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負責
許落白看着晏聲聲的眼睛, 她的表情真誠無辜，不像在撒謊。
從來沒有過戀愛經驗的許落白懵了下，在晏聲聲近乎熾熱的注視下, 妥協道：“要是你喜歡，那就是吧。”
他看過很多人談戀愛，也有過一些感觸, 但畢竟自己沒有真刀實槍地上過，所以還去向翟盛讨教經驗。
許落白的本意，是想做到盡善盡美。不過現在看來，翟盛的方法, 似乎對晏聲聲并不适用，他只能靠自己了。
“嗯，謝謝師哥。”晏聲聲更開心了，像是真的很喜歡, “走, 我們去吃飯吧。”
許落白現在也不好再說什麽, 帶着她去吃飯。
餐位是之前訂好的，環境優雅的西餐廳, 單獨的小隔間，不會被旁邊的人打擾, 說什麽別人也聽不到。桌上還擺着一個花瓶，瓶裏插了幾枝新鮮的百合花, 花上還滾動着露珠。
晏聲聲吃得很開心, 主動跟許落白聊天：“你看這場景，像不像譚蝶第一次跟左珩約會的場景？”
其實也不大像，劇本裏兩人第一次約會在一個很吵鬧的餐廳，唯一相同, 就是桌上都有一束百合花。
但這種情況下，許落白當然只有說像。
兩人聊起劇本，倒是很和諧。
吃完飯，晏聲聲說：“你請我吃飯，我請你看電影吧。”
許落白自然樂意。
晏聲聲已經提前取好了票，等到電影快開場才匆匆進去，她走在前面，壓低帽子，換了一種嗓音說話，檢票員根本沒認出他倆來。
她買的是情侶座，在最後一排，旁邊都是專心談戀愛的小情侶，更沒人注意到他們。
兩人剛坐下電影就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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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落白很少跟人坐得靠這麽近，微微有點不自在，剛想朝旁邊挪一點，晏聲聲忽然貼到他身邊，香甜的氣息瞬間将人包裹。
身體一僵，許落白喉結上下滾動，眼睛直直盯着大熒幕。
也不知道晏聲聲買的是個什麽電影，一開場就是火熱的親密場面，360度環繞的暧昧聲息更是抓耳，心跳一下一下快了起來。
“你看那個男主……”晏聲聲貼着許落白耳朵，慢吞吞地說，“演技是不是有點問題？”
許落白：？？？
“你看他看女主的眼神都是飄的，手上的動作也很僵硬……”晏聲聲分析了一大堆，最後問道，“你說是不是？”
許落白：“……是。”
晏聲聲像是得到了鼓勵，每個出來的角色都會分析一波，還問許落白怎樣改善比較好，下次假如她遇到了，也好避免。
怎麽說呢，他們就不像是來體驗情侶模式，更不是來談戀愛的，她只是請了個随身家教。
後來基本上所有角色都露過面了，晏聲聲也漸漸沒了聲音，許落白以為她終于開始關注劇情，想着自己要不要找個話題，肩膀忽然一重。
轉頭一看，晏聲聲閉着眼睛，歪頭靠在他肩膀上睡得正香。
許落白先是一臉懵，盯着她恬靜的臉看了一會兒，又忽然輕輕一笑，壓低肩膀，讓她睡得更舒服。
電影結束，晏聲聲被許落白輕聲叫醒，尴尬得紅了臉：“不好意思，我……主要怪他們演技差，太沒有代入感了。”
她這兩天擔心吻戲，本來就沒睡好，中午興奮得沒有睡午覺，到晚上平靜下來就困了。
“你說得對，我中途也睡了會兒。”許落白睜着眼睛說瞎話。
晏聲聲瞬間高興起來：“我就說不是我的問題，他們演得讓人根本入不了戲。”
兩人躲在人群最後，偷偷摸摸溜出電影院，運氣實在不錯，還是沒被發現。
“我們走路回去吧。”一吹到外面的涼風，晏聲聲不困了，興致勃勃地提議。
許落白點點頭，又問她：“你好像很喜歡走路？”
他記得上回也是，她非要走回酒店。
“我曾經很懶，不喜歡動，能躺着絕不坐着，能坐着絕不站着，出門更是能坐車就絕不走路。後來出了點意外，我不能走路了，坐在輪椅上看着別人蹦蹦跳跳，就覺得好羨慕啊。”晏聲聲在前面，像小孩一樣堅持走直線，“所以，我現在變得愛走路了，特別享受自由行走的樂趣。”
許落白眉心微微一皺，沒問她出了什麽意外，只是道：“那以後就多走走，一個人無聊可以叫我陪你，這邊有很多小路我都熟悉。”
晏聲聲回過頭來，在月光下笑得明媚：“謝謝許老師。”
許落白忽然就覺得，這樣也挺好，套了一重身份，他們可以更自在地了解彼此。或許，這也是晏聲聲的一個小計謀呢？畢竟她那聰明。
這之後，兩人便時不時出去吃個飯散個步，在劇組也幾乎形影不離。
全劇組幾乎都看出他倆的暧昧，也樂得給他們提供條件，晏聲聲的拍攝也越來越如魚得水，一切似乎都很順利。
許落白第一次發現不對，是某天他跟晏聲聲出去吃飯的時候，晏聲聲點了他不吃的菜，許落白當然也不會說，只是沒夾，晏聲聲突然來了句：“左珩，這不是你最愛吃的嗎？”
說完，兩個人都安靜了。
許落白這才意識到，晏聲聲可能有點入戲太深，把現實跟劇本搞混了。
現在回過頭去想，那天下午，晏聲聲興奮地說“打通任督二脈，跟角色融合在一起”的話，應該只是簡單陳述，可他們所有人都當成了一種形容。
許落白有點懊惱，他早該發現的。
可他第一次動心，也失了平常的冷靜，所以沒有第一時間發現不對。
演員入戲太深這事，他碰到過很多次。
有的演員入戲太深會愛上自己的搭檔；有的演員拍悲劇入戲太會很久走不出來，甚至有為此抑郁自殺的；有的演員入戲太深會性情大變……當然大部分演員拍完戲緩一段時間就好了。
這個劇本不長，一個多月時間，原本不夠晏聲聲陷入進去，所以許落白一開始沒往那方面去想。
他甚至還懷疑過，晏聲聲是不是在故意試探他。
現在就很麻煩，如果這時候強行讓晏聲聲走出來，可能會影響她後面的狀态。
晏聲聲對這個劇本很喜歡，所以她才會陷進去，如果打斷她的狀态，她可能會遺憾會不開心。
許落白是拿角色當人生來演的，能夠理解晏聲聲的心情，一時下不了決心。
他一為難，晏聲聲便越陷越深。
後來連翟盛跟桑桑都看出不對了。
因為晏聲聲開始吃自己以前不喜歡，但劇中女主喜歡的食物，穿衣打扮甚至語言風格也有所變化。
她倒是沒在許落白面前再說錯過話，卻被桑桑看出不對。
桑桑原本嗑糖都嗑瘋了，但畢竟朝夕相處，要發現她的異常還是容易，越想越害怕，偷偷去找許落白。
許落白看起來還算淡定：“就是入戲太深，你幫她兜着點，別讓她得罪人，過幾天就好了。”
對劇中跟左珩關系親近那個女同事的扮演者，晏聲聲最近看她似乎也有點不順眼，桑桑急忙點頭應下。
過了幾天，迎來全劇中女主情緒的第二個高潮。
所有真相揭開，女主的精神狀态也到了崩潰邊緣，她在和男主大吵一架之後，狠狠咬了他一口。
“今天這場是全劇情緒的最高潮，要辛苦二位了……”蒙立婉在開拍前仔細講了一遍，“聲聲你嘴裏放一個血包，咬的時候注意一下，咬破血包就行，別真傷到許老師。”
劇本中左珩被譚蝶一口咬得鮮血淋漓，現實拍攝中當然只用化妝就行，不可能真讓演員受傷。
“明白。”晏聲聲對這場戲也琢磨了很久，非常期待。
一切準備就緒，拍攝開始。
前面的吵架部分兩人發揮都很好，現場氣溫像是都降低了好幾度，所有人噤若寒蟬，不敢發出一絲聲響。
吵到最後，許落白一把抱住晏聲聲，将她按在懷裏，不讓她亂動。
晏聲聲力氣不如許落白大，直接一口咬在他的肩膀上。
這一段原本是兩場，中間需要調整一下，但兩位演員都沒停，所有表演一氣呵成，連蒙立婉都忘記了喊咔。
她盯着監視器，看到晏聲聲狠狠咬着許落白的肩膀，血絲一點點順着她的唇角滲出來，她的表情也由癫狂慢慢平和。
“這表演太逼真了，連血包都……卧槽！”蒙立婉突然回過神來，“蹭”一下站起身，“咔咔咔，聲聲你嘴裏放血包了嗎？”
兩場中間的停頓調整，就是需要晏聲聲塞血包進嘴裏。
可是，他們都沒停頓，晏聲聲嘴裏沒血包，那，那……
晏聲聲聽到蒙立婉的聲音，腦子裏“嗡”地一聲，瞬間從一種近乎混沌的狀态清醒過來。
口腔裏的鐵鏽味還清晰且濃郁，眼前許落白白色的T桖已經被染紅。
她，她真的咬了許落白！
她把許落白咬傷了！
這段時間以來發生的一切閃電般在腦子裏掠過，晏聲聲終于從譚蝶的狀态抽身出來。
她是瘋了嗎？
拍個戲而已，那麽認真幹嘛！
晏聲聲喘着粗氣，從許落白懷裏掙紮出來，轉頭大喊：“醫生，蒙導快叫醫生過來……”
“傷都傷了，就這麽拍吧，不要浪費。”許落白拽着晏聲聲的手腕，又将她拉回來，按在懷裏。
晏聲聲現在心慌意亂，話都說不完整：“對不起，我，我……”
“我都明白，所以不怪你。”許落白黑漆漆的眼眸直直望進她眼底，“不過，你咬傷了我，總得負責。”
“我，我負責……”晏聲聲根本沒意識到兩人現在的姿勢有多暧昧，完全被他帶着走了，“要，要怎麽負責？”
許落白微微偏頭，湊到她唇邊，距離近到不足一公分。
灼熱的呼吸無所遁形，晏聲聲心跳已經完全控制不住，半邊臉頰滾燙，手臂上卻冒起了雞皮疙瘩。
許落白沒有親她，只是用手指慢慢抹去她唇邊的血跡，低聲道：“你說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