聯姻

第8章 聖誕杯

星期日的中午，沈研拎着個塑料袋徘徊在八班附近的樓梯口，下了好幾次決心也沒敢靠近。

他也不知道他到底在怕什麽，每次他見到周雲輕就特別緊張，甚至比他考試時還緊張的多。

骨折的時候，周雲輕和邱一松送他去醫院，還幫了不少忙，李思源當時就把花的錢都還回去了，但是該感謝人家的還得感謝，李思源給了沈研三百塊錢，讓他自己去買點東西送給兩個同學表達謝意。

他給邱一松買了件上衣，以前他們一起放假瞎逛的時候他見邱一松挺喜歡的，不知道為啥沒買，他就給買了送了，邱一松不肯要，沈研說”你不要也退不掉，特價的不給退，而且這個號碼我也穿不了，你看着辦吧。“

邱一松只好收下了，沈研讓他試穿一下，還真挺合身的。

給周雲輕買東西就比較難了，沈研想了很久，他雖然非常想跟周雲輕做朋友，但事實上他跟人家一共也沒說過幾句話，完全不了解人家的喜好，而且朋友圈交集少，他就算想打聽打聽都沒什麽渠道，而且他總不想讓人知道這事，其實挺正大光明的，但是他就是覺得心虛，不想人知道他要買禮物送周雲輕。

他想過給周雲輕買書，因為他就是在書店打工遇到周雲輕的，那時候他總去書店逛，每次來都買好幾本，但是書多的人更不容易給他挑書，說不定你費了半天勁買完了，結果人家自己都有呢。

沈研琢磨來琢磨去，就耽誤了不少時間，一直到之前和八班比賽前才選好東西買了，本來他想比賽的時候周雲輕肯定得去，他就找機會送出去，就不用去特意找他了，但是沒想到那次比賽周雲輕沒去看，估計不是在班級學習就是去校醫室幫忙了。

沈研有些失望，不過他沒來也好，高二一這次輸的太慘了，雖然沈研自己沒上場，也感覺挺狼狽的。

本來買的就晚，再不送出去，一學期都快結束了，沈研自己都覺得不太像話。他覺着自己平時為人處世還挺幹脆利落的，不知道怎麽的了，到了周雲輕這裏，就幹什麽都磨磨唧唧，不幹不脆的，可能是想跟周雲輕做朋友的欲|望過于強烈，讓他患得患失的，幹什麽都拖拖拉拉的，他都煩自己煩的不得了。

眼瞅着八班門口學生出來進去的，沈研一咬牙，拎着東西走了過去，迎面正好碰到從門裏出來的鄭雙林。

鄭雙林看到他時明顯愣了一下，然後沒等沈研開口說話，突然回頭沖班級裏喊了一嗓子，“雲輕，有人找你。”

沈研被他弄的沒反應過來，下意識“哎”了一聲，鄭雙林轉過頭看他，“不是找周雲輕？”

沈研嘆了口氣，“是。”

鄭雙林笑了，沖他說道，“你總算來了。”

說完，他就走了，沈研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洗手間門口，也沒弄明白他這句話是什麽意思。

“沈研。”

身後有個熟悉的好聽聲音在叫他，沈研後脖頸又麻了，一直麻到他腰眼兒上。

沈研轉回身就看到周雲輕站在自己面前，今天是周末沒假期的一周，學生們可以穿自己的便服。

周雲輕穿着一件高領黑色毛衣，下身是一條收腿的牛仔褲，腳上是一雙深棕色短靴，讓人看了就眼前一亮，真是帥極了。

“找我有什麽事嗎？”周雲輕微微低着頭，看着他的目光很專注，看起來心情似乎很不錯。

沈研不争氣的感覺自己臉在發燙，想和周雲輕做朋友的心蠢蠢欲動，但還是沒勇氣開口，他把手裏的袋子舉高，“這個送給你。”

周雲輕看了袋子一眼，表情有些驚訝，“送我？”

沈研點頭，從周雲輕臉上似乎看出了幾分開心，沈研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看錯了。

周雲輕擡手看了眼手腕上的表，離午休結束還有半個多小時，時間很充裕。

他接過沈研手裏的袋子，輕輕握住他完好的那邊胳膊，“我們去那邊說。”

周雲輕的語氣不容拒絕，沈研也正好也想跟他聊聊，就老老實實跟着他身後走，只是被握住的胳膊酥酥麻麻的，讓他走路的動作有點僵硬。

周雲輕帶着沈研去了二樓西側凸出去的陽臺，這種陽臺在樓的東西兩側各有一個，面積大概有五六平方，因為窗戶很大采光不錯，學校就用來做陽光房，養了些綠植在裏面給學生舒緩心情，裏面還放了個長椅，陽臺與走廊連接處還有個小門，把陽臺打造成了個相對私密的空間，談戀愛的總愛往這裏去，教導主任抓過幾回以後，就沒什麽人再敢去了。

周雲輕幫沈研打開門，護着他骨折那邊的胳膊，不讓門碰到。

沈研在班級裏因為手臂的傷，同學也都很照顧他，特別是他同桌邱一松，但男孩子的照顧總是有些粗心大意的，他之前沒覺得什麽，這會兒周雲輕一個簡單的動作，卻讓他有種被珍惜的錯覺，整個身體更麻了。

周雲輕讓沈研坐到長椅上，自己坐到了他旁邊，袋子放到自己腿上，他擡頭看向沈研，問道，“我可以打開嗎？”

冬季溫暖的陽光就在周雲輕的身後曬過來，與沈研在書店遇見他的畫面隐約重合了，他點點頭，有些忐忑的說，“你看吧，我不知道你喜歡什麽，就按自己的喜好買的，希望你會喜歡。”

周雲輕竟然就這麽看着沈研彎起嘴角笑了笑，低頭專心的去拆包裝。

沈研見過周雲輕以後，這是第一次見他笑。

沈研清楚的聽到自己心裏像有一池湖水，剛剛好像有顆小石子掉了進去，發出輕輕的咚的一聲。周雲輕長得很好看，可表情總有些冷淡，剛才那個笑容簡直就像融化了初春的雪的陽光一樣，好看又溫暖的不得了，沈研都看呆了。

周雲輕的動作很小心，沈研在文具禮品店買了個藍色的包裝紙包的，周雲輕似乎不希望外包裝破掉，拆的格外小心翼翼。

好一會兒，包裝終于拆掉了，盒子裏面是一個星巴克的聖誕主題保溫杯，深藍色的瓶身，裝飾着白色的雪花，上面還有幾只馴鹿斜着在往天上奔跑。

周雲輕把杯子拿在手裏，轉圈看了一遍，之後看向沈研，笑着說，“我很喜歡。”

他又笑了，沈研快被美貌擊倒了，暈頭轉向的絮叨回道，“你喜歡就好，你喜歡就好。”

周雲輕小心的把杯子放回包裝盒，擡頭看向沈研，好一會兒都沒說話，只定定的看着他，那種表情難以形容。

沈研還沉浸在他喜歡自己選的禮物的美好心情裏，與周雲輕對視着，也沒覺得這會兒兩人不說話來回看有什麽不對。

周雲輕的目光裏就像有鈎子，這鈎子還不是鐵做的，說不上是什麽材料的，柔軟又有韌性，想逃逃不開，想硬碰硬，又會陷進去，他的目光就這樣專注在沈研臉上，在陽光的反襯下亮晶晶的，像有兩簇小火苗。

”為什麽要送我禮物？“周雲輕終于開口說話了。

沈研迷迷糊糊的答道，”上次你送我去醫院，還幫了那麽多忙，我媽說一定要謝謝你......。“

周雲輕眼睛裏的兩簇小火苗突然就撲撲全滅了，垂下了眼眸不再與沈研對視，沈研突然就清醒了，話也沒說完就停了口。

氣氛突然就變了，剛才的湖水初春陽光什麽的好像一下子就沒了，沈研還沒弄明白是怎麽回事，周雲輕已經從長椅上站了起來，語氣冷淡道，”走吧，差不多該上課了。“

沈研跟着站起身，有些不知所措，”那......那我先走了。“

周雲輕用側臉對着他，目光放在地上的綠植上，極輕微的點了點頭，沈研等了兩秒鐘，見他沒有再開口的意思，只好轉身往外走，轉身時他偷眼看了看自己的手表，還有二十多分鐘呢，怎麽就要上課了呢，心裏莫名的覺得有些委屈。

到了門口，一只手先于他開了門，護着他受傷的那只手臂，”慢點，別碰到手臂。“

周雲輕就在沈研身後，沈研的後脖頸都能感覺到他說話時吐出的溫熱氣息了。

離的太近了，沈研不敢回頭，悶頭說了聲”謝謝“，就走了出去，因為周雲輕的這個舉動，心裏稍微舒服了一些。

沈研頹喪回了班級，正看見有校工在他們教室前面支了個梯子在安裝什麽，李秋蘋還有司言他們幾個正聚在一起叨叨咕咕。

沈研深呼吸了一口氣，不想讓同學看出他的不開心，振奮精神走過去拍了司言一把，”這是要裝什麽？“

司言皺着臉，”監控。“

李秋蘋義憤填膺的接着說道，”學校這樣有點過分了，我們從早到晚的學習，老師天天不是給我們上課就是在走廊來回巡視，就這樣學校領導還不滿足，竟然想到要安裝監控來監視我們，簡直就是把我們當犯人對待。“

沈研聽了也覺得心裏不舒服，回頭打量校工拿在手裏的東西，這個很明顯是個攝像頭，還有個很小的圓圓的沈研沒看出來是什麽。

“那個小的是什麽？”沈研問。

司言臉皺的更嚴重了，“攝像頭監控圖像，那個圓的監控聲音，據說連班級最後一排說了什麽都聽的一清二楚。”

劉敏坐在後排桌子上“啧”了一聲，“學校為了讓我們專心學習真是費勁心機。”

李秋蘋抱着胳膊哼了一聲，“要高考的學生難道就沒人權了嗎？”

劉敏拍拍她肩膀，“沒考完高考，咱就別當自己是人。”

司言問，“那當什麽？”

劉敏答，“當畜生，臉朝書桌背朝天，一心只讀聖賢書，游戲娛樂都是屁，風花雪月就是對牛彈琴。”

司言“呸”了一聲，“愛當你當去，我不當。”

李秋蘋笑出了聲，回頭看了悶頭在座位上做題的人，”哎，邱一松，你這幾個哥們兒自從上次月考目标達成以後就放松了，天天又恢複了老樣子，你怎麽還這麽拼？“

邱一松擡頭咧嘴笑，”我成績最差，經常考老末，把咱班平均分都拉下去了，上次月考成績進步了一點點，我就想保住名次，起碼以後別太給大家拖後腿。“

李秋蘋啧啧了兩聲，指着邱一松，”你們看看人家，這叫笨鳥先飛，司言，我跟你說，這麽下去，說不定哪天一松成績就超過你了，讓你浪。“

司言站起來在地上一頓扭，”我就浪我就浪。“

李秋蘋一腳踢過去，他動作敏捷的閃開了，李秋蘋還想再追上去補一腳，上課預備鈴就響了，大家趕緊回到座位上等着上課。

上次月考籃球隊五個人成績都達标了，他們高興了兩天，想着既然這次成績不錯，那就放松放松吧，結果這一放松就徹底沒了努力的心氣兒，學習是件又單調又無聊又累腦累心的苦差事，當然沒有玩開心。

當初張羅的最歡實的司言也徹底放松下來，他的主要目的就是壓過劉耀輝，并且當面會嘲回去，現在已經達成了，自然不再拼了。

沈研他爸出差回來看了他的成績單，雖然沒說什麽，但是看起來挺滿意，沈研過了這關，就也松了口氣，書也還看，數學課也接着補，但是補完課困了就睡了，不像前陣子那麽拼。

沒用兩天，全校的監控陸陸續續全安好了，最開始安裝好的幾天還處于調試階段沒正式用，中午休息的時候，有人打開了教室前面懸挂的電視，學生們驚奇的發現在電視裏能看見別的班的畫面，還能依稀聽到聲音。

這下子大家都興奮了起來，司言蹦着高的竄到電視前面仰頭看，”卧槽，看的真清楚，課桌上的書名我都看清了。“

”這是幾班啊？“有人問。

司言眯着眼睛看，”我看見劉耀輝了，草，這是狗娘養的二班。“

”秦麗呢，“司言惦着腳尖仔細看，沒找到人，可能是出去吃飯還沒回來，”算了，我看看換個臺啥效果。“

說着，他就從前排拉過來把椅子，站到椅子上換臺，剛換了一個頻道，就從電視裏看見了自己的側面的大臉，屏幕裏他正伸着胳膊夠電視按鈕呢。

”哎呦，我去，“劉敏在下頭叫道，”司言你腦門上的巨痘吓到我了。“

司言趕緊換臺，一邊換一邊罵，”滾，我一會兒就下去把腦袋伸你面前吓死你。“

沈研也在下面站着仰頭看，電視換到某個畫面時，他下意識喊了聲”停”。

司言往後仰着身子看屏幕，“這是哪班啊？”

劉敏捂着胸口，“我看見我男神了，是八班。”

沈研的視力5.0，他也看見了。

他看見周雲輕就坐在座位上，他桌面上放着個保溫杯，正是自己送給他的那一個。

周雲輕正在看書，沈研正盯着他頭頂的頭旋兒看，就見他擡頭看了眼書桌，伸手拿起保溫杯打開蓋子仰頭喝了一口水，嘴唇貼在杯口，修長的脖子上喉結随着吞咽的動作微微上下滑動。

就這麽一個簡單的動作，沈研突然就覺得自己怎麽就開始面紅耳赤心亂七八糟跳了呢。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LQR太太加油的地雷，謝謝拖吧拖吧+4的營養液，謝謝你們的鼓勵~~~

有個小說明，我沒在文裏詳細寫，周雲輕和沈研都是八歲上一年級，高二開學時已經滿十八周歲了，也就是說，從文的開局他們就都是成年人啦，為成年人幹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