中,楚洛幽暗的雙眸穿過那剩餘的半截腦袋,毫無遮擋的看向了身後的隊伍。
沒有人出聲,反應過來的人,立即學着那些匍匐在地的人跪倒在地,面上一片駭然與惶惑——息言長老說過,女王養的這頭龍雀,起碼還要十年才會覺醒戰鬥意識,現階段絕對沒有攻擊性。
息言長老從來都沒有出過錯,可為什麽……
有膽大的偷偷擡眼去看,只見楚洛身後揚起一條青綠色的長尾,猛然卷起身前只剩半顆腦袋的男巫屍體,呼的一聲劃破空氣,将屍體摔向身後的石壁。
噗嗤一聲悶響,那屍體如爛泥一般緩緩從石壁上滑落下地,凹凸不平的石塊上還粘着些血漿和肉末,看得那些白巫心膽具顫,低下頭再也不敢直視。
此時此刻,西娅小咪也跪趴在這一群人之中,除了驚恐和詫異,它們想不通,為什麽蛋蛋突然神志不清,甚至無差別攻擊。
方才第一個趕過來的小咪躍入它的戰圈後,左肩就被蛋蛋的尾璇砸得血肉模糊,此刻水藻正趴在小咪身旁,滿臉淚痕捂着它肩膀,卻不敢使用治療能量,那會将蛋蛋的注意力吸引過來。
這家夥對細微的戰鬥力都有着敏銳的感應。
楚洛低頭在跪倒在地的白巫和獸人間游蕩,時不時會揣上一腳,翻開一個人,口中兇狠的說出一句聽不懂的語言,息言的屬下就立刻朝那人提示:“解除保護結界!快!它感覺得到!”
片刻後,身後的山洞傳來窸窸窣窣的腳步聲,楚洛唰的轉身斜目,就見何安瑤扶着石壁,緩緩走了出來——
何安瑤不知道外面發生了什麽事,方才蛋蛋突然在她眼前消失,洞口的幾頭獸人同時發出痛嚎,下一秒,洞裏就只剩下她一個人。
等了許久,也不見人進來抓她,因為擔心蛋蛋出事,所以她才勉強起身出來察看情況。
然後,她愣住了。
這些人為什麽都跪着?
何安瑤茫然看着昏暗中密密麻麻跪在地上的身影,擡頭疑惑的循向蛋蛋。
那畫面似曾相識,蛋蛋身形比例極好,輪廓柔美,卻透着令人膽寒的殺戮氣息。
“小殿下?”何安瑤朝昏暗中伸出手,方才起身的時候才發現,自己不僅一只手臂失去了知覺,連左腿都脫臼了,沒有石壁,她根本沒辦法走過去。
楚洛側頭垂眸,冷冷開口,說了兩個古怪的音節,何安瑤卻聽不明白。
那個息言的屬下卻聽明白了,立刻絕處逢生的哭喊到:“退戰!退戰!它讓我們滾!”
那群高級獸人恐怕這輩子都沒被這樣的語言羞辱,還要感恩戴德,一片頹喪的消失在白巫們的退戰結界中,所有人幾乎連滾帶爬的退出了戰圈,狂奔逃離。
西娅和毛毛對視一眼,回過頭,小咪額頭抵在地面,神色痛苦,恐怕已經快撐不住,肩膀上的傷口深可見骨。
一旁的水藻死死地閉着眼睛,沉默片刻,像是下了決心,突然奮不顧身的運起治愈力,拼死要救小咪。
正往何安瑤走去的楚洛陡然頓住腳步,面無表情看向水藻的方向,腳尖一轉,邁步朝它走去。
西娅一捶地面,起身咆哮:“蛋蛋!它是小咪!你要幹什麽!你醒醒!醒醒啊!”
何安瑤瞳孔驟縮,扒着牆壁想要去看看西娅的情況。
毛胖也彈起身,擋在水藻和小咪跟前,咧着嘴哽咽到:“蛋蛋你……幹什麽!你怎麽能…這樣…”
“小殿下?”何安瑤發覺事态異常,剛看見那些白巫退戰的喜悅頓時一掃而空,慌張的扶着牆壁要挪過去,都沒意識到手掌碰觸到的濕黏觸感。
直到腳下突然一拌,她整個人撲倒在地,這才低頭一看,滿手都是血漿和肉末,地上竟躺着一個只有半截腦袋的屍體——
“啊!”何安瑤猝不及防掙紮着想要逃開,楚洛聞聲一頓,瞬間出現在她身旁,一把将她橫抱而起,放回了洞中。
龍雀的潛意識裏,洞穴總是最安全的。
西娅和毛毛急忙轉身去看小咪。
水藻方才救治西娅已經快要竭力,小咪又接連重傷,此刻它雙手抵在小咪傷口,整個身體不斷抽搐,仿佛傷勢比小咪更加嚴重,唇色已經發紫。
小咪陡然一把扯開水藻的雙手,支起身體,沉聲道:“我沒事了。”
水藻張了張口,想要抓住它,竟說不出話來,搖搖晃晃就要倒地,被小咪一把撈回懷裏。
就在此時,山洞裏突然響起主人的驚叫,毛胖和西娅立刻沖了過去。
兩頭獸人剛踏入洞口,楚洛就轉過頭,兇狠呵斥:“甲胡塔!嚓枯。”
雖然聽不懂是什麽意思,毛胖還是立刻拉住了西娅,“蛋蛋好像不準我們靠近。”
何安瑤吃驚的探出頭看向西娅,驚恐的喊到:“你們快來看啊!蛋蛋的臉怎麽了?”她剛只是摸了一下,手掌就被劃了十幾道口子。
西娅皺褶眉頭小聲回答:“主人,你冷靜點,它現在是半實體形态,鱗片和尾巴都別碰,可能是受了驚吓提前覺醒,意識混亂了,你趕緊哄它睡過去!”
何安瑤似懂非懂的點點頭,剛要伸手摸蛋蛋的臉,又趕緊縮回去,只能扯住它的前襟,示意它躺在自己的腿上。
蛋蛋茫然的跟着她的手躺下去,一雙妖異的赤瞳冷冷盯着何安瑤。
何安瑤輕輕拍着蛋蛋的肩膀,下意識又唱起從前哄它入睡的歌謠。
蛋蛋目光微閃,眨了眨左眼,又眨了眨右眼,眼神漸漸陷入茫然,最終把臉埋在何安瑤的小腹,沒動靜了。
洞口的西娅毛毛許久不敢靠近,直到何安瑤擡頭喊:“睡着了!”它們才飛奔蹲到何安瑤身旁。
“诶!”何安瑤急忙推了西娅一把,皺眉道:“你踩到蛋蛋尾巴了!”
西娅看着主人滿臉的責怪,苦笑道:“這家夥剛剛差點殺了小咪。”
何安瑤一臉狐疑:“怎麽可能?”說着就夠着蛋蛋的尾巴在手裏心疼的揉了揉,蛋蛋在她腿上睡得呼嚕呼嚕的。
洞裏漸漸暗得不可視物,毛毛把從腰包裏掏出的燈火石打亮,身後傳來腳步聲,西娅警惕的一回頭,就見小咪橫抱着水藻站在洞口。
西娅喊:“進來吧,沒事了。”
小咪這才走進來,蹙眉看着躺在何安瑤腿上睡得一臉無害的蛋蛋,露出了郁悶又無奈的糾結神色:“這小家夥發什麽瘋?”
西娅嘆了口氣,倚在石壁上回答:“估計是被吓壞了,都不會說人話了。”
毛毛應聲道:“是啊,蛋蛋剛剛在說什麽?”
心情放松下來的何安瑤,一手卷着蛋蛋的尾巴玩,突然一愣,指着蛋蛋的脖頸,擡頭欣喜的說:“你們看!這該不會是新長的鱗片吧!”
☆、4.6晉|江獨家發表
“鱗片?”毛胖好奇的颠過去,舉着燈火石照向蛋蛋。
西娅靠坐在一旁,有些無力的回答:“別用手摸它,那鱗片它臉上身上都有,很鋒利,剛把那白巫大人法杖上的晶石都切掉一截。”
何安瑤和毛胖正好奇的伸出爪子,聞言立刻縮了手,小心翼翼的盯着蛋蛋臉頰的皮膚觀察,果然,細看就發現,那上面冒出一片片泛青的透明鱗片,光澤熠熠,薄得仿佛一觸即碎。
當然,這只是仿佛,何安瑤之前看過古籍裏記載,幼年龍雀新生鱗片僅次于成年鱗片,是硬度最高的物質之一。
小咪抱着暈厥的水藻,坐到何安瑤身旁,一臉陰郁的垂眸斜視她腿上的蛋蛋,沉聲說:“龍雀鱗一片能換好幾組能量石,掰幾片下來就能把毛毛西娅的神武都買了。”
何安瑤頓時護住蛋蛋的腦袋,殺氣騰騰的扭頭蹬小咪,怒道:“你想幹什麽!”
小咪一雙冰藍色眸子幽幽看着她,“反正還會再長出來,成年還會換鱗,那個更值錢。”
何安瑤翻了個白眼,惡狠狠的說:“你敢掰一片,我就把你毛都薅下來織毛衣!”
小咪一臉郁悶的撩開肩膀上的碎步,杵在何安瑤眼前,抱怨:“那它剛還把我打成這樣呢。”
何安瑤視線下移,狐疑的看向小咪肩膀,頓時倒抽一口氣捂住嘴。
那傷口雖然已經被水藻止血,又愈合了七成,可那外翻的皮肉看着依舊瘆人。
“你…沒事吧!”何安瑤吓得眼睛都不敢睜。
“怎麽沒事?疼死了。”小咪嗓音幽怨,目光再次落到熟睡中的蛋蛋臉上。
何安瑤震驚之餘,還不忘護犢子,捂着蛋蛋的腦袋嗫嚅說:“你好意思跟人家小孩計較啊!”
小咪俯身靠過來,一臉認真的說:“這可是剛幹掉二十多頭高級獸人的小孩,我跟它計較應該沒什麽不好意思的。”
“你別過來啊!”何安瑤威脅道:“我放毛毛壓死你啊!”
一旁毛胖賤兮兮的說:“主人好像有點偏心啊?”
西娅聳聳肩:“可不是嗎~尾巴都不讓我們踩,小咪差點被打死都不管。”
小咪一仰頭,佯裝失望的嘆了口氣,扭頭說:“我就掰一片當做心理補償吧!”
何安瑤當真了,急得抱着蛋蛋的肩膀想要挪開去,可一條手臂和腿都不聽使喚,一掙紮反而痛出一頭汗,差點暈過去。
西娅急忙過來扶住她,擡頭嚴肅的說:“好了別鬧了!主人這胳膊都腫成蘿蔔了,快把水藻弄醒了,別拖久了烙下病根。”
小咪低頭看了看懷裏虛脫的水藻,眼中難得劃過一絲不忍,擡頭道:“那就是脫臼了,你給接一下就成。”
西娅:“去你的!你當主人身體跟你一樣糙呢?快給弄醒了!”
何安瑤緩過勁來,問到:“水藻也傷了?他們怎麽可能攻擊治療獸人?”
毛胖接茬道:“就是治愈力透支過度了,休息一下就好。”
何安瑤:“那你讓它睡吧,我現在不動就沒有痛覺,等受不了了再喊它。”
西娅狐疑看她:“不疼?這事可不能忍。”
何安瑤抿了下嘴,點頭說:“放心吧!”
毛毛眼看燈火石就快耗光了,幹脆把石頭揣回腰帶,自己渾身亮起來,整個山洞頓時被它照得猶如白晝。
何安瑤忙說:“你暗點啊,別把那些人再吸引過來!”
西娅瞅了蛋蛋一眼,說:“沒事,那群白巫吸引不過來了,估計還擔心把這小家夥吸引過去呢。”
何安瑤眨了眨眼,想起什麽,奇道:“對了,剛他們為什麽全都跪下了,是不是蛋蛋發火了?”
她以為那些人是畏懼蛋蛋的地位。
西娅一言難盡,想了想,答道:“差不多吧……”
何安瑤想起剛剛洞口的屍體,頓時背脊一寒,問到:“你們是不是殺了個白巫?”她皺起眉,憂慮的喃喃:“這下更嚴重了。”
毛毛看了西娅一眼,實話說:“不是我們殺的。”
“啊?”何安瑤疑惑看它。
毛毛把剛剛蛋蛋所做的一切都說了出來。
夜色沉沉,洞外的北風呼呼吹過,不時卷起枯枝石頭撞在石壁上,嘩啦啦一陣響,洞裏卻悄無聲息。
毛毛講完後,何安瑤就陷入了沉默,神色呆滞的低頭看着腿上的蛋蛋。
毛毛:“主人?”
西娅:“別害怕,等它睡醒了,神智就恢複了,不會傷害我們的。”
何安瑤眉頭緊緊蹙起,小咪也歪頭過來安慰道:“沒事的,你看它犄角和鱗片已經都消下去了,情緒很穩定。”
何安瑤緩緩閉上眼,沉聲說:“不是……”
“怎麽了?”西娅一手搭上她肩膀,“別擔心,我們已經安全了。”
何安瑤搖搖頭,睜開眼,面色痛苦的看西娅,問到:“那她怎麽辦?她回去要被息言整死的!”
聞言,三頭獸人頓時臉色一沉,這才想起,那些人之所以恐懼,是因為蛋蛋剛才意識失控,一旦恢複正常,一切後果,都要由它自己去承擔。
幾人不約而同低頭看向蛋蛋稚氣的睡顏。
“咱們帶它一起走吧?”毛毛伸出肉爪輕輕摸了摸蛋蛋柔軟的金發。
西娅苦笑:“除非你能把女王也偷出來,它都這麽大了,怎麽可能肯離開媽媽?”
毛毛:“蛋蛋應該記不得自己做過的事情,又不是故意的,女王一定會護着它的。”
小咪冷哼一聲,嘲諷道:“女王還一定會護着我們呢。”
何安瑤不悅的看了它一眼,“你別這麽說,她也不想這樣,可息言歷經三朝,忠心耿耿,威望高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小咪無所謂的點點頭,問:“那現在怎麽辦,讓這小家夥獨自回去承擔後果?”
何安瑤聞言心就揪起來,沉默許久,她一擡頭,似是下了決心:“我跟她一起回去!你們先離開這裏。”
“不行。”西娅有些惱火:“好不容易逃出來,你如果要回去,我們就跟你一起回去送死。”
毛毛點點頭:“主人,我們不會離開你,可是這麽回去太吃虧了,蛋蛋回去也就是挨罵,我們回去就得死。”
西娅:“蛋蛋能樂意帶你一起回去嗎,人家到底是公主,回去也就道個歉意思一下,鬧大了打起來也不怕,要是不想打,想跑也沒人追的上,但要有了你,可就一追一個準了。”
何安瑤反駁:“她還小,得帶上我才……”
毛毛賤兮兮的接茬:“才有可能被拖後腿。”
何安瑤一想也是,龍雀兒童帶着個成年白巫去打群架,那基本就跟奧特曼帶一條吉娃娃犬一樣礙手……
“那怎麽辦!”何安瑤急眼了,“我肯定不能讓蛋蛋一個人回去!萬一那老家夥為難她怎麽辦!”
小咪幽幽問了句:“你去了也幫不上忙啊。”
何安瑤沒聲了,低着頭,許久,小聲說:“那我也得陪着,不然蛋蛋會害怕的。”
“唉——”小咪長嘆一聲,無所謂的別過頭。
毛毛坐在何安瑤對面,圓溜溜的小眼睛閃閃發亮:“那我也陪着,不然主人會害怕!”
西娅沉默許久,搖搖頭,妥協道:“成,咱倆陪主人回去。”
小咪唰的一回頭,皺眉:“你什麽意思?”
西娅沒看它:“你帶水藻去黑巫臨界吧,反正你們都自由了。”
小咪冷笑一聲,帶着希望看向何安瑤,問:“主人,你還當我是你的獸人嗎?”
“當然。”何安瑤沖小咪溫和笑了笑:“所以我要保護好你,聽西娅的話。”
小咪冰藍色的眼裏透着絕望,低下頭,“你也不要我了。”
它猛地擡起頭,從後腰拔出弓箭舉在面前,就像小時候那樣嬉笑說:“主人,我是你的高級幻術獸,如果兩個月內無法與你聯絡,我會帶着你給我買的這把弓,殺進都城去找你,直到戰死。”
“……”何安瑤看着它,眼睛緩緩睜大。
“嘻~”小咪咧嘴一笑。
何安瑤扶額:“好了好了,一起回去行了吧,希特貓。”
小咪茫然:“什麽貓?我是幻術貓。”
何安瑤:“沒……沒什麽。”
水藻恰好此時緩緩蘇醒過來,面色仍舊沒有血色,恢複神志後,她就急着将小咪何安瑤的傷勢複原。
轉眼間,洞口的夜色已經被東方緩緩升起的日頭劃破。
蛋蛋準時準點的一睜眼,淺翡色的眸子裏帶着還沒睡醒的茫然,對着何安瑤的小腹發呆。
“小殿下?醒了呀?”何安瑤溫柔的用右手摸了摸她腦勺。
蛋蛋半張着口茫然做起身,發現身後某個部位被扯住……暖呼呼的……
蛋蛋側頭垂眸看過去,發現自己的尾巴正繞在何安瑤的左手腕,尾尖還握在何安瑤手裏——
……
蛋蛋臉紅了。
何安瑤只感覺卷在手腕上的物體猛然抽出,再低頭,已經不見了,蛋蛋猛地蹦起來,完全恢複人形,雙手死死捂在褲子尾椎部位被戳出的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