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土匪
“華思是不是認識道上的人。”孟義抓起華思的手,有些急切。
“怎麽了?”道上談不上,華思在這,人還是認識一些的。
“就是想請你幫個忙。”孟義剛還在急切,現在又突然猶豫了。支支吾吾,竟然說不清楚要幹什麽。
華思一巴掌拍在孟義肩膀上,大大咧咧道:“哎呀,咱們姊妹一場,支吾個啥?就是上刀山下火海,這忙我也幫了。”
“這……”孟義愣了一陣,才道,“我只是不知道怎麽說。”
孟義說,軍中有官,落了她娘的面子。帶着一對兵出城搶功勞去了。想讓華思帶着些人,教訓教訓他,讓他老實一點兒。
“這畢竟也是你扮土匪,算計軍官的事。事情鬧翻了,我和娘也不能明面上幫你。哎,我看還是算了,我再想想其他辦法去。”
“哎呀,想什麽其他辦法啊?”華思拉住欲走的孟義道,“這種不聽指揮的人,我最是看不慣。你就是不請我幫忙,我也要去教教他該怎麽做人的。”
說來也是可笑,伊犁城外,漫漫黃沙,一支什麽貨物都沒拉的隊伍,竟然也能遇見兇神惡煞的土匪。
華思滿臉的塗鴉,帶着她的土匪,看着隊伍前頭,那高大馬上的少年。
年歲不大,竟和孟義和她差不多歲數。但臉上的穩重,一身的氣派,卻是讓人望塵莫及。
華思想不明白,如此形容的一個人,會是個貪功的?
啊呸,華思啐了一口,真是人不可貌相。
“你們是契丹的騎兵?”那少年正是被夏勳将軍派出去的少年夏仁贊。
夏仁贊想,不要以為你打扮的像個土匪,我就不知道你們的真實身份。
華思想,一上來就問是不是契丹騎兵,不是貪功是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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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人那時候不曾有過交集,彼此留下的印像并不是太好。
不過,以華思的裝扮,她不認為下來了後,這人還會再認出她來。
“你們為何會出現在我大同境內?”夏仁贊義正言辭。
“此路是我開,此……此草是我栽。”大漠裏竟然沒樹,黃沙風塵之中,華思大着舌頭說,“要想從此過,留下你命來。”
“給我殺!”
以前夏仁贊熟讀兵書,營帳裏也能運籌帷幄決勝千裏,只是從沒有出來實戰過。
真打起仗來,遇見了胡攪蠻纏的,再聰明的将,也只能幹瞪眼了。
而華思就是個胡攪蠻纏的。剛打起來,就拿沙子喂了對方的馬眼。
被沙子糊了眼睛的馬哪還能安穩,颠簸的隊形一塌糊塗。
“哈哈,小毛孩兒,今天就讓姐姐教教你怎麽做人。沒點兒本事還妄想貪功!”
年輕人做事沖動不顧後果。華思帶的一隊人良莠不齊,真不是啥曉得譜的人。
華思一刀将夏仁贊的馬給放倒在地,一群人圍上去就開始拳腳相加。
夏仁贊本來就只是出來探查敵情的,帶的人不多,一小隊兵很快就被控制了。只能幹看着她們的小将軍被打。
覺得鬧得差不多了,華思揮手準備收隊。
這時破空之聲走耳邊而來,一把利箭将華思臉上擦出來一條血道子。
華思捂着臉楞楞回頭……
孟義高頭大馬如同從天而降,一把紅纓槍,絲墜子在風沙中華麗起舞。
“哪裏來的大膽毛賊!”那一聲厲喝,将華思一隊人定在了那裏。什麽個情況?
在衆人還沒有反應過來時,孟義已經一人一槍突破重圍,殺到了夏仁贊跟前。
華思見那少年紅腫不堪已經瞧不出模樣的臉上,唯有一雙眼睛還算晶亮。
那瞳孔之中,孟義高大威猛的人影,越來越清晰。直到跑到他的跟前,再看不完整為止。
孟義向他伸出一雙手去,溫柔的聲音,融化在漫漫黃沙之中。
“我來救你!”
之後的事情夏仁贊就不知道了,因為他暈了過去。
華思呆呆地看着孟義抱起那少年,騎在馬上。她淡淡吩咐一聲:“一個不留。”
人孟義是一個人,所以,她大概的意思是讓華思把少年将軍帶的兵都給殺了。
華思全程都是懵懂的。直到看着她帶的手下,将鮮血染紅了黃沙。
……
褪下一身的血腥味,華思躺在浴桶裏,重重地擦着身子。事情好像明白了,又不能明白。
窗子被推開,在毒镖出手之前,孟義的聲音傳了進來:“華思,是我。”
華思收起毒镖:“就出去,待會聊。”
只是孟義沒有給她穿衣服的時間,已經走了進來。
“華思,對不起,事先我沒有給你說清楚。”
華思身子埋在浴桶裏,形式有些被動。
“我喜歡他,只是單純的想在他心裏留下點兒印像。”
孟義将她策劃的英雄救美之事,夾雜着她對那小将軍的一腔深情,慢慢地與華思道來。
直到浴桶裏的熱水已經失了溫度,華思也不敢坐起身去。
躲在冰涼的水中,華思哆嗦着道:“行……行了,我知道了。我沒怪你啊。為姐妹兩肋插刀,這忙我一定是願意幫你的。”
孟義終于是露出一抹放心的笑容來:“我就知道,華思夠姐妹兒。那我不打擾你了。他還病着,我去看他啦!”孟義跳了出去,回頭幫華思将窗子掩上。
重重地打了一個噴嚏,孟義她總是這麽會挑時候來坦白,我還能說什麽呢?華思只能苦笑一聲。
此後華思便聽說了那個少年将軍原來就是夏勳大将軍的愛子夏仁贊。
他從那回去後就大病了一場,差點挂掉。據說醒來後,神情呆滞了一個多月。後來就和孟義傳出了情義。
而一直和孟義形影不離的華思,已經一個多月沒有見着孟義她人影了。
華思嘆了一口氣,說實話,她挺讨厭那個夏仁贊的。
“那孟義衣不解帶的照顧着夏小将軍呢!”英雄救美那天,與華思一同出去做土匪的一個小刀疤說,“早知道他是夏小将軍,我就不那麽賣力的去教他做人了。我那天出手那麽重,這臉上刀疤又明顯,我看這伊犁我也沒法待了。華思呀,你自己保重。我是來給你道別的。”
“你也要走了嗎?小刀疤。”華思多少有些舍不得。
“是啊,不走不成啊。咱可是惹了夏将軍。打聽打聽夏勳是誰吧。”小刀疤拍了拍華思的肩膀,嘆了一口氣,“哎,反正我也是四海為家,無所謂了。倒是有點兒舍不得你。”
“我也舍不得你啊,小刀疤。”
“要不你跟我們一起走。”
華思楞楞地看着小刀疤期望的臉,她猶豫了。她不想走,她走了,孟義怎麽辦?她們是最好的姊妹,她若是回來找她,她不在……
她不能就這麽沒信就走了。
“哎,我就知道。”小刀疤嘆息一聲,與華思來了個擁抱,轉身訣別。
摸着衣服上還殘留着的溫度,華思站在茶樓門口。看着小刀疤的背影,消失在人山人海中,久久不能回神。
她的朋友都走了。
都走了。
華思一個人浪跡在伊犁城裏。
稞麥糕點房裏的小吃越來越沒有味道;
茶樓裏的口技先生嘴裏就那講來講去的幾個人物傳奇,華思都能背下來了;
天涯武館請華思去搞個講座,華思一出手就将富家小姐給打傷在床,武館也不來找她了。
“華思最近怎麽了,神不守舍的?”
就連情商遲鈍的華思爹都看出來了華思的異常。
華思嘆了一口氣:“我的小夥伴戀愛了,她不要我了。”
“哦。”華思爹不知道怎麽說,因為他情商遲鈍。自認為是老一輩的人了,搞不懂她們這些小年輕在想些什麽。
哎,我果然是寂寞的。
又過了一個月,華思掐着肚上肥肉,竟然掐不起來了。意外的驚喜?她竟然減肥成功了!
再一次路過茶樓,裏邊人影晃動。華思呆呆地看着。她和孟義坐在裏邊大笑的情景就像放3D電影一樣,在眼前重複着。
“孟義啊,孟義。你果然是不要我這個姊妹了嗎?”
“怎麽會!”身後的聲音,是那麽熟悉。
華思驚訝回頭,孟義還是那個孟義。她就站在身後,曾經華思一直嫌棄的格式化笑容,還是那個格式化的笑容。
漸漸濕潤了眼眶,華思一把撲了過去。
“還是我的阿義。”
孟義将人從懷裏扯了出來:“不要叫我阿姨。”
“嗯,好的,阿姨!”
“你可知道,你不在的日子,我有多難過。”
華思與孟義坐在茶館裏,口技者嘴裏的故事講的再激動人心,華思也聽不進去。
她就只是一遍遍重複着:“你不在的日子裏,我是有多難過。”
她就想讓孟義知道,她是有多難過。
孟義端起一杯茶,押了一口,沒有接話。
“阿義?”
“嗯?”
看着剛剛回神的孟義,華思心跳了跳。直覺告訴她,可能情況不妙。
“華思。”
“嗯。”
“華思。”
“嗯?”
“華思……”
“……”
“對不起。”
“……”