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那小丫鬟聽了蘇音的話，身子都顫了顫，她也不敢瞧蘇音，應了一聲，便跑開了。
蘇音的奶媽就站在她身邊，瞧着蘇音這樣氣魄，心裏暗暗點頭。
雖說不喜蘇音跟陸琰走得近，但是蘇音方才的做法就很有威嚴，奶媽還是覺得很滿意的。
将來蘇音是要嫁到別人家去管理整個家庭的，做了當家主母，就要有這樣的魄力本事，否則怎麽讓府內下人服氣？
蘇音不好再在陸琰房裏站着，只讓自己身邊跟着的小丫鬟留在這裏照顧，便離開了。
晚間孫氏問起陸琰，蘇音給他找了一個借口，說他有些不舒服便讓人将吃的送到了他房間裏去。
當天來了些親戚客人，有些人是暗裏不怎麽和善的，來蘇家就是想要看看陸琰，結果見不到陸琰，就暗示了幾句蘇義對陸琰不好的話。
蘇義向來喜歡做表面功夫，便讓人又去請了陸琰一次。結果下人将陸琰生病真的起不來床的事兒耳語着跟蘇義說了，蘇義礙着面子，便說着不願強求，将話圓了過去。
然而這日後，蘇義對待陸琰不好的消息便穿了出去。這便導致蘇家人更看不慣陸琰了。
其實外面的消息傳的也不差。陸琰确實在蘇家過得不好，最多就被保證了吃住，可這待遇，簡直比家裏高等些的奴才還不如。
陸琰病中，多虧着蘇音派人來照顧，要不然還真不知道這病要拖到幾時才得好。
後來陸琰好了，也是蘇音帶了些糕點過去看他。
陸琰大病初愈，精神比之前好了許多，只是臉色還是不太好看。
蘇音剛到，問了他些健康上的話，之後又聊到了她真正想要問的事情上。
“那日将你弄成那副模樣的，是蘇啓嗎？”
蘇音心裏對這主謀早有猜測，只是之前陸琰病着，他不能對話都說不全的人問這問題。
後來又因為孫氏總不讓她跟陸琰來往，所以二人過了這麽些日子才見上了面，蘇音這才能對他問出這話來。
陸琰見蘇音這麽問，臉上表情一僵，随即低下頭去，不言語。
蘇音見他如此，就知道自己是猜對了。
“太過分了！”蘇音咬牙，這也算是大開眼界，要不是蘇啓，她還真是不敢相信，一個十來歲的小孩兒，居然也有這麽心狠手辣的！
蘇音見陸琰不說話，也沒說想要怎麽辦，便主動提出解決的辦法。
“這事兒，我準備告訴我爹。”
蘇義是不喜歡陸琰，但是他一個做官的，不可能希望自己養出一個仗勢欺人的小衙內來。蘇音只要告狀，保證蘇啓能得一通教訓。
陸琰搖頭道：“你不用去，我到時候會找蘇叔叔說的。”
之前的小鬧騰還可以饒恕，這次陸琰可是被蘇啓叫了好多人打的。要不是他命硬，估計過年那會兒他就已經躺在地上沒起來了。
陸琰總是忍讓，就是因為自己寄人籬下，所以不好發作，但是人總有個限度，蘇啓顯然已經觸碰到他的底線了。
若是繼續不反抗，只怕接下來他要面對的将會是更過分的欺負。
一路經歷下來，再老實的人都能長教訓了。
更不要說陸琰原本就心思細，該知道的他都知道，只不過退避三舍，讓人幾分罷了，如今過分了，還退什麽？
蘇音見他說要自己解決，也就沒再說下去。
其實讓陸琰自己解決是最好的，因為若是她幫陸琰教訓了蘇啓，蘇啓肯定還是不服陸琰，說不定還會加倍報複。
而若是陸琰自己解決的話，按照蘇啓那個欺軟怕硬的性格，以後就算還要針對陸琰，那也得先掂量掂量事情的後果了。
“那你那天出門是做什麽去？”蘇音很不解，大過年的，學堂裏不上課，陸琰在這裏還沒什麽朋友，好端端的，在這麽冷冷的天出門做什麽？
陸琰一時沒反應過來，見蘇音問這個，他便快速将臉撇開了，說道：“沒什麽。就是想着出去走走。”
蘇音見狀，沒有多想，只覺得可能是過年了，陸琰想家人了也不一定。
之前在涼亭那兒的時候，就看見過他落寞的模樣，如今人家不肯多說，她又何必多問呢？
該說的都說了，見陸琰病好得差不多了，蘇音也就從凳子上起來，準備要走。
陸琰卻忽然叫住她道：“蘇音，你為什麽、為什麽這麽幫我？”
蘇音聽他這麽問，心想哪裏有什麽為什麽？
其實不管男配是不是她需要攻略的對象，面對一個被這麽對待的人，只要有能力的話，走到大街上，是個熱心的大媽都會上來幫忙的。
也或許就是她涉世未深吧，遇到有人有困難，舉手之勞，她有什麽理由不去幫忙呢？
更不要說，陸琰還是她增加十年壽命的關鍵人物。
“你不要多心，我知道你在這幾年受了許多苦，家裏上下對你也不尊重。可你們陸家曾照顧過我父親，我是不能忘恩的，所以才總想着幫你，這是一點，還有一點，是我的私心……”至于是什麽私心，蘇音并沒有明說。
陸琰本來只是懷疑，見蘇音話都說到了這份兒上，頓時心裏透亮了。
只是他卻也沒有說破，沒有勇氣說破，更沒有資格說破。
“多謝你。”他只是簡單地道了一句謝，也只能道謝了。
蘇音見陸琰啥表示都沒有，眼神暗了下去。路漫漫啊，究竟還是沒能感動這個少年嗎？
“對我，你不必這麽見外。”說着，她便退後了幾步，“我走了，你好好休息吧。”
說完，蘇音就快速地從陸琰的房裏出來了。
而陸琰看着蘇音離開的身影，莫名地就覺得心裏一陣陣地難受。說不上什麽一生摯愛，但少年的情絲确實被鈎動了。
他想起方才蘇音問他過年為何出門的話。朝着桌邊的一個小木匣子看了一眼。
在那木匣子裏面，其實裝着一包糖果，這包着糖果的紙袋子已經破了，裏面完好還能吃的糖果沒有幾顆。
原本是想要送給蘇音的，這幾個月來受了她許多照顧，之前他幫着書店裏抄書得了些錢，想要給蘇音買些禮物。
可惜沒想到會在半路碰到蘇啓帶着人，他怎麽也護不住那一包糖。就像這人，他好像怎麽都不配得到一般……
蘇音倒是不知道陸琰心裏想的是什麽，回到屋裏就一味的嘆氣，想着要做人的白月光真是不容易。
都說女追男隔層紗，怎麽陸琰就這麽難追呢？
這幾個月來，她是能對陸琰好就對陸琰好，能有機會見面，就拼命地在陸琰面前露臉。
就都這樣兒了，結果還是換來了陸琰一句“多謝”？
多謝，她不想要“多謝”。
蘇音正愁着，外頭就有小丫鬟帶來了新消息，說是蘇啓被老爺給罰了在書房門口跪着，還要跪一個晚上。
“太太都過去求情了。”那小丫鬟說着，看蘇音臉上的表情。
蘇音想着，反正這是蘇啓自作孽，她也犯不着去勸。
這小子這時候得罪了陸琰，讓陸琰給将了一軍，總比将來得罪陸琰，然後被人背後陰一手，連命都丢了的強吧？
現在叫他知道知道陸琰的厲害，将來沒事兒少去惹陸琰，也能減少他幾分黑化值。聽說蘇啓被罰，蘇音高興地拍手叫好還來不及。
不過孫氏這段時間來對蘇音不薄，況且蘇音現在好歹也是蘇啓的姐姐，聽到弟弟受罰母親去勸，她也不好就這麽看着什麽表示都沒有。
“走吧，去瞧瞧。”蘇音從榻上起身，身邊小丫鬟奶媽子上前來給她穿戴好衣裳。
到了蘇義的書房門口，遠遠兒地就能瞧見蘇啓跪在地上。
蘇音走過去，看了看他，沒有說話。
蘇啓見姐姐看自己，忽然覺得有些委屈，低低叫了一聲：“姐～”
蘇音見狀，無奈嘆了口氣：“下次改了罷，這麽大的人了，将來這個家還靠你撐着，莫要再淘氣了，惹得母親跟我傷心。”
說傷心其實蘇音是算不上傷心的，不過她确實也是真心不希望，一個孩子就因為小時候沒有人教然後長大走上歪路的。
蘇音說完之後，就瞧見蘇啓低下頭哭了。
蘇音嘆了口氣，也不知道他究竟将自己的話聽進去沒有。
到了書房外頭，就聽見裏面傳來孫氏求情的聲音，蘇音一時間不知道該進去還是不該進去。
好在孫氏沒有在裏頭待多久，就聽到老爺暴怒的聲音在屋裏響起，吓了蘇音跟在場的仆人一跳。
之後就見孫氏擦着眼淚就從屋裏出來了，見蘇音在門外，她也只是說道：“別進去了，回去吧。”
蘇音見她這麽說，樂得不用進去讨罵。
說來老爺也只是罰了蘇啓跪一晚上，又不是要他的命。老爺不可能盯蘇啓一晚上，到時候看着的下人們睜只眼閉只眼，蘇啓最多也就是比一晚上不睡覺幸苦些。
這年頭大家早睡早起慣了，不過熬一晚上，雖說不太健康，不過也确實不是什麽特別狠的懲罰了。
孫氏很是心疼兒子，不過也沒到撕心裂肺的程度。她幫不了兒子，也就是抱着蘇啓好言好語勸了一番，讓他明兒到她那裏去擦藥，之後就只能帶着仆人們回去了。
這蘇家的太太也不好因此陪着兒子在書房門口一晚上，太失身份。
若是太太留下來，估計一會兒老爺面上不好看，對蘇啓更狠了。
不過雖然孫氏回去了，蘇音卻知道孫氏今晚肯定不會睡好，估計會在房裏陪着蘇啓熬夜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