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忘記 故行之哄人
長劍抵着下巴,鋒利的劍尖觸碰皮膚帶來如針紮般的刺痛。
故行之擡眸看了長心一眼,長心磨着牙道:“出來,和我打一架!”
“姑娘。”故行之将筷子放回桌上,對這個突然闖入,二話不說就意圖取他性命的女子竟有些習慣了。
“敢問這次來,又是為何?”
昨晚那會兒,難道長心要遷怒于他?
長心握着劍的手突然緊了下,在皇宮橫行這麽久,她還是第一次被人問理由。
她表情怔了怔:“因為……長年?”
“長心姑娘,可否再讓本官和長年見一面?本官有事要問他。”
長心一聽,茫然的思緒立刻收回來:“不行!”
洛甚說了,之後不打算再用長年的身份了。
“為何?”
“因為……”長心撓撓後腦勺,這事問她做什麽?她又不是皇上肚子裏的蛔蟲,她哪知道該怎麽回?
倒是故行之磨磨叽叽,和她出來打個架還問三問四的。
長心煩了:“廢話那麽多,到底打不打?”
故行之見她反應奇怪,又這麽大膽,問道:“長心姑娘,長年公子不過還只是個伴讀,應該沒有本事讓你如此冒犯本官?”
長心被問亂了,先皇也沒說過她不能打大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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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煩躁地皺起秀眉,幹脆道:“你就說,讓不讓打?”
故行之慢慢站起身:“打可以,但你得答應本官一個要求。”
“什麽?”
“讓本官再見長年一面。”
長心突然想明白了。
這厮是對皇上念念不忘,還想去招惹皇上!
她就說,就應該把皇上打扮得天上有地上無,叫故行之自慚形穢。
皇上不聽,倒把自己搭進去了!
長心一怒,咬牙:“打贏我再說!”
一劍刺來,故行之偏頭躲開,擡掌收走筷子,以筷抵劍,在屋內過了十來招,随後一個閃身到屋外,兩人方才大展拳腳。
長心自小在宮中受暗衛指導,為保護洛甚,學的都是最直接快速致命的招式,每一劍劈來都是刁鑽詭谲,叫人措手不及。
偏是故行之自小在塞外生活,學的雜,從重兵器到輕功暗器都信手拈來,被人暗殺數百上千次,對付長心也綽綽有餘。
兩人有來有回,打了一早上。
路過的暗衛終于看不下去,轉頭告訴了長安。
“長安公公,他們再打下去,今天的晨練長心就翹掉了。”
言下之意是,你們打你們的,暗衛的晨練不能少,趕緊去攔他們。
長安:“……”
這暗衛的破規矩真多。
他無奈地嘆口氣,把切好的水果遞進屋裏去:“皇上。”
洛甚朱筆批下“閱”字,聞言擡頭,問:“怎麽?”
“長心還沒回來。”長安把水果擱到桌上,“說是已經和故将軍打了一早上了。”
洛甚聞言一愣,他知道長心能打,沒想到這麽能打。
“沒受傷吧?”
長安搖搖頭:“故将軍武功極強,尋常人很難近身,他僅憑一雙筷子,就攔下長心數十招……”
話沒說完,卻聽洛甚打斷:“朕問的是長心。”
長年:“……”
皇上轉性了?
不擔心朝廷命官的安危了?
似乎是聽見長安的心聲,洛甚不滿道:“你什麽眼神?長心是朕的人,朕不心疼長心,心疼個從塞外回來,還和朕作對的人?”
長安心想也是,心情一下子暢快了:“那皇上,不然……”
“去把長心接回來。”洛甚随手拿了個水果啃着,另一只手繼續翻奏折,“她估計累了,還在硬撐。”
長安立馬下去,但是剛走到門口,洛甚突然想起什麽,叫住了他。
“皇上,什麽事?”
洛甚站起身:“長心現在對故行之來說,就是長年身邊的人,你要去接長心,會被他起疑。”
長安這才想起來,皇上還有個長年的身份,愁了:“那怎麽辦?”
“朕過去。”洛甚擡步便走出書房。
身後,長安茫然地盯着洛甚衣服上的龍紋,奇怪地想。
他去,難道和皇上去有什麽不同嗎?
故行之住得不遠,幾步路就到了。
遠遠瞧見一劍飛舞,兩道身影來回,長心的額頭已經沁出汗水,眼神卻越發興奮,像是沉迷其中,連故行之看着都覺得隐隐不對。
他手上的筷子已經被劈開一根,只剩下一根擋住對方的的劍,正準備叫停,不遠處的宮人卻突然喚道:“皇上駕到——”
長心下意識轉頭,手裏的劍毫無防備直刺故行之面門。
故行之以筷子擋劍,側身擡手在長心手腕打去,劍立刻脫手,呯地掉到地上。
速度太快,衆人都還沒反應過來,長心已經被反手剪跪在地上,而故行之喘息片刻,又是一掌劈暈了她。
衆人:“……”
洛甚看着那一臉蒼白的長心,心疼了,但還得裝着樣子:“這怎麽回事?”
“參見皇上。”故行之看了長心一眼,道,“聽聞長心姑娘身手不錯,臣和她切磋了兩招。”
洛甚聽出他有心護着長心,眉頭松了松:“若是想要切磋,宮內有操練場。”
長安給旁邊的宮人使眼色:“把長心帶下去吧。”
話畢,有兩個人上前,抱起長心便轉身離開。
故行之看了她一眼,又擡眸看向皇上,問道:“皇上過來,是為了長心一事?”
“……”洛甚咳了一聲,他剛出來的急,忘記想借口了。
故行之皺着眉,難不成是因為昨晚的事,來找他算賬的?
他腦海裏閃過昨晚某人蒼白臉色和緊咬的唇,再擡頭時,果然在對方唇邊尋到那處傷口。
還給自己咬傷了?
這得多生氣?
那目光來來回回,盯得洛甚表情都不太自然了。
洛甚下意識抿了下唇,又觸到那傷口,趕緊松開,這時想起什麽:“朕……朕是來聽聽你對出宮的安排。”
“出宮?”故行之茫然地重複了一遍。
他擡着頭,那眼裏一點玩笑的意思都沒有。
洛甚愣住了。
他也愣住了。
後知後覺,故行之想起來好像确實是有這麽一回事,他張口正要說話,皇上突然一甩袖扭頭走了。
走……了?
故行之一愣,下意識起身追上人,一把按住對方的手腕。
洛甚吓了一跳,旁邊的人也吓了一跳。
長安趕緊擋在洛甚身前:“故将軍,這是皇上!”
故行之回過神,掃見洛甚繃着張臉強裝鎮定,可眼裏滿是驚慌失措,像是被人冒犯了也不敢大喊,又讓他恍神間回到天喜樓那晚見過的人。
明明不是同一個人,為何那麽像?
故行之心頭閃過異樣,接着又想到,那個和他用同一塊香膏,作他伴讀共同長大的人,私下卻聯合他身邊的太監,疑有異心。
這些,想必洛甚根本不知情。
也難怪,如果這一切是真的,就連家裏的故老将軍都站在平王那邊,他才是真正的孤立無援。
洛甚瞧着瞧着,慌亂的心髒終于冷靜下來,可對方那眼神卻從着急變成了憐憫。
洛甚:“???”
“你那日的建議,朕只是覺得可行,并沒有很想出宮!你別多想!”
洛甚試圖往外抽回自己的手,可故行之的力氣太大,反倒讓他,一個皇帝,像極了被逮的小貓。
怎麽憋屈怎麽像!
但在故行之眼裏,卻像是被戳中心事委屈巴巴地跳腳,是在憤怒他的不守信,平白讓他的希望落空。
“皇上。”故行之深覺自己行為确實是過分了,他有意彌補,“今晚出宮如何?”
“我不……”洛甚話說到一半,愣了,呆呆看向故行之,“你說什……”
“今晚外面有游燈花會。”說到這,他明顯看見洛甚的眼睛亮了下,但轉瞬又壓下去,裝得毫不在意,他又補充後半句,“秦太守家中辦喜,正可前往。”
長安聽到這,立刻明白故行之的意圖,原來是想拐皇上出去玩,好讓皇上平息怒火的。
但宮外,又是游燈花會,人那麽多那麽亂,皇上哪能去啊!
長安攔着洛甚:“皇上,在宮中一樣有游燈花會。”
洛甚搖搖頭,宮裏的他都看膩了,不過就那幾樣,人還就這麽點,根本沒意思。
他想去。
故行之道:“公公放心,臣會照顧好皇上,不離皇上左右。”
他審視的目光掃過長安,後者突然抖了一下,有種自己被看穿的錯覺。
長安唇角抽了抽:“故将軍,奴自然要守着皇……”
話沒說完,故行之薄唇微動,用唇型說了四個字,長安立刻怔住,渾身血液如同倒流了一般。
他身體晃了晃,難以置信地望向故行之,想問他如何得知,但故行之目光卻早轉向洛甚。
“皇上,覺得如何?”
洛甚猶豫片刻,勉強點點頭:“既然是為秦太守而去,那朕勉強同意了。”
“皇上,下午臣再來接皇上。”故行之松開人,後退幾步站定。
洛甚收回自己爪子,揉了揉,薄唇不自然抿了兩下,又被痛得輕輕吸口氣,扭頭卻見長安臉色蒼白,像是生病,他表情微變:“叫太醫到朕宮裏。”
說完,便讓人扶着長安回去。
那緊張的樣子,确實是對人傾心以待了。
故行之盯着離去的隊伍,眼底沉了沉。
這麽單純的皇帝,他要怎麽帶比較好?
故行之轉過身,朝着先前宮人搬走長心的方向走去。
同一時間,洛甚摒退衆人,親自扶着長安,喚來暗衛:“将長心送朕那去,小心別被人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